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她是接受了係統的獎勵。


    【人皮鼓】


    難道這就是係統的獎勵


    “好好好!!”癲狂的大笑聲複又響起。


    拂拂下意識地抬起眼循著笑聲的方向看去,一瞬間,明晃晃的日光照得她短暫失明了一瞬。


    緊接著,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這是華林園


    但與她印象中的華林園有所不同。


    不遠處的軟氈上,坐著個麵色陰鬱的男人。


    男人身邊或跪或坐,環繞著各色美人。他就坐臥在美人堆裏,拊掌哈哈大笑,激動得麵色潮紅。


    一身玄色長袍,被發跣足,雙眼如血。


    這人容貌竟然與牧臨川有六七分的相似,隻是與少年相比,少了幾分昳麗,多了幾分俊朗與肅殺。


    這是先皇牧歡。


    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兒傳來。


    嗆得拂拂頭暈眼花,陸拂拂驚駭莫名地打量這眼前這一切。


    順著男人的視線往前看,陡然屏住了唿吸,僵在了原地。


    那是


    正值陽春三月,桃花開得如噴火蒸霞,輕覆險怪的山石。


    灼灼桃花之下,吊著個女人。


    女人低垂著頭,脖頸軟綿綿地彎折了下來,像是斷了脖子。


    唯有胸前的一起一伏,表明著女人依然活著。


    在日光的照耀下,女人肌膚白皙如同冰雪,身形纖穠合度,隻是亂蓬蓬的秀發卻遮住了眉眼,使人看不清真容。


    幾個內侍正低眉順眼地手持毛筆,以女人這白得晃眼的軀體為畫布,在女人身上塗塗畫畫。


    一筆一捺。


    藏藍、赤金、朱砂、鬆石綠、鵝黃……雙魚紋、蓮花紋、吉祥結紋、忍冬紋、伽陵頻迦紋。


    畫彩仙靈,精妙難言。


    小毫細細勾勒描摹,尤以胸乳前的最為工細,勾勒出八瓣仰蓮紋,繞胸洋洋灑灑地飾以金墨梵文。


    牧歡跌跌撞撞地從軟氈上站起,抃手而舞,大笑連連:“好好畫!孤要王後胸前這塊好皮。”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快快!”


    王後?


    拂拂又是一怔,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女人。


    嗓子眼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那是牧臨川的……母親?!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身上終於被細細地繪滿了。


    等顏料風幹之後,牧歡迫切地催促道:“還不快些動手?”


    隻見一個內侍,手提一把尖頭小錘走到了女人麵前,在女人頭部鑿出一個小孔,又以小刀細細剔開皮肉,灌之以水銀。


    水銀質重,汩汩流遍全身的同時,也將人皮隨之完整地剝離了下來。


    拂拂渾身一震,看著麵前這血肉模糊的一團,腦子裏轟轟直響,她張了張嘴,想要大叫,想要尖叫,卻好像被人緊緊地扼住了喉嚨。


    尖叫就如同橫生的枝椏,被硬生生地吞迴了肚子裏,將她五髒六腑割得血流如注,開膛破腹般的痛苦。


    陸拂拂幾乎快站不住了,還是身旁一個宮婢不動聲色地扶了她一把。


    “別動。”


    “也別說話。”


    年長的宮婢低聲囑咐道,即使她自己也抖得厲害。


    拂拂強忍住眼淚點了點頭。


    陸拂拂不知道怎麽是怎麽走出華林園的,她跟著這些宮婢們走在了宮道上,雙腿發軟,走了一半,整個人終於繃不住,拂拂打著哆嗦,蹲在路邊哇哇全吐了出來。


    年長的宮婢們倒也沒責怪她,看著麵前這麵色慘白的圓臉小宮女,她們沉默了半晌,低聲安慰道:“習慣,習慣了就好了。”


    說著有人伸出手想摸摸拂拂的頭,然而手臂卻有些發軟,一哆嗦,擦過了拂拂鬢角,落在了她肩膀上。


    拂拂在這個“記憶副本”裏足足待了三天。


    在這個“副本”裏,她身形足足縮小了一圈不止,臉還是那張臉,姓名還是那個姓名,身份卻成了剛入宮不久的小宮婢,今年九歲。


    這三天時間裏,拂拂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味同嚼蠟,一想到華林園裏那血淋淋的一幕,就忍不住又要幹嘔,整個人眼看著就瘦了一圈。


    三天後,牧歡的人皮鼓終於製成了。


    他叫來宮婢,親自將這麵人皮鼓送給太子,而陸拂拂很不幸就是宮婢之一。


    不用想這“太子”肯定就是牧臨川了。小時候的牧臨川會是什麽樣?


    拂拂神情恍惚地跟在其他宮婢身後,她三天都沒睡好覺,走起路來好像都在飄。


    漸漸地,離太子寢宮近了。


    拂拂抬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她小心翼翼地,垂著頭走了進去。


    在那裏她終於看到了牧臨川。


    太鹹三年的牧臨川年僅八歲。


    和她姑且還算熟悉的那個少年不同,八歲的牧臨川,神情有些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


    他長發烏黑如雲,披在肩頭,兩隻血紅的瞳仁平靜而冷凝,肌膚如玉,唇瓣嫣紅,眉眼頗有幾分恬靜乖巧。手腕上帶著那一圈兒佛珠,冷得就像是個粉雕玉琢的鬼娃娃。


    “阿父送我的禮物?”


    男童擰起了眉頭,掀開了漆盤上的紅綢。


    入目,是一麵堪稱精美絕倫的人皮鼓。


    兩麵皆由乳房所製成,皮上繪以青金色八瓣仰蓮紋,頂端被珍珠、瑪瑙等環繞,攢出蓮花花芯。


    男童伸出手,掌心輕輕摩挲,入手尚帶有人皮滑膩的質感。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兒抬起眼,長長的眼睫微顫,凝血般的瞳仁平靜自若。


    “我聽說這鼓,遇風便會發出沉悶的自鳴聲。”


    話音未落,適逢一陣春風吹入殿中,鼓麵“咚咚”不絕,沉悶如人之心跳。


    牧臨川的目光落在了陸拂拂身上。


    這小宮婢生著一雙靈巧的杏眼,額發低垂,模樣秀美,愣愣地看著他,像是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他一般。


    這還是第一次有小宮婢敢這麽大膽直視於他。


    男孩不甚在意地又垂下了眼:“你們迴去轉告阿父,我收拾一下這便去親自謝過父王。”


    男孩這麽說著,又歪了歪頭,將唇瓣輕輕貼在鼓麵,貼在母親的乳房上,猶如尚在繈褓中吮吸母乳的幼兒。


    第15章


    “唿——唿——唿——”


    如溺水中的人,猛然被人從水麵中提起。


    迴到現實之後,拂拂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牙關發顫地坐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


    一會兒想到擊掌狂笑的牧歡,一會兒又想到親吻母親乳房的正太牧臨川。


    太變。態了,這也太變。態。


    拂拂雙腿發軟地走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灌了進去。


    從“人皮鼓”的記憶副本中迴來之後,拂拂焦慮得幾乎幾天幾夜都沒睡好覺。


    意識到這樣不好,陸拂拂沉沉吸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是要攻略牧臨川的,過去的事都過去了還惦記這些幹嘛。


    當務之急,還是該幹嘛幹嘛,盡量多刷點兒牧臨川的好感度。


    對牧臨川而言,這幾日的確是新鮮的,少年什麽都不幹,每天能抱著陸拂拂從中午睡到傍晚。


    並且得意地想,這陸拂拂果真是欲擒故縱。多虧孤不舉,才免於失身於給這女人的風險。


    被自我感覺良好的變。態,緊緊抱在懷裏掙又掙不開,拂拂打了個哆嗦,閉上眼默默裝死。


    少年眼睫輕覆,在眼皮上投下如蝶影般秀美的弧度。微卷的長發垂落鬢角,看著分外乖巧恬靜。


    看到拂拂出了神,不由想起來幺妮小時候睡懶覺的模樣。


    從記憶副本迴來之後,她好幾次都忍不住看著牧臨川發呆,單單看少年的外表卻不會想到他童年曾經遭遇過這麽殘忍變。態之事。


    所以,他這才會變成《帝王恩》裏那個草菅人命,給男主角牧行簡鋪路的暴君?


    打住打住。


    自覺三觀岌岌可危,拂拂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兩巴掌。


    童年陰影那也不是作惡的理由呀。


    牧臨川睡覺的時候喜歡把拂拂的腦袋摁在胸前抱著她。


    屋裏燒了炭,熱得拂拂滿頭大汗,臉色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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