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視無言,太陽有些刺眼,單楹之收迴視線,眼睛被照的有點不舒服。


    “我和蕭許塵,用不著你操心。”丟下這句話,單楹之沒半分猶豫,踩著碎石小路揚長而去。


    藍洲愣怔在原地,自欺欺人的內心被人掏出來擺在眼前,不得不接受。


    她說的沒錯,最動搖的就是他,嘴上說著喜歡池閃,還去招惹許言言,知道喜歡許言言,又一邊含著複雜的情緒放不下池閃。


    其實當初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就這麽順著父母的意思,一直隱瞞所有人,池閃漂亮、成績不錯、家世又好,能喜歡他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他還挑剔什麽呢?


    所以他盡量刻意又明顯地維持著對池閃的細心和溫柔,一遍又一遍。直到,直到許言言出現。


    那也是在一個夏天,萬裏晴朗,白雲連片,許言言穿著碎花裙,當主演的背景板,隻是一個龍套角色,別人都偷閑,隻有她汗流浹背,努力在操場上跑步過戲,可能到最後連個鏡頭也沒有。


    後脖頸被汗水浸濕,劉海黏在額頭上,她輕微喘著氣,臉上透著粉紅,就這樣不小心落進他的眼裏,純粹美好又潔淨無瑕,跟那天的天氣一樣讓人著迷。


    池閃朋友很多,眾星捧月,有時候他覺得即使失去自己,可能她也不會有很大的損失,隻是會難過一陣子。池閃調皮好動,自我主見很強,會拉著他說個不停,偶爾還會鬧脾氣跟他撒嬌。池閃很瘋,骨子裏就透著難以馴服的倔強和驕傲。


    許言言不一樣。她總是一個人,溫順柔靜,很好脾氣,總是嘴角帶笑望著他,跟她在一起,藍洲那種被需要的渴求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隻有自己。


    他狠狠掙紮過,他保持不了這種不應該出現的平衡,他坦白了,池閃離開了。


    貪欲無度,自責和內疚整日整夜折磨著他,他甚至不敢麵對,不敢承認他對許言言的感情。


    一切變得很糟。多年以後,他依舊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分得清對池閃和許言言的感情,他以為得到池閃的原諒就可以從折磨和掙紮中逃離出來,但是事情好像更複雜,他想要的更多,是什麽東西變了質,還是一開始就以為錯了。


    放不下太陽,又想得到月亮。自私又虛偽,他自己都這麽覺得。


    …


    單楹之看到徐沫沫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時候,特別想衝過去生吞了她。


    徐沫沫繃著嘴往後退,“你不要過來啊…”


    “徐沫沫,好玩嗎?”一句不鹹不淡的話。


    被逼到門後的徐沫沫點點頭,又違心地搖搖頭,一臉討好的笑,“不好玩,我錯了姐姐。”


    伸手不打笑臉人,單楹之體會很深刻,一時之間沒話說。


    “你小男友走了。”徐沫沫為彌補錯誤,自動匯報道。


    單楹之看著她的視線一頓,不自在地眨了兩下眼睛,強行壓下又有加速趨勢的心跳,逼迫自己假裝剛剛什麽也沒發生,語氣輕淡地“哦”了一聲。


    但還是克製不住抬了一下手裏的手機,亮屏過後,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什麽時候?”她狀似不經意問。


    “親完就跑了。”徐沫沫迴。


    單楹之不滿她的說法,冷冷撇了她一眼,徐沫沫立刻把頭縮迴了門後。


    她又看了一眼手機,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他應該不是會不辭而別的人。


    難道他也害羞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想到他或許也會害羞,單楹之不知道哪裏來的一絲得意。


    “戲拍過了嗎?”


    “什麽戲?”徐沫沫笑意不明,明知故問。


    單楹之瞪她一眼。


    “當然過了啊,葉然說你倆示範的可好了。”徐沫沫止不住笑,話都變了音。


    單楹之麵上毫無波瀾,隻是下衣擺的一塊布料被捏的皺皺巴巴。


    那個場景又被她在腦海裏過了一遍,臉發燙,體內好像在躥火,燥熱得厲害。


    “你臉又紅了。”


    單楹之:“……”


    徐沫沫嘚瑟地挑眉,又接著說戲,突然想起何存那幽怨的眼神,覺得搞笑又可憐,“不過最後還是借位,葉然說你們示範的太好了,何存親不出來那種感覺,他都快要被氣死了。”


    單楹之:“…滾啊。”


    徐沫沫撇撇嘴,裝得一臉無辜。


    要說可憐的還得是楚驍,上午的戲昨天趕完了,中午的火鍋沒蹭上,下午和沈芊羽出的其他外景,挺簡單一場戲,但沈芊羽好像攤上什麽解約的事了,電話打個不停不說,還一直卡戲,ng了十幾次,拖到快傍晚才迴來,震撼場麵也沒見到。


    還是身邊工作人員現場演繹,楚驍看著兩個入戲的男場務極其誇張的表演,砸了咂嘴。


    要說起來蕭許塵這個悶性子,當時初中的時候,楚驍還是在他書包內側無意發現了池閃的照片才知道的,然後死纏爛打,打破砂鍋問到底,最後換來了蕭許塵的凝視和默認,接著就眼睜睜看著他悶了這麽多年。


    在無數個他都以為蕭許塵應該放棄了的時候,改變的卻隻有照片上少女愈加清晰好看的輪廓。


    不枉他跟著勞心費力這麽多年,有進步啊有進步。


    今晚的夜戲單楹之沒跟,早早迴了酒店,蕭許塵還是沒給她發信息,莫名又強烈的直覺讓她心生不安,又不敢主動跟他說話。


    就這樣盤腿坐在床中央對著手機無所事事地幹等了一個多小時,單楹之盯著黑亮的屏幕,感覺自己腦抽了。


    她把手機放在離得遠遠的老地方,把空調定了個時,留了個床頭燈,蒙起被子開始醞釀睡意。


    半個小時後,單楹之掀開被子,睜開眼,腦子裏的畫麵終於停下,她深唿了一口氣,呆呆地望著發著昏黃光線的床頭燈,寂靜的房間,心跳聲凸顯。


    這樣持續了有一會兒,她挪著身子到床的那邊,摸出枕頭下的手機,猛然亮起的刺眼光線讓她微眯起眼睛。


    屏幕空空蕩蕩的,連條廣告也沒。


    大壞蛋,還真是親完就跑。


    一點也不負責,單楹之一個人有些失落地想著。


    關上手機,她忍不住地胡思亂想,他一定一開始就把他們之間關係的定位放的很明確,就是演戲。也許一個吻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他親的那麽熟練,肯定不是第一次親…


    可能是深夜讓人容易傷感,單楹之沒察覺地酸了鼻尖,居然有了想哭的衝動,微弱光線下,她眼角濕潤的一片。


    讓人無語的矯情。


    自己變得好奇怪啊…


    不可控製,肆意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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