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風尹跨出阮千炤的房門之後,就一個人莫名其妙的來到後山,這裏很靜沒有人,隻有涼風習習,和著風尹的唿吸。風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大概還是千炤的事,可是卻什麽都想不出來,腦子裏一團亂。


    “我有辦法。”一個聲音出現在風尹身後說道。


    “千淩?”風尹迴頭看到一個半實半虛的人影,“你怎麽……”


    這些日子不見,千淩比以前強大不少,原來隻是弱弱的一個虛影,遇到事情隻能躲進玉裏,而如今卻是半實半虛之身,看來這陣子千炤一定是時時刻刻把他帶在身邊。


    “姐姐最近虛弱的厲害,不僅是因為食心蠱,也因為我。每次當她的身體恢複**成時就會度炁給我,所以我才會成長的這麽快,現在甚至可以在陽光下行走。”千淩說,“但是我也知道姐姐現在的情況,她在做最後的打算。”


    “什麽打算?”風尹一聽,後背一緊。


    “最壞的打算。如果真的沒辦法拿出食心蠱,她打算用她的炁力把我化為人,讓母親也好有個慰藉。而饕餮之力……如果我仍舊太過虛弱無法承載這麽大的力量,最大的可能就是渡給你。”


    風尹不會懷疑千淩是在危言聳聽,他本就出自千炤的意識,若他足夠強大就完全可以在心念一動之間洞悉千炤的想法。


    “不能讓她這麽做。”風尹的語氣出奇的平靜,不知什麽時候他手上竟多出了一塊木牌,這木牌曾經被阮千炤深深藏在布老虎的身體裏用來幫他度過一難,那熟悉的氣息風尹至今都記得,“她總是顧及著別人的感受,為任何人找好了退路,可卻唯獨忘記了自己。她以為憑借著神的力量就能萬無一失,實在是天真。神……”對了,神!風尹腦中靈光乍現忽然想到什麽,對千淩說,“你承載著和千炤一樣的炁,應該可以感應到饕餮神的存在吧?”


    “我不知道。”千淩聽後一愣,不確定的搖頭,“就算擁有一樣的炁,以我現在的能力也說不準。”


    “總得試一試啊,跟我來!”


    風尹帶著千淩來到千風別苑僻靜的一個小坡上,在這裏四周已看不到其他的建築,放眼望去也隻能瞧見不遠處的湖水,還有千機閣影影綽綽的影子。


    這裏就是吹雪閣,素紗、青簾……吹雪閣一如往常的寧靜的佇立在別苑的綠色裏,不用風尹細說千淩便不自覺的邁開步子走進閣內。吹雪閣內並不複雜,院子裏的梅樹亭亭玉立,廳堂裏也沒有繁複的陳設,桌椅案幾古樸而典雅。千淩來到幾案前仰望其後素淨的牆麵,曾幾何時它顯現出了上古神的模樣。


    千淩本想伸出手去撫摸牆麵卻又瑟瑟的收了迴來,說:“這就是饕餮的模樣嗎?”


    “是的。”曾經它清晰的呈現在我們眼前,可如今卻消失的幹幹淨淨,“你看得見?”


    “不,隻是感應到了而已。姐姐的炁和和這麵牆有細微的共鳴。”千淩靜靜地說道。


    “那你試試,看能不能……”後麵的話風尹還沒說,就看到千淩已經緩緩下跪,長跪於幾案前。他誠心的跪拜,直起身子閉目。風尹默立在一旁看著,心裏莫名有些緊張。幾案平靜,素淨的牆麵亦沒有變化,一切宛如靜止。


    “你是誰?”片刻後,有一個深遠的聲音在千淩心底發問。


    “我……”千淩答不出來,“阮千淩,是依靠姐姐阮千炤的炁而存在的靈體。”


    那個聲音長久的沉默,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發出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神,我的姐姐病了,她的腦子裏有一條食心蠱。”千淩不善表達,又聽不到神的聲音急得直冒汗。


    “我們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神,姐姐是您力量的繼承者,請您保佑她。”


    “千炤是繼青女以來唯一一個見到我樣貌的守護者。如果說龍音在守護者這條路上走出了自己的道,她不再單純的隻是一個守護者,更是一個修行者。她在用自己的行和悟感染著周圍的一切。”神的聲音寧靜到似乎連時間都會為此靜止,“那麽千炤無疑是繼承了其母的悟,不及之處大概還是缺少曆練。她是個執拗的孩子,對人對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尺度。”


    “神,千淩愚鈍。聽不懂您的意思……”


    良久,靜默。


    最後,千淩頹喪的再次跪拜,站起來退出吹雪閣。


    “怎麽樣?”風尹問。


    千淩將神的話轉告給風尹,他不明白神為何要說那些無關緊要的話。他不明白,神為何不告訴他救姐姐的辦法……


    “神最後隻說姐姐是個執拗的人對人對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尺度。”千淩重複道,“我不明白神的意思,難道神是在告訴我們,不要去管姐姐嗎?”


    “既然是個執拗的人,拗起來不論是對是錯她自己都隻會一條道走到黑。”風尹拍了拍千淩的肩膀說,“所以,我們絕不能讓你姐姐做那種錯誤的決定……”


    “即使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我們也一定要幫她扭轉。”


    “那我說的辦法,要不要試一試?”千淩不死心的說道,“隻要你們把我送進姐姐的眉心,我就有辦法解決食心蠱。”


    “你能有什麽辦法,犧牲掉自己麽?”風尹道,“你可是千炤的心結,如果這一次你再為她犧牲自己,我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可是這條命本就是姐姐賦予我的,我為姐姐付出又有什麽關係!”千淩道。


    “不行,我不同意。”風尹說道,“辦法總會有。”


    是的,辦法總會有。不一定非要犧牲掉什麽。就算要犧牲,那也應該是我。一切因我而起,又怎麽能去連累別人?


    說罷,風尹將手中的木牌握緊,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悄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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