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愣了愣,抬起頭道“民國三十一年啊。”


    民國三十一年啊。學曆史的時候老師有講過加多少個數字就是公元紀年了……對了,是加1911。


    那麽民國三十一年就是1942。


    果然,果然是1942!


    在老人剛剛開始描述時,薑嫿就已經在猜測他所描述的這一係列事件發生的時間是否是1942年豫省大饑荒之時,沒成想到果真是如此。


    但是這位老人真的可能是1942穿過來的人嗎?


    薑嫿從小就不信鬼也不信神,愛上書屋的是計算機,雖然這項職業和科學家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也算是挺接近科學的了。


    在穿越劇爆火的那些年頭,那時還是個孩子的她倒是對穿越這件事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信程度的,可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再加上一些小朋友們嚐試起諸如滾台階、跳井蓋、觸電都沒有穿越成功,反而害的自己非傷即殘上了社會新聞時,她就將這百分之五十的相信程度降至了百分之二十。


    再後來一些騙子們憑借一己之力,將‘我,秦始皇,打錢’這個梗搞到出圈之時,她就對穿越這件事連百分之二十的信任度都莫得了,徹底完全歸零。


    卻沒想到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騙子的騙術雖然沒有完全升級,但是卻由線上發短信的詐騙方式轉換為了‘上門服務’的詐騙方式,還犧牲極大的又是磕頭,又是吃了好幾口樹皮,這不可謂不是一種進步啊。


    但再怎麽進步,這些人的目標卻找錯了。如果這樣的騙術擱到一些老年人身上,或許這樣逼真的表演會讓那些老年上當,但是擱到薑嫿這樣雖宅但就喜歡看‘1919白金眼’一類節目的年輕人頭上,她卻隻能給騙子們說一句別做這種無用功了!她見的套路比這多太多了。


    正這麽想著,她就聽見對麵老人的肚子裏忽然響起‘咕嚕’一聲。


    老人愣了愣,隨即尷尬的舔了舔唇。


    見此,薑嫿歎了一口氣,隻覺得這年頭誰都不容易。


    這麽大年齡的人了,為了出來詐騙,居然願意頂著饑餓把自己搞得這麽瘦骨嶙峋,在這麽個年代若非不是真的找不到適合的工作,誰還願意這麽做呢?


    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她走到剛剛買的那袋吃食前麵,掏出本來打算當早飯吃的那袋白饅頭拿到手上,隨後重迴窗邊,將窗戶開了個小縫,飛速將饅頭袋子放在窗台,然後再次將窗戶關閉,並順手將先前沒有扣上的保險鎖扣緊。


    這下子除非外麵將這鋼化窗戶打碎,否則這大爺是不可能傷害到她的了。


    做完這些,眼見著大爺隻瞪大了雙眼緊盯著她放在窗台上的白饅頭,卻沒有走過來將饅頭拿走,薑嫿道“拿著饅頭填飽肚子走吧,再多餘的,我也給不了你了。”


    她本以為她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即點出了她已經知道他是個騙子的事實,又說明了,她是不可能被他騙到的。


    隻是想著這畢竟是個老人家,她不好意思把話說的太明白,使得他太過於難堪罷了。


    卻沒有想到對方卻似乎想要將她一騙到底了。


    在她話音落,老人衝過來將那包饅頭拿到手上後,竟沒有撕開塑料袋,而是直接便朝其上咬去,而他雖年齡大,但牙口確實還不錯,真的帶著塑料袋咬下了一口饅頭,甚至還打算嚼吧嚼吧吞咽下去。


    可能是對方演技太好,薑嫿竟也真的害怕對方把塑料袋也吃了下去,趕忙提醒道“塑料袋子不能吃,趕緊吐出來!”


    老人吞咽的動作停住,感受了一下口中有一道不屬於白饅頭如同布片似的口感,將那塊兒東西吐了出來,“是這個嗎?”


    薑嫿無語,“那不然呢?我真是想不通,給您多少錢您願意幹這活啊?又是吃樹皮又是吃塑料袋的,賺的錢夠您洗胃嗎?”


    眼前這位小姐說的話每個字老人都聽明白了,但她的意思他沒有聽太懂。


    但想到這位小姐剛剛這句話中,有‘多少錢、幹活、賺錢、’這幾個詞,老人趕忙開口迴應道“我不需要錢,小姐,隻要白饅頭管夠,我願意幫您賺錢!別看我現在落魄了,但我們家祖上起起伏伏多年,老祖宗們一代又一代的總結經驗,留給我們後人了一本書。那書裏教了我怎麽從窮人變成富人,所以隻要我人還在,就不可能落魄一輩子的!”


    薑嫿“……。”


    所以接下來該到賣書環節了是嗎?


    第03章


    大爺說的話薑嫿是一個字都不相信的。


    畢竟白饅頭這些年雖然漲價了不少,但全國均價也就是在兩塊錢四個罷了。而這年頭隻要有手有腳,就算是飯店裏的洗碗工,也最少能賺到兩千塊錢,能夠買四千個白饅頭!


    所以除非大爺一天吃的饅頭超過一百三十個,不然任何一個飯點後廚內的打雜工作,都能夠滿足大爺的需求。更不要說這年頭飯店招工時給的待遇基本上都是管吃管住的狀態,別說是白饅頭管夠了,米麵菜同樣管夠。


    可大爺出現在了這裏,就證明大爺並不滿足於這樣的低收入要求。那麽大爺的目的是什麽呢?薑嫿通過大爺話語中的信息‘提純’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賣書。


    猶記得初高中時期,校方經常會在家長會之時請一些‘名人’過來演講,講的台下的學生跟家長們抱在一起嗷嗷痛哭時,就開始售賣自己簽售的書籍。她那時也上過一次當,可惜等迴到家上網搜索才知道,編書的人是‘李魁’,簽書賣書的人是‘李鬼’,那些破爛書籍她連兩頁都沒看下去,就不知道被扔在哪塊犄角旮旯吃灰去了。而在家長會時還抱頭和父親痛哭的她,後來也因為得知薑宇凡的真實出生日期,和老頭子鬧到相看兩生厭了。


    想到這一段經曆,薑嫿再沒有心情和大爺周旋下去。


    適度的賣慘是必要的,“謝謝,但不需要。剛給您的饅頭是我明天的早餐,我不管您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但在這年頭,僅憑我一個有手有腳的年輕人需要靠白饅頭打發早餐,您就知道我在外麵混的多慘了!我不是個富裕的,也給不了您想要的任何東西,所以為了節省咱倆共同的時間,咱們就別跟對方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老人“……我……”


    薑嫿沒等大爺說完,便抿唇禮貌的笑了笑,隨即將廚房百葉窗拉上,阻隔斷了窗外之人的視線。


    熱水恰在這時給麵子的燒好跳了閘,隨便在櫥櫃裏摸了一隻碗後,她便提溜著已然燒開的熱水壺和那袋少了一包饅頭的塑料袋走出了廚房,從小洋樓正門邁進了屋內。


    等進了屋子以後,薑嫿飛速將東西全部擱在茶幾上,邊深吸一口氣,邊打算按照記憶將一二三樓所有的窗戶保險鎖扣緊。


    扣保險鎖扣到二樓一間正對著後山的客房時,她看到了老人逐漸離去的身影。


    緊繃的神經這才稍有些放鬆,但心中仍然打定主意,明天就算是同時找十個工人,她也得把這小洋樓裏的所有的窗戶外都安上防盜網。


    哦對了,還得養一條狼狗!他們村這邊每家每戶的宅基地都挺大,住的都挺遠,她爹為了顯示自己在外麵打拚的成功,更是用老祖宗傳下來老宅那邊的宅基地和村長換了這塊比原先大兩倍的山腳下的宅基地,建起了這座小洋樓。


    地確實大,小洋樓也確實建的外麵看起來挺氣派,但是卻遠離了村民聚居區。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次是沒事,但下次呢?誰能保證她遇到的次次都隻是騙子而非歹人?養條狗的話,就算狼狗不能帶給她太多實質性的幫助,可卻也能帶給她心理上的安慰,讓她在一個人麵對危險的時候,覺得沒那麽孤立無援啊!


    怎麽想就怎麽做。


    度過了這稍沒什麽安全感的一夜,第二天一早,薑嫿便開車去了縣城找了一家賣防盜窗的店鋪,將自己昨晚測量好的尺寸交給師傅們後,沒等多久,她的五菱神車裏便裝上了自己想要的貨,與自己想要的師傅迴到了村裏。


    隻是師傅並非來了十個,而隻是來了兩個而已。倒不是說她心疼請師傅的錢,而是那店老板一再保證,就這兩個師傅,一天的時間,絕對就能幫她把所有的防盜窗裝好了,要那麽多的師傅沒什麽用,他們不是那種坑錢的店。


    村裏現在年輕人少,老年人多。雖說現代通信業發達,可這些七八十歲被留在村裏走不出去的老人們多是年輕時沒認過幾個字的,一般根本不會用智能手機打發時間,最多看看電視了解了解日新月異的外界就撐死了。


    可電視看多了也膩歪,因此村裏稍微有點什麽動靜,一些老頭老太太們就開始紛紛圍觀。薑嫿給每一個圍觀她裝防盜窗的老人們都端了杯熱水,在對方詢問她為什麽要花這冤枉錢裝這種鐵家夥的時候,她將昨晚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並且將一些新型騙術也向他們科普了一個遍,與此同時,還向他們安利了一發‘1919白金眼’這檔節目,收獲到了老人們的一票好感。


    其中有一個老太太跟薑嫿很是投緣,在了解到她想要養一隻狼狗看家護院之時,當即就迴到自家抱出了兩隻小奶狗送給她。


    薑嫿不能白要人家東西,原想著給老人一些錢,可老太太說養狗還得費她們自家糧食,送出去了剛好給自己省糧食了,再說,這種狗崽子就算賣錢也就賣個十幾二十塊的,給錢真是太見外了。


    薑嫿於是隻能被動收下這兩隻狗崽,想著等以後跟老太太相處的時間多了去了,總能找機會還掉這個人情的。


    兩隻狗崽子薑嫿給那隻純黑色的起名大王,給另一隻黃黑相間的起名叫做小花,倆狗子隨她的姓,一個叫薑大王,一個叫薑小花。


    小奶狗可愛的很,薑嫿不自覺在網絡上訂購了一堆狗糧狗窩狗繩狗房子之類的物品。等到將這一係列東西買完後,想到她自己獨居至此,她還是沒忍住在搜索欄搜索到‘弓箭’,下單了一個性價比不錯的弓箭後,又搜了搜‘電擊棒’,‘防狼噴霧’,‘強光手電’這一類的東西。


    除了防狼噴霧網絡沒有售賣的以外,其餘的所有東西她都下單等收快遞了。


    隻是雖然有狗子們陪伴,防盜窗也裝上了,尤其是廚房的防盜網她買的是最貴質量最好的那一款,可或許是現代人抗壓能力太小,又或許是她在網絡上購買的防身物品還沒有到貨,在那件事過後的幾天,她tsd到隻要晚上呆在廚房,眼睛還是忍不住屢屢往窗外瞟去。


    一連三天相安無事,薑嫿以為這件事已經完全過去,那個詐騙團夥已經完全放棄她這個從城裏迴來隻能靠吃白饅頭度日的‘loser’了。


    可她高興的實在是太早了。


    第三日的晚上,她吃飽喝足躺床上正在刷新出的懸疑劇時,一道略有些熟悉,帶著哭腔的吼聲自後山上傳來。


    “列祖列宗在上,我胡向錢落魄至此,無顏再見江東父老了!請祖宗們原諒不孝兒孫,我來找你們了!……啊!”


    配合著懸疑劇的bg,這動靜讓薑嫿一瞬間心提到了嗓子眼。


    手腳麻利的將iad上的劇點了退出,她跑到隔壁那間窗戶正對著後山開的客房裏朝窗外望去。隻是這時候實在已經不早了,農村裏又沒有城市裏的霓虹彌漫,就算滿月高高的掛在天空,也頂多讓人看清近處的事物,根本看不清遠處,也看不到遠處。


    薑嫿朝外觀察了快一分鍾,都隻觀察到了一片寂寞。


    正當她打算放棄之時,一陣咳嗽聲從一處位置傳來,腦中靈機一動,她打開了手機照相模式,變焦將呈現在手機中的畫麵逐漸放大,她將攝像頭朝那片聲音傳來的區域探去。


    等焦距放大到25倍時,那道略有些熟悉聲音的所有者終於出現在了她的鏡頭當中,果不其然,鬧出這番動靜的正是前些天那位老人!


    老人的脖頸似乎受到了什麽傷害,正捂著脖子坐在地上不斷咳嗽。想到前些天老人的說辭,薑嫿將手機輕輕向上移了一下,果不其然,出現在畫麵中的是一顆綁了繩子的歪脖子樹,隻是那繩子是由衣服裁成布條拚接而成的,或許是因為穿太久磨損太重了,才沒有承受住老人的重量,那道磨損最重的部位斷裂開來,使得將腦袋掛在繩子上的老人沒能如願以償,反而從其上摔了下來。


    再定睛一看,嗬!這做成布條的衣服可不正是老人前兩天正穿在身上的那件嗎?


    理智告訴薑嫿,這世上絕對沒有穿越這件事,這老人家絕對是個騙子。但……這年頭真有騙子做戲做的這麽認真嗎?


    正這麽想著,她的鏡頭中忽然又重新出現了一道從下方甩到樹幹上的繩子。


    愣了愣,她將鏡頭朝下移去,就看到老人已經再一次將腦袋套到了那道彎成圈的繩子當中了。情急之下,薑嫿來不及思考就喊道“不要!”


    然而老人家卻在這時正好蹬翻了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墊在腳下的樹樁子。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珠子的同時,將手飛速就往掛住脖子的繩子上麵塞,很明顯求生欲在此刻上了線。


    隻可惜這次他係繩子的時候,將那段磨損嚴重的部位隔了開來沒用,自然不可能出現上次那樣從中斷裂的事。


    然而就算薑嫿這會兒趕到那塊替他解開繩子也無濟於事,薑嫿這兩三天雖然還沒有讓機器往山上進,但每天卻都上山轉悠踩點,迴來做規劃圖紙。


    所以她隻是大概在心中一估算,就知道她的小洋樓距離那處位置即使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路上不出一點差錯,也得最少五分鍾才能到達。而用繩子將人吊死這件事……哪裏需要五分鍾啊?


    但眼睜睜讓她看著一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去她卻是不願的。可當她正準備關掉手機朝樓下跑之時,她愣住了。


    人……人呢?


    隻見手機熒幕當中,繩子還是那個繩子,根本沒有斷裂,可是人卻沒見了。手機鏡頭朝下晃去,空落落的地麵上,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啊!


    等薑嫿換下家居服,帶著自製辣椒水與菜刀、太陽能手電筒朝山上走去,走到事發之地時,在附近五百米範圍內晃了快半小時,她都沒有找到老人家的身影。


    這時夜已經深了,她雖然外麵穿了一件風衣,但山裏的溫度晝夜分明,白天有多熱,夜裏就有多冷,讓她直覺冷颼颼的。


    本是打算迴去再細想今晚發生的一切,可她明明是原路返迴的,卻越走越看不見她那燈火通明的小洋樓,越走越荒涼寸草不生。


    越走越……不對勁。


    第04章


    此時不過七八月份,山裏的溫度就是在冷,最低也就是冷到十度左右就撐死了。


    十度左右的溫度,不可能使得樹木變成一片枯黃的枝椏,不可能使得大地被銀裝素裹,更不可能讓她冷的出氣都能哈出一片白霧來。


    再加上這些天她每天都在山上轉悠踩點,她就是神經再大條,此刻也反應過來了,這絕對不可能是她家的那片後山!


    那這是哪兒呢?


    薑嫿的心砰砰亂跳起來。


    她急於求證自己的猜想,因而加快了步伐,想要快速朝山下走去。


    可這年代的山路可沒有後世的山路那麽好走,若非她有手電筒護身,她險些掉進一個人為製造用來捕獸的陷阱裏,這陷阱絕對是替大型野獸準備的,不僅大,且裏麵放了不少幹掉的長滿倒刺的荊棘。


    踉踉蹌蹌的站穩身子遠離那個巨坑後,她深吸一口氣,正在躊躇還要不要趁夜行動,身後忽然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心中默念了個一二三,薑嫿一邊轉身將強光手電朝來人照去,一邊舉起菜刀便打算嚇退來人,未曾想菜刀還沒掄起來,來人便撒腿就跑。


    鬼使神差的,薑嫿喊了聲‘站住’,沒成想對方那麽實誠,果真站住不動不說,還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飛速跪下,扭過身來朝她磕起了頭。


    “貴人,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也都沒聽到。我就是看到這裏有光,還以為這山上有人生火,想著討一杯熱水給我家狗蛋暖暖身子,他太涼了,我怎麽捂都捂不熱,我沒想到衝撞了貴人您,貴人饒命,饒命啊!”


    薑嫿明明記得,曆史課本中有一課是講1912年南京臨時政府剛一成立,中山先生便馬上就取消了跪拜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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