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去勾欄院的路上,紅蘭的心裏又打起鼓來。


    雖然也有妻妾去勾欄院捉奸,但許念安畢竟是新婦,身體又柔弱,若是被不三不四的人衝撞了,可如何是好?


    掀開車簾一角,看見隨行的墨硯,又想到駕車的王叔,紅蘭略有放心。


    可是真的到了勾欄院地界時,擔憂的情緒又湧上了心頭。


    車外的嬉笑打鬧聲,不絕於耳。


    這還隻是街上,若真進了勾欄院,還不知道會看見多少髒東西。


    “少夫人,您還是留在車裏,我和墨硯進去找少爺吧。”紅蘭想了想,覺得這法子可行。


    墨硯也說道:“是啊,少夫人,別讓這種地方汙穢了您。”


    許念安看著幾人,言辭懇切,一字一句道:“他是我以身相許的夫君,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該我去尋他,再說有你們跟著我,想來無礙。”


    見許念安的態度,墨硯知道攔不住了,可還是不死心的朝紅蘭使眼色。


    雖然這事兒是許念安生氣,少爺理虧,但是墨硯卻更加擔心許念安。


    就算之前許念安警告過他,但是在他心裏,許念安到底是個柔弱女子。若是少爺在勾欄院讓許念安沒臉,那可真是斷了許念安的活路。


    半晌,許念安見幾人巋然不動,便顧自往裏走去。


    許念安知道李執在怡紅院,恰好不遠處就掛著怡紅院的招牌。


    她沒有理會周圍招攬客人的女郎,越走越快,眼看已到了怡紅院門口。


    就在這時,迎麵走來一個醉漢,一看到許念安,頓時兩眼放光,伸手就來抓:“美人兒,你可真漂亮,是哪個院的?快讓爺香一下......”


    許念安立馬縮到一旁,趕緊避開。


    她本打算迅速離去,但奈何醉漢糾纏不休,一直汙言穢語,還一路尾隨。


    眼看又要上手了,許念安一急,直接大耳刮子甩過去,隨即又將鹹豬手反擰至身後。


    醉漢“哎呦”一聲,疼痛由臉頰迅速轉移至手臂,叫苦不迭。


    這招是許念安穿來前,特意學的女子防身術,有四兩撥千斤的奇效。畢竟女子的力量不如男子,想要製勝,需用巧勁。


    醉漢的哀嚎聲,驚擾了周圍的人。


    墨硯幾人聞聲趕來時,看見許念安生擒壯漢,也都愣住了。


    最後還是王叔先反應過來,接過手,將醉漢甩到了一旁。


    第16章 該死的溫柔


    “幹什麽呢!都住手!”兩個衙役打扮的男人走過來,喝道。


    被按在地上的醉漢,見有人出麵,立刻叫嚷道:“他們打我!”


    許念安滿臉冤枉,語氣無辜的說道:“分明是你撒酒瘋,我隻是為了自保罷了。你若是胡亂攀咬,那就衙門見,反正見證人也不少。”


    許念安並未點明身份,但衙役見她的氣度裝扮,已然猜到了幾分。


    想必又是大戶人家的妻子來這兒捉奸了,結果被醉漢冒犯,這才被人家的仆從教訓了一番。


    於是,高個兒衙役嗬斥道:“你除了臉上的巴掌印,其他地方不都好好的嗎?渾身酒臭味,還不快走?等著去衙門醒酒嗎?”


    醉漢被嚇得一愣一愣的,他不過是個普通商賈,也沒幾個臭錢,輕易不敢得罪官家。眼下被幾人嗬斥,酒也醒了大半,意識到可能惹了大佬,心中不免忐忑起來,一心隻想溜之大吉。


    “實在對不住。我這賤嘴,喝了馬尿就亂說。該打,該打。”起身後,醉漢左右各抽了自己一巴掌,朝許念安等人賠禮認錯。


    許念安也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不再為難醉漢,放他屁顛屁顛的跑了。


    王叔緩步上前,與衙役低聲了幾句,隨後衙役的態度也更為恭敬。


    “在下有眼無珠,竟沒有認出夫人,失敬失敬。”


    高個兒衙役又補充道:“李公子確是在裏麵。但隻怕又有人不開眼,得罪了您。這樣,我給怡紅院打個招唿。”說著,朝正在張望的小廝招手。


    “這是李府的少夫人,前來尋李公子的。你親自跟著,別讓人冒犯了,明白嗎?不然的話......”高個兒衙役低聲警示道。


    小廝立馬就反應過來,這是剛過門的李夫人來捉奸了!


    按規矩是不該讓許念安進院的,不然誰都來找老公,那勾欄院的生意還如何做得下去?


    但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來尋人,他們也不敢死命攔著,否則逼急了,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難啊!


    雖然怡紅院也有後台,可到底不敢和李家硬拚。畢竟李老爺是京官致仕,安城的鄉野芝麻官與之相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李家若是使絆子,怕是怡紅院得原地升天。


    聽聞李家甚是看重這兒媳,想來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盤算清楚後,小廝諂笑應道:“明白,明白。”


    許念安給墨硯使了個眼色,墨硯秒懂。


    在衙役離開前,他走過去,將袖裏裝有碎銀的荷包,遞到了兩個衙役手上。


    既是感謝,也是封口。


    二人輕捏了下,臉上帶笑,又向許念安行了禮,才匆匆離開。


    “你反應倒快,跟著少爺沒少幹吧?”


    眼瞅許念安進了怡紅院,墨硯等人也跟了上去。紅蘭路上卻沒忍住,斜眼看向墨硯,悄聲擠兌道。


    墨硯覺得自己挺冤的,這難道不是仆從的自我修養?


    “你與其醋我,倒不如好好想想,為什麽少夫人是給我遞眼色,而不是你?”


    墨硯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雖然在主子麵前做小伏低,但麵對紅蘭,他可是一點兒不怕。


    這番話,成功戳到了紅蘭的痛處。


    “走著瞧!少夫人以後肯定更倚重我!”紅蘭氣衝衝的說道,還順便踩了墨硯一腳。


    “嘶!”墨硯倒吸一口冷氣,眉頭也擰了起來,痛道:“少爺說得真對,果然是最毒婦人心,真狠啊。”


    許念安並不知道,身後這倆活寶還鬧了這麽一場。她走得又穩又快,明明相貌溫婉,此時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架勢。


    “這位是?”


    怡紅院的一個管事迎麵走來,恰好撞見許念安,下意識要攔,卻被緊隨其後的小廝搖頭製止。


    就這一晃神的功夫,許念安已然從小廝嘴裏,問出了李執的大致方位,顧自走了過去。


    “陳管事,那是李家剛過門的少夫人!咱們惹不起!還是由他們自己去鬧吧。”小廝忙勸說道。


    “小東西,這迴倒挺機靈。”陳管事讚同道,隨後又說:“不過也不能太過火。你去找幾個人,力氣大點兒的,若是真打起來,也好勸架。記住千萬別冒犯了,尤其是夫人。李公子浪蕩慣了,被打幾下也不礙事的。”


    勾欄院這種地方,女子最容易吃虧。若真是扭打在一起,撕破了衣服,那可就真沒臉了。


    片刻後,因陳管事的吩咐,怡紅院的仆從,都朝同一個方向跑去。


    許念安順著方位,又走了一段路,就聽到前方高台上,有人正在指點江山,評價著歌舞。


    那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看來他很是自在呢?許念安心道。


    跟上來的墨硯,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少、少夫人,還是小的過去吧。您身份貴重,別汙了眼睛。”


    到底主仆一場,為了李執,墨硯硬著頭皮,擠出一副笑臉,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紅蘭附和道:“實在不行,我和墨硯一起過去。”


    反正說給少夫人聽,也是一樣的,紅蘭心想。


    墨硯:臭丫頭,你少摻和,休想添油加醋!


    紅蘭:休想瞞著少夫人,和少爺狼狽為奸!


    兩人的眼神交流,被許念安看在眼裏,卻誰也沒理,繼續走著,說道:“我都走了九十九步了,最後一步,當然還是自己走。”


    墨硯咳嗽幾聲,想提醒李執,卻被許念安一眼看穿,笑著警告道:“沒我的吩咐,不許出聲,休想打草驚蛇。”


    得,沒法了。墨硯隻能祈禱李執別作死。


    “你瞎說什麽呢?本少爺怎麽會被那婆娘管住?除了爹娘,這安城還沒我怕的人!我娶的媳婦,首先就得三從四德,以夫為天!”


    李執喝了酒,聲音有點兒沙啞。


    “真的嗎?李公子”


    “自然是真的。在家裏,本少爺讓她向東,她不敢向西!讓她打狗,她就不能攆雞!我不提筷子,她就是餓死,也不敢伸手抓飯!不然我就、就休了她!”


    李執的醉話,從高台上傳出,被許念安聽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墨硯單手捂臉,不忍直視,知道李執這迴是九死一生。


    起初,他還覺得許念安溫柔嬌弱,頂多和李執吵鬧一番。可剛才看見許念安生擒猛漢,威武異常,便知道許念安也是女中霸王。


    墨硯透過指縫去瞅許念安,竟發現她的臉上掛著笑容?


    又迴想起醉漢臉上久久不能消散的紅掌印,心跳不自覺加速起來。


    踩著石階一步步走上去,李執的聲音也越發清晰。


    相較於之前,李執此時的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還略微有點兒大舌頭。


    正巧有人問李執,新過門的妻子可還恭順?


    隻聽李執說道:“那是自然!她每晚都伺候本少爺洗、洗腳。”


    聞言,許念安扯了扯嘴角,撩開遮擋視線的紗幔,柔聲問道:“是嘛?李公子。”


    李執喝醉後,耳朵也不太靈光,沒聽出是誰,繼續大著舌頭說道:“那當然。本少爺打個噴嚏,她都得抖三抖。”


    在座的人都默不作聲,歌舞也漸漸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匯集到李執身後,表情甚為古怪。


    李執覺得這場麵有些熟悉。他略微呆滯的轉過身,迷迷糊糊的,看見一女子站在身後。


    女子身著藕荷色衣裙,盈盈細腰上係著深色絲帶,一雙星眸明亮而清澈,似乎永遠都那麽溫柔恬靜,笑起來,連冰雪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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