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德保忽然笑了幾聲:“一般是奴才,談什麽孝敬不孝敬,何況這銀子是給你的,我自然是不能要。”

    “過了十五眼見著就是杜閣老的壽辰,青王他……請萬歲務必出席……”

    半晌,德保朝著陽光愜意地閉上眼睛,似睡著了一般。

    “人家交代你的事可得好好辦,不然不止是對不起這銀子了!”

    方進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應道:“是!”

    待方進去了,德保重又展開畫卷,畫中女子明眸善睞,風姿綽約。

    右角處一行小楷工整勻秀——燕脂淡淡勻

    夜色沉沉,華燈初上,鎏金火爐被寸長銀炭燒得紅彤彤的,偌大的西側殿卻隻點了四五盞燭火,斑斑駁駁似明似滅的,暖曖成一片。

    正在唱曲的男伶執著紗扇,琉璃翡翠,燭光水晶,透過來映出去,燃燒著的焚香和鮮花佳釀一起散發著誘惑的味道。

    美酒,美食,順從的、可以隨意享用的男伶、柔軟到了極處的身子……這些對李原雍已經足夠了。

    設宴的封榮借著更衣到了偏殿。

    不一會兒連月亮都躲進了雲裏,煙蒙蒙的醉軟風情,偶爾傳出夾在瑟瑟琴聲中的斷斷續續的呻吟喘息。

    很長一段時間後,衣衫不整的男伶附在封榮身邊,耳語片刻。

    而封榮隻是啜飲著酒,燭火的朦朦紅光點點落在他的身上,但棕色的紋錦袍顏色頗深,燭光反倒淡了。漸漸他微蹙起長眉,唇際抿起更是一種譏誚得入骨三分的冷笑。

    男伶一個激靈,慌忙退了下去。

    封榮站了起來,起身往側殿深處,黑暗的盡頭走去。殿深處紗幕半垂,他停下腳步。

    空中彌漫著一層靜悄悄的青黛色霧靄,若有若無的芬香。

    封榮突然對著簾幕後開口:“杜江已經忍不住了,李原雍真的以為杜江縱容著他將女兒嫁給青王,也便會讓他坐上內閣首輔,那麽痛快的就把漠北糧餉發了!殊不知老奸巨猾的杜江,隻是借著要糧餉,而布下殺招。”

    頓了一頓,他又道:“棋盤上的子都在按照我的預想動著,你說的沒錯,青王果然是一步妙棋。”

    封榮麵前的帳幕,殿內微弱的燭火隻能映上斑點,使紗浮起一簇簇的光影。

    很長時候後,有個男子沉靜得像是在拚命壓抑著情感緩緩蔓延過來,猶如無形的風,拂動了紗。

    “李氏即將一敗塗地!黨爭之後勢必是杜氏一方坐大……”

    隻是說到了一半似乎覺得自己沒有解釋的必要,便又沉寂了下來。

    封榮聞言,陡地揚聲道:“他們都以為這天下是朕的天下,可是朕卻做不得住……可是,杜江以為他們會贏,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是個腐朽的宦海王朝。”簾幕後仍是那個聲音不溫不火的語調:“李氏、杜氏、陳瑞、還有佟家……紛亂複雜,但是他們終究知道要守你的厲害……可是你得當心,當心……”

    合

    太過陰暗,封榮轉身點起一盞琉璃宮燈,光影如大放焰火。暗烏變色,焰火飛舞到簾幕中。

    那裏,隻有一麵巨大的銀鏡。

    鏡子反射了光芒過於刺目,封榮不禁伸手擋在麵容之前,焰輝還是落在眉目間,水銀的影,清晰瀲灩,鏡內境外一模一樣的淩厲的神色,讓尋來避在暗處的德保不由得一個激靈,慌忙無聲退了出去。

    封榮兀地轉身步出側殿,揚聲喊道:“香墨呢!香墨呢!”

    沒有人敢耽擱,不多時香墨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還不待她說話,封榮一把揪住她的肩膀,饑渴的吻下去,力氣大到將香墨的唇咬破……他蓄意的將那個傷口越撕越大。

    手指伸到衣服裏去,抓索著柔軟硬挺起來……

    歡愛是讓他寧靜下來的最好良藥,眼前人的身體可以肆意踐踏,瘋狂的搓揉著,撕咬著,啃噬著……裸露的肩胛上已經帶出了血絲……

    “痛……”

    香墨略一掙紮,便被推倒在黑暗的地板上,然後封榮貼了過來……

    曉窗外,天頂上,濃雲尚未散開,低低壓著殿簷。他們的頭頂,那盞琉璃宮燈歪倒了,卻還亮著,銀黃間含著微紅,暈黃的光線由暗及亮,點點紅花。被扯在一旁的碧色羅裙的層層折紋,暗紅的繡花,墨綠的枝椏,隱在仿佛日色碎片的暗影中,被染得濃蔭如墨。

    男歡女愛本就沒有什麽貞潔烈意,情動跟心動背道而馳亦不稀奇。

    封榮緊緊壓住香墨,帶著怒氣的粗暴硬物觸碰著……香墨呻吟著,把腿支起來,環繞住他的腰身。細細的吐著氣息,蓄意的讓自己和他一點一點的廝磨,隨即分離,再廝磨……再分離……

    耳邊隱隱的還有一闋厚重、平和的戲樂,大抵是奏到了收梢處,突地就跳出了一管清脆、歡

    躍的笛音。

    而就趁著這抹餘音,封榮用手抓住香墨的腰,硬直進入……

    費力的唿吸著,容納入他,腿如藤蔓般緊緊纏上他的腰身,將兩人身纏繞貼合得更是嚴緊密,努力的適應這突兀而至的漲滿。

    封榮也在呻吟,可那股怒火卻仍沒有消散,唇齒仍舊下著力隨著腰身的動作撕咬,卻更加的,慢慢地膨脹,慢慢地飽漲……猶如春日枝頭花蕾,沁在靡水之中,顫抖著一絲絲飽滿起來。

    唿吸漸漸無法自持……卻執拗的找香墨的眼睛。可看不到,她沒有再看他,隨意的歪著頭。

    一抹燭光瑩瑩,一閃一閃,勾畫出一個寂靜的顏色。周圍的事物模糊了,眼中香墨那刻般的剪影卻無法形容地清晰,緊緊蹙起的眉間,纖細的淡藍血脈,卻連眼角也不曾看他一眼……

    封榮突然的無法唿吸。心裏那巨痛的一跳,有什麽終究不能滿足!

    琉璃宮燈中的紅燭放射著光芒,伸出一隻手拿出了紅燭,一滅一明描繪在細長的手指和潔白的膚色間,雖然微弱,卻始終不會熄滅。

    恍惚著,燭淚一點一點滴到香墨蜜色起伏的胸上,像血一般耀眼,

    痛慰的感覺瞬間穿刺胸腹,香墨激烈的弓起了腰,往後仰起身子,似在凝聚了所有的痛楚,清晰的看到高高挺起的飽滿肌膚上怒張起來的青色的血脈。

    “嗯……啊!”

    毫不掩飾的叫出聲來……那片刻間,身體的每一寸都在緊縮又放開,再緊縮,幾盡痙攣。

    他低吟著深深埋在香墨身子裏,久久不動……享受著這痙攣……

    兩個人的喘息同時響起。

    她仰起了頭,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封榮的動作,胸膛不停的起伏,冒出一層細微的汗珠。他將耳朵貼在她頸項,可以聽到血流汩汩狂亂的跳動著。

    內殿牆壁是鏽色的,四麵掛有異常醒目的棗紅掛毯,粉白粉紅的杜鵑花沿著毯成簇成團,昏蒙蒙中,變成了一種陰慘慘的褐色,猶如幹涸的血漬,刺的香墨輕輕的側開了臉,目光也不期然迎向封榮。

    他的雙眸亮而秀麗,仿佛在看著她,又仿佛沒有,眼神好象迷亂了,手伸開著,索性整個紅燭印在她的胸口。

    比之剛才更加劇痛襲來,香墨抑製不住的扭動起來,卻仿佛不是掙紮,隻是迎合。

    手指滑過她的起伏的肌膚,冰冷、細膩,用唇觸摸起來時平滑到如同蜂蜜

    色的綢。

    被燙的地方很快腫起了一個血泡,用舌尖輕輕的、舔著那薄薄的,猶帶著火辣的一層,猛的咬下,香墨再一次震顫著,十指緊收抓住他的後背,無法自持的收緊了全身,緊緊的箍緊了那個深埋在身體裏的異物!

    爽慰的他不禁一頭又埋下去,啃噬著那顫抖躍動的頸項,感覺著那一陣一陣的收緊。

    他們的的唿吸和他們心跳就響的要破碎……唇舌裏彌漫著血的味道,血的鹹腥……

    陡地,他幾乎瘋狂開始移動。

    快慰中又夾雜著疼痛,帶著殘暴的欲望從身體的最深處的爬升腳趾、腰身、臂膀、手指……幾乎整個人都要麻痹掉一般。

    香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漸漸舒張開,異樣的亢奮裏似乎也忘記了痛楚,她好象在笑,好象一起喘息呻吟著……在一動一動的隨著他的喘息而抖動……

    封榮覺得自己是要瘋了!就這樣的淩虐她,是如此的快感!

    汗水漫漫在封榮的背上,香墨的手指一點一點的順著那些汗水在觸碰著……

    他的身體非常的瘦,女人手指猶如麥色的紋身,攀爬在其上隨意而動……背下是纖細的腰,然後是光裸的腿……一直下去……撫摸著,直到他完全靜止下來。

    怒火終於消失,或者隱藏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情人節快樂,獻上一艘船。有點少了我知道……但是已經沒有擴展的空間了……嗚嗚嗚,原諒我~~~

    合

    杜江的壽辰時,因一冬無雪而含苞不放的梅花,突地綻開了。嫩白緋紅彌的煙霞漫了整個東都,連天色都變得暖暖,風若春時,冬天的陰悝似乎就不再存在。

    李太後按照往年的慣例,將一千錠刻有“壽”字的金錁子用的金黃和明紅的綢緞包裹,裝在錦袱朱紅描金大漆盒裏,送到杜江府第。

    此時,大陳皇宮的角落裏正悄悄滋生著李太後與李氏的流言,據聞李原雍已經舍棄了太後,獨自執掌李氏。但李太後陰狠跋扈已經年,這樣的流言到杜江壽辰時,仍隻是流言,沒人敢真正的去質疑李太後的權威。

    東都官場突兀的平靜中,杜鈞梁順利擔任了吏部尚書的職務,幾日來在自家的宅邸陪伴杜江接受來自各地官員的拜訪,又想出了別出心裁的法子,請各人自渭河上,乘船入杜府拜壽。

    精心裝飾的筆錠如意船,緊隨在禦用龍舟之後,香墨站在船上,身側迎風而立

    的就是封旭。這是狩獵以來兩人首次相逢,香墨盡量不去看他,轉眼去看被京畿衛屏蔽了的渭河沿岸。但,終究沒有辦法忽略掉封旭。

    簇新團龍朱紅長袍,腰間玉帶青紅相半,其末純紅,在日影中閃著金藍色的光芒,襯著他本就白皙的膚色,益顯得高貴冷峭。

    順著緩滯的水流,船經過相國寺,遙遙可見,塔林鱗次櫛比,通體皆用水磨白石砌造而成,像豆蔻年華的少女尖蔥一般的手指似地樹立著。頂蓋琉璃瓦浮雕飛天、嬪伽,層層繁多奇妍,倒真是應了前朝天子的讚言——金碧輝映,雲霞失容。

    封旭出身凝望著,突地在香墨耳邊低聲說:“雖不是夏時,仍是冬日,我們終究是一同乘船,遊了渭河……”

    香墨陡然巨震,自攥著手不自覺時,用了極大的氣力。滿腹傾訴,如烈岩翻滾煎熬。良久,終究抬首說:“對不住。”

    側首時,竟是從未見過滿眼溫存,眼底卻也有一絲似曾相識的悲涼。

    塔林中翼角皆懸持鈴鐸,風過時聲曳而走,深遠悠長的帶過了他所有已到唇際的慨歎與追問。靜了半晌,滯澀地說:“陳瑞的兩千精騎借著祝壽的名義,已到了東都外,隻是京畿衛盤查嚴謹,進不了城內。”

    香墨沒有半驚色,默然頷首道:“到的這麽快?這並不是個好時候,也並不是個好時機。”

    封旭緩緩退開一步,整了整圍於頸曲的白狐裘領,微微笑意猶在嘴角,眼底卻是一片戾氣:“陳啟……已把漠北的蠍蛛毒給了杜子溪。”

    香墨輕笑,不改顏色:“京畿衛三衛是皇帝親隨,兩衛實是杜氏的朋黨。那麽慢的毒藥……倒是便宜了太後和李原雍。隻是……不知道皇後有沒有為我準備一分……”

    綿長的渭河,賀壽的垂直蜿蜒更長,太後、皇帝、皇後的禦舟,終於駕臨了杜府。等諸人行過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禮,便開始了宴席。

    正堂設宴的所有桌幾都是烏木包金,上呈金鑲綠玉酒杯,金鑲的象牙筷。台上的戲班子,是李原雍專程買來送與杜江的,一律是綢緞新裁的戲衣,真金足銀的道具。

    同是封王,陳啟和封旭相攜而座,陳啟也不用特別避諱的附首,唇角笑意又加深了許多:“三十萬兩的戲班子,李原雍好大的手筆。”

    封旭望著台上刀馬花旦武醜遊走的流光溢彩,緩緩道:“鹽課、厘金都歸他收了用,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香墨位居兩人對麵

    ,同上首的封榮一樣,一幅百無聊賴地,心不在焉的樣子,眼風掃過時,精巧細膩的勾簷畫枋,青紗九層隨風舞時,堂外四下隱蔽處蹕警的侍衛的香麻飛魚袍,若隱若現。

    台上照例的場麵戲後,出人意料的上了一百名垂髫之年齡的男孩子,手捧壽桃,齊聲祝道:“寶婺星輝延六秩蟋桃瑞獻祝千秋!”

    眾人一陣陣驚歎中,皇後杜子溪起身,抿得緊緊的薄唇在望向杜江時,方露出一點笑意:“父親,莫嫌棄女兒禮薄,女兒敬您一杯,祝您壽同南山不老翁!”

    杜子溪一手舉起酒杯,今日並沒有穿太過累贅的禮服,隻著了一件大紅織金妝花繡“洪福齊天”夾衣,衣袖纏枝牡丹的折紋像水上的浮光絢麗輕軟。

    酒是杜府自釀的,埋放近百年,四溢芬香。杜子溪親自執起酒壺,斟滿了兩杯,一杯呈倒杜江麵前,一杯自己仰首盡飲。

    杜江見她精神奕奕,難得的好神色,微微俯身,揖禮道:“臣叩謝娘娘天恩。”

    按例要喝盡杯中酒,杜江眼光略略一轉時,已有人上來用銀簪試探了,方一飲而盡。

    不過是尋常祝酒,可不知為何香墨心頭突突地急跳了幾跳,似要撞出去一般。卻也不及細想,杜子溪轉頭又對上首的李太後笑道:“母後,今兒是好日子,兒臣也敬您一杯。”

    說罷,又一飲而盡。

    李太後靜靜看住她,杜子溪纖細的五指錮在凝霜白瓷杯子上,眼裏是一層陰寒,映不進這滿院的紅彤喜色,幽幽的一層青氣。

    將她的表情收到眼底,李太後心底,心慢慢的往下沉,遲疑時,一旁李嬤嬤拿出了銀針,在酒中探了探。

    過了半晌,銀針並未發黑,才呈給李太後。

    李太後笑道:“我大病初愈,就不陪你滿飲了。”

    便隻抿了少半杯。

    眾人冷眼旁觀,見她累累贅贅的五層錦衣,鳳冠、翠翹,九鈿一樣不缺,齊齊整整,可仍舊麵色掩不住憔悴,遂知她身子到底不曾大好,不過是不肯墜了身份,強撐罷了。

    四周竊竊私語之聲起伏,用李太後恰好能聽聞的音量,匯作一股股暗流。

    封旭不覺用手指從杯壁上描金荷花瓣上撫過,入手細膩,唇上掛著的笑意輕飄,眼神不過是輕輕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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