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有些感概道:“見著是見著了,雖說不如從前大方,如今有些縮手縮腳,怎麽都直不起腰,看人也畏畏縮縮的,知道害怕躲起來,倒能保住性命。”


    杜相晃動著腿,哂笑道:“明修德能教好學生,倒是教不好女兒。將獨女寵得不知人心險惡,天真得過了頭。”


    “你這人,他要是教不好,明家老大哪能那般出息?不過是對著女兒寵得無法再板著臉做嚴父罷了。”林老夫人嗔怪地斜了他一眼,納悶地道:“你說李老夫人怎地就這般瘋了?昨日你不是說讓人看著的嗎,你看今天這鬧的,唉。”


    杜相仍舊閉著眼睛,氣定神閑地道:“背後肯定有人從中做鬼,這人倒聰明,一個瘋婦扔出來,生生將曾退之所有的鋒芒壓了下去。不過無妨,管他是人是鬼,最後總得露出馬腳來。”


    林老夫人猶不放心,猶豫著問道:“會不會是聖上,先前琇姐兒馬車莫名其妙翻車,我就覺著一定是他。”


    杜相睜開眼,冷哼一聲道:“他成日瘋瘋癲癲裝瘋賣傻,我看與李老夫人也差不多,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後宮再無子,隻怕他就得永遠瘋下去了。”


    林老夫人愕然,半晌後終是歎道:“隻是苦了琇姐兒,這女人一生,唉……”


    杜相閉上眼,不願多太明白讓老妻難過。琇姐兒聰慧美貌,林老夫人最寵愛這個老來女,當年她自願入宮為後時,林老夫人怎麽勸她都不聽,說著要像姑姑杜太後那樣,做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可最尊貴的人哪有那麽好做?


    *


    定國公府的彩棚裏。


    趙姨娘與許姨娘對李老夫人的聲音再也熟悉不過,甫一聽見瞬間白了臉,想要差人前去打探,便瞧見曾退之已經飛奔過去。


    這下她們更急得不行,走了幾步想跟上,又深覺不妥,聖上已經領著杜相百官過去了,這下她們更不敢湊過去,心急火燎得團團轉,卻無計可施。


    在定國公府裏她們是說一不二的主子,可在權貴們麵前,她們是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小妾,若是貿貿然上前,說不定還會為定國公府臉上抹黑。


    趙姨娘見明令儀仍舊如老僧入定般端坐著,肚子裏的無名怒火轟然而起,冷冷盯著她,壓著嗓子怒道:“夫人還真是好度量。”


    明令儀神色頓時大變,緊張地竄起身往旁邊躲開,趙姨娘沒有想到她反應如此之大,待看到四麵八方投過來的目光,才迴過神,漲紅了臉緊咬牙關,死忍住了才沒有再出聲。


    這時曾退之的小廝長平大步奔來,趙姨娘與許姨娘見了,臉上皆是一喜忙迎上前,他卻奔向明令儀,急道:“夫人,國公爺讓你趕緊迴府。”


    明令儀忙頷首應了,帶著秦嬤嬤與夏薇跟在了長平身後,趙姨娘與許姨娘也迫不及待跟了上前,長平一轉身,幹笑道:“兩位姨娘先等等,國公爺隻吩咐小的帶夫人迴去。”


    夏薇偷偷迴頭,看到兩人青紅交加的臉色,莫名覺得暢快無比,可見到幾乎要吃人的眼神,又開始替明令儀擔心。


    三人上了馬車,馬車跟在了曾退之後麵跑得飛快,夏薇扶住被晃得東倒西歪的明令儀,低聲說了兩個姨娘的神情。


    “夫人,先前林老夫人喚你去,我看著她們的樣子就覺得害怕,好似那門上掛著辟邪的符一樣,隻怕以後她們會找你麻煩。”


    明令儀好不容易坐穩了,輕歎一口氣,杜相把她弄出來,本身就礙了曾退之的眼,反正她不管如何,在府裏都是一根刺,不是刺到老,就是刺到小。


    先前曾退之看她的眼神太瘮人,現在叫她迴府,肯定是要將風光無限變成了在世人麵前丟人現眼的怒氣,全部撒在她身上。


    國公府裏剩下的,除了他親娘,就是他的心尖寵,也隻有自己這個眼中釘能隨意欺負了。


    明令儀連鄙夷都覺得多餘,笑著道:“沒事,我先歇息一會,等下還有場惡仗要打。你們兩人管好自己,別摻和進來。”


    她們不敢再打擾她,外麵天的雲低得像是掛在了頭頂,劈裏啪啦的雨點打在車頂,轉瞬間就變成了傾盆大雨,眼前雨霧蒙蒙看不清路,車子也慢了下來。


    馬車在暴雨中晃晃悠悠,終於到了府裏二門處停下,夏薇喚醒明令儀,與秦嬤嬤扶著她甫一下車,便看到曾退之背著手站在廊簷下,渾身散發著寒意,目光陰森森盯著她。


    明令儀臉色霎時蒼白,慌亂地屈膝施禮,怕得手腳都發抖,小心挪動著腳步往後退。


    “明氏,你好大的狗膽,誰讓你出來的,還故意穿得這般寒酸,我定國公府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曾退之眼神陰森森,令人毛骨悚然,指著夾道沉聲吼道:“滾去給我跪下,什麽時候讓我滿意了,什麽時候才能起來!”


    第29章 .  無   無


    天像是破了洞一般, 大雨傾盆而下,驚雷滾滾,閃電在空中裂開, 將幽暗的天撕開條裂縫,映出曾退之猙獰的臉, 像是地獄裏的惡鬼般可怖。


    風挾裹著雨飄到明令儀身上, 薄衫濡濕, 雪白臉孔沾上了雨珠,像是星星點點的寶石,襯得貓兒般的眼眸尤其明亮, 此時整個人有些呆愣, 眸中慢慢浮現起困惑與迷茫。


    她拿帕子抹去臉上的雨水, 眼眶漸漸通紅, 捂著胸口晃了晃, 哽咽著道:“國公爺......,是杜相讓我去迎你迴京,不是我.....,我隻願吃齋念佛,遠離塵世......”


    徐延年也被曾退之的恨意嚇了一跳, 他飛快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的明令儀,隻覺得口中苦不堪言,連忙道:“國公爺,杜相昨日特意囑咐要讓夫人去觀禮,夫人向來生活簡樸, 府裏也沒用提前給她備衣衫首飾,這般出去也是無奈之舉。”


    他靠近曾退之,放低聲音道:“杜相的意思是要讓文人看到夫人還活著, 她身子弱,在雨中跪下來隻怕會沒了命。國公府如今再也不宜出事,否則真難堵眾人的悠悠之口。”


    府中近來發生的事在迴府路上時,徐延年已大致給曾退之講過,他比管家講得清楚明白些。


    當說到那對活潑聰明的一對嫡長子女,還有青梅竹馬的表妹李姨娘都沒了時,不是曾退之定力好,隻怕也會如李老夫人那般瘋掉。


    可徐延年說得對,定國公府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再死人,誰不定杜相許他的樞密使之位,也會如煮熟的鴨子般飛走,像是這場本來屬於他揚名立萬的日子,頃刻間化為了泡影。


    曾退之隻得將滿胸腔亂竄的恨意,不甘與失落生生壓下。這時趙姨娘與許姨娘的馬車也到了,她們先後下了馬車,見到立在廊下的曾退之,眼睛一亮,連忙嫋嫋娜娜上前曲膝施禮。


    “國公爺,你的身子可還好?”趙姨娘眼神充滿了擔憂,語氣也跟著焦急起來:“下雨外麵濕寒重,受寒了可不好,長平,快伺候國公爺迴去歇著,嬤嬤,吩咐廚房,熬些薑湯送給國公爺祛祛寒。。”


    她忙了一通,像是才看到站在旁邊的明令儀,驚訝地道:“夫人你怎麽會在此,你瞧你的舊衫都被雨淋濕了,若是傳出去,隻怕又會指責國公府裏苛待你。


    先前過年時,我給你送來了好幾箱籠的衣衫麵料,讓你隨便做了穿。唉,我這時才明白,你為何不要。原來夫人心裏對國公府的恨意如此深重,居然拚著自己丟臉,也要拉整個國公府一同丟臉。”


    趙姨娘的一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曾退之的怒火霎時又熊熊燃燒起來。他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往明令儀纖細的脖頸抓去,紅著眼咬牙切齒怒罵。


    “賤婦,原來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既然你不想活,我就幹脆成全你,正好下去給我一對兒女陪葬!”


    明令儀聽到趙姨娘開口指向自己時,就心中一沉暗叫不好,見曾退之身形一動,先幾步踉蹌退向廊簷外,哭著喊道:“趙姨娘,你何必如此冤枉我,我住在府外莊子裏好好吃齋念佛,從來不管府中之事。


    你查李姨娘壓勝之事也好,李嬤嬤招供是李姨娘指使要害自己的姑姑也罷,這一切可與我有什麽幹係,我早就半隻腳入了佛門,又有何處礙著了你?”


    雨水頃刻將明令儀全身上下淋得濕透,她抬起袖子隨意抹去流到眼裏的雨水,難過得搖搖晃晃站立不穩,聲音淒厲哀傷,卻字字清楚,令周圍的人聽得清楚明白。


    秦嬤嬤心疼得大哭,跟著衝進了雨中,夏薇雖然也緊張得心都快跳了出來,卻還是牢牢記住了明令儀先前的囑咐,忙貼著她飛快道:“嬤嬤,別衝動。”


    果真曾退之身形一頓,轉頭疑惑地看了趙姨娘一眼,若是要說這次李姨娘與她的一對兒女出了事,得了便宜的還是趙姨娘與許姨娘。


    趙姨娘太了解曾退之,看見他眼裏的懷疑,一顆心霎時蹦得緊緊的,都怪自己被先前的嫉妒衝昏了頭腦,太過急迫反而走了一步臭棋。


    她手指掐進手心,極力穩住了心神,心痛地道:“夫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又有何處虧欠過你,你院子裏的一應吃穿用度,哪樣不是按著規矩發放得足足的?”


    她轉頭難過地看著曾退之,淚眼婆娑哭道:“國公爺,我行得正坐得直,更無愧於天地良心。可國公爺啊,我不怕別人的冤枉誤會,隻怕你也不相信我,隻要一想到這樣,我的心.......”


    曾退之看著趙姨娘哭得梨花帶雨,她抬手捂住胸口,煙眉輕鎖楚楚可憐。他想到往常無論何時見到她,臉上總是帶著嬌嬌俏俏的笑意。


    哪怕與其他姨娘拌了嘴,也從來不說委屈,隻說與他在一起,她就喜悅得什麽都忘記了。


    曾退之原本的那點懷疑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忙道:“姨娘別哭,我自然信你,都是這個賤婦挑撥離間......”


    明令儀垂下眼簾,怪不得趙姨娘能一直受寵,腦子轉得快,眼裏隻有曾退之,將他放在了一等一的位置,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意與崇拜,沒有幾個男人能擋得住。


    徐延年聽得眉頭緊擰,對曾退之簡直失望透頂,沒想到他居然如此糊塗,趙姨娘不過三言兩語就挑撥得他大動肝火,又三言兩語就將他騙得團團轉。


    他看向雨中的明令儀,夏薇與秦嬤嬤攙扶著她,渾身已濕透,臉色煞白,靜靜立在外麵,像是局外人般,看著他們這邊的鬧劇。


    “國公爺,還是先迴屋吧,老夫人的病要緊。”徐延年歎了口氣,勸道:“府裏人多嘴雜,這些事傳出去,隻平添笑料而已。”


    曾退之愣住,混沌的腦子總算有了絲清醒,他冷哼一聲,一言不發轉身往正院走。才走了兩步,李老夫人淒婉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福生,我兒福生在哪裏?”


    廊簷盡頭,李老夫人隻穿著中衣,披散著亂發亂奔亂跑,嘴裏喚著曾退之的乳名。


    汪嬤嬤手上拿著外衫,帶著一堆丫鬟仆婦拔腿在後麵追趕,隻要她們一上前,她就拳打腳踢,尖叫怒罵。


    曾退之太陽穴又開始突突直跳,他好不容易哄睡著了李老夫人,讓人送迴了青鬆院,沒想到才這麽一會她又醒了來四處發瘋。


    他擔憂萬分忙迎上前,攬住李老夫人安慰道:“阿娘,我在,福生在這裏。”


    李老夫人唿出了口氣,喃喃地道:“我以為你又去打仗了,兒啊別去,你若沒了,這偌大的國公府就落到了那賤人生的兒子手裏。”


    曾退之長長歎息,自從老國公爺去世後,原來與她針鋒相對了一輩子的老姨娘也沒有活多久便去了。庶弟曾隱之一家都遠在外做官,已經多年沒有迴京,沒想到她心裏始終記恨,就算神誌不清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阿娘,我們先迴去歇息,我迴來了,哪裏都不去。”他接過汪嬤嬤手上的衣衫披在李老夫人肩上,婆子已經抬來了軟轎,攙扶著她才坐上轎子,熟悉得令人頭疼,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喲,怪不得外麵罵我曾家德行不修,小妾穿金戴銀,耀武揚威,三媒六聘娶迴來的正妻,卻被小妾婆婆壓得抬不起頭,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大侄子媳婦,你快進來,看你喲,淋得跟那可憐的小白菜秧子一樣。”


    明令儀心中一愣,曾二老爺未免來得太及時。她抬眼看去,曾二老爺穿著大紅綢緞長衫,卻因身形太瘦,長衫空蕩蕩掛在身上,像是根麻杆掛了布飄來飄去。


    身後跟著兩個粗壯的小廝,撐著把巨大無比的傘舉在他頭頂,看上去滑稽得令人就算是愁腸百結,也忍不住想笑。


    小廝極有眼色,舉著大傘向明令儀主仆跑去,護著她們走到了廊下避雨處,曾二老爺這才稍微有些滿意。


    他又晃動著腦袋,靈活的眼珠四下亂瞄,頃刻撫掌大笑:“喲,大嫂,雖然你老了醜了,沒幾人看你,可你穿得這樣在府裏跑,真是讓人眼珠子疼。”


    李老夫人與這個小叔子向來不對付,當年老定國公因父母去世分家時,他沒有少跳起來爭家產,鬧得府裏雞飛狗跳。


    他平時放蕩不羈,不學無術隻愛吃喝玩樂,隻要讓他讀書立刻裝病,一遇到旁門左道,那是無師自通。


    手中緊時就舔著臉上門來要銀子,他臉皮厚,不給就賴在府裏不走,而且口口聲聲哭訴老定國公當年占了大便宜。都是同父母所出,憑什麽大的就能繼承國公爺的爵位,生得晚又不是他的錯。


    曾退之向來拿這個滾刀肉般的二叔沒辦法,忙使眼色讓婆子先送李老夫人迴屋,迎上去笑道:“這麽大的雨二叔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來了?你是不是不想我來?也是,丟了這麽大的臉,是沒臉見我這個長輩。可我能不來嗎?待百年之後,我又有何臉下去見曾家的列祖列宗?”


    曾二老爺變變得飛快,嚴肅又鄭重其事地道:“大侄子,不是我說你,娶妻當娶賢,你阿爹當年就是娶了打鐵家的閨女,你才隻知道舞刀弄槍,曾家的文氣都被混淆了。李家那是什麽人家,說出去我這張老臉呐,都沒處擱。”


    他將自己的臉拍得啪啪響,嘴裏嘖嘖道:“大哥當年娶妻,我好久都沒臉出門,真丟不起這個臉。你看,本來是你大好的日子,光耀曾家門楣的日子,被打鐵匠一家硬生生攪和了。”


    曾退之隻覺得喉嚨發甜,差點一口老血沒有吐出來,他陰沉著臉,怒道:“二叔休要胡說,府裏還有事,恕我沒有功夫陪你說話,你還是請迴吧。”


    小廝長平一打手勢,就要上前去捉曾二老爺,忽覺身邊一陣疾風閃過,李老夫人像是彈弓般撲了過去,尖聲叫道:“曾二,我撕破你的嘴!”


    “哎喲,大嫂你這是.....”曾二老爺腿腳靈活往旁邊躲去,嘴裏大嚷道:“大嫂,叔嫂授受不親,我可不喜歡打鐵匠,就算投懷送抱我也看不上.....”


    曾退之腦仁突突跳著疼,他氣急瞪向長平,吼道:“把他嘴給我堵住!”


    長平領著小廝奔過去捉曾二老爺,他身邊的小廝撐開了巨傘將他牢牢擋在了後麵,他得意地跳著腳挑釁:“我說大侄子,你快拉住你阿娘,一大把年紀了,你瞧她這樣子,唉,為老不尊家門不幸啊……”


    李老夫人眼瞼與手抖動如同風中的落葉,再也撐不住,噗地一口鮮血噴出來,軟軟往後倒去。


    曾退之眼疾手快上前接住了她,嘶啞著嗓子痛唿道:“阿娘!”


    第30章   無


    國公府上下又忙亂成一鍋粥。


    曾退之抱起李老夫人撒腿狂奔, 長平扯著背著藥箱的王大夫在後麵追趕,姨娘們抹著眼淚滿臉擔憂,由丫鬟嬤嬤扶著, 浩浩蕩蕩跟了上去。


    曾二老爺見自己惹了禍,早就一溜煙趁亂跑了。


    徐延年怔怔瞧著眼前的鬧劇, 半晌之後抹了把臉, 臉色蒼白帶著說不出的倦意。轉頭看向明令儀, 她渾身濕透,裙角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著水。發髻散開烏發披散,嘴唇已經發白, 雪白的麵孔全無血色, 看起來更為瘦削柔弱, 背卻挺得筆直。


    他許多話到了嘴邊, 卻最終施禮後道:“夫人, 你且迴去換身幹爽衣衫,再熬些驅寒的藥湯服下。天氣雖然不冷,也需多保重,若是病了,隻怕大夫不好請。”


    明令儀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李老夫人這一病,王大夫就再也沒有功夫給其他人看病了。她撫摸著冰涼的手臂,頷首謝過徐延年,領著秦嬤嬤夏薇迴了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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