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燕羽弑君的消息迅速傳遍燕北,大大振奮了軍中士卒和百姓的心。


    換作其他地方,或許會有什麽忠君愛國認定大成皇室正統大義的名分,而在燕北,自鎮北侯父子和六萬燕北軍慘死雁門關外的噩耗傳來,北地一片縞素,家家戶戶都披上白布。


    六萬將士兒郎,是燕北多少百姓的至親骨肉。正是因為這樣的血海深仇,燕臨自立為王起兵造反才會一唿百應。


    不等燕羽迴來,北地已處處傳頌她的名聲了。


    在遼東,西南兩邊又是不同的態度,東寧侯是個虎背熊腰的八尺大漢,長相粗獷看似莽,但實則粗中有細。鎮北侯一出事,他迅速就整頓軍備了,原本聽這他底下的親信家臣建議先徐徐圖之,等燕北做那個出頭椽子,試探朝廷的兵力。


    結果皇帝遇刺駕崩的消息一傳來,東寧侯手下的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東寧侯狠狠拍著桌案第一句話就是大大的感歎,“燕祈生了個好女兒啊。”


    雖說鎮北侯被設計伏殺,是因為他對朝廷太過忠心,沒有什麽防備,但朝廷真要使陰招下狠手,換做東寧侯也不認為自己可以躲過去安然無恙。


    他征戰沙場十多年,倒也不怕一死。若是死了之後能有這樣的女兒給他報仇,殺了皇帝,還有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公卿大臣。要東寧侯說,就是在九泉之下也值了。


    畢竟東寧侯都不敢想象能拉著皇帝老兒給自己陪葬墊背呢,留記史書上也能揚名一把。


    由衷感歎完之後,東寧侯便下令出兵,還有人想要勸阻,東寧侯冷哼了一句,“我等膽魄難道還不如一女子。”


    “那燕羽一小小女子就敢為父報仇弑君,我們連造反都不敢,傳出去豈不是惹人笑話。”


    東寧侯粗獷的眉眼裏劃過狠意,“朝廷想要削藩,也要看我們答應不答應。”


    三方諸侯鎮守邊疆,拱衛大成皇室,哪怕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但一旦某方諸侯被成功削藩了,那朝廷再想打壓對付起另外兩方諸侯的勢力也就更容易了。


    身在西南境的定南侯的想法也是如此,該是時候給朝廷亮一亮肌肉了,說不定還能從這大好河山中分杯羹。


    而燕羽弑君在全天下所引發的軒然大波才剛剛開始。


    ――――


    尚不知天下被她攪得風起雲湧的阿洛,在那日從皇城中脫身後,在深山裏找了一處應是獵戶廢棄的木屋。


    鎮北侯乃是將門世家,原主本來就有些武功底子,隻是在京中喜好風雅的權貴往來之間,不會顯露出來。在使用禁術後,會出現了短暫的虛弱。所以阿洛待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深山木屋裏調息休養了幾日,順便修煉一下靈力。


    雖不能與曾經的修真修為相比較,但好歹是恢複了些許,足以自保。


    阿洛易了妝容,出山往附近的城鎮走了一趟,發現朝廷搜尋的痕跡也快到這了。


    也該是時候迴燕北了。


    說是這麽說,但阿洛這一路走得慢悠悠,還挺有閑情逸致的,壓根沒有天字第一號通緝犯逆賊的覺悟。


    論知名度,阿洛已經成功地超越了她名義上的二哥燕臨。


    對於天下人來說,她這弑君的罪名比造反還要來得大。畢竟造反這種事每個朝代都有十幾迴,但弑君可不多見,而且弑君之後,還能一人殺出皇城逃出生天,那就更匪夷所思了。


    隨便找間酒樓,就能聽到說書人在講這事,從鎮北侯和燕北軍在雁門關外的慘案發生,到燕北舉兵造反,再到鎮北侯之女燕羽當殿弑君,轟動天下,簡直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啊。


    “真是大逆不道,無君無父,禮樂崩壞,若不嚴懲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某酸腐文人冷哼一聲道。


    旁邊就有人說了,“不是說她是為父報仇麽。”


    雖說弑君犯上這種事,他們是想也不敢想象的,但論孝道還是其情可憫的。


    那酸腐文人自發地維護皇帝的無上權威,正義凜然道,“鎮北侯之案乃是朝中奸佞當道,蠱惑了聖上,當徹查平反。她一女子豈能行弑君之舉,燕氏百年來深受皇恩浩蕩,所有清名都毀在她手中了。”


    畢竟牽扯到弑君造反,旁人也不敢多言,任由那酸腐文人自以為占了道德大義名分誇誇其談。


    阿洛用完飯後留下銀錢,不作理會地走出了酒樓,


    係統:【宿主你不生氣嗎?】


    “為什麽要生氣?”阿洛很是平靜,“全天下罵我的人恐怕多了,不過我活得好好的,而這些人所維護的老皇帝死了。這樣想想不是挺好的麽。”


    她笑了笑,“而且他有句話沒錯,大成是要亡了。”


    連阿洛一路走來看各地民生越發艱難,苛政雜稅蛀蟲漏洞,都能看出不少問題來,也就這些人尚且還活在自以為的太平盛世繁華景象的美夢之中吧。


    這個皇朝已經離分崩離析不遠了。


    燕北舉兵造反,阿洛親手殺了昏君,也不過是加速它滅亡的速度罷了。


    按照係統的說法,這個世界以燕臨為主角,一切劇情從旁為他服務,從家破人亡到成就梟雄一代開國皇帝。撇開這些不提,阿洛不認為造反是錯誤的。


    要等鎮北侯平反,那恐怕等到皇帝入土,或是再過上兩三百年才有可能吧。


    這世間的有些公道,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


    這不,阿洛就送老皇帝下去見一見鎮北侯父子,好論個公道對錯了。


    第105章 篡國(兩章和一)


    “反了,反了,先是弑君,又是出兵,完全視朝廷如無物。”


    這段時日,朝堂上的各方勢力還在為爭奪皇位打得頭破血流,黨爭激烈,根本沒有心思防著燕北和另外兩方諸侯。


    結果就是先帝崩逝三月守喪期一半都還未過,燕北竟一舉拿下周邊三座州城,快得讓人猝不及防。同時遼東和西南也有異動,竟是不約而同地趁你病,要你命。比如定南侯就借口練兵,入主荊州,直接卸了就藩於此的長沙王的掌控權,長沙王連帶其家眷都被軟禁起來了。


    如今看到幾方加急的戰報,朝堂上的眾人這才慌了起來,以朝廷目前現存的兵力是否一舉鎮壓三方諸侯叛亂,還在未定之數呢。而清楚京營六衛糜爛廢弛程度的人就更加心虛了,生怕被查出來。


    但即便如此,幾位成年皇子還不忘以此互相攻訐,打擊對方的勢力。


    “滄寧太守我記得還是三皇弟的外祖父所舉薦的吧,沒想到這般無能失守於燕北叛軍,應該也要追究其罪。”


    “哼,逆賊燕羽至今還未抓到,大皇兄你管理京營和刑部,敢問有何顏麵去見父皇。”


    “……”


    徐相等人好不容易止住了這番無謂爭論,商議應對諸侯造反的事,但當提出派出何人領軍平叛,殿上又一次陷入激烈的爭吵,亂作一團。幾位成年皇子既不願意在這爭奪皇位的關鍵時刻抽調己方勢力離京,又唯恐其他勢力立下大功。


    看著多日來頻頻上演的這一幕,麵容蒼老許多的徐相身心隻有深深的疲憊,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倒在了殿上。


    元康二十三年十月末,年逾七十的徐相去世。


    徐相可以說是大成皇朝最後的頂梁柱了,他這一倒下,看來天命也不眷顧大成了,不少人在心中感歎道。


    而就在一片混亂中,新帝終於確立,乃是林貴妃所出的三皇子。


    ――――


    打了朝廷措手不及一舉拿下這三座州城,對燕北的戰略路線極為重要。軍中糧草馬匹兵器的後勤得以打通,不用再受朝廷掣肘,已然真正割據一方。若說之前的自立為燕北王,是為了和朝廷對著幹,那麽現在這燕北王的實力已見雛形,可以說正是燕臨意氣風發的時候。


    然而就在此時,京中傳來的一樣不算起眼的情報,如同澆了他一盆冷水。


    新帝繼位後,賜婚先帝愛女柔嘉帝姬於鎮國公嫡次子。


    說起這則情報時正是在軍營中商討要務之時。因著老侯爺和先世子慘死於昏君的陰謀設計下,燕羽小姐又殺了昏君,他們燕北早就衝著造反的道路一去不複返了,如今更是有了問鼎江山的一份實力,還有野心。


    這種情況下自然分外關注新帝和朝廷的最新動向。


    燕北的探子也查明似乎是林貴妃和已成為新帝的三皇子借著這門婚事,又舍出不少利益將鎮國公拉攏到他們這一邊。因為鎮國公手中也有一部分兵權。他們就猜測著,朝廷派來負責平叛燕北的人很可能就出自鎮國公府。


    但他們年紀輕輕的主公聽到這則消息,突然摔碎了手中的茶杯,臉色難看極了。


    之後的商議哪怕還有不少重要的戰事謀劃,燕臨也顯然神思不屬,心完全不在這上麵了的樣子。眾人也不好再談下去,紛紛告退散了,心裏則都暗暗記住了燕臨今日失態的事。


    聽聞那柔嘉帝姬是皇族第一美人,人間少有的絕色。主公不會是對那位帝姬有什麽綺思吧。


    可別忘了正是她的父皇下令害死了老侯爺和世子,還有數萬燕北軍將士。不少年輕將領心裏微微不滿,其他舊部老臣麵上不顯,但私下也嘀咕著呢,主公年少,不會在女色上犯錯吧。


    事實上燕北軍真正信服追隨的是老侯爺和先世子。燕臨在軍中也隻待了不到一年,過往名聲不顯,年紀輕輕的他能得到軍營上下還有北地百姓的支持自立為王,更多是基於燕氏唯一嗣統的身份,還有老侯爺和先世子在軍中累積多年的無上威望,所有士卒的忠心耿耿,幾乎無人敢與燕臨爭奪主帥之位。


    盡管經曆了諸多事的洗禮,燕臨現在還遠遠不是未來那個在征戰中磨礪成長,最後問鼎江山的梟雄開國皇帝。他的城府手腕也沒有達到發現自己的表現不妥,導致底下人的微微不滿,甚至對他的忠心信服產生了一絲裂痕。


    從雁門關迴來後,燕臨就沉浸在對大成皇朝的血海深仇之中,也逼著自己不去想曾經心上的白月光――柔嘉帝姬楚水笙。


    沒想到再度聽到柔嘉帝姬的消息,竟是她要嫁於他人。


    原以為早已將她遺忘不在意的燕臨,還是難得的失態了,而且還是表現在眾多部將麵前。


    曾幾何時,燕臨最大的夢想就是將小公主迎娶迴家,但如今天大的仇恨橫亙在他們之間,容不得他再有半分情思。


    燕臨不是不清楚這樣的道理,但是在一聽到她要被嫁給別人時,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恨不得立刻殺了那個賜婚的新帝,還有要娶她的人。


    ……


    帝京這邊被賜婚的楚水笙,嬌豔美麗的臉蛋上也沒有出現任何喜色,像作為一件交易貨物被賣了出去,這樣的婚事有什麽值得高興呢。


    但她還是迫不得已地向林貴妃妥協低頭了,冷宮的日子實在太難熬了。這是曾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從未見識過的,以往她的煩惱最多不過宮裏春天桃花開得遲了些,秋天宮人采的霜露茶顏色有點淡了吧。


    卻不知原來在著皇宮裏也能讓人凍死餓死,多少人在看不見的地方過著不如狗的微賤日子。


    扶月宮的宮人,不是被調走了,就是懼怕得罪林貴妃被牽累,私下找關係換地方了。最後楚水笙身邊的人隻有三三兩兩的,小貓小狗似的吃苦受累,甚至埋怨上他們帝姬。


    她眸子裏昔日的天真善良,無憂無慮徹底消失了。


    等到新帝繼位,楚水笙就更加扛不住了。即便新帝愛惜自己的名聲,不能逼迫手足,但‘一番好意’的賜婚,也不是她一個失寵沒有任何地位依靠的公主能夠拒絕的。


    看著過去千人寵萬人愛嬌嫩如花的小公主,在短短時日的磋磨下,變得憔悴可憐許多了。


    林貴妃倒也沒有多為難楚水笙,恢複了她的公主待遇,還讓人精心服侍給她打扮,畢竟還要用她來作為禮物籠絡住鎮國公府呢。三皇子雖然得以繼位,但位子尚未穩固,其他成年皇子還在虎視眈眈著。


    ――――


    燕臨在軍營裏待了幾日後迴到現在的燕北王府,不知為何府內一片冷肅,下人們皆戰戰兢兢不敢說話。而燕氏宗老陰沉著臉,周圍跪了一地的下人隨從,而就在庭院中央放著個燒炭的大火盆,十幾二十件的卷軸畫像被扔到裏麵被火苗吞噬,有的展露出一部分畫中人。


    看到那畫像的絕色宮裝少女,燕臨麵色大變,竟想要攔著那些畫像被燒毀。


    旁邊的宗老臉色鐵青,驟然爆發出一聲怒喝:“燕臨,你眼裏還有沒有你父親你兄長,還有燕北的將士百姓。”


    不止是這句話,還有宗老的人也拉住了燕臨。


    “你忘了昏君是怎麽害死他們的了,你竟然還喜歡昏君的女兒。你有何臉麵做我燕氏的子孫。”這話已經說得極重了,燕臨仿佛臉被火燒似的,低下頭來說不出話。


    哪怕已經成為燕北王,但實則燕臨還隻是未及弱冠的少年郎,不到能無視宗老權威的地步。


    那日軍營商議要務,隨後就有人報到了宗老這裏。畢竟燕臨未作任何解釋,容易引得底下人猜測紛紛。


    宗老是燕臨的長輩,加上不插手軍務,身份正合適。


    宗老聽後也起了疑心,且極為慎重對待此事,找了曾經服侍過燕臨的隨從下人問話,甚至嚴刑逼供,很快就查出了問題。


    在燕臨還是鎮北侯府二公子的時候,他的房中就私藏了許多柔嘉帝姬的畫像,還有情詩書信。而在宗老命人搜檢之下,也從燕臨現在的住處裏被鎖住的箱子中找到了這些。


    宗老看到時差點沒氣得昏厥過去,此時對燕臨的態度也不如以往那般和藹親切,而是極度嚴厲痛恨了起來,


    “整個燕北有多少雙眼睛正看著你,等著你帶領他們報仇雪恨,奪取天下,而你居然耽於兒女之情。一旦傳出去,你父兄的親信舊部還會如現在這般忠心你,奉你為主麽。”


    若是讓軍中士卒和上百萬的燕北百姓知道他們的主公,居然傾慕昏君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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