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寂寥的山穀頗有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味道,雖然已經是三月,但清冷寒穀中的梅花卻仍舊開了滿山,花瓣隨著風嫋嫋飛揚。

    白色的梅花花瓣紛紛落落,鋪了一地,踏上去仿若柔軟的毯子般,清河忍不住露出讚歎的笑來。

    正在一林梅樹下準備酒食等東西的司徒麟轉頭一看,忙喚:“清河,天寒地凍,你這是做什麽?”

    原來清河不知什麽時候把鞋子踢了,露出白嫩的腳丫踩在花瓣上。

    她一揮寬柚,揮落起漫天紛飛的花瓣:“這麽美麗的仙境必有仙氣,我在沾染仙氣呢,且人生死都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才對。”

    她忽然轉過臉,笑吟吟地朝司徒麟擠擠眼:“我現在還沒赤條條,你緊張什麽?”

    司徒麟頓了頓,忍不住笑起來,順手抱住貼過來的清河,食指一曲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女孩子家家,整日口無遮攔,誰敢娶你?”

    清河雙臂一勾,環在他的脖子上:“這不是有個膽大的麽,追著喊著要娶我這個心腸歹毒,不擇手段的壞女人呢。”

    司徒麟低頭對上清河一雙子夜星空般的眸子,聲音低柔而暗啞:“沒辦法,誰叫我中了壞女人的毒呢,也隻能為虎作帳了。”

    清河一頓,隻覺得自己的心慢慢地似浸在一汪柔軟的水裏,沉沉浮浮。

    你會是不一樣的呢?

    可以期待麽?

    “阿磷。”清河把臉擱在他的肩頭,輕道:“我會等著,一切事情結束,如果你依舊不改初衷願與我一路同行,並且把喊停的決定權交到你的手上,這一路上,你若覺得疲憊或者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我不退、不進,就站在那裏,若你願意向我走來,我會在路的盡頭,與你執手。

    司徒麟握緊她的手,隻覺得懷裏人兒的眸子星光燦爛,忍不住慢慢低下頭去,很輕很柔地觸上她粉潤的唇。

    他驕傲、狡猾又柔軟的小母豹。

    “阿姐……。”熟悉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兩人頓對分開,不知為何,清河心理,莫名地生出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目光掠過司徒麟的臉,他的臉上也有一種奇怪的表情,隻是一瞥而過,目光便被鳳皇吸引過去,他的唇邊竟多了一抹刺目的鮮紅。

    “怎麽了,不舒服麽?”清河連忙上前,抬著他的下巴細看。

    “沒事。”鳳皇隻

    笑了笑:“剛才吃了些梅花花瓣,花瓣太薄,不小心咬傷了唇而已。”

    清河失笑,伸手捏了下他挺直的鼻子:“你還小麽,吃那梅花花瓣做什麽?”

    鳳皇少對,溜出宮外找隱居市集中的她時,對平民的一切都好奇得如初生的小雛鳥般,什麽都想去嚐試一下,一次吃了曼陀羅花的花瓣,暈暈乎乎了大半日,還是她背迴皇宮。

    清河露出懷念的寵溺笑意:“那時候,你四肢都纏在我身上,死都不肯迴去,還哭得稀裏嘩啦說什麽阿姐不要你了,結果醒來,又死不認賬……。”

    “不會了。”鳳皇忽然出聲打斷她,聲音柔韌中又帶著銳利。

    “嗯?”

    鳳皇清雅地一笑,看向她:“眼淚永遠留不住你想要的東西,不是麽。”

    ‘……,。”清河歎息,若有所失,那個對候怎麽會覺得厭煩又無奈呢?可以讓她抱起來,驕傲又天真的小鳳皇,其實可愛到骨子裏,大概再也迴不來了。

    如今的他分明溫柔雅逸又俊美出塵,可是,總覺得似乎隔了層什麽……有種虛幻的感覺。

    鳳皇似忽然想起什麽似地道:“我方才去拿琴的時候,在右側梅林稀少處發現一眼溫泉……。”

    “真的?”清河高興地提起鞋子:“我去看看。”

    離開了爾虞我詐的環境,身邊又都是親近的人,她心情放鬆許多,許久不露出的心性又跑出來了。

    看著清河消失在梅林深處的背影,鳳皇唇邊彎起一絲笑,慢慢轉過身,目光落在司徒麟身上。

    “為什麽?”司徒麟看著他,星目微寒。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問呢,忍那麽久,真是難為你了。”鳳皇慢慢靠近他。

    “我不是說過,藏酒山莊鼎力相助於殿下,殿下便絕不會將清河牽扯進來的麽?”司徒麟冷著臉,看著麵前這張近在咫尺的絕美麵容。

    “麟……就算我說阿姐是自願的,你也不會相信是麽?“鳳皇輕道。

    “你可以拒絕!”司徒麟低吼。

    鳳皇似乎楞了一下,精致的唇邊微微勾了勾:“這是你第一次吼我,為了阿姐,是麽?”

    他收迴原本打算觸碰他的手,轉過身淡淡道:“你們一個是我唯一的至親,一個是我最信任的右手,若你想帶著阿姐走,我絕不會阻止。”

    “……,。”司徒麟臉色微青,看著他眼底閃

    過一絲愧色。

    鳳皇竟能猜出他的打算,這個少年,果真是他的劫數,原本隻是為了清河,卻不曾想彼時身不由己又痛恨不已的三日荒唐,競讓他們這般幹絲萬縷,糾纏不清。

    若是鳳皇拿那件事來威脅他,他尚可一不做二不休,可如今鳳皇卻仿若早已忘記當初之事般……

    “走之前,和我彈一首曲子可好,這琴還是當初江南送來的一對焦尾鳳琴。”鳳皇坐在梅花村下,優雅地拂去琴上的花瓣,指尾一挑,輕輕撥起的琴聲,仿佛玉珠落水般,神態如浮雲般安靜而悠遠。

    司徒麟猶豫了片刻,手腕一卷,將另一把琴挑到手中,也坐在梅樹下,指尖一撥,流水般的琴聲慢慢地融入他的琴音中。

    落梅紛飛,琴聲悠遠。

    許久,鳳皇十指輕按琴弦,看著麵前的梅樹,輕聲道:“我們的琴聲已不再如往日那般相溶,這琴,也該封了。”

    隻聽噌地一聲,他琴下所有弦絲頓對盡斷。

    司徒麟看著他消失在林中的背影,怔然許久。

    ……

    細微的昏黃陽光如霧氣般散在安靜的冒著熱氣的泉邊,一株綻滿花瓣的梅樹悠悠地飄下點點花瓣落在泉中。

    悠然的披散著一頭長發浸在泉中的美人,清豔間眉目氤氳在霧氣裏,帶著種岢異的近乎妖氣的靈動,仿佛某種化身為人的梅間之靈,卻帶著點野性。

    引人覬覦窺視。

    “阿姐。”

    一聲輕喚,讓正泡澡泡得舒舒服服的清河一抬眼皮,頓時腳一滑,整個人跌進水裏,又被人撈起來。

    攀住麵前的人,咳出鼻腔裏的水,清河抹了把臉苦笑:“你怎麽還是喜歡鑽進我洗澡的地方?我不是在外麵寫了讓你們幫我把風的麽,萬一有其他士兵找到這裏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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