???


    “這!”中年漢子一下子就愣住了。


    雖然曹柘一直大力推行武道。


    但是此界武道,畢竟和神雕世界內的武道是不同的。


    神雕世界的武道,雖然也練筋骨,也練真氣,但日常修煉消耗所需並不大,即便是普通人的日常吃喝,也勉強能滿足修煉所需。


    所以曹柘可以輕易的將三百六十行的日常作息,都融入到修煉之中,讓人人有功練,人人可練功。


    但是這個世界的武道,基礎就是將肉身打磨到一個極為非人的境地,起步之時對資源的消耗,就已經極為不一般,遠遠不是尋常人家所能承受的。


    哪怕是曹柘一直致力於改造環境,也很難將武道推行到每家每戶。


    對於許多普通人而言,有機會習武,成為某個武者的弟子,便是極大的造化。


    至於前往武道山拜師,那其實也很奢侈。


    聊齋世界本就不小,又經過數次融合,更加的幅員遼闊。


    若無車馬,也不坐船,且無人引路,跨越山河,深入十萬妖山拜師學藝,談何容易?


    曹柘與他們萍水相逢,中年漢子並不完全相信曹柘所言。


    隻是,對他們來說,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


    殘廢一條左臂,換一個不一樣的人生,這究竟值不值得?


    曹柘倒是覺得這中年夫婦挺不錯的。


    一般的普通百姓,自家孩子有機會習武,哪裏還會想這麽多?


    這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機會,也是全家人甚至是全村人的機會。


    “你們可以好好想想,而且我想再過不久,那個武者就會來找你們,如果對方好說話的話,你們可以試著讓對方放過你們的狗兒。”曹柘接著說道。


    隻是明顯中年漢子,已經不再往下搭話。


    曹柘也是在話出口後,瞬間驚覺,所言稍有些托大了。


    話語權是伴隨著實力的。


    處在極為卑微處的人,哪怕是說一句對不起,也當要小心翼翼。


    曹柘如今消散了全部的修為,肉身的腐朽,連帶著思維也稍稍遲緩。


    他倒是沒有想過幹涉這件事。


    爾之砒霜,彼之蜜糖。


    對於平凡的人而言,改變命運的機會,是值得拿命去拚的。


    至於曹柘,他當然可以用更高的姿態,去改變這一家人的命運。


    隻是,他現在還沒有起這個念頭而已。


    也許永遠不會有,也需就在下一秒,一切都並不好說。


    讓驢子歇息著,吃了吃路邊的野草,休息了一會。


    夫妻兩到一旁的樹林裏商量。


    似乎還有一些爭執。


    沒過一會,中年漢子帶著半邊臉的血印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迴來。


    跟在他身後的媳婦,似乎也哭過,眼睛紅紅的。


    隻可惜,這個畫麵,並沒有打動曹柘。


    曹柘隻是看著那個小男孩,等著他是否能說出某些讓他感興趣的話。


    中年漢子牽迴驢子,套上車繩,驢車繼續上路了。


    武者們的肅清,讓荒山野嶺裏的妖魔鬼怪出現概率大大降低。


    故而車行雖緩,天色漸黯。


    中年漢子也並不著急,隻是又坐上了車轅,然後拿起了煙袋和煙杆,開始叭叭著抽煙,想著心事。


    婦女抱著自家狗兒的腦袋,眼眶還有些紅,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那個小女孩,卻忍著臭味,靠近曹柘,開始向曹柘問東問西,似乎表現出了一些小心思。


    曹柘也隨口說著。


    遇到不想說的,便都推說不知道。


    也是這家人心思都不深,否則早該察覺到曹柘的與眾不同。


    他雖看著老而將朽,但是僅憑這樣的見識,就絕不可能是一個普通的老頭。


    漸漸的,夕陽掛在天邊,最後沒入了林下。


    殘餘的紅霞,漂浮在半空,卻已經映出了隱約的月色。


    曹柘感覺到身體更加的虛弱了。


    就連紮根在骨子裏的氣力,那些深入細胞的力量,都被無形中銷蝕。


    就像他已經化作了這天地間的一株朽木。


    無論曾經多麽的雄壯、高大、筆挺,如今也隻能腐朽的爛入泥土之中。


    成為世界的養份,歸成爛泥。


    曹柘卻緩緩的,慢慢的,咀嚼、品味著這種瀕臨徹底消亡的絕望。


    不知生,便不知死。


    同樣,不知死,便不解生。


    生存與毀滅,就像陰陽之交融環抱。


    “或許,就連那些傳聞不朽者,亦有其死。”


    “沒有了毀滅,生存也會變得毫無意義。也就失去了進步,失去了可能。”曹柘心想。


    同時,總是在某一瞬間的悸動中,朦朧中似乎就要抓住點什麽。


    但是它卻又飛快的跳過了。


    可能是因為,曹柘在天人五衰之中,進程還不夠深入。


    距離死亡還較遠。


    如今能悟出一些道理,也隻是因為悟性太過高強罷了。


    搶在夜幕時分,終於趕到了就近的城池。


    這是南方的一座城。


    並不古老,而是新立,名為博陽。


    整個城池,都充斥著大楚新盛起的紅青之風。


    從城牆到城內的建築,多半都是由這兩種顏色組成。


    偶爾也有一些別樣的色彩。


    城市上空,盤旋著一座元氣大陣,大量的元氣被吸附過來,倒灌入城中。


    元氣濃度相比起一般的荒野,要稍稍強些。


    不過比起名山大川自成先天大陣,卻要差了許多。


    盡管如此,若是放在數十年前,這樣的城池,也已經能算是一處福地了。


    當然,此一時,彼一時。


    如今若是想要學好武功,或是入修仙門檻,單單是這樣的元氣濃度,是不太夠的。


    入了城,曹柘便向那一家人辭別。


    走到最後時,中年漢子與他媳婦似乎已經有了共識。


    已經不再討論給自家孩子治胳膊之事。


    曹柘也自然不再多言語。


    從這中年漢子一家人的選擇中,曹柘宛如站在一麵鏡子前,看到了另一種自我。


    在現實麵前妥協,在小小的利益前,逐漸違背了原本的意誌。


    這樣的改變,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而是一點一點的潛移默化。


    多少人少年曾有淩雲誌,如今順風盡濕鞋?


    平凡人誰又不是拿命換前程?但是誰又是真心想拿命換前程?


    不過是不得已!


    曆經了挫折,見識了冷暖後,再去想一條胳膊真的算是大代價麽?


    曹柘就像是一滴水,很快就融入了這個算不上很繁華,卻也頗為熱鬧的城市之中。


    又過了幾日,城東的小市裏,多了一個耳背眼昏的老人,支起的小攤。


    販賣的是一個銅板一碗的涼茶,聽的是南來北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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