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她這輩子,不,加上上輩子都沒想過會和男人搶男人,清河看著軟榻桌邊的繼續挑燈夜讀,專心談天論政的兩人,嘴角抽了抽,這到底要三人行到什麽時候啊。

    她撐不下去了,索性起身往房門外走去。

    “清河,你去哪?”終於後知後覺地聽見開門聲,苻堅從大堆的書簡中抬起頭隨口問。

    “去洗澡,你們倆要不要一起?”清河輕嗤,懶洋洋地轉身就走。

    苻堅頓了頓,看了眼正微睨著他,以眼神表示他完全不介意的景略,忙起身向門外走去。

    “嘖……”看著消失在門外的人,景略低笑。

    “清河,你背上的傷不能沾水。”苻堅單臂抵在浴房的門邊,一幹太監宮人在主子的眼色下會意地離開。

    “不勞陛下費心。”清河看了他一眼:“景略大人還在等著陛下呢。”

    “他隻是隨意慣了,不必介懷。”苻堅唇角微彎,忽然一個躬身將她攔腰抱起朝浴房內走去,嘲謔地道:“莫非清河在吃醋?”

    洛陽臨汝行宮,引秀峰群山之溫泉水修築,帝宮之中大小溫泉湯池數處,暖煙繚繞,湯池邊繁花逆季而開,似瑤池仙境。

    正打算跳下苻堅懷抱的清河因眼前美景一怔,已經被苻堅放在暖暖池邊。

    “好漂亮!”就算是她這個粗線條的家夥也忍不住歎息,被暖暖的水汽熏得舒服地眯起眼。

    大泰皇帝剝自己的衣服利落,剝女子的衣服也很利落,三兩下把沒反應過來的清河剝得差不多,又抱到淺水處,看著她難得溫順地伏在自己胸前,暗地因為話題的轉移而鬆口氣。

    趴在苻堅結實性感的胸口,被暖氣熏得開始有點昏昏欲睡,清河突然冒出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皇帝陛下這麽積極,莫非真是和景略大人有一腿?”

    本來也隻是發發牢騷,卻忽然感覺身下的人一僵,沒聽到男人的嗤笑,清河半支起身子,挑眉,聲音危險地拖長:“我不會說中了吧?”

    本來這種問題,普通男人在寵姬麵前隻要打哈哈就過去了,但是大泰皇帝陛下這輩子基本上沒有太多應付女人的時間,更沒有女人敢給他臉色看,所以並沒有太多應付這種場麵的經驗。

    雖然直覺這個問題有點兒不對勁,又不知道想到什麽,目光無意識地從天花板到水池遊移

    了一遍,卻發現對方仍舊沒放棄這個問題,正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於是他最終尷尬地憋出一句:“年少輕狂之時,朕也不記得了。”

    朕?

    清河做了然一笑狀:“明白了。”

    起身,走人。

    皇帝陛下相當地茫然,尚且唯一記得的是抓住對方的腳踝,拖迴來。

    “放手!”清河麵無表情。

    “你怎麽了?”皇帝陛下皺起性感的濃眉。

    “老子叫你放手。”清河眼裏開始凝聚煞氣,如果不是背上傷才剛開始落疤,她早一腳踹死他了。

    出來帶著寵姬休養生息還帶著奸夫。

    “不放……!”

    “唔!”

    直到半騎在某人的腰上,喘息著神智迷亂的時候,清河依然不大清楚,她到底怎麽莫名其妙被拐上來的。

    其實,皇帝別的不知道,倒是所有男人耍賴這一點無師自通,直接死死抱著清河啃上去,啃到氣喘休息,顛鸞倒鳳就沒事了。

    其實苻堅並不善於說謊或者說不屑於說謊,曾經的年少輕狂,橫刀仗劍,醉臥美人膝,亦是曾經的常態,隻是扯上景略,有些事是否曾經有過,便是他也真的不知道,便是有,亦不過是荒唐年華、過眼煙雲。

    而人心卻是敏感潮濕的,荊棘的種子悄然落地,便會在某些時候悄無聲息的發芽、抽枝,何況還是有心人所種。

    一日荊棘遍地,便是體無完膚。

    芙蓉麵似三月雪,

    娥眉錦繡春色濃。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清河撫了撫耳邊的發絲,這張臉本也足夠禍水,她並不願引人注意,便更少注重自己的儀容,向來都是發絲隨意用繩子束在頭頂。

    一頭半長的秀發被宮女的巧手抹上茉莉香油,用一根別致的鳳凰翡翠發簪別好,剩下的發絲宮女正打算盤上去成最近仕女間最流行的靈蛇髻。

    清河這張混血兒般的精致美麗的麵容配合什麽發髻都很漂亮,但是她一對和鳳皇兒一樣略顯斜飛入鬢的修長黛眉卻讓習慣了柳月眉或者攏煙眉的宮女總覺得過於英氣。

    “小姐要不要碧兒重新幫你畫眉?”

    清河想了想,搖頭,同時順手摘掉那翡翠發簪,其實她一直覺得腦袋上這陀盤旋彎曲的頭發實在有點像……‘黃金’的造型,她並沒有什麽興趣,

    和一群古代美女一樣頂著‘黃金’走來走去。

    “小姐……”宮女微驚。

    “阿姐和那些女人不一樣。”少年清雅的聲音忽然越簾響起。

    “少爺。”宮女微微退開,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隨著雪衣少年移動。

    鳳皇兒走到清河身邊,在梳妝盒裏拾起一頂別致的水晶蓮花冠,又攏起她半分長發,用水晶冠束起,微卷的栗色長發如垂紗般垂落下來,顯得她的麵容更加清豔。

    似乎仍覺不妥,鳳皇兒想了想,忽然拿了細細的毛筆沾了水,細細融了胭脂盒裏的朱砂,然後在她左側的額頭間到耳際細細描繪出一隻豔麗的鳳凰圖。

    清河也不阻止,隻是帶著三分寵溺地看著麵前那張和自己相似麵容上的專注。

    擱下筆,等朱砂紋半幹,他再放下清河的斜軟劉海,半掩半露間,子夜星眸邊鳳紋半露,徹底勾描出她貴氣天成卻又隱帶勾魂攝魄的靡麗嫵媚。

    “阿姐是凰。”鳳皇兒眸光轉移,輕聲道:“不該被不配的人束縛和得到的火凰。”

    一雙七分相似的絕色麵容,同樣一襲的雪衣琉璃,絕代芳華,竟讓一旁宮女怔然間連唿吸都哽住。

    “這場夜宴,準備好了麽?”清河忽然問。

    “休養了大半個月,早已準備好了,隻是不知阿姐你可舍得?”鳳皇兒抬起狹長的單鳳眸定定地看著她。

    清河把握在手裏許久的蓮花木簪慢慢地插在水晶冠邊,看向窗外,淡淡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隻是舍什麽,得什麽罷了。

    “走吧。”清河起身。

    溫情甜蜜戲份結束,接下來是什麽戲呢……

    悲情?陰謀……

    不,暴力戲份。

    以危險工具暴力威脅人質以達到某種目的稱之為脅持。

    “你不覺得在這裏動手並不算是什麽好主意麽。”苻堅眸光波瀾不驚,似完全沒有看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信步前行。

    “沒辦法,迷藥似乎失效,隻好走中策。”清河笑了笑,手裏的刀穩如泰山,她慢慢地押著苻堅走,三名太監和侍衛打扮的人神色警戒地跟在他們左右。

    如果不是林間夜宴會上在一些關鍵人物的碗裏藥物失效,她也沒打算走挾持人質這一步,畢竟懷裏這個人質,絕對不是什麽最優的選擇,好在這山林間長廊蔓迴,提供絕好的掩蔽

    ,暫時沒有人發現皇帝陛下和他的寵姬沒有迴到行宮,便是有人發現亦不會多想。

    “你們的動作比朕想象中要遲一點。”苻堅淡淡地道。

    話中有話,清河挑眉:“你……”

    “行動突然,卻計劃不周,發動之時又手腳生疏,一擊不中,轉而下策,失卻先機。”苻堅嘲謔地微微彎起唇,“最重要是,退路已斷。”

    風聲走漏了麽?

    清河隨即如釋重負般又理所當然地道:“看來我這狐狸精不夠稱職,陛下到底沒有神魂顛倒不可自抑,景略大人總該放心了。”

    “你……”

    “如果你什麽都不知道,那就不是我心中的那個苻堅了。”清河輕笑,魅色橫生,“兵者詭道,勝在險中求。”

    他們賭的,不過是一個動手的時機。

    或者說——時間差。

    遲一點,也已占先機。

    “阿姐。”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從迴廊陰影處閃出。

    而他們已經摸到了偏僻的宮殿側方,幾無人煙。

    “公主殿下、中山王殿下,出了西門自有人接應。”身後的三人之首低聲道。

    清河頓了頓,慢慢轉到他身前。

    “就此別過,陛下。”

    苻堅的臉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聲音卻依舊平淡溫而富磁性:“我以為你今日是為朕梳妝。”

    清河眸光微閃:“三爺,保重。”

    林間靜謐,月華如練。

    “要追嗎?”身後的人輕問。

    苻堅眼底掠過一絲陰鶩森冷的光芒,隨即淡淡地道:“不必,籠子裏的鳥總要撞折了翅膀,才會知道這籠子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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