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嫻道:“要是這中間哪個環節出了錯,華家放進去一個倒黴蛋,那不就完蛋了?”


    “所以華家對選擇能送進墓地裏的人時,肯定是嚴謹的,不能瞎選。”楚非年道,“但再嚴謹,碰上家裏出了個歪心思的,也還是得完蛋。”


    楚非年看著華林景的妹妹,朝鬱星河道:“就比如說那個蠢貨。”


    如果華林景的妹妹這會兒還活著,肯定已經漲紅了臉。


    “她幹什麽了?”鬱星河問道。


    楚非年道:“本來到了華林景這一代,華家是可以完全擺脫這種用族人獻祭來維持命數的境地,可偏偏這蠢貨,嫉妒她親哥哥的天賦,又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墓地的秘密,摸進了祠堂裏。”


    “祠堂?”鬱星河愣了一下,他也去過華家的祠堂。


    楚非年應了一聲,她看著華林景,道:“別的我不太清楚,你自己說吧。”


    前麵那些,也是她這段時間跟華林景接觸,再加上想起了不少事情推測出來的。


    更詳細的地方,其實她也不是很清楚。


    “華家祠堂裏,有兩本族譜。”華林景道,“一本族譜,是隻要有華家的血脈就能上,另外一本,是死後能葬入上舒山墓地的族人才能上那本族譜。”


    無一例外的,上了第二本族譜的人,全都英年早逝。


    而華林景的妹妹,在摸進了祠堂之後,將華林景的名字寫上了第二本族譜。


    一旦他的名字寫了上去,就意味著契約已成,從這一刻開始,大陣開始剝奪華林景的生機,提供給整個華家。


    等到華家其他人發現的時候,想改也改不了,除非毀掉整個大陣。


    “可惜啊,華家舍不得。”楚非年道。


    華家舍不得毀了那個大陣,隻要有大陣在,有華林景成為能源,華家至少能夠再昌盛幾百年,而如果毀了大陣,華林景要是死了,華家日後還是很大可能會沒落。


    鬱星河抿了抿唇角,沉聲道:“說來說去,還是因為華家人已經習慣了靠大陣索取華家的穩定昌盛。”


    隻需要獻祭一個同族,就能獲取他們想要的東西,當然比讓他們自己去打拚努力來的簡單,反正被獻祭的又不是他們。


    “難怪自從華林景之後,聽說華家幾百年沒出過有天賦的後輩,但華家又還是延續到了至今。”胡嫻道。


    先前楚非年想找上舒山的時候,特意讓她去找同族打聽過華家的事情,胡嫻也確實打聽到了不少。


    不是沒出,隻不過是那段時間華家不需要往大陣獻祭,華家墓地不葬人,在不明所以的那部分人看來,那就是華家當時的子弟全都不夠格,也就是天賦和本事都不夠。


    在楚非年和華林景說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那邊跟著華老爺子跪在那裏的華家人,有清楚事情真相的,一個個低頭沉默,或者身體打顫,恐懼不已。


    而那些原本並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如今突然得知了墓地的真相,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要怎麽反應。


    他們跪在那裏,意義一下子就變了。


    可華老爺子還要說。


    華老爺子道:“身為華家人,讓家族繁榮昌盛,這是每一個華家人應該做的事情,老祖宗,您做到了,這麽多年,華家子孫後輩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你,所有人都感激、敬仰……”


    胡嫻聽著那邊華老爺子的話,目瞪口呆。


    她是沒見過之前在華家時華老爺子的嘴臉,這會兒頭一次看到,脫口而出道:“他好不要臉!”


    華林景朝她這邊看過來,笑出聲。


    楚非年和鬱星河也在笑。


    “你知道就行。”楚非年伸手從她手心裏掏走一把鬆子,道:“反正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就不用說出來了。”


    如果這是華林景自願的也就算了,說他是為了家族貢獻,華老爺子這些話好像也沒有什麽大毛病。


    可問題就是,這並不是華林景自願。


    甚至於,他是在死後才知道的事情真相。


    華林景那邊在跟華家人算賬,楚非年這邊正在和鬱星河說話。


    鬱星河道:“之前我也去過華家的祠堂,而已看了族譜。”


    更重要的是,他就是在那本族譜附帶的照片中看見的華林景,華林景的名字是在那本有問題的族譜上的,這就意味著,華老爺子當時給他看的族譜就是有問題的那本。


    “他想把我的名字也寫上去。”鬱星河道。


    他神色還算是平靜,雖然有點生氣,但也就是那種突然被人惦記想要謀害的生氣,別的就沒有什麽了。


    如果他是從小生長在華家,對華家感情深厚,在這樣的前提下,得知自己親人是在惦記著自己這條命,甚至連死後都不放過,那心情……


    華林景大概就是這種心情了。


    他本來也會有一個十分精彩的人生。


    卻被自己的至親給抹滅了。


    “你和他不同。”楚非年道,“你不姓華,就算把你的名字寫上去也沒用,除非你承認自己是華家人。”


    否則華家大可以去找華家以外的人來填陣。


    “難怪他千方百計想要我迴到華家,想要我喊他祖父。”鬱星河冷笑一聲。


    還好他永遠記得年幼時的那一幕,從來沒有對華家有過絲毫期待。


    華家人走了,華林景也離開了。


    至於華林景跟華家人之間的糾葛會怎麽解決,楚非年並不關心,還是隔天薑越突然聯係她,告訴她那些原本被華家掌控在手裏的企業全部已經換了人。


    昨晚上的上舒山起了大火,燒了一夜,華家那座莊園也被燒得幹幹淨淨。


    偏偏那裏是在深山裏,即便不遠處的護林員很快發現了火情,請求支援,可等救火的人趕到的時候,該燒的也都已經被燒沒了。


    薑越還給楚非年發了一張照片,是用無人機從上舒山上方拍的,能把大火燒過的痕跡拍的清清楚楚。


    那場火雖然大,但是也隻燒了華家所在的那一塊,別的一點也沒燒著,而燒完之後留下的痕跡像是一個巨大的奇怪印記。


    “這應該就是華家用來延續命數的陣法了,沒用了。”楚非年道。


    語音那邊的薑越應了一聲,道:“楊大師他們也是這麽說的,就是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華林景去了哪裏?”


    隨著華家的消失,華林景也不見了,可偏偏華林景早就已經不是人了,也是一個潛在的危險。


    如果不在眼皮子底下盯著,上頭的人也不安心。


    “不知道。”楚非年道,“他連這個月工資都沒要,我和胡嫻打算把他的工資平分了。”


    她和胡嫻今天過來就是來辭職的,雖然這個月沒幹完,但領導還是按天數給了她們工資,連帶著沒有到場的華林景也有份。


    接到薑越電話的時候,楚非年和胡嫻剛從海盜船上下來,站在一邊等著吃章魚燒。


    薑越那邊笑了聲,在要掛電話的時候,又提起了薑平,話語裏也有擔憂的意思,“薑平這小子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讓鬼差幫忙注意了,晚點我再去問問。”楚非年道,“他命大,死不了。”


    等掛了電話的時候,楚非年也拿到了自己的章魚燒,章魚燒小姐姐知道她辭職了,很舍不得,楚非年給了她一個抱抱,就和胡嫻一起走了。


    到了遊樂場門口的時候,一份章魚燒剛好吃完,迎麵一個大男生喘著氣跑過來,“年年,我……我聽說你辭職了啊?好擔心你已經離開了,還好趕過來了。”


    胡鳩手裏依舊提著一份小點心,他是在路上看見楚非年辭職的消息的,連忙加快了速度趕過來,就怕自己來晚了,楚非年已經走了。


    “是辭職了。”楚非年看著胡鳩,眼皮子都跳了跳,“你最近幹什麽去了?臉色這麽差?”


    都說吃人嘴軟,她在鬼屋工作這段時間,吃了胡鳩不少的點心。


    胡鳩大概是在半個月前找到的實習工作,現在還沒有轉正,但工作還算是輕鬆,好歹有雙休。


    之前他每次抽空過來的時候,精神氣十足,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


    用胡嫻的話來說就是,陽氣充沛,讓妖怪想要衝上去猛吸一口,但是又怕被灼傷了。


    距離楚非年上次見到胡鳩其實還不到一個星期,胡鳩上次是工作日抽空來的,剛好跑業務路過附近,但就是這幾天時間裏,胡鳩……


    “你怎麽一副被人吸幹了的樣子?”胡嫻瞪大了眼睛看著胡鳩。


    第70章


    胡鳩伸手抹了把臉, 臉頰凹陷不說,眼下一片青黑,眼裏還有紅血絲, 整個人都是萎靡不振的,他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說完他自己也一臉奇怪, “但是我最近工作也沒變多,反倒是上次那個業務跑完之後, 以為提早完成, 這幾天沒有新的業務交接, 我每天就坐在辦公室打盹,難道是睡得太多了?”


    胡鳩想起以前大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很愛睡, 胡媽媽還擔心他睡得太多把腦子睡壞了。


    楚非年朝胡嫻看了一眼,胡嫻走到胡鳩身邊,一手搭在他肩頭,好哥倆的道:“正好我們今天辭職,也不知道以後什麽時候才能見了, 一起去吃個飯吧?”


    胡鳩眼睛一亮, 難掩興奮,又偷偷去看楚非年, “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楚非年朝他笑了一下。


    片刻後, 胡鳩看看坐在對麵楚非年旁邊的鬱星河, 又看看那邊的一個麵生的青年,還有段少陽段影帝……


    他悄悄伸手捂了捂心口, 總覺得有點頭暈。


    其實楚非年也沒有想到這場飯局竟然會有這麽多人,她本來是跟鬱星河約好的,結果等到了吃飯的地方, 又多出來了兩個人。


    段少陽和詹禹是一起過來的。


    “先吃飯吧。”胡嫻已經拿起了菜單,“上次來吃的那個薑絲牛肉很不錯,還有那個芋兒雞……”


    她一邊念叨著,手指在點菜的平板上麵劃的飛快。


    楚非年聽見這些都是自己想吃的,於是也就沒有再湊過去,她抬頭看向對麵的胡鳩,問道:“你這段時間有沒有碰上什麽奇怪的事情?你這樣子,看起來就像是……”


    “被吸幹了。”胡嫻抽空插嘴。


    胡鳩有些尷尬,連忙擺手,又漲紅了臉,“我……我單身!真的!除了我妹妹和我媽,我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她的意思是,你現在就像是被吸幹了生機。”楚非年道。


    鬱星河伸手,替楚非年將麵前的餐具重新用開水燙了一遍,聞言也往胡鳩那邊看了看,道:“你是不是撞鬼了?還是碰上什麽髒東西了?”


    “啊?”胡鳩完全沒想到這話能從鬱星河嘴裏說出來,以至於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楚非年伸手拿過胡嫻手裏的平板,看了看她點的東西,“你點這麽多幹什麽?”


    “這麽多張嘴,我就想著多點點。”胡嫻道,又嘿嘿笑了笑,“我算著的呢,正好把華林景的工資花了。”


    楚非年一聽,沒意見了。


    而胡嫻看向對麵的胡鳩,開始一本正經胡扯起來,“我說出來你可別被嚇到了,其實呢,我會一點點那種東西,看在你跟我是一個本家的份上,我才多管閑事的,你說說,最近有沒有碰上什麽奇怪的事情。”


    “或者說,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感覺做什麽都提不起勁兒,整個人都疲憊不堪,或者是以前明明遊刃有餘的事情,突然就讓你很費勁……”鬱星河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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