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一個重造人“你當初是怎麽死的”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有些脾氣不好的重造人甚至可能因此暴跳如雷,所以看著金岩柏黯淡的目光,我硬生生忍住了心底的好奇,把頭轉向前方。


    說著樓梯向上是另一條走廊。根據金岩柏的說法,剛才的爆炸已經讓敵人集結到了樓梯門口。隻要我們靠近大門一步,肯定會被打成篩子的。


    “這個我來解決。”金岩柏從口袋裏掏出了幾顆燃燒手雷。和盟軍的高爆手雷不一樣,聯軍手雷分為延時引發和落地引發的,爆炸後會燃起大火。


    金岩柏從嘴裏吐出了一根細細的長絲,把用黏液黏在一起的一把燃燒手雷的係住,從通風口慢慢遞了出去。


    我聽見門後緊張的心理活動。此刻他們正屏氣凝神地盯著門口,是打算在這裏站到與大廳裏的援軍匯合了吧。


    絲線吐出去兩米時,金岩柏截斷了絲線,


    走廊化為了一片火海。三個生命訊號消失了,還有十個生命訊號釋放出強大的求生欲望,以及相仿的生命訊號正在躲避門口的大火。我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被金岩柏輕輕攔住。


    “裏麵的溫度太高,而且地麵震動太劇烈了,我感應不到剩餘敵人的位置。”他說,“等火小一些吧。”


    “沒關係,你的困難也是敵人的困難,”我勉強露出一絲微笑,“看我的吧。若沒有殺手鐧般的絕技,我就沒資格當風暴小組的總指揮官了。”


    我踢開了大門,麵對著熱浪滾滾的火海。在手雷燃料已經大幅減少而地堡四壁是不可燃物的情況下,火勢已經漸漸減小了,但還是熱浪逼人。熱浪後我感覺到好幾個生命訊號正在逃跑,還有幾個躲進了旁邊的房間裏。


    機不可失。我舉起突擊步槍,按照生命訊號的點,定位了幾個方向點射。


    我想起了訓練營裏的時候。打普通靶沒什麽,但打活物靶就不一樣了。彼時其他的狙擊手有的為噴出的血而惡心,有的還在用三點一線的辦法……隻有我是最輕鬆的。荒野上心懷恐懼的人,生命訊號比夜間探照燈還明顯,瞄準生命訊號的位置開槍就行。


    現在也是同樣的道理。一個,兩個,三個……點射了五次,腦海中又消失了五個心懷恐懼與慌亂的生命訊號。還有四個躲在不同的房間,其他人向控製室方向逃竄,已經跑出射程了。


    消防噴霧終於開啟了,淋浴撒在地麵,發出了幾聲劈劈啪啪的爆炸後,大火終於漸漸熄滅。過了兩分鍾,等噴霧噴出的水漸漸停止後,金岩柏終於踏進了走廊,詫異地迴過頭,像看著一頭怪物一樣看著我問:“你剛才是怎麽定位敵人的?熱感成像?聽覺?視覺?嗅覺?反正不是地麵振動……”


    心裏突然一顫……我抬起頭,推開了左邊的房間門,一把把金岩柏也拉了進去。這間宿舍裏還有一個驚慌失措的盟軍士兵,我猶豫了一下,抓住他剛剛舉起的槍一把奪下,拉住他的衣領直接扔出了房間,鎖上了房門。不僅旁邊的金岩柏看得瞠目結舌,就連我自己,都被我動作的流暢性震撼。


    “你到底怎麽了?”金岩柏被我的舉動搞得莫名其妙。我突然覺得好笑:這家夥剛才還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沒想到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噓――別說話,”我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來,跟我數:三,二,一……”


    “一”還沒說出口,外麵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機槍聲。“叮叮叮”的子彈聲打在牆壁和地板上聽起來很悅耳,但我能看見金岩柏頭上滲出的冷汗。


    如果剛才他還站在走廊裏的話……好吧,就算是這樣,一個赤身裸體的金岩柏還是會出現在走廊裏的。但他細胞的重生次數,也應該用完了吧?


    “朝鮮領袖地堡的防禦係統真多。”我擦擦頭上的汗,心有餘悸地評論。


    “‘二號地鐵沒這些嗎?聽說斯大林時代的‘白城堡’裏,光是噴火塔就有十幾台。”金岩柏不解地問。


    我搖搖頭。說來真是諷刺,作為風暴小組總指揮官,權限足以自行參觀“二號地鐵”,但我還沒來得及使用過這些權限,因此無法迴答這個問題。


    “等等……”我想到一種糟糕的可能,嚇得一屁股從地上坐了起來,“說到防禦係統……萬一盟軍是故意的呢?”


    “什麽故意的?”金岩柏不解地問。我沒空迴答他了,而是選擇加緊跑出了房門。地上鋪了一層子彈殼和黑漆漆的子彈彈痕組成的地毯,子彈殼的材質讓我想到了剛才宴會上用的碗。


    “來不及了,”我對金岩柏說,“背後的追兵隻剩下七十米了,前麵大概還十個敵人。你能在兩分鍾內把他們都幹掉嗎?哪怕不惜一切代價?”


    金岩柏猶豫了一下。僅僅是電光石火的一秒,然後輕輕說:“沒難度。”


    然後他握住旁邊一扇門的把手,用力往外推一拉,門鎖竟然就被拆下來了。剛把門打開,密集的子彈就打向了門口處,我看見他中了好幾槍。


    但是並沒有什麽用,不到一秒,我就看見他叮叮當當地吐出了好幾顆子彈在地上,就像在吐葡萄籽一樣。


    隨後他一伸手,然後拖著貌似很沉重的右臂後退。而他右手上抓著的,不僅有一道巨大的網,網裏還有三個被勒得麵色發青的士兵。他們的頭盔都掉了,我不僅能聽見他們痛苦地死去之前強烈的求生欲,還能聽見他們驚唿“古巴重造人到底是什麽怪物”。


    因為時間不夠,金岩柏拔出了手槍,給了他們一個痛快。“別等了,”看到我還在發呆,金岩柏對我做了一個“前進”的手勢說,“還剩80秒。”


    接下來的路十分平穩,盟軍沒有試著再在樓梯上擋住我們。通過這扇樓梯門,就是幾間連在一起的控製室了。


    但是金岩柏即將開門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太安靜了。


    “小心!”我這才注意到樓梯門口的埋伏。但已經來不及了,剛走進樓梯門,三個盟軍士兵已經撲了上去!


    “該死……”這會可管不著“安全性”了,我跟著也要進入大門,在靠近門口的時候又撲上來兩個盟軍。


    他們應該晚點出現的,而現在,我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其中一個被打穿了肚子,另一個把我一把撲倒。槍已經用不上了,他抽出腰間的匕首刺下來,側了一下頭,匕首刺在了旁邊的地麵上。我乘機用額頭狠狠地撞了他的鼻子,匕首脫離了他手掌的控製。


    然後樓梯門突然就被炸飛了。是的,炸飛了。強烈的氣浪不僅讓門飛了出去,還讓我和壓著我的盟軍士兵一起飛了出去,又摔下了樓梯。幸好,這次有個東西墊在下麵,衝擊力不強。


    “謝謝,”我爬起身拔出手槍,指著身下還處在被摔得七葷八素狀態下的盟軍士兵說,“所以……再見。”


    槍聲響過,倒數第二個敵方生命訊號消失了。門板落在地上,一個渾身灰塵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現在了門口,衣服已經看不清其原來的樣子了。


    “總計一份二十八秒,”金岩柏咧嘴笑了笑,“我對地堡比較熟,我去重啟控製室,你擋得住那些盟軍嗎?”


    “你需要多久?”我平靜地問。


    “大概五分鍾,然後換班,”他說,“你來指揮所有人撤退。總共隻有兩百敵人,包括技術組在內被兩個人殲滅了近三分之一……一定是重創吧。”


    五分鍾……用盟軍的槍,在走廊擋住三十個盟軍特種兵……一定是瘋了……


    最後我點頭答道:“沒問題。”


    畢竟……不能丟風暴小組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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