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隱約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但還是有些不想相信,閉上眼睛, 深吸了口氣,又緩緩睜開,扭頭仔細看了看身旁女生穿著的校服,白色製服襯衫,米白色針織馬甲,黑色包臀裙,心中那股不安感愈發強烈,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製服,把製服上扣著的銘牌扭轉了一圈,上麵工工整整地刻著幾個字,檀園高中林善。


    雖然剛才心裏已經有了猜想,但此刻真正確認自己坐上了這艘即將傾覆沉沒的世越號時,阿善還是覺得這樣的開局實在是太過為難人了,她的力量有限,即使是攻略者,能改變的依然很少,又何況是這樣巨大的災難性事故。


    按照目前船體的傾斜程度來看,估計還有一個多小時這艘客輪就會完全傾覆沉沒進海底,乘客加船員一共476人,其中325名高中生是乘坐這艘客輪去往濟州島進行為期四天的修學旅行,會有304名乘客和船員在事故中罹難,其中遇難者大部分都是學生。


    阿善經曆了數不清的攻略世界,但是這些數字,還有客輪沉沒傾覆的慘痛經過,她自始至終隻是在新聞上看到過,離得最近的一次也隻是她在kbs當主播的時候,趕上世越號罹難學生們的悼念日,放送部專門做了悼念特輯,她負責播報,也因此對這場事故有了更清晰更全麵的了解,可萬萬沒想到這個世界她就要親身經曆。


    其實這場事故到處都充滿了解釋不清的地方,學生們原本計劃搭乘的並不是世越號,而是另一艘相同型號的客輪,包括昨晚出發時,因為起霧能見度低,仁川航管中心發布暫停出海警告,晚上八點時,情況好轉,可以正常出海航行,但十艘遊輪中,世越號是唯一離開港口出海的。


    但現在想再多也沒有用了,她隻是攻略者,投放進攻略世界之後就和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她也會死,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存體力,為一會兒的逃生做準備。


    現在是四月份,海水徹骨冰冷,一會兒要跳海的話,肯定要保存體力,要不然體溫急劇下降,就算被救上去,估計也要在醫院躺好幾天。


    世越號登記許可的承載量是987噸,可這次出海包括汽車和貨物在內幾近2000多噸,現在船身因為經不起超載貨物導致重心轉移,極速轉彎,一下子傾斜,堆疊的貨櫃大量從左側甩入大海船上的貨物和汽車也都因為離心力全部都滑倒了一側。


    現在這個傾斜程度,已經沒辦法再恢複到原本的航行狀態,隻能以這個傾斜角度,繼續向前漂移行駛。


    因為現在船身傾斜著,想要站立起來有些困難,那大家隻能靠在牆上或者是用力抓住床邊,撐著身體。


    其中一個長卷發的女生看阿善好像被甩出去的時候,撞的很厲害,見她坐在角落裏,微蹙著眉,好像半天沒緩過神,麵色有些蒼白痛苦,不停揉著後背。


    即使平時不對付,也根本看不上她,但此刻還是忍不住別扭地關心,撇撇嘴,不自在地開口,聲音冷冷的:“書呆子,痛就說出來啊,這個時候還忍什麽!”


    阿善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是在和自己說話,直到女生又氣惱地喊了一聲林善,才明白她是在關心自己,迴了一聲沒事,伸手抓著旁邊的櫃子,站起身來,想要去找救生衣,因為整個人身體都是傾斜的,每一步走的都很費力。


    大家不知道林善要幹什麽,就坐在原地冷眼看著,見她翻箱倒櫃地從床位邊上翻出好幾個救生衣扔過來,示意她們幾個穿上。


    長卷發的女生雙臂交疊在前,冷哼一聲,表情不屑:“真是沒見識,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坐遊輪吧,航海過程遇到風浪,船體微微傾斜是常有的事,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的嗎?還把救生衣翻出來都穿上了,未免也太不吉利了吧,是想咒我們嗎?”


    阿善沒心思和她們置氣:“穿上吧,安全些。”


    女生們撇撇嘴,儼然不信她的話,也不屑於信,因為昨天晚上船體也有微小的傾斜,但也都一直風平浪靜的繼續航行,根本沒什麽問題。


    她們不信,阿善也沒辦法,自己套上救生衣,靠著牆壁緩緩坐下,其中一個女學生手撐著桌角站起來,費力地撿起滾散落一地的手機,剛才船體突然傾斜,不光人被甩出來了,東西也被甩了一地。


    幾個手機都被分迴給原主人,女生手裏還剩最後一個破舊的老款三星,拿著打量幾眼,輕嗤一聲:“林善,你的手機,接著。”


    阿善抬頭,就見迎頭飛過來個手機,她躲了一下,沒接住。


    女生拍了拍手上的灰,靠著牆坐下,嘲諷:“你這手機都哪百年的款式了,怎麽還不換。”


    有人嘻嘻笑著:“沒錢唄,她家那麽窮,拿什麽換啊。”


    阿善沒發脾氣,把她們嘲諷的話當空氣,在生死麵前,這些小打小鬧根本算不了什麽,微微彎腰,伸長了手,把手機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上麵的灰塵,女生們說的沒錯,這手機確實太破舊了,好像還是好幾年前的款式,周邊全都是磨損,手機屏幕也裂開了,不知道是剛才被摔的,還是之前就裂了。


    她掃了兩眼,就放到製服外套的口袋裏,把著床位邊上的欄杆站起身來,想往外走,逃到甲板上去,迴頭看了眼還不知道事態嚴重性的女生們,開口提醒:“去甲板比在這裏安全。”


    女生們覺得被冒犯,平日裏連抬頭跟她們說話的勇氣都沒有的人,今天竟然屢次想教她們做事,還真是給她點好臉色,連自己叫什麽是誰,都忘了。


    “林善,管好你自己就行。”


    “你沒聽見廣播通知讓不要隨意走動嗎,這個時候非要做些和大家不一樣的事,顯得你很特別?”


    有人笑著嘲諷:“她可不就是特別,特別窮,又特別不要臉,要不然怎麽有勇氣和崔世表白,被人拒絕了還羞愧地跳進泳池裏。”


    阿善能提醒的已經都提醒了,歎了口氣,生死由命吧,沒理她們,轉身把著欄杆又往前邁了幾步,眼看著就要夠著客艙的門把手,結果負責修學旅行的老師突然踉蹌地推開門進來了。


    見阿善沒有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到處走動,甚至想要出去,連忙把她轟了迴來,沉聲斥責:“林善,你怎麽還想到處亂走,沒聽到廣播通知嗎?”


    怎麽可能聽不見,客艙內的廣播一直在重複:“請各位乘客不要隨意走動,請待在原地,隨意走動會造成危險。”


    可如果播報這通知的船長和船員靠譜的話,就不會有這麽多人在事故中遇難,他們是最先棄船逃生的人,也是第一批獲救的人。


    阿善隻知道如果她真聽廣播通知裏的話,老老實實待在這裏等,那她就會死,即使是攻略者,她也會死在這裏。


    她不管不顧地就要衝出去,老師也心急,氣她不聽話,一把給人拽了迴來,按在床上坐下,她剛被甩出來,撞到牆上,本身後背就疼,被老師這麽一按,更是一下子就疼紅了眼圈。


    老師麵色嚴肅:“林善,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一定要聽船上的工作人員指揮,懂嗎?”


    “老老實實在這兒呆著,不許添亂。”


    其他女生也對她十分不滿,跟著附和:“就是,林善,這個時候你添什麽亂啊,連經驗豐富的船員們都信不過嗎?廣播都通知了說讓在原地等待,隨意走動會有危險,你是聽不懂話嗎?”


    阿善懶得跟他們吵,還要保存體力,待會在海裏逃生,作出一副乖順懊悔的模樣,像是被老師說動了,抬起頭,眼圈紅紅的,看著可憐巴巴:“老師,我知道錯了,不亂走了,可救生衣總是要穿的吧,讓大家先把救生衣穿上吧。”


    她這麽一提醒,老師也覺得多層保障不是什麽壞事,沒事最好,可一旦真的發生什麽危險,到時候再穿可能就來不及了。


    廣播裏的船員還在不停的播報,讓乘客們在原地等待,不要隨意亂走動,老師組織女生們把救生衣穿上,阿善的話沒什麽威信力,大家都不屑,可此刻是老師要求,而且麵色十分嚴肅,女生們也都乖乖聽話把救生衣穿了起來。


    有老師看著,阿善也走不出去,加上現在客艙還沒進水,距離救援隊來還有一段時間,她坐在床邊,整個人是微微往下滑的,從製服外套口袋裏掏出手機,想了解一下原身,手機是很久以前的舊款三星了,她用食指指紋一下子就把鎖解開了。


    因為每個世界的攻略任務都沒有原主的記憶,阿善搜集起原主信息來也是得心應手,最先點開的就是相機自拍模式,看這副身子長什麽樣,是很清純的長相,頭發細軟微卷,帶著少女的嬌憨,皮膚是冷白色,又透著微粉,像飽滿多汁的水蜜桃。


    確定了原身的外貌之後,她還算滿意,然後點開相冊,相冊裏麵有原主的自拍,還有很多和一個中年男子的合照,應該是原主的父親,看穿著打扮和細節,不是什麽有錢人,頭發灰白,能看見明顯的白發,臉上的皺紋也不少,一看就是飽經滄桑,估計原主的家境比同學們認知中還要差。


    手機裏還有一個私密相冊,又加了一層鎖,也是用指紋解鎖才能解開,是一個氣質很好的男生,應該是偷拍的,大多數都是背影和側臉,有的是在圖書館偷拍的,有的是體育課男生打籃球時偷拍的,唯一一張正臉是男生在台上講話時,原主在台下拍的,可因為距離太遠,放大的倍數多,像素低,拍的有些模糊,即使是這樣,也能看出來是個品學兼優,有錢人家教養出來的孩子,氣質有些冷,大概就是女生們口中的崔世了。


    阿善收起手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穿著的板鞋,和手機一樣舊,雖然穿的很幹淨,但一看就是穿了很久的,鞋邊洗刷的微微泛黃,她更加確定了原主的家庭狀況很差,這估計也是為什麽她在學校不受歡迎被排擠的緣故,再加上剛才那長卷發女生說她是書呆子。


    這會兒阿善已經基本掌握了原主的情況,一個家庭貧窮,努力學習,但因為和全校女生的男神表白被拒,所以被排擠的女生。


    阿善剛收起手機,耳邊就傳來女生興奮的聲音:“看,好像有救援隊過來了。”


    大家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雖然距離有些遠,但還是能清晰看見遠處的救援船,也跟著興奮起來,在學校的聊天群裏互相通知,等待救援,這迴更加對廣播裏讓待在原地等待,不要隨意走動的通知深信不疑。


    阿善知道那船確實是來救援的,可是因為世越號在傾斜著的同時還在不斷漂移,所以沒辦法太過靠近,而且因為乘客沒有疏散到甲板和船橋上,根本沒辦法展開救援。


    大概十分鍾左右,船體傾斜的越來越嚴重,水開始灌進船艙,可廣播的通知依然是讓乘客在原地等待,以免發生意外,而不是讓大家穿上救生衣,迅速逃往甲板,搭乘救生艇。


    學生們都很乖巧,聽到廣播裏鎮定的聲音,還是按照指示原地待命,因為他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更無法預料接下來事態的嚴重性,隻是因為學生的本能會更信賴有經驗的船上職員。


    老師看著船艙裏漫進來的水,愈發不安,可到底沒有這種海上事故應急的經驗,也不敢輕易下判斷,如果這個時候她做出錯誤的判斷,那是以年輕,甚至還沒來得及綻放的生命為代價,結果不是她能承擔得起的,隻能聽從船員指揮,盡量安撫學生們的情緒。


    可隨著客艙進水越來越快,船體越來越傾斜,女生們都開始恐慌起來,路哭喊著:“老師,我害怕。”


    “老師,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老師努力讓自己鎮定起來:“別怕,船上都是很有經驗的船員,我們這個時候如果不聽指示,隨意走動,重量都壓到船體的一邊,船可能沉的更快,救援的船不是已經來了嗎,我們會快就可以被救出去了。”


    船艙內水灌的越來越快,船體極速傾斜,此刻廣播通知也沒有了聲音,客艙內開始出現了混亂的局麵,老師也不知所措。


    阿善知道再不逃,就真的來不及了,幾乎是喊:“別等了,現在再不上甲板,我們都會死在這兒。”


    說完,趁著老師猶豫不決,慌神的功夫,連忙抓著床邊扶手,踉踉蹌蹌,連滾帶爬地逃出客艙,因為客艙灌了水,門打開的時候費了好大力氣。


    阿善從客艙出來之後,幾乎隻能抓著欄杆爬,第二層甲板已經幾乎要碰著海水麵了,海水翻滾著浪花,行動特別困難,隻能借助旁邊的欄杆用力地抓住,扣得她指甲生疼。


    旁邊船艙的門也被打開,廣播裏什麽通知都沒有,老師這時候也隻能依照自己的經驗,果決地做出判斷,靠著門最邊上的男生側頭就看見甲板上的女生穿著救生衣費力地抓著欄杆,往前爬。


    他心驚得甚至感覺心髒停跳了一拍,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林善!”


    隱約聽到有人喊她,阿善艱難地迴過頭,男生坐在客艙裏,靠著門邊上,臉色蒼白,細碎的黑發被海風吹起來,露出清冷的臉,她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他就是原主手機裏偷拍照片的男生,崔世。


    兩人對視幾秒,男生看到她背後的深海,臉色煞白,攥了攥拳頭,一咬牙,把著門框,費力地從客艙裏爬出來,抓著欄杆,努力朝著阿善的方向靠近。


    因為船體傾斜的角度過大,甲板幾乎快要碰到海水,崔世隻覺得自己好像隻要一低頭,就會被四麵八方湧來的海水淹沒,那股揮之不去的窒息感,讓他開始顫抖,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爬到阿善身邊,怒吼:“林善,你不要命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危險!”


    世越號附近有幾艘海洋警察廳派來的巡邏艇,但是海警們因為船身傾覆的太厲害了,根本不敢上船,隻拿著揚聲器在附近喊請乘客們迅速逃往甲板,但船艙上麵就是被派來救援的直升機,螺旋槳轉動帶起巨大噪音,所有的聲音都被湮滅,包括崔世的怒吼。


    現在船已經傾斜到這個程度,幾乎用不了十分鍾,整個船身都會翻個麵,阿善現在也沒辦法自己逃生了,攻略者的知覺告訴她崔世是隱藏男主,她一手用力的抓住欄杆,另一隻手向他伸過去。


    崔世抓著欄杆,刺骨的海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他費力地一寸寸向前,抓住阿善的手。


    其實他和林善本不應該有任何交集,她是學校裏出了名的木頭美人,除了一張臉好看,幾乎一無是處,再怎麽努力用功學習,也擺脫不了年級倒數第一的事實,家境也貧窮,可這樣不堪的人卻暗戀著他,不,隻有一開始是偷偷喜歡,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她暗戀自己的事情在學校裏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連朋友們也因此打趣他,他為跟她這樣的人沾上關係,被迫關聯到一起感到惱怒,撇清都來不及,又怎麽可能喜歡。


    可上個月,遊泳體育課的時候,朋友忘了帶泳鏡,讓他幫忙送過去,卻不隻是巧合還是蓄意,他碰見了林善,她攔住他表白,糾纏間,他失手把她推進了泳池裏,是深水區,高度有兩米多,她不會遊泳,這個課也是被迫選的,排擠她的同學偷偷改了她的選課。


    她不停地掙紮,他一瞬間失去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想要喊人救她,可卻像被扼住了喉嚨,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小時候溺過水,一直很恐懼,更不敢下去救人,也是因為這樣她差點死在他麵前,老師把她救起來的時候,他看見她蒼白的臉,連續做了好幾天噩夢。


    本來這次修學旅行,聽說是去濟州島,要坐客輪,他是絕對不會來的,但臨近他生日,可父母卻一個在國外,一個隻顧著自己的花店,去了首爾參加三天兩夜的培訓,沒有一個人把他放在心上,這才一賭氣來了修學旅行。


    因為有海警管製,那些救援的巡邏艇靠的都不是太近,從欄杆上跳下去,還要遊一段,才能爬上救生艇,其實這些緊急事故遇險的技能,阿善當空乘的時候都培訓過,還算鎮定。


    可崔世卻臉色蒼白的嚇人,他逃到甲板上來之後才知道船身傾覆的有厲害,整個人幾乎都要被海水淹沒,他的手在抖,緊緊用力抓住阿善,深海恐懼帶來的瀕死感讓他快要窒息:“林善,我害怕。”


    眼看著離世越號最近的那艘附近漁民自發趕來救援的漁船幾乎就要擠滿,如果再不跳下去,就不知道要穿著救生衣在海上遊多久才能被撈起來,身邊的這個隱藏男主一看就是對水有陰影,帶著這個累贅更是遊不遠,必須得速戰速決。


    阿善用力迴握住他的手,因為外部噪音大,怕他聽不清,湊近他耳邊,安撫了一句:“別怕,我們都會活下來的。”


    說完,拉著他爬上欄杆,單手微微捂住他的眼睛,聲音很輕:“別怕,相信我。”


    海麵離甲板已經很近了,幾乎從欄杆往下邁一步,就跳進海裏,海水冰冷刺骨,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堵住他的耳朵,眼睛,嘴巴,崔世唯一能感受到的溫度就是林善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拚命掙紮,本來穿著救生衣,隻要老老實實不動,很快就會浮在水麵上,他這麽一掙紮,連帶著阿善也往下沉了沉,嗆了幾口水。


    可能是因為恐懼感,進入到水裏,會覺得窒息,有瀕死感,還沒等遊出去半米,崔世直接就昏厥過去。


    救援船那邊的漁民注意到:“那邊有學生!”


    喊完,立馬從船上跳下來,飛速遊過來,搭把手把他們倆拽上船。


    阿善知道自己活下來了,這才敢鬆口氣,隻覺得渾身發冷,從身體往外散發著寒氣,崔世昏厥過去,已經完全沒有意識,眾人給他挪出來一小塊地方,方便急救。


    她雖然會溺水急救的步驟,但終究沒有成日出海的漁民經驗豐富,坐在邊上,縮成一團,看漁民給崔世急救,先是胸外按壓,然後是人工唿吸,重複了五個循環,他突然咳嗽一聲,隨即噴出來一大口水,微微恢複了些意識,可眼皮像被鉛壓著一般沉,怎麽睜都睜不開,但確能清晰感受到嘴唇上的觸感。


    見崔世恢複意識,阿善微微放下心來,視線投向不遠處的世越號,整個船身都傾覆了,沉沒到水底,這個時候已經很少能有人自行逃離出來了,船上坐著的幾個被救出來的學生都痛哭起來。


    漁民想盡可能地再搜救一下,看崔世恢複了意識,就把他交給了阿善,自行跳下去往世越號邊上遊,因為船上空間有限,又救上來兩名乘客,崔世又還沒清醒,無法獨立坐著,隻能靠在阿善懷裏。


    他恍惚間隻覺得有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臉上,眼睛費力地睜開一條細微的縫,視線模糊,好像有一團團光暈在眼前,漸漸散開變得清晰,林善微微低著頭和他對視,她黑發濕漉漉的,發梢在往下滴水,皮膚白的幾近透明。


    崔世動了動嘴唇,想要說話,可嗓子嗆了水,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眼圈紅紅的。


    阿善用袖子擦了擦他臉上的水:“別擔心,我們還活著。”


    崔世費力地扭過頭,遠遠地看了一眼幾乎完全傾覆,隻剩船身一角露在外麵的世越號,閉上眼睛,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淌。


    第85章 救贖


    救援船上已經擠滿了人, 被救出來的學生和乘客們渾身都濕透了,冰冷刺骨的海風吹過來,止不住地打著冷顫, 自發前來救援的漁民眼角都是皺紋, 抬頭望向遠方,深深地看了一眼傾覆沉沒的歲月號, 眉頭緊鎖, 為仍然生死未卜的學生們揪心,但他現在能做的已經是極限了。


    漁民開著救援船把學生, 還有其他救出來的乘客送到了岸上, 岸上已經聚集了一大批人, 有架著攝像機前來采訪報道的記者們,附近在電視上實時看到新聞趕來的人們,還有負責急救的醫護人員。


    崔世雖然恢複了一些意識, 但因為過度驚嚇, 加上又在冰冷的海水裏泡了半天, 還是渾身脫力,沒有辦法獨立行走, 快要成年的少年體重不輕,身上的衣物都泡了水,漁民幾乎是拖著把他拽上了岸。


    醫護人員們連忙迎上來, 家長和記者們也蜂擁而至, 把這批被救援上來的乘客和學生們團團圍住,記者的麥克風幾乎都要懟到人嘴裏, 學生家長們歇斯底裏地哭喊著, 其中有一個中年女人好像是認出了阿善, 踉蹌地從人群中擠過來, 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攥著,情緒激動,不停地重複問:“我們多允呢?”


    “嗯?我們多允呢?”


    “有沒有看見我們多允?”


    女人情緒已經完全失控,長指甲完全陷入了阿善手背,摳進她肉裏,帶來鑽心得疼痛:“你不是和我們多允同班嗎?你被救上來了,我們多允呢?為什麽還沒被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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