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知道他這屬於心理創傷,也沒說什麽,燒了熱水,讓他用毛巾簡單的擦了擦,其實他現在也不敢自己一個人閉上眼睛睡覺。


    已經快到後半夜了,還是待在阿善的房間,林父見著了雖然覺得有些不好,但兩個孩子剛經曆了那麽慘痛的事故,一起被救援活了下來下來,肯定會互相依賴一些,他雖然覺得有些不太好,但終究沒說什麽,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阿善坐在桌子前擺弄手機,崔世就坐在一旁看著她,他還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做些什麽,他不想看手機,一看手機就會看到世越號的消息,他覺得自己沒辦法承受這樣的痛苦,隻有看著林善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能得以喘息。


    林善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堅強要冷靜,而且他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膽子變得這麽大了,之前掉進泳池裏的時候,她明明不會遊泳,可今天卻果決地拉著他從欄杆上跳了下來,一直在安撫他。


    崔世想也許是生死麵前,人都會被激發出另一麵,可她現在手機上刷著的畫麵卻他有些看不懂,林善在看男愛豆的打歌舞台。


    雖然他不關心,也對這些男愛豆更沒有什麽興趣,甚至有些臉盲,可即使是臉盲,也能看出她每次播放的都是不同組合的打歌舞台,好像是要把最近大勢男愛豆的打歌舞台都看個遍。


    他也理解不了她現在的行為,這個時候怎麽可能還有心情看男愛豆的打歌舞台,一股憤怒從心底燒起來,甚至想質問她到底沒有心,剛喊了她的名字,林善卻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淡淡的開口:“我和你一樣痛苦,看這些隻是在麻痹自己。”


    “逃避也不行嗎?”


    崔世的話盡數被堵了迴去,她的這種心理自己能理解,經曆了打擊,記憶太過痛苦,本能的開始逃避這些傷痛,看著她緊緊抿著的唇瓣,突然能從中看出一絲脆弱。


    其實阿善是隨口敷衍他的,她是在找自己的攻略對象,她帶的係統隻有攻略對象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才會播報,也就是說如果她遇不到任務對象的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攻略誰,而且她現在在安山,又是高二,就算要去首爾也是一年後,這一年的時間她必須要提前做出準備,不可能白白浪費,所以隻能挨個男組合的打歌舞台看。


    男子組合實在是太多了,她從二代男團組合開始看,看了好長時間,眼睛幾乎都要酸了,終於在看到btob的舞台時,係統冰冷的播報音響了起來:“攻略目標出現,btob成員陸星材,目前好感度:零”


    第86章 選擇


    崔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隻知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趴在阿善的床邊,緊緊攥著她的手, 而她還裹著被子, 精致的小臉露在外麵,唿吸平穩安靜的睡著。


    窗簾是白色的,幾近透明,很薄,又因為房間在天台上, 陽光直射進來, 他側頭甚至能看清她臉上細小的絨毛,白皙無瑕, 像水蜜桃一樣甜美多汁。


    說她是木頭美人絲毫不為過, 頂級清純的外表,但是性格平庸,唯唯諾諾中帶著怯弱, 不合群, 這樣一張美麗的臉, 家境卻十分貧窮, 所以在學校裏備受排擠欺淩。


    可這兩天的林善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冷靜細致, 甚至不到兩天的時間, 自己卻越來越依賴她。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在她旁邊靜靜的坐著,像是在發呆, 放空自己, 而他腦海裏也確確實實是一片空白, 他什麽都不敢想,隻想逃避,害怕那天的記憶重新湧上來,隻要沾染上就是被撕裂般的心痛。


    世越號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傾覆沉沒了,但是還有無數的家長在岸上等待自己的孩子被救援上來,可惜無論怎麽等,等來的也隻有絕望的現實,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不遠處大海裏沉沒的世越號,也許自己的孩子就在那冷冰冰的海水裏掙紮,那種無力感,絕望感足以讓人崩潰。


    還有一部分家長在珍島體育館觀看直播,在附近等待搜救的情況,現場被悲傷的氛圍籠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還有對海洋警察們救援不力的指責聲,現場一片混亂。


    阿善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多了,陽光太刺眼,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下意識伸手擋住,翻了個身就撞進一雙幹淨冷淡的眼睛裏。


    崔世睫毛輕顫了顫,淡淡地說了聲:“林善,你醒了。”


    阿善清醒了些,輕嗯一聲,掀開被子下床,去洗漱,崔世還是沒有辦法碰水,她知道這屬於事故後的心理創傷,是需要接受心理治療的,不是短時間內她能改變的,也拿他沒辦法,隻能等著他家長迴來之後,帶他去看心理醫生,接受心理治療,所以還是像昨晚一樣,讓崔世用毛巾簡單的擦了一下。


    林父早都已經出門了,應該是去珍島體育館幫忙了,那裏有很多情緒失控的家長,需要照顧,而且作為被救援僥幸活下來孩子的家長,他也必須要去,雖然能做的不多,但還是想給那些痛苦絕望的家長們一點安慰和力量。


    看到那些家長確認從海裏打撈上來的孩子遺體時,嚎啕大哭,痛苦的模樣,林父才更加真切意識到自己有多幸運,能被救援僥幸活下來的他的女兒有多麽幸運。


    他不敢想如果現在雙目緊閉,冷冰冰躺在這裏的是林善,他會有多絕望,可能連繼續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吧。


    還好他的女兒依然活生生的,好好待在家裏。


    林父心裏很清楚,世越號現在已經完全沉沒了,幾乎近兩天的時間,還沒被救上來的孩子多半是兇多吉少了,可這些像花一樣的生命,原本是不應該這麽早就枯萎的,監察不力,救援混亂,才會導致這樣悲慘的事故。


    珍島體育館裏,無言的等待,疲憊的麵容,一切都顯得那麽無力和絕望。


    林父走之前給兩人準備好了午飯,阿善簡單加熱了一下,和崔世麵對麵坐下吃飯,崔世休息的不好,臉色依然蒼白,也根本吃不下去東西,手裏拿著筷子但一直不動。


    阿善沒管他,自顧自吃著,一碗飯很快就吃完,看他一筷子都沒動,問:“你不吃嗎?”


    說著,把他麵前的飯端到自己麵前:“你不吃,我吃了。”


    阿善昨天從醫院迴來之後,身體不怎麽舒服,飯也沒吃幾口,現在很餓。


    崔世覺得她有些冷漠,嘴唇動了動,但卻沒說什麽,畢竟救了他的人是林善,也許她隻是習慣把痛苦藏在心底,不表現出來吧。


    吃完飯,阿善洗碗,崔世坐在沙發上發呆,他放在邊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阿善迴頭看了他一眼,他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睫毛輕顫了顫,眼底掀起一絲波瀾,怔楞了幾秒,才劃過接聽鍵。


    雖然他沒開免提鍵,但是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激動,聲調很高,能聽出來是個女人,應該是崔母,提到了世越號之類的字眼。


    反倒是崔世情緒淡淡的,應該是還在怨懟父母對他的不關心,不在意,隻是輕輕地說了聲好之後就掛斷電話,詢問阿善這的地址之後,給對方發了個定位過去。


    阿善洗完碗筷,摘下橡膠手套,問:“你母親一會兒來接你?”


    他點點頭,然後起身過來,把手機遞到阿善麵前,她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他,崔世微微側過頭,似乎有些不自在:“林善,存一下你的聯係方式。”


    阿善哦了一聲,接過他手機,默默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存了進去,然後還給崔世,他輕咳一聲收起來,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下午的時候,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阿善翻身下床,趿著拖鞋去開門,門口站著的中年女人穿著得體,但難掩疲憊,神情激動,朝著她身後往屋子裏看過去,像是在找什麽人。


    看到從阿善身後走過來的崔世時,她所有壓抑著的情緒像是被撕開一個口子,一下全都傾瀉出來,衝過去抱住了他,壓抑著哽咽和哭腔:“兒子,你沒事吧?”


    “媽媽對不起你,發生了這麽大事情都不知道,還在首爾接受什麽培訓。”


    “媽媽真的對不起你!”


    “都不知道我們兒子從船上跳下來,在海水裏的時候有多麽害怕,媽媽竟然還在首爾參加無關緊要的培訓。”


    “明明是那麽怕水的人,都怪媽媽,如果不去首爾,在家陪你就好了,你也不會因為跟我生氣去參加什麽修學旅行。”


    崔世似乎有些不習慣自己的母親這樣情緒外露,表達她的愛意,明明平時都是冷冷淡淡的相處關係,突然這樣,他甚至不知所措,那些害怕,委屈,怨懟好像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被崔母緊緊的抱在懷裏,愣愣地看向站在門口的阿善。


    阿善抿唇笑了一下,做了個動作,示意他迴抱住崔母。


    見狀,崔世緩緩抬起手在崔母的背上輕拍了拍,安撫她的情緒。


    崔母抱著他哭了好半天,把看到世越號沉船消息之後的悔意,後怕全都發泄出來,才恢複優雅的儀態,轉過身來看向阿善,露出溫柔又親切的笑容,似乎並沒有因為她住的地方破舊,穿著廉價而嫌棄,往前邁了兩步,抓住她的手握住,上下掃了兩眼,語氣真摯:“真是善良的孩子,謝謝你照顧我們崔世。”


    “謝謝你救了他,這份恩情真是不知道怎麽報答才好。”


    說著說著又紅了眼圈。


    阿善搖搖頭:“那種情況,我怎麽可能放著他一個人不管。”


    崔母鬆開她的手,從包裏掏出一張卡,就要往阿善手裏塞,其實她很想要,但又要在隱藏男主麵前維持清高的形象,隻能忍痛咬牙拒絕:“這我不能接受。”


    兩人撕扯了一番,最後還是崔世把她們倆拉開,對崔母說:“林善不要就算了,以後我會報答她的。”


    崔母這才作罷,阿善眼睜睜看著她把卡塞迴包裏,眼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崔世,暗自誹腹,最好是好好報答,好感度要是刷不滿,弄死你。


    其實崔世從水裏救上來之後,除了一個手機,也沒什麽其他東西了,也不用收拾什麽,換好鞋就跟著崔母離開了。


    晚上林父迴來的時候,看見他不在了,還有些不習慣,睡覺之前跟阿善說她們校長一直沒有露麵,家長們情緒都很激動。


    作為之前就在任務世界看到過關於世越號新聞的攻略者,阿善知道明天就會有校長的消息了,自殺的消息。


    果然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電視上就傳來快訊,說是檀園高中的校長在擠滿學生家長的珍島體育館附近小山上自縊身亡,作為旅行負責人,他為大批學生仍然生死不明感到愧疚,自殺謝罪。


    搜救持續了好多天,但隨著時間推移,也漸漸無力,那些還未被找到的學生們大家也都已經默認遇難了,隻有孩子們的家長哭喊著,不願接受事實,要求繼續搜救,針對世越號時間也成立了專門的特別調查委員會,但是給出的結果模棱兩可,隱瞞了很多東西,主要結論是因為超載所引發的海上災難性事故,對於救援方麵存在的種種疑點,卻避而不談。


    事情的真相被掩埋,國民們陷入憤怒之中,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關注著的視線逐漸被轉移,隻有家長們仍在尋找世越號背後所隱藏的秘密。


    搜救結束後,開始商議給予孩子撫恤金的賠償問題,但很多家長都不願意接受,隻是想要個說法,沒有人想要接受這筆用孩子生命換來的撫恤金。


    五月櫻花開得正燦爛,世越號的事情漸漸落下帷幕,真相和遇難者的屍體一起沉沒在海底。


    檀園高中也正式複課,學生們首先要接受的是心理治療,阿善班級幸存的人很少,被編入到其他的班級裏,崔世也從原來人人追捧的高冷男神,變得越發沉默,周身彌漫著冷漠的氛圍,拒人於千裏之外,隻有在見到林善的時候會露出微笑。


    曾經那些霸淩過原主的學生們都不在了,新班級同學對阿善的了解是從零開始,隻知道她是沉船事故中僥幸存活下來的人,因此對她也多有憐惜。


    阿善沒想著出風頭,模樣依然清清純純的,不太愛和人交往,成績雖然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也沒好太多,中等偏下,是勉強能考上大學的程度,


    世越號事件之後,崔世的父母對他倒是上心了很多,不再像之前一樣,隻沉迷於事業,崔父也申請從國外調迴來了,整理好國外的業務之後,緊急迴了國,在首爾總公司工作,雖然依舊不在安山,但最起碼一周可以迴一次家。


    崔世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療,雖然情緒穩定了很多,但是心理上的創傷還是難以磨滅。


    崔母對阿善一直心懷感恩,知道她家境不好,經常變著法的想幫助她,一開始是給錢,但見她和林父實在是固執,怎麽都不要,後來就改變策略了,給崔世帶便當的時候永遠是兩份,還有各種名牌衣服都剪了商標之後送給她,書籍費,餐食費也總是讓崔世提前就偷偷幫她交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認兩人是一對,甚至成為了有名的校園情侶。


    阿善為了刷隱藏男主的好感度,時不時借著想要提高成績的名義,讓崔世給她補課,崔世現在沉默的很,為了讓他多說兩句話,阿善也是煞費苦心。


    一年的時間轉眼間就飛逝,又到了四月,阿善也成為了高三生。


    幹淨整潔的走廊裏,窗明幾淨,溫暖的陽光從窗戶裏照射進來,散落在從遠處走來的少女身上,她穿著白色製服襯衫,米色馬甲,黑色包臀裙,一雙灰色過膝襪顯得細腿纖細筆直,細軟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神色平靜地往教師辦公室走。


    阿善走到門邊,剛要抬手敲門,門卻從裏麵一下子被打開,出來的男生高高瘦瘦,細碎黑發垂在額前,整個人冷冰冰的,看見是阿善,眉眼軟化了些。


    兩人對視,她微笑了一下,崔世側過身子,讓阿善進去,順便幫她帶上門。


    老師坐在工位上等待著下一位進來商談的同學,阿善走過去,捋了捋包臀裙坐下,老師看著眼前女孩溫柔乖巧的模樣,心軟得一塌糊塗。溫柔的開口:“我們林善想要考什麽大學啊,老師幫你參考一下。”


    聞言,阿善笑了笑:“老師,你也知道我這樣的成績,首爾能選的那學校就那幾所。”


    老師一臉不讚同:“那也要好好挑選,這可是人生的大事。”


    “專業呢?有什麽喜歡的專業嗎?”


    阿善靜默了幾秒:“應急救援學吧…”


    老師輕歎了口氣:“那件事應該給你留下了很大傷痛吧。”


    說完,勉強扯出笑,轉移話題:“是個好專業,不過女生學的話會不會太辛苦了?”


    阿善搖搖頭:“沒關係,當時在事故中能活下來,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所以想著如果以後也能幫助別人就好了,即使辛苦,我想我也能好好堅持下來。”


    聞言,老師欣慰地笑了笑,拿起筆在她的修行評價表上寫下了感興趣的專業,然後拿出報考的書籍幫她參考,列舉了幾個應急救援學專業比較好的學校,讓她迴去決定。


    商談結束,阿善從辦公室裏出來,崔世沒走,一直站在窗邊等她,微微仰著頭,看外麵正盛放的櫻花,聽到響動,迴過頭向她走過來:“林善,要去便利店嗎?”


    阿善點頭:“好啊,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崔世穿著白色製服襯衫,領帶規規矩矩的係著,外邊套著米白色馬甲,黑色西褲,皮膚白皙,臉有些冷,但比起平時來說已經算是柔和了。


    旁邊女學生紛紛側目,但對這樣的場景也見怪不怪了,畢竟崔世身邊的女生除了林善不可能是別人,能讓他變得溫和些,露出笑容的也隻有林善了。


    雖然暗戀他的人不少,但他實在是太冷了,甚至連靠近都變得艱難。


    兩人從便利店裏出來時,阿善手裏拿了盒草莓牛奶,咬著吸管,幾口就喝幹淨,崔世手裏拿了瓶常溫的礦泉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跳進海水給他留下了陰影,在那之後,他非常不喜歡涼的東西。


    他抬手擰瓶蓋的時候,袖口跟著微微往上拉了一下,露出手腕上的皮膚,阿善正好瞥見,怔愣了幾秒,眼底掀起一絲波瀾,很快又沉澱下去,把喝完的牛奶盒順手扔進了垃圾箱,然後拉著他的手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來。


    陽光明媚,粉嫩的櫻花樹遮不住陽光,透過花瓣間隙灑下來,落在長椅上並肩坐著的兩個人身上。


    崔世有些不明所以,看阿善臉色微冷,輕聲問:“林善,你怎麽了?”


    阿善聲音冷冷的:“把手伸出來。”


    聞言,崔世卻下意識背過手去,她湊近,把他手拽過來,解開袖口,袖子卷了上去,露出手臂,他的皮膚很白很薄,冷白的那種,可是手腕上卻有好幾道結痂的疤痕,除了那些,又多了新的傷痕,雖然沒有往外滲血,但是皮肉外翻著,很駭人。


    阿善輕歎口氣,抬頭定定看著他:“你又自殘。”


    崔世用力把手抽了迴去,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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