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沈秋石說道:“我要是真的害了侯夫人,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個時代,人們對於誓言還是無比相信的,沈秋石都發了這樣的毒誓了,難道他真的沒有害鎮西侯夫人,害人的另有其人。


    這高宅大戶裏,陰私事情可不少,難道是別人害了侯夫人,沈秋石給背了鍋。


    圍觀的人再次議論紛紛,說設麽的都有。


    府尹將驚堂木一拍,問道:“那兩張藥方你怎麽解釋,當初你為侯夫人看診,是有這麽多人在的,藥方上的筆跡也是你的。”


    沈秋石迴道:“大人,下官的確開了兩張藥方,可其中一張藥方上的兩味藥材是不對的,下官懷疑,是有人調換了那張方子。”


    “你說的本官也考慮到了,經過查證,凡是接觸到兩張藥方的下人,都是不怎麽識字的,又怎麽可能會換了藥方,更何況那兩張方子侯夫人也可以作證,剛一開始見到的方子就是如此,根本就沒有變過。”府尹將驚堂木一拍,說道:“沈秋石,你為何要害了侯夫人的性命,快步從實招來。”


    沈秋石其實早就想到了這一層,原來真的如此,既然是這樣,那這一切就都能串起來了。


    師妹進了侯府懷了孩子,傅清芳懷恨在心,所以設局對付師妹,隻不過師妹遠在邊城,她就轉而對付自己,自己出了事,師妹自然不能幸免於難。


    這傅氏,真的是好毒的心思啊。


    女子的名聲何其重要,要是師妹跟自己真的有什麽私情傳出來的話,以後師妹在侯府還怎麽生存,她的孩子生下來,也會被長輩所不喜的。


    隻是不知道,傅清芳是怎麽換了藥方的。自己開的那張藥方,恐怕也尋不迴來了吧。


    沈秋石心裏想了什麽,就直接在公堂之上喊了出來:“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當初我開的要放根本就不是這樣的,為什麽侯夫人偏要說謊,陷害於我。”


    沈秋石的話一喊出來,外麵的人又沸騰了,這大夫剛才說什麽,是侯夫人要害他,這侯夫人好好的,為什麽要害一個大夫呢。


    府尹將驚堂木一拍:“安靜。”


    “沈秋石,你說是侯夫人陷害於你,可有什麽證據?”


    沈秋石:“大人,那藥方不是我開的,字跡自然不一樣,還請您明察。”


    案件審到了這裏,府尹隻能再次把傅清芳請來,同時驅趕了府衙外看熱鬧的人群。


    傅清芳畢竟是女眷,又有誥命在身,是不能讓怎麽多人圍觀的。


    待到傅清芳來了,府尹找來的幾位老師傅也都到了府衙之上。


    老師傅都是常年跟古籍文字打交道的,府尹請人看了兩張藥方的,又找來沈秋石之前的字跡對比,請他們查驗,這到底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老師傅們詳細查驗一番,對此有了結論,這兩張藥方看起來倒是一樣,其實細究起來,還是有些微的差別的,至於到底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他們也不好下判斷。


    聞聽此言,沈秋石的表情有些如釋重負,傅清芳倒是一點也沒變,這個局麵,早在她打算設下這個局的時候,就想到了。


    “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這兩張藥方根本就不是出自我之手,”沈秋石磕了個頭,繼續說道:“大人,這明明是有人陷害於我,侯夫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害我?”


    傅清芳聽到沈秋石這樣問她,倒是不慌不忙,反問道:“是啊,我與你無冤無仇,我為什麽要害你呢。”


    這個問題沈秋石怎麽迴答,難道要他說你是為了陷害我的師妹,所以才對我下手的。


    要是他這樣說了,不就是間接承認了他跟師妹關係非同一般嗎?


    “這藥方根本就不是我的筆跡,當時我開的根本就不是這張藥方,侯夫人為什麽要說當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藥方呢?”


    沈秋石盯著傅清芳,不肯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沈秋石,我當時看到的,就是如此的藥方,”傅清芳說道:“至於字跡為何跟你平時的字跡不同,這倒是很好解釋,你怕以後事情敗露,特意換了筆跡,跟自己平時的筆跡不同,這樣即使日後會被伏法,也好為自己開脫啊。”


    第41章


    傅清芳咳嗽幾聲,?又說道:“你說我害你,這兩張藥方可是你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出來的,我當時隻是隨手拿過來看了一眼,?我又沒有學過醫術,怎麽就知道藥方要怎麽改動,?才會變成害人的東西呢,?這是其一。”


    “其二,這藥方上麵的字跡與你的字跡相仿,我一個深宅婦人,?怎麽可能學得外男的筆跡。”


    “其三,?我可是真的差點沒了性命,難道我會為了陷害你這樣一個小小的太醫,?就搭上自己的性命嗎?”


    傅清芳說著又咳嗽幾聲,?才冷笑一聲,?繼續說道:“這最後嗎,?沈秋秋石,?侯府蘇姨娘的東西可是從你的住處搜檢出來的,?難道這也是我放在你宅子裏的不成?你為了你的師妹要置我於死地,這個理由充分的很,?可是我為了什麽要害你的,總不可能是看你不順眼吧。”


    傅清芳說的每一條,沈秋石都找不出理由來反駁。


    隻不過別的倒是罷了,這最後一條,他可是不能認得:“我與師妹清清白白,?你不在這裏信口雌黃血口噴人,敗壞師妹的名聲。”


    傅清芳冷冷道:“哦,你跟你師妹清清白白,?是私底下會互送信物的那種清清白白嗎?”


    沈秋石可以容忍別人詆毀他,但是不能容忍別人詆毀蘇月涼,他死死瞪著傅清芳,說道:“我今日才知道,侯夫人好生厲害,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真是佩服啊。”


    沈秋石這樣說她,傅清芳倒是沒有生氣,她問道:“沈秋是你,那我倒是問你,你住處的那些本該屬於蘇姨娘的東西,是怎麽來的,難不成還是你偷來的不成。”


    她這個問題,沈秋石要怎麽迴答。


    師妹的性子向來不拘小節,偶爾會落在他那裏東西,那些東西都被他給小心妥帖地收了起來,誰知道現在竟成了詆毀師妹的證據。


    傅清芳說完這麽多話,又狠狠咳嗽了一陣,站在她後麵的丫鬟趕緊給她順氣,又拿出一顆丸藥讓她含了,好一會兒傅清芳才緩了過來。


    這件案子,到底是怎麽迴事,府尹心裏大概已經有了數:“先把沈秋石帶下去,擇日再審。”


    傅清芳從京兆尹出來,就像是打了一場大仗,就連走到馬車那上的那幾部路,都是被丫鬟半抱半扶過去的。


    迴到皇覺寺,四個孩子都在院門口焦急地等待著。


    見到傅清芳的馬車迴來,明煦與明璿拉著弟弟妹妹,趕緊跑過去迎接傅清芳。


    “娘,您迴來了。”明煦一臉焦急,見到傅清芳安然無恙的迴來,眼圈紅紅的。


    傅清芳笑了一下:“娘沒事明煦不要害怕。”


    劉嬤嬤沒有跟傅清芳一起去京兆尹衙門,此時見到傅清芳這個樣子,趕緊親自去扶她,說道:“夫人,太醫已經等著了。”


    “嬤嬤,我沒事,您就不要擔心了,”傅清芳安慰她道:“在怎麽說,我也是個侯夫人,即使去衙門,也不會有人給我氣受的。”


    劉嬤嬤道:“夫人,這怎麽能一樣,您都成這個樣子了,叫我心裏怎麽能好受。”


    待到迴了屋裏,早就等著的太醫立馬就被請了上來,為傅清芳診治。


    相比剛發現的時候,傅清芳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了,這個太醫是新近來的,手剛搭上傅清芳的皓腕一小會兒,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


    見到太醫如此表情,劉嬤嬤的神情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問道:“許太醫,我家夫人的身體可是有不妥的地方?”


    許太醫的眉頭鬆開又皺起,看了眼傅清芳又重新低下頭,半晌才說道:“夫人,我有話要對您說,還請屋裏的下人們都出去。”


    傅清芳就說道:“既然太醫有話要說,不如就讓劉嬤嬤留下,她是我的奶娘,沒什麽不能知道的。”


    許太醫點了點頭,傅清芳抬手讓屋裏的人都出去,明煦眼巴巴的看著傅清芳,說道:“娘,我也留下來。”


    傅清芳溫言說道:“明煦,你先出去,娘有話要跟太醫說。”


    她的態度堅決,明煦隻能點點頭,帶著弟妹出去了。


    待到屋裏隻剩下三人,太醫方才說道:“夫人,您身體裏的毒素已經差不多沒有了,隻是,隻是,”


    許太醫像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傅清芳就說道:“有什麽話,您盡管說,我能受得住。”


    許太醫最終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夫人,您,您被人下了絕子藥了。”


    待到說完,許太醫低下頭不再說什麽了。


    傅清芳的表情沒變,劉嬤嬤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起來,問道:“您是不是診錯了,我家夫人怎麽會被下了絕子藥,許太醫,您在仔細看看,一定是錯了。”


    不能生育子嗣,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麽,屋裏的三個人都知道,許太醫再次說道:“我不會診錯的,依夫人的脈象來看,夫人的確是被下了絕子藥。要是一般的大夫,或許還不能診出來,我在做太醫之前,曾經跟著師傅遊曆,在小城之中給人看過診,病人是青樓裏出來的,早就被下了絕子藥了,夫人的脈象,就和那個病人的一模一樣。”


    許太醫的這番話說完,劉嬤嬤的臉更白了,倒是傅清芳,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說道:“這事還請許太醫為我保密,我傅清芳感激不盡,必有重謝。”


    許太醫道:“全憑夫人吩咐。”


    劉嬤嬤的樣子,自然是送不了許太醫了,傅清芳讓人送了太醫,又揮退眾人,隻留下劉嬤嬤說話。


    “小姐,到底是誰要害你啊?”劉嬤嬤哭著說道:“嬤嬤就是拚著命不要,也要先弄死他。”


    傅清芳親自拿了帕子給劉嬤嬤拭淚,說道:“嬤嬤,你先不要哭了,聽我慢慢跟你說。其實,我被下了絕子藥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做夢夢到話本的事情,傅清芳自然是不會說的,她隻是說夢到父親,父親在夢裏跟她說鄭思遠不可信,為了一個女人給她下了絕子藥。她起先沒把這個夢放在心上,可是卻連著幾天做了這個夢,她覺得不對,就悄悄的甩開所有人去找了花街上的大夫,果不其然,她身上真的被下了絕子藥。


    劉嬤嬤聽完,也顧不得哭了,問道:“小姐,這事真的是鄭思遠做的,可你是他的正妻啊,他怎麽能,他怎麽能!”


    “為什麽不能呢,”傅清芳的表情變冷,說道:“我這個正妻不過是老侯爺定下來的,蘇月涼才是他的意中人呢,為了蘇月涼,給我下藥又算得了什麽呢。”


    “小姐,你等著,嬤嬤我給你報仇,”劉嬤嬤拉著傅清芳的手哭道:“這個鄭思遠,不把他碎屍萬段,我出不了心裏的這口惡氣。”?


    “嬤嬤,我知道你疼我,可為了那樣一個人,真的不值得的嗎,”傅清芳勸解道:“嬤嬤,改怎麽對付鄭思遠蘇月涼,我心裏有數,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是從來沒吃過虧的,鄭思遠如此對我,我怎麽會讓他好過呢。您就看著吧,他們兩個必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劉嬤嬤哭著道:“小姐,我就是心疼你,當初鎮西侯府到家裏求親的時候,說的多麽好聽,這鄭思遠怎麽就能這麽對你呢。老爺現在已經不在了,大少爺跟您雖然感情深厚,可到底不是一母同胞,也不知道會不會為您做主。”


    “傅清宇怎麽會為我做主呢,”傅清芳冷笑道:“他愛慕蘇月涼還來不及,怎麽會為了我這麽個妹妹,去跟鄭思遠蘇月涼作對呢!”


    傅清芳的話再次讓劉嬤嬤呆愣在那裏,這個鄭思遠害了小姐,難道大少爺也......


    傅清芳繼續說道:“嬤嬤,爹還在世的時候可是給我找了好幾個有名的大夫的,總不能沒一個人發現我被下了藥吧,後來我悄悄的派人去找了他們,才知道有一個人診出了我被下了絕子藥,可是我那個好哥哥對人威逼利誘,那人才沒有說出來呢。”


    劉嬤嬤絲毫沒有懷疑傅清芳的話,她就罵道:“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老爺在的時候是怎麽對他的,他就是這樣報答老爺的。小姐,我可憐的小姐啊。”


    劉嬤嬤說著又哭了起來,傅清芳趕緊安慰她:“嬤嬤,我雖然不能生養了,可現在也有了孩子了,明煦聰明,明璿貼心,兩個小的也是真心實意的把我當成母親的,我比那些人也不少什麽了。今日這事隻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就連兩個哥哥,你也不要告訴。”


    劉嬤嬤道:“小姐,你放心,這事就爛在我的肚子裏,跟我進棺材,我是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


    自此,劉嬤嬤對四個孩子是盡心無比,照顧的十分周到,當然,這是後話了。


    從京兆尹迴來之後,傅清芳對外宣稱再次病倒了,同時,京城還流傳起鎮西侯夫人陷害沈秋石的傳言了。


    這傳言是誰散播的,左右也就是那兩個人,傅清芳也不是吃素的,也讓人去散播傳言,就說鎮西侯府人就是沈秋石害得,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師妹鋪路。


    第42章


    這兩個傳言比起來,?明顯還是後一個傳言的可信度更高,這沈秋石的住處裏,可是搜檢出不少蘇氏的東西的,?要說他們兩個沒有私情,誰信啊。


    再說了,?這侯夫人可是差點沒了性命的,?人家為什麽要為了一個太醫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


    沈秋石與蘇月涼的傳言越傳越離譜,甚至都成了真心相愛,最後卻勞燕雙飛的故事了。


    鄭思遠遠在千裏之外,?也聽說了這個傳言,?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平北侯專門寫信告訴他的。


    這平北侯府跟鎮西侯府,乃是好幾輩的老交情了,?跟鄭思遠不同,?平北侯雖然不是個紈絝,?可就是個普通人,?文治武功都平平,?他倆的年紀都差不多大,?經常被放在一起比較。


    當然,平北侯是被比下去的那個。


    現在,?好不容易被他抓住了鄭思遠的一個把柄,平北侯怎麽會放過呢,他專門寫信,把京城裏的傳言告訴了沈思遠,末了還問道:“明德,?你對此傳言到底有何看法?”


    鄭思遠,你對這些傳言到底是怎麽看的呢,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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