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頓時有些錯愕,似乎是看了上麵一眼,然後便隻聽見那太監的聲音低道:“我家王爺說了,有東西要還給向大人。”


    向晚頓時想起了自己那把手槍,眸光一沉。


    看了四周一眼,見此刻的確是沒人注意她,向晚這才站起身來,看了鳳羽一眼,跟了那太監出去。


    天氣已是初冬,外麵不是一般的冷,一出來便感覺寒風刺骨,偏生她今天是沒有帶披風出來的。


    籠著衣袖跟著那太監走到不遠處的禦花園旁,那太監躬身道:“請大人稍等,王爺稍後便到。”


    向晚點了點頭,那太監隨即往原路返迴。


    等了一會兒,鳳羽還沒有來,向晚抱著身子正百無聊賴,忽然就聽見一道聲音從身後不遠處的密林後傳來。


    “啟稟主子,事情已經辦妥,必定天衣無縫!”


    “嗯。”


    那聲音之後便沒了動靜,向晚偷偷溜過去看,隻見兩道身影從這邊走遠,因為夜太黑,她並沒看清是誰,隻能判斷出是兩個男人的背影。


    什麽事情辦妥?估計是在密謀什麽。


    向晚這麽認定之後不由得奴了奴嘴,這皇家就是陰謀詭計多!各個都不省心啊!


    正這麽想著,遠遠便看見一道白影走了過來,身子挺拔,英俊不凡,不是鳳羽又是誰?


    其實這個鳳羽外表看還算不錯,隻可惜,她不喜歡種馬類型的男人,不然可以考慮一下納入她的後宮團!


    向晚心裏這麽邪惡的想著,麵上卻是不著痕跡。她抬目淡淡看著鳳羽靠近,開口道:“這天兒怪冷的,王爺有什麽事兒還請快些說。”


    鳳羽看了她一眼,麵色冷峻:“怎麽?就這麽討厭本王?連說話也不願意?”


    向晚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是真冷好吧!


    見她不說話,鳳羽冷笑了一聲道:“你還真是變了很多,從前,你絕對不會用這種態度跟本王說話,如今離開了王府,你不但膽子大了,竟然還做起跟本王對抗的事情來,向晚,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向晚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就上前一步,站在離他一步遠的距離道:“七王爺看清楚了,曾經的向晚已經死了,在你冷血無情的將她推到公堂,當你認為她殺了你心愛的女人,冰冷的鞭子抽到她身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是被你的冷血逼死的。”


    “而現在的我,早已不是那個懦弱無能的女人,我是向晚,向陽而生的向晚,我不信命,隻信我自己。”


    “嗬……”鳳羽冷笑一聲,忽然伸出手來將向晚一拉,同時雙手扣住了她的腰肢,聲音幾乎帶了幾分咬牙切齒,“那又如何?你再怎麽不信命,你也左右不了,就算本王休了你又如何?隻要本王向侯爺說一聲,他老人家必定會再一次將你恭恭敬敬的送到本王的榻上,你信不信?”


    向晚聞言,眸色頓時一冷:“你以為,我會從?”


    “你不從又如何?即便是當朝公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以為你封了官就了不起了?就能自己做主了?那你可真是異想天開!”


    他的手就扣在她的腰上,此刻略一用力向晚便隨了他的力道往前進了半步。她倒是一點都不怕,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依舊冷冷看著他。鳳羽亦是絲毫不迴避她怒意叢生的眼神,視線冷冷的凝在她的臉上,無聲的交手。


    “我告訴你,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再選擇你,因為你,已經逼死過向晚一次,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服從!”


    鳳羽並沒有聽出她話裏的弦外之音,隻是頓時眸色陰冷下來,掌心的力道大得嚇人:“你說什麽?”


    他一字一句,幾乎咬牙切齒。


    “我說,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向晚亦是一字一句的迴應,可是話未說完,鳳羽突然就掌心一用力,同時低下頭來,似要吻她。


    向晚急忙頭一偏,同時要推開他,卻發覺根本推不動。


    情急之下,她一針刺中鳳羽身上的麻穴,鳳羽身形一僵,竟然沒有倒下去,可是手中的力道卻是鬆了不少。


    向晚頓時用力掙紮出來,好不容易掙脫掉了,她撒腿就跑,連麵紗掉了也顧不得。


    鳳羽立在原地,花了三秒緩解,手指摸到腰後的銀針拔了出來,麵色更冷。


    想不到這個女人居然早就準備好了後招!


    他幾乎是立刻的便起步去追。


    向晚怕他會追上來,一個勁兒的往宴會方向跑,她一直注意著身後,天太黑也就沒注意到前麵,等到身體驟然撞上一堵肉牆,她險些撞到,腰上卻被人扶了一下,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落在耳邊,“怎麽了?這麽急?”


    向晚抬起頭來,這才看到近在咫尺的鳳澈,她深唿吸一口氣,急忙就往他身前走了半步,從遠處看去,就仿佛她是偎在他的懷中。


    鳳澈沒動,甚至停在她腰上的手也沒拿開,隻是目光淡淡投向遠處此刻已經追上來的鳳羽。


    鳳羽遠遠便看到這一幕,腳步頓住,沒有過來,隻是落在遠處的二人身上的目光有些陰寒。


    “是不是冷?”沉默了一瞬,鳳澈伸出手來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給向晚披好,淡道,“若是坐不住了,本王讓朝陽先送你迴去?”


    向晚忽然就迴頭看了身後一眼,見身後已經沒了人,隻以為鳳羽沒有跟來,鬆了口氣,點了點頭:“那好,這晚宴也沒什麽意思,我坐在那兒就隻顧著打瞌睡去了!”


    她席間喝了些酒,此刻麵上的紅暈尚未褪去,又因了今日的刻意打扮,清雅之中竟浮出幾分醉人之色。


    鳳澈淡笑一聲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點了點頭。


    正要去吩咐朝陽送向晚迴去,忽然之間隻見得一群宮人朝這邊跑來,鳳澈腳步一頓,朝那宮人看了過去,那宮人看見鳳澈急忙行禮。


    “什麽事這麽匆忙?”


    那宮人因為跑得急,上氣不接下氣道:“迴三王爺,尚明宮起火了,好幾名宮人被困在裏麵,良貴人也在裏麵沒有出來,奴才正準備去稟告皇上!”


    鳳澈點了點頭,那宮人急忙就往宮殿裏麵去。


    “尚明宮起火?那不是已故貴妃娘娘的寢宮嗎?良貴人又是誰?她怎麽會在裏麵?”隱隱約約腦海中似有什麽閃過,向晚卻沒捕捉住。


    “良貴人是皇上新得寵的一名妃子,剛剛賜住尚明宮,恰巧今夜沒有出息晚宴。”鳳澈淡淡解釋,目光投向尚明宮的方向,果見那邊隱隱有火光,“走,我們去看看。”


    向晚點了點頭。


    兩人的身影剛剛離開,剛才那片叢中,鳳羽從裏麵出來,麵色陰晴不定。


    尚明宮外,火光滔天。


    鳳澈和向晚趕到的時候已有幾名燒死的宮人從裏麵抬出來。大部分人還在救火,那火勢太大一時竟難以撲滅。


    向晚盯著那火光看了片刻,眉心微微蹙起,鳳澈看了她一眼淡問:“怎麽了?”


    向晚微微傾身湊近了鳳澈道:“這火光有些不正常,如果是尋常著火,火勢不會燒得這麽大才對。”


    鳳澈聞言,隻是笑看著向晚,眉心並未有波動,顯然是早看了出來。


    向晚頓時瞥他一眼:“看來你也已經看出來了,那你說說看,你還看出什麽?”


    鳳澈聞言,瞥了火海一眼和救出的沒有活口的人,淡道:“蓄意縱火,自然是有某種因由。”


    “切~”向晚頓時拿手肘撞了他一下,“說了等於沒說!”


    鳳澈淡淡一笑,目光自向晚臉上掠過,隨即落在那些屍體上道:“你去看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向晚的目光也落在那些屍體上,頓時點了點頭。


    仔細檢查過屍體表明,幾乎每一具都細細查驗過,向晚走上前來,搖了搖頭:“表麵上看,的確都是燒死,但是若要進一步確定死因,我需要解剖。”


    鳳澈眉目一頓,轉眸看向身後不知何時到來的朝陽道:“去吩咐人將晚晚剖屍工具取來。”


    向晚上次在皇宮剖過屍體,留過一套完整工具。


    朝陽點了點頭,領命去了,另一頭,隻見了大批人正從外麵趕來,為首一人正是皇帝,看來該都是剛剛從宴會上下來。


    皇帝身後定北侯赫然在列,向晚一怔,下意識往鳳澈身後避去。鳳澈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眸光一頓,道:“你現在是皇上親封的五品仵作,屬朝廷命官,就算他是定北侯也不能隨意要求你,你放心吧,本王給你撐腰。”


    他竟然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向晚抬起頭來看了鳳澈一眼,目光在空中與他相接,他似一如初見,眉目含笑,溫雅淡然,但是似乎又隱約有什麽不同了。


    向晚聞言,揚唇一笑:“這可是你說的,說話算話!”


    鳳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等皇帝走近的時候,底下眾人給他請安,向晚也跟著鳳澈一同行禮。


    皇帝似是有些煩躁,隨意擺了擺手便問裏頭的宮人:“良貴人救出來了嗎?”


    那宮人嚇得麵色都白了,這時剛巧有兩名宮人抬了一個燒得麵目不清的人從裏頭出來,但是雖然已經看不清本來樣子了,身上的衣服卻一眼就讓人辨認出她的身份。


    皇帝頓時眼睛一閉,分明是強忍了幾分痛色,隨即吩咐人道:“給朕看看,到底是不是良貴人?”


    尚明宮有宮人立刻就上前檢查了那女子身上所配之物,半響才走過來稟告皇帝道:“迴皇上的話,根據穿戴衣物和身段,該是良貴人無疑了。”


    皇帝氣得一腳就將腳邊的水桶踢飛,“到底怎麽迴事?”


    眼見了皇帝動怒,底下立刻跪了一地的人,那宮人哆嗦著迴稟道:“迴皇上的話,晚膳過後良貴人說自己不舒服需要休息,便屏退了宮人……後來奴才們發覺了異樣時內殿已經起火……我們趕緊救火,可是火勢又大又猛,根本止不住……”


    “全都是一群廢物,給朕查,若是查不出原因,朕要你們全都給良貴人陪葬!”


    “皇上息怒,良妹妹去了,臣妾也感痛心,可再怎麽難過,皇上也要保住龍體,切莫傷了身體!”皇後在一旁勸著,這會兒已經調來了更多人滅火,很快火勢便慢慢小了下去,直至全部熄滅。


    禁衛軍統領親自去勘察了現場,出來迴稟道:“迴皇上的話,尚明宮內並未發現異樣,隻是看到榻邊的燭台倒了,該是燭台點燃了良貴人的床幔,這才引發了大火。”


    皇帝陰沉著臉一眼不發,向晚與鳳澈對視了一眼,誰料正是這對視的一眼,將那邊定北侯的眼神吸引了過來,向晚分明看到定北侯眸光一動,隨後便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十分銳利。


    “不過瞬息之間卻死了這麽多人,查,給朕查清楚!倘若真是燭台點燃了床幔,那也得給朕查清前因後果!”


    皇帝一聲令下,禁衛軍統領自然不敢怠慢,立刻繼續勘察現場去了。


    皇帝這會兒忽然就轉眸看向身後,喊了一聲張承英的名字。


    張承英立刻站出來,躬身應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朕知你素來查案能力不錯,這件案子,朕就交給你來辦,務必給朕查清楚尚明宮起火原因,查清楚良貴人到底是怎麽死的!”


    “是,微臣領命!”


    張承英的目光旋即落在那些死去的人員身上,看了片刻之後,忽然就迴過頭來看向鳳澈的方向,準確的說是看著向晚。


    鳳澈迴過頭來對向晚點了點頭,向晚亦是不動聲色,轉身便朝那具“良貴人”的屍體走了過去。


    皇帝朝這邊看了一眼,這才注意到向晚,眉目一定,旋即問道:“那可是向仵作?”


    張承英立刻答道:“迴皇上的話,的確是向仵作,向仵作驗屍手法一絕,而屍體往往也是破案線索的關鍵所在,所以微臣讓向仵作好好查驗一下屍體。”


    皇帝眯著眼睛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向晚身上係的披風上,忽然就看了鳳澈一眼,而皇帝身後,定北侯向齊顯然也留意到了向晚身上的披風,一時間眸色不由得更深了些。


    而鳳澈始終立在一旁,眉目清淡,沒有什麽太多表情。


    那具“良貴人”的屍體麵部已經燒焦,根本看不清本來的樣子,向晚仔細檢查過她全身上下,發覺同之前那些屍體似乎是一樣的情況,她隨即轉過頭對張承英說了幾句什麽,張承英一凝,這才轉頭朝皇帝稟告道:“皇上,為了查明死因,向仵作需要對屍體進行剖屍檢查,是否能將屍體移進偏殿?”


    皇帝聽到“剖屍”兩個字皺了皺眉,但上一次向晚檢查貴妃屍體的時候亦是進行剖屍,知道這是她檢查屍體的方式,稍作沉默一下,他點了點頭道:“那就移去偏殿。”


    宮人們立刻將所有的死人全都搬去了偏殿,向晚朝皇帝行過禮,這才抬步往偏殿而去。


    “等等。”


    皇帝忽然在身後出聲,眾人看得一愣,便隻見了皇帝上前兩步道:“朕也進去看看。”


    向晚一凝,立刻迴過頭來躬身道:“皇上,一會兒的場麵隻怕是有些嚇人,您……”


    “無妨,你一個女子能做的事,朕堂堂天子又有何懼?”


    他這麽說,向晚便不打算說什麽了,直接推門走進了偏殿。


    朝陽將剖屍工具放進偏殿便走了出來,待皇帝進入,他身後的大內總管急忙也要跟進去,向晚眸光一抬,看向那張公公道,“張公公,一會兒的場麵張公公確定能受得住麽?”


    張淮眸光一抬,淡看了向晚一眼,“瞧向大人說的,雜家貼身伺候皇上,皇上在哪裏,雜家自然在哪裏。”


    皇帝在一旁倒是沒說話,向晚見皇帝不反對,也就不說什麽了,伸出手來關上了門。


    當先解剖的,便是良貴人的屍體。


    向晚解開良貴人衣衫,當先取出解剖刀來,從良貴人喉部下刀,一直切開肺部。有鮮血從裏頭湧了出來,向晚仿佛根本感覺不到,直接伸手割開氣管和肺部。


    張淮在一旁看得眉頭直跳,瞧瞧拿眼去看皇帝,隻見得皇帝眸光也是微沉,看向晚雙手是血的直接又劃開了脾髒,手法快又準,跟切菜似的,好似下頭根本就不是什麽屍體。


    張淮眼看著她直接掏手將髒器拿了出來,“嘔~”的一口,險些沒忍住,等向晚仔細看過髒器又放迴原位,接著割開下麵的胃肝,同樣取出,他一下子沒忍住,直接便走到牆角幹嘔了起來。


    皇帝到底算是定力好,但被他這麽一嘔,險些也沒把持住,頓時怒道,“受不了就給朕滾出去!”


    張淮嚇得冷汗涔涔,頓時一刻也不敢多呆,直接打開門跑了出去。


    那些外麵守著的人,正要問張淮裏麵的情形,忽然就見著張淮跑到一邊的牆角大吐特吐起來,麵上慘無人色。那酸爽看得一眾官員也隻想吐。


    好在大家是忍住了,卻沒想到最前麵的皇後忽然就幹嘔了一聲,倒是把眾人嚇著了,婢女見了急忙上前攙扶。


    皇後扶著婢女的手,再不敢去看前頭嘔吐的張淮,揉了揉心口,有氣無力道:“迴宮。”


    婢女急忙扶著她離去。


    偏殿內,向晚切開屍體胃部,被裏頭的腐爛氣息熏得皺起眉頭,一旁的皇帝亦是難忍的撇開頭,隨即又看了過去。


    根據宮人所言,良貴人是晚膳後歇息隨後發生大火,根據宮裏用膳的時間,她用完膳食到現在應該隻有半個時辰左右,半個時辰應該隻足夠食物的消融,卻未及大腸,也就是說,胃中應該存有消融的食物,可是這個良貴人的胃中卻是一片黑臭的濃密物質,而且胃部有腐蝕現象。


    向晚隨即又順著胃往上切開食道,發現食道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也就是說,良貴人並非被火燒死,而是食用了有毒的物質。


    “這是什麽?”當皇帝看見那黑漆漆一團,忍不住驚疑追問。


    向晚站起身來介紹道:“這是胃部遭受強烈腐蝕後的所有物,剛剛在解剖良貴人髒器的時候我便發現有輕微出血點,結合現在胃部的腐蝕性物質,該是良貴人在用膳的時候食用過腐蝕性強烈的毒物,至起暈眩昏迷然後到死亡,而良貴人真正的死因也是這個,並非被燒死。”


    皇帝眸色一眯,頓時露出銳利的光來:“你說她並非燒死?”


    “是。”向晚用手術刀指向良貴人幹淨的氣管和肺部道,“燒死之人在大火中勢必會吸入大量濃煙,實際上很多燒死之人並非真的是燒死,而是吸食濃煙過多,被濃煙嗆死,而吸食濃煙時,濃煙必定會經由人體的氣管直達肺部,所以氣管和肺部應該有煙灰,可是皇上請看,良貴人的氣管和肺部都是幹淨的,反倒是口中含有煙灰,這顯然是兇手刻意留下來,想混淆仵作的眼睛,從而誤判良貴人是被燒死。”


    皇帝聽到這裏,臉色已是鐵青:“敢在朕的後宮胡作非為,不管是誰,朕一定要嚴懲!”


    向晚沒說話,這嚴不嚴懲的事兒是皇帝決定的,她一個仵作管不著。


    隻是這件事好像也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簡單,她之前也檢查過那些燒死的宮人屍體,也是和這個良貴人一樣的症狀,所以向晚並沒有停留,直接就走到最近的一個太監麵前,剝開他的衣服,直接切開氣管和肺部。


    當發現氣管和肺部一樣是幹淨的時候,向晚緊接著切開食道和胃,臉色頓時凝重下來:“奇怪,為何宮人的死因會和良貴人一樣呢?如果兇手是在膳食中下毒,那應該隻有良貴人一人食用才對!”


    向晚帶著疑惑,接連又解剖了三具屍體,竟然都是一樣的症狀。這下子,她徹底疑惑了。


    根據屍體的溫度和僵硬成都,她可以判定出這些人的死亡時間幾乎一致,也就是說,這些人是同時食用了毒物,既然是這樣,那不可能沒有人知道才對!


    向晚隨即看向屋內的皇帝,發覺他定在那裏,視線落在良貴人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麽,想了想,這些事情必定一時半刻想不通,所以向晚當即又開始做縫補的事情。


    皇帝直接開門走了出去,開門的一瞬,外頭的人可以清晰看到裏麵的情形,隻見著地上有四五個人身上蓋著的白布上全是鮮血,而一旁縫製傷口的向晚更是雙手沾滿了血在屍體身上來來迴迴,一些膽子小的官員早已嚇得臉色慘白。


    皇帝走出之後在院中站定,眸光在一眾官員身上掃過帶著前所未有的寒意:“朕近來身體不適疏於朝政,卻沒想到這竟給了有心人攪亂我金元朝朝堂的機會,後宮之內,歹人作祟,既然兇手有膽量將手伸進我金元朝後宮,那朕這一次,定要將這居心叵測的歹人徹底蕩平不可!”


    “張承英,季禮。”


    皇帝話音落,立刻有二人自人群中站出,正是他們二人。


    “朕將這件案子交由你們查辦,期限為三日,三日後,朕定要知道兇手是誰,否則拿你們是問,聽懂了嗎?”


    兩人身形俱是一震,詫異抬起頭來,皇帝卻根本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若是三日查不出兇手是誰,那你們,提頭來見!”


    兩人一驚,嚇得急忙跪了下去領旨,皇帝的目光在一眾大臣臉上掃過,隨即衣袖一輝,大步離去。


    眾人顯然被皇帝這一通脾氣驚著了,一時不知道裏頭究竟是何情形,到底驗出了什麽?張承英和季禮站起身來,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眸中看出了為難,隨即一同看向屋內縫製屍體的向晚,等她縫完屍體出來給二人一個解釋說明。


    向晚縫完屍首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她出來的時候驚訝的發現一眾官員居然都站在外麵,除了皇帝之外,好像一個都沒走。


    她腳步頓了頓,在一旁宮人遞上來的木盆中淨了手,這才緩步朝一旁的張承英和季禮走了過去。


    “張大人、季大人。”


    向晚向二人行了一禮,這才用了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開口道:“尚明宮內所有人都是中毒而死,燒死隻是假象,是兇手為了蒙蔽仵作眼睛而製造出的假象。”


    張承英和季禮都吃了一驚,身後那一眾官員也是麵麵相覷。


    沒想到一場大火竟然引發出這麽驚天的內幕,一眾人臉色各異,紛紛驚疑不定。


    有一道身影自人群朝這邊走了過來,向晚抬頭看了過去,見是定北侯向齊,她眸光一定,看著走近的他沒有動亦沒有行禮。


    定北侯走近到向晚跟前,諱莫如深的眸子在她臉上掃了一圈兒隨後道:“晚兒,爹竟不知道你會這樣的本事。”


    雖是這麽說,可向齊的眼睛裏卻分明有怒意,向晚活動了下剛剛累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偏這頭笑道:“爹爹也沒問過我啊。”


    意思說,你沒問,所以我便沒說,其實就是諷刺向齊這麽多年對向晚的視而不見罷了,自己的女兒,還用得找問會什麽本事麽?親爹該是很了解女兒才對,可這個親爹,顯然根本不夠格!


    果然,向齊臉色一沉,壓低聲音道,“被七王府休棄,如今竟然連家都不迴,女兒家家的住在三王府像什麽樣子?”


    “哦,原來爹爹知道我住在三王府啊?”向晚拖長了尾音,看著向齊發黑的麵色輕笑一聲道,“我在三王府都住了一個多月了,也沒見家裏半個人來,我還以為爹爹不想認我這個被休的女兒,覺得我傷了您的臉麵呢!”


    向晚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的官員聽清楚。


    “胡說八道什麽!”向齊臉色一黑,“明天一早就給我搬迴侯府,仵作這種下九流職業是你堂堂侯府千金該做的事情嗎?也不嫌丟人!”


    向晚聞言抬起自己的手來看了看,道:“我覺得憑自己的雙手吃飯沒什麽可恥的,待在侯府沒吃的沒穿的,哪兒有我現在自食其力快活。”


    向齊一聽,氣得臉都青了,聲音已是不容拒絕的語氣,“明天就給我迴侯府,這是命令,聽到沒有?”


    向晚掀起眼皮,淡淡看著向齊鐵青的臉色,微微一笑道:“爹爹可能忘記了,我現在是皇上親封的正五品仵作,任職京兆衙門,三王爺的助手,隻聽命於皇上。”


    之所以搬出鳳澈,主要是眼下能鎮住向齊的人也隻有鳳澈而已,而且鳳澈說了,他可以給她撐腰當她的靠山,所以向晚這會兒就毫不遮掩,直接搬出鳳澈來。


    聽到鳳澈的名字,向齊的目光便在她的披風上掃過,忽然就說了一句“丟人現眼”,上前就要來拉向晚的手腕。


    “侯爺。”


    手背忽然一重,有人上前按住了他拉向晚的手,向齊轉過頭正見了鳳澈一身藍衫,淡站在一旁,視線清淡的落在他的臉上淡道:“向晚是皇上親封正五品仵作,食官祿,有自己的府邸,隻是眼下府邸正在修建之中故而暫住本王府內。”


    頓了頓,他又道:“她現在為朝廷效力,不但在攻破幻影門事件上功不可沒,更是替本王與張大人屢破奇案,今日為良貴人驗屍更是有目共睹,侯爺覺得,現在的她還適合迴侯府嗎?”


    向齊一滯,看向鳳澈,鳳澈鬆開他的手淡道:“既是皇上親封正五品,便是你我同行,侯爺應該分得清公私才對。”


    簡而言之就是,向晚再不是侯府養在深閨中的女兒了,而且侯府也養不起這樣的女兒。


    “封了官又如何?她姓向,流的是我向家的血!”


    鳳澈淡笑:“她是姓向不錯,可是向字前麵是金元朝乾坤殿,先國後家,難道侯爺連這個道理也不懂?”


    乾坤殿是早朝的地方,鳳澈看似隨意的話卻是拿出皇帝來壓向齊,先國後家,簡言之,向晚先是朝廷命官後才是向家的女兒,若是向齊執意想要左右向晚,那就是罔顧朝權,藐視聖諭,更嚴重一些就是挾持朝廷命官,這個罪名,向齊可擔待不起。


    果然,向齊聞言,臉色一變,他看了鳳澈半響,隨後又看了向晚一眼,終是一拂袖,轉身離去。


    向晚看見他走了,故意行了個禮。鳳澈轉眸看了她一眼,向晚頓時咧嘴一笑,湊到他身邊去,“沒想到啊你,平常不說話,可是一說話句句都是正中要害,瞧我爹那臉氣得,五彩斑斕的,真是解氣!”


    鳳澈聞言挑了挑眉道:“彼此彼此,本王也是第一次知道你口齒那麽厲害,對著自己的親爹也是毫不留情。”


    顯然,他指的是剛剛自己與向齊針鋒相對的話,絲毫不輸於下風。


    向晚眉梢一揚,“那必須的啊!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早在當初的公堂上我就被你們治死了好吧?”


    這話一出,鳳澈腦海中也浮現當日公堂之上的情形,雖然沒有她說得那麽誇張,但若是鳳羽一意孤行,真草芥人命了也不無可能。


    不過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鳳澈勾唇一笑,轉過身看已經在陸續相互告辭的官員淡道:“走吧,我們去看看案發現場。”


    向晚點了點頭。京兆府衙在鳳澈的直接管轄之下,皇上雖然在交代這件事情時喊的是張承英,但實際上就等於是交給鳳澈來處理,他自從戰場上退居下來之後,便不屬於朝中任何黨派,交給他處理是最妥當的。


    等季禮和張承英都跟了上來,一行人隨即朝已經撲滅火的正殿走了過去。


    鳳澈提了一隻燈籠,向晚緊步跟著他,因為裙擺太長實在礙事,她索性便將它們在側麵打了個結,自己另外取了一隻燈籠去裏麵查找線索。


    橫梁雜物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向晚跨過一堆燒毀了的雜物,忽然就看到腳邊不遠處有一個瓷瓶。


    她撿起瓷瓶一看,發現裏麵是空的,聞了聞有一股怪味,猜想著這有可能是兇手殺人時盛毒藥的瓶子,便將瓶子塞進腰包裏繼續尋找起來。


    鳳澈邊已經到了床幃。


    床是燒得最兇的地方,顯然大火是從床邊引起的。因為火勢的確太大,所以整個宮殿燒得不成樣子,也查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看鳳澈站在床邊,好像是有什麽發現,向晚也立刻跟了過去,待走近才聞到空氣中的異味,她眉頭一皺,肯定道,“是油!”


    鳳澈點了點頭,“之前就發現過火勢不對,看來這裏的確是被人灑過油的。”


    向晚看向周圍道,“那些宮女太監和良貴人本人身上都沒有掙紮痕跡,看來是被人陷害誤食毒藥,自己本身不知道的,而且這些油是從床邊點燃,便證明兇手當時來過房間裏,尚明宮這麽大,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還點起了火,我猜測這個人應該是熟人,或者說根本就是尚明宮的宮人!”


    鳳澈頓了片刻,點了點頭:“既然兇手放火燒了這裏,那他自己肯定不可能在那些燒死的人中,去查一查尚明宮的所有隨侍宮人,應該會有收獲。”


    向晚點了點頭,當即便走出去找張承英去了。


    很快所有的宮人都找了來,向晚專門找了尚明宮的掌事太監,詢問除卻死去的太監宮女之外所有隨侍人員是否全都到齊的時候,掌事太監數了數,搖了搖頭道:“還差了一個人。”


    “誰?”


    “良貴人身邊的婢女若彤。”


    當即張承英便去找禁衛軍統領開始在皇宮搜查起來,花了快一個時辰終於找到了若彤的人,不過卻已是一具屍體。


    當屍體從井底打撈上來,渾身上下並無明顯外傷,向晚確定過之後確定若彤是淹死,至於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還要進一步判定。


    不過這個若彤當時既然沒有死在火場,那麽便隻有一個可能,定是他殺了!


    那到底是誰,預謀了這一切呢?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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