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地發泄完精力之後,李叡終於安靜了下來,他躺在地上,渾身大汗淋漓,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麽。


    楊高枝在一旁親自給他打地鋪。


    “我去沐浴。”李叡突然爬起來,一臉體內躁火未消的表情。


    楊高枝沒有管他,自顧休息了。


    她的思緒未眠,對於這個皇帝表哥,有時候,楊高枝實在不知道該拿什麽態度去麵對他。


    他們是有著同一目的的戰友,也是表麵的夫妻,還是實際的情敵。


    如今皇後已死,他們二人之間最大的係帶也斷了。


    這是李叡自簡安月離宮之後第一迴來紫薇苑夜寢。


    她知道,他這次來是為了保護她。


    在這後宮之中,唯有皇帝的寵愛是一個女人最有力的護身符。


    李叡要讓別人都以為她楊高枝還是他的愛妃,才不敢輕視她,敵對她,甚至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可是,楊高枝有時會故意氣他,因為李叡的的確確是傷了簡安月的心。


    楊高枝也是,以愛的名義,做了許多傷害自己心上人的事。


    可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的愛已死,她的心也死了。


    現在唯一支撐楊她留在宮裏的理由,就是她要替她的愛人生一個孩子。


    不管是公主還是皇子,楊高枝都會把他們過繼給亡後,以簡安月的名義養大。


    黑暗中,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到了簡安月和賈帆約定相邀出行那天。


    簡安月起來,在等賈帆來接她,她路過院子看見胡侃在背書。


    “哥哥今日不去上朝嗎?”


    胡侃收起書本:“今日陛下龍體欠安,罷朝一日。”


    “陛下生病了?”簡安月下意識地多問了一句。


    “沒說怎麽了,隻是說不用上朝去。”


    病死了才好,李叡怎麽樣關她什麽事?


    簡安月不再想他。


    正巧管家來報,說公子到了。


    簡安月往前廳趕去,胡侃的囑咐從後麵飄過來:“出門注意安全啊!”


    等到她開心地邁進前廳的門,結果看見了一方黑色。


    簡安月臉上的喜悅瞬間消減大半。


    她還以為是賈帆:“管家怎麽報的?”


    管家賠笑。


    簡安月:“竹間公子今日來是為何?”


    “我帶你們去看地。”竹間伸出來一塊令牌給簡安月看。


    她看過,發現是工部的牌子。


    “這牌子公子從何而來的?”


    竹間把令牌收了迴去:“我今天是工部特使,帶你們去城中未批建的地盤轉轉。”


    她看著他,默默不語,就這麽靜靜地凝視著他,眼中波瀾微微,像是無風的樹林。


    竹間蒙在垂幔裏,也不知道是什麽表情。


    不多時,賈帆到了。


    他看見竹間也是一愣,不過隨即恢複笑意:“竹間公子便是今日來帶領在下的工部特使吧?”


    “是。我們走吧。”竹間率先出門。


    到了馬車旁,賈帆禮貌地給簡安月撩開簾子,請她上去。


    誰知竹間忽然過來叉開了她,先進去了。


    簡安月跟著他上去,賈帆最後。


    兩個公子坐一旁,簡安月單獨坐他們對麵。


    賈帆給她遞上特意準備的軟枕。


    簡安月:“公子真是周到。”


    她正想接過來,結果被竹間攔下,他過來親自給她腰後麵墊上,正巧是她經常腰痛的那一塊位置,不偏不倚。


    竹間人也趁機坐到了簡安月身邊,微微挨著她。


    他模糊的聲音傳來:“這樣平衡兩邊重量。”


    賈帆繃住笑,過來拉起簡安月的手:“黎小姐與我同邊,更能平衡。”


    竹間拉住她另一隻手:“你那邊的車外有一隻貨箱,黎小姐還是坐我這邊比較好。”


    二人拉扯一番,簡安月甩開他們的手,撩開簾子跑去前麵和車夫坐在一排。


    “這樣正好。”她轉頭跟他們說話,“我們先去哪裏?”


    竹間報了一個地名:“這裏特別合適,賈公子一定要來看看。”


    賈帆打開折扇,開始扇風。


    車上一時陷入寂靜,隻剩馬蹄嘚嘚扣在地上的響聲。


    不久,他們到了第一個地方。


    是在城郊一處的空地。


    賈帆:“此地位置偏遠,恐不適開店。”


    竹間:“這裏便宜。”


    “在下還是請公子先帶去城中瞧瞧。”


    竹間一路跟他們繞著城外圍又跑了一圈,介紹的地方全是又偏又遠的。


    賈帆也不惱,反正他今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真的想找建址。


    商會代表早已經與右丞相辜士別接觸過了。


    屆時賈帆和右丞相的一個孫子辜得禮還要合夥入股天祿坊,酒肆搭建也全權交給了辜得禮。


    今天賈帆來,目的就是要把簡安月帶到他下榻的那個客棧去。


    不過他沒有想到,會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工部派人來說什麽要有一個特使來陪同,結果早上一看,好巧不巧正是昨天見過的竹間。


    他似乎也是簡安月的求緣者。


    賈帆偷偷瞟了一眼那方黑幔,想著要如何甩掉他,以及要如何不顯突兀地將簡安月帶走。


    一路奔走,加上心火攻心,賈帆額頭滲出點點細珠。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拿著手絹,動作輕柔地為他擦去汗水。


    原是簡安月。


    隻見她認真地舉著絲巾,一點一點沾過賈帆的臉龐,讓他的肌膚重新變得清爽。


    看見賈帆瞧自己,簡安月眉眼轉羞,倏忽低下頭去,羞澀地收迴手絹,又悄悄抬起一線目光,像是魚鉤一般甩向賈帆,成功釣起他的注意。


    賈帆也不好意思起來,害羞地偏過一點身子。


    就在他們二人又徐徐轉過頭,即將秋波暗纏的時候,竹間一聲不吭地從後麵走上前來,從中間把二人撞開了。


    “走吧。”竹間道。


    賈帆喊停他:“竹間公子不急,現下已近午時,不如咱先用膳。接著休息片刻,再去城中轉轉也不遲。”


    “你不行了嗎?”竹間停下來,語氣滿是挑釁地問他。


    賈帆注視著他,不自覺將胸挺起來一些:“怎麽可能?在下還能堅持一天。隻是我怕黎小姐會有些勞累。”


    簡安月越聽越不對勁,她叫停他們。


    “我正巧餓了。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歇腳?”


    竹間聽她這樣說,不再與賈帆爭強。


    賈帆:“剛好,此處離我下榻的客棧不遠,不如小姐隨我去那處吧,吃完東西還能小憩一會。”


    “這怎麽合適?黎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怎麽能隨便跟你去客棧?”竹間又出來阻止。


    賈帆正想解釋,不曾想簡安月先跳出來了。


    她道:“我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去吃個飯歇息會又不做其他什麽事,怎麽去不得?”


    說完她先上車去,喊賈帆帶路。


    賈帆對著竹間笑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竹間公子,請上車。還是說你打算自行去尋落腳處?”


    竹間停了一會兒,還是上了車。


    馬車帶著幾人往賈帆說的地方駛去,很快到達街口。


    三人在一樓飯堂桌旁坐下。


    小婭和其他的侍從坐在另外的地方。


    簡安月:“賈公子不是說過這迴帶了些天山酒來嗎?正巧現在方便,不如拿來做飲?”


    賈帆驚訝於簡安月的直接:“現在嗎?”


    “青天白日的,喝酒作甚?”竹間似乎不想他去拿酒。


    簡安月道:“美酒入喉,不問時辰,隻問時機。現在既是有緣相聚,為何喝不得?”


    賈帆開懷一笑:“果真將門之女,夠豪爽。”


    說完,賈帆起身來,請他們上樓。


    “不如去我房中小廳相聚,在堂下總歸不夠正式。”


    “走。”簡安月立馬站起來,準備跟著賈帆上樓去他房裏。


    竹間忽然伸出手來拉住她。


    二人對視僵持了一會,最終以竹間妥協起身而結束。


    賈帆先上去一步,說是收拾一下。


    簡安月和竹間在後頭自行跟隨。


    賈帆的套房在頂樓,後麵的兩人路過一處無人的拐角時,竹間忽然把簡安月拉到牆角裏,將她堵在裏麵。


    他的聲音從垂幔裏傳來,隱隱透出幾分焦急:“你不能跟他去房裏喝酒。”


    “為什麽?”


    竹間又拿一個問句迴答她:“你為何這般毫無防備之心?”


    簡安月無奈:“朋友小酌不是什麽有損名聲的事,這何談防備?再不濟,你不是也在嗎?我難道怕你對我圖謀不軌嗎?”


    聽到這話的竹間明顯地愣了一下。


    簡安月轉身欲走,他又拉住她的手:“賈帆對你有非分之想。他接近你也不是出自單純的結交目的,有人與他打賭,說今天要辱你清白。他肯定會找機會支開我,我保護不了你,到時你就是羊入虎口。”


    這下輪到她愣住了。


    簡安月有些不可思議,思量片刻後,她又毅然決然地抹開竹間的手。


    她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說這話詆毀賈公子,我權當沒聽過。另外,我不用你保護,我能夠保護好自己。我隻是不喜張揚而已,但千萬別把我當成住在小籠裏的金絲雀來看待。”


    她的眼神堅定,像是在示威的母獸,跟別人宣告自己的力量。


    男子似乎真的被她震住,但隨後有些難受的聲音又傳來。


    “你為何會是這般輕浮?”


    “輕浮?”簡安月笑了,“你是不是還想說我浪蕩?你憑什麽?”


    竹間不作聲,可層層幽怨已經透過垂幔傳遞出來,繞到簡安月身邊,像是在譴責她不願聽他的話。


    簡安月:“如果一個男子不愛我,難道還控製我不去接受別人的情誼嗎?我是自由人,我想幹什麽幹什麽,我今天就算真的與賈公子發生了什麽,別人也管不著。我願意做一個水性楊花的蕩婦,也不關別人的事!”


    竹間的聲音有些發抖:“我是你唯一的有緣人,我以這個身份來關心你不可以嗎?”


    “我可沒有說過你是我的有緣人。我隻知道樓上的賈公子,他才是。我現在要去與他喝酒,喝完我還要睡他房裏。竹間公子若是看不慣,先迴家去好了。”


    說罷,簡安月拋下竹間,自行上樓去。


    留在原地的男子身形遲緩,目光緊緊追隨著簡安月的背影,可腳步終是沒有再移動半寸。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喃喃低語從竹間的垂幔裏漏出,“安月。”


    他看向她的背影是那麽落寞,像是走失街頭的稚童,充滿了不安與壓抑的悲傷。


    殊不知,背過身走上樓梯的簡安月,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心裏與眸中的波動按捺下去。


    她告訴自己,她還有任務要完成,現在不是跟人扯兒女情長的時候。


    不過竹間告訴她的消息若是真的,她得感謝他。


    簡安月早就知道賈帆並非正經公子哥,他肚裏的花花腸子不知幾丈長,拿出來估計可以繞王宮好幾圈。


    但她沒想到賈帆今天居然也對她有所圖謀。


    若不是為了國師給她的委托,簡安月實在是不想對著賈帆假裝傾慕他。


    現在看來,對方見她應亦是如此。


    她走到賈帆房間的門口,藏好了袖中的一柄袖珍軟劍,又取出一包無色凝脂,分別將十根指頭插進去,均勻地塗抹了一圈。做完之後她收好凝脂,收拾好情緒推門而入。


    她進房時,正巧看到賈帆倒完三杯酒。


    簡安月嫣然一笑,半是期待半是好奇地走過去坐下。


    賈帆:“竹間公子呢?”


    “他有事先走了。”


    二人入座。


    他們麵前已經擺好了菜肴與餐具。


    “黎小姐,在下敬你一杯。”


    賈帆舉起酒杯。


    簡安月也抬起小杯,微微掀開一點紗巾,從底下將酒杯送到嘴邊,再放下來時,杯裏已經空了。


    “果真是美酒,傳入京都,應當很快便會風靡起來的。”


    簡安月喊賈帆又給她倒了幾杯。


    賈帆一聽,自然是樂意至極。


    三杯下肚,簡安月扶起額頭:“我好似有些醉了。公子見諒,星寶失態了。”


    沒想到事情居然這樣順利,賈帆在心裏暗暗感歎了一句:京都的東西就是好,催春藥發作的時間都比徽州的快。


    不過片刻,簡安月便眼波含情,霧氣漣漣了。


    “黎小姐……”


    賈帆剛開口,簡安月的手指便按上了他的唇,堵住了他的話。


    她含情脈脈,指尖在他唇上遊走,一點一點勾勒著他的唇線,分毫沒有漏過。


    “噓,我知道你想幹嘛,無需廢話,直接來吧。”


    說完,簡安月搖搖晃晃起身,差點摔倒,賈帆跟著她起來,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


    簡安月揭開麵上濕漉漉的紗巾,悄悄地把它收去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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