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覆滅,再重歸柔和。

    他伸出修~長的指拈起玉佩上有些褪色的繩結,拎起它收入自己掌心。

    隻是個普通的劣質玉佩而已,圖案雕刻得相當粗陋,而且玉上還散著些黑色的瑕疵,放到平民的市集,恐怕都是沒人要的下等貨色。

    “嗬,謝謝,這玉佩我很喜歡。”

    清淡的嗓如甘泉一般滌淨了寶兒的忐忑,她抬起頭,看到男子微笑把玩著手裏的玉佩,心裏頓時甜絲絲一片,便鼓起勇氣,怯怯道:“華容,其實我……一直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

    所以,為了你,我怎麽樣都甘願;為了你,我從不在乎被旁的人厭惡害怕。

    “你拿了這玉佩,就說明接受我了,對嗎?”寶兒的黑瞳中雀躍著水光,那由心而發的欣喜掩也掩不住,叫人不忍打碎。

    華容握著玉佩的手顫了一下,很快垂下,被紫色的絲袖遮住。

    他抬起眼,給了寶兒一個溫柔的笑,“很晚了,你該迴去了。”

    寶兒的整副心神都為這笑靨蕩漾了。

    看過千百次,這樣柔和中透著憂鬱的笑,牽得她心裏一軟一酸,一次次地深陷,隻想著要永遠守護,迷戀到不可自拔。

    “好……”呆呆地任男子牽著走出院門,被外麵涼涼的夜風一吹,寶兒才有些清醒過來。

    看到已經離景怡殿很遠了,她忙拉住華容,道:“後麵的路我自己走吧,我還得去找我爹。夜深了,你先迴去吧!”

    那天老爹說要她嫁豬嫁狗都不許嫁皇家人的話猶在耳邊,萬一一不小心叫爹看到她和華容在一起,迴去還不曉得要被怎麽收拾呢!

    “唔,好吧。再往西走點就是去你家最近的門了,自己小心點,實在尋不到路就找個宮人帶。”華容淡淡吩咐道,看寶兒忙不迭應了,藕荷色的小小身影遠去消失在繁華的皇城燈火中後,才緩緩步迴自己偏僻冷清的寢殿。

    “殿下,難不成……您對那丫頭有情?”

    昏黃的燈火下,麵若黃花的老嬤嬤立在案前,細細擦拭著燈罩。

    “怎麽可能。”坐在案後的華容閉上眼,任燭火在他臉上映下深深淺淺的暗影。俊秀的麵孔卸了平素的柔和,隻餘下冰冷的陰沉,“方才不知怎的,突然犯了頭痛,手腳都不聽使喚,無意間弄翻了那酒杯,這才沒能得手。”

    “是如此嗎?看到後來您竟對

    她……”老嬤嬤幹癟的眼皮閃動幾下,“我還以為您是舍不得呢。”

    作者有話要說:咳,後麵三天有事,每天更得可能少些,之後會補迴來的。

    、夜深夜鬥

    昏黃的燭火搖曳了幾下,爆了個燈花出來。

    華容纖長的眼睫顫了顫,靜默片刻後,歎出一口氣,“你想得太多了,姨母。”

    聽到這聲喚,老嬤嬤持著抹布的幹巴巴的手一顫,將青綢燈罩的一麵都按得深進去幾分。

    她抬起頭,一雙蒼茫的濁眼定定望住華容褪去了青澀的側臉,幽幽道:“殿下沒忘記過去的事情就好。”

    空蕩蕩冷清清的景怡殿,舉目四顧,暗影曈曈,幾乎連個人氣兒都沒有。

    林家垮得徹徹底底之後,旭皇也基本對這個兒子不聞不問。

    華容住的宮殿是最偏僻的,連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擺放的家什也都簡單古舊,僅寥寥落落幾件,大多還是其他殿裏棄了,內務司才發過來的。

    華容能長成如今這般芝蘭玉樹的模樣,其中的艱辛,也許隻有林家倒後,自請進宮從小照顧他的林秀玉一直看在眼裏。

    不,還有一人……

    “扣扣”的擊門聲輕輕響起,三重三輕。

    林嬤嬤一凜,跟華容對視了一眼,就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去開了殿門。

    一人著下等太監服,戴大帽掩住眉眼,低頭匆匆而入,再迅速迴手閂上了殿門。

    “奴才參見殿下!”太監走至華容案前,低身行禮。

    碩大的笠帽摘去,來人赫然是旭皇的心腹太監——大內總管劉德順。

    華容忙起身扶起他。

    劉德順夜裏秘密來訪,必是有要事相商,華容也就單刀直入問道:“劉公公所為何事?”

    劉德順一雙細長眼裏閃著精芒,將殿內掃了一圈,確定沒有外人,才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一張寫滿了小字的布絹,遞給華容。

    “今日桃園宴後,皇上寫了一道密旨命我明日送去給蘭鏡。我趁拿去密封時謄抄了一份。事關重大,今夜不得不冒險過來一趟。”

    聞此,華容眉宇間也冷凝起來,迅速展開那布絹湊到燭下閱讀。

    一邊讀,鳳眸中的幽光一邊變得更加陰邃起來,嘴角也逐漸彎出冰冷的弧度。

    “嗬,終於耐不住要動手了。那女人雖然死了,可

    還是讓父皇十幾年來坐立不安呢!他如今能倚仗信賴的,也就隻有蘭鏡父子了。”

    華容將布絹細細卷起,臉上一片晦暗不定,“李寶兒……還真是個舉足重輕的關鍵人物呢……”

    劉德順不解其意,低聲探問道:“殿下,接下來可有什麽地方需要奴才效犬馬之勞的嗎?”

    華容抬起幽長的鳳眸,想了想,從袖袋中取出一件物事,遞給劉德順,“這個你拿著,明日同父皇的密旨一起交給蘭鏡父子,能幫到他們的大忙。”

    看著劉德順將那物事小心收好,華容的俊顏鬆了幾分,柔聲道:“後麵的事情,我自有打算。目前你守在父皇身邊,有什麽風吹草動,提前告知我就好。”

    “是,奴才曉得了!”劉德順壓低嗓子,“殿下,奴才不宜久留,這就迴去了。”說著,便欲跪下行禮。

    華容趕忙伸手將他扶住,笑得很是無奈,“講過多少遍了,劉公公勿須對我行禮。若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暗助,華容怎能在這皇宮裏苟活至今?說迴來,我給你道謝才是應該的呢!”

    接著就真要低下頭去行謝禮,劉德順哪裏敢受,趕忙攔住,“殿下萬萬不可,否則真折煞老奴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半晌後,才慨然道:“當年若沒有殿下母妃的救命之恩,咱家早就死在韋京街頭,哪有如今的形狀?現在能為你做的也就隻有這點,大部分的路,還是要殿下自己努力走下去。”

    “我……會的。”華容眼睫顫動幾下,輕輕吐字,低音裏卻包含了極大的堅韌。

    一旁的林嬤嬤看到兩人的樣子,勾起了心緒,禁不住也紅了眼眶,“不管怎麽說,殿下你都是林秀玉唯一在世的親人。為了你的一聲‘姨母’,秀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姨母,你……”華容仰頭閉上一雙鳳眸,瑩薄的眼皮顫動著。

    片刻後,他緩緩而鄭重道:“華容定不負二位的厚望。”

    輕而慢的聲音擲地有聲,仿佛驅散了一室的冷情蕭瑟。

    然而夜漫漫,詭譎不定。前方,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區區李寶兒,根本算不得什麽……

    %%

    寶兒正沿著華容所指的方向走著,突然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她一望前路,整片的燈火繁華,荼靡豔烈地連成了海。

    如此洶湧的明媚,怪不得……叫人找不著北了…

    …

    脊背上那種涼颼颼的感覺又來了。

    寶兒停下來立在原地,眼睛往周圍掃了一圈。

    奇怪,連個人影都沒有,可這一直被死死盯住的感覺又是由何而來?

    莫非……

    寶兒脖子上的寒毛一豎,心肝一緊,隻覺得這寂謐又明亮的皇宮裏詭異得滲人。

    瞅著前方有道高高的大門,便頭一埋就往過衝。

    “李包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好奇龍榻雲雨之事……”

    熟悉到紮耳的清悅嗓音從身後不遠處猛然迸出,寶兒驚得彈跳一下,差點撞到前麵的一顆歪脖老桃樹上。

    悚然定住神,她望向發聲處,就看到那人一身銀衣爍爍,眉目俊若朝陽,嘴角掛著看似嘲諷的弧度,從高樹上優雅落下,翩翩而來。

    “這麽冒昧地闖進敬事房,是純找著要被亂刀砍死的!”蘭熙停在呆住的寶兒身前,抱起雙臂,嘴角一嗤,“見過笨的,也見過比豬還笨的,就是沒見過比你李包子還笨的。”

    幹!你!娘!

    她就知道……蘭小雀這廝必定是陰魂不散,整不死她誓不罷休!

    敢情方才那怨鬼貼身般的感覺就是因他而來?!

    敢情他知道也看到了她夜會華容,在景怡殿隻是裝作離開?!

    敢情他等她出來了,一路上暗暗跟蹤,就是為了等她的笑話?!

    格老子的!

    最毒男人心!果真黑得夠徹底!

    今天,先是借刀殺人,後是步步緊逼……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嘛!再叫看到你,老子就給你拚了!”寶兒咬牙切齒,兩眼一瞪兇神惡煞,兩腳一跨不動如山,渾身氣焰熊熊——她百試不爽的鬥雞式威嚇。

    若是一般人見到她這樣,早被嚇得聲都沒了,乖乖地屁滾尿流而去。

    隻可惜對象非凡人也。

    蘭熙唯一的反應就是一挑眉峰,玩味一笑,然後閃電般地伸出一指,往寶兒氣鼓得麵團似的粉頰上狠狠一戳……

    “哇——!”

    你他娘的不要臉的畜牲禽獸王八蛋!

    寶兒死死按住慘遭毒手的臉蛋,疼得說不出話來,血紅著雙眸厲剜住罪魁禍首不放,恨不得化眼為鞭,抽他丫的祖宗十八代!

    沒死的抽死,死透的鞭屍!

    “呦

    !原來不僅看起來跟個青蛙似的,還真會叫喚呢!”蘭熙收迴剛行過兇的長指,指尖在拇指上摩挲幾下,痞笑著一撇嘴唇,“噫,原來小臉蛋上的皮膚還不錯,戳起來跟熟雞蛋似的!”

    你才雞蛋!你全家都是熟雞蛋!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無可忍……

    “死蘭小雀你個王~八龜兒子,不要臉的下流胚!你他娘的調戲良家閨女!無恥可惡至極……”

    一連串的絕罵從寶兒嘴裏破口而出,聲聲怒血。

    蘭熙聽著聽著用小指掏掏耳朵,一撩眼睫,“這些話好耳熟啊……我記得都是以前百善書院的同窗們罵你的吧?唔……不容易!竟然聽得背下來了。”

    我……

    一口惡氣猛地死死梗上喉嚨,寶兒噎得差點兩眼翻白。

    格老子的!

    如今蘭小雀這廝早已化孽成妖,妄圖跟這廝對峙,她腦子是被豬啃過了麽?!

    簡直是自尋死路!

    寶兒狠狠擠上眼睛,在心中反複念了十幾遍“狗咬人,人不能咬狗”後,終於勉強抑住怒火,麵無表情目不斜視地打算繞道走。

    “認識路?不怕再闖進什麽不該闖的地方?不怕闖進去以後一聲不吭地被人給弄死了嗎?”

    背後飄飄悠悠的一句話,成功使寶兒抬起的右腳牢牢定在半空,再也踏不下去。

    脖領一緊,她就被從後麵拎起……拖著走。

    “嘖!也就這點出息了!”

    男人拎雞似地拎著寶兒,邊走邊鄙夷,“李老將軍要尋你,偏偏今天我倒黴,負責桃園宴的安全。萬一你走到什麽皇宮禁地,枉失你命事小,給我帶起麻煩的話,可就事大了!”

    寶兒此時已經慪得氣息奄奄,任蘭熙拎著脖後領走了幾丈遠,終於被勒得臉色發綠,這才終於拚命掙紮起來。

    “放……放手!我跟你走就是了!”

    “你這裏是……”近處麵對麵時,蘭熙才注意到寶兒頸上的斑斑青紫。

    一重蓋著一重,還微微透著粉色,該是不久前才烙下的新鮮痕跡。

    墨潭似的黑眸猛地皺縮一下,顏色再黯了幾分,蘭熙不受控製地伸出手,帶著薄繭的長指撫上一處斑痕。

    寶兒本是渙散著瞳孔,有氣無力地按揉著肩頸上被勒疼的地方。

    冷不防細嫩的肌膚被稍硬的指尖碰到,嚇得她

    一哆嗦。

    定睛一看竟然是蘭熙,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扭過身子退開幾丈遠,也懶得再罵。

    “是剛才在三殿下那裏弄的吧?”靜默了片刻,蘭熙說話了。

    語氣失了平時的刻薄譏誚,而是帶著點低啞的黯沉,眸子深深地鎖住寶兒不放。

    作者有話要說:求留言~求去收了默~(≧▽≦)/~坑品好嗷~

    、夜沉夜豔

    寶兒狠狠白他一眼。

    她剛才差點都被勒死了,他還好意思問什麽有的沒的。

    “不關你事!反正你愛怎麽想、愛怎麽黑我就自己去吧!我……唔……”

    說不出來話,竟是被蘭熙疾風一般地閃身上前,以唇舌封住了嘴巴。

    感受到那濕熱軟濡的再一次侵入,力道比上次的更加狂猛,還隱約帶了懲罰的味道,寶兒一肚子的窩火頓時炸了,拚命咬緊牙關,搖頭晃腦地隻管拳打腳踢身前的男人。

    卻不想蘭熙蠻力上來,一邊拚命吮嘬著她的唇~瓣,一邊一手箍住她的肩臂,另一手死死按住她的後腦。

    隻聽“嘭”地一聲悶響,寶兒就被重重抵在了一株粗壯的老桃樹上。

    繽紛而下的落英擦過肌膚,帶起絲絲的涼意。

    如斯的美好,寶兒卻無暇欣賞。

    桃花雨中的胸腹相貼,男子身上的灼熱鋪天蓋地而來,她早被被封死了唿吸,掙得耗盡了力氣,腦袋裏嗡嗡漲響,幾近眩暈。

    蘭熙卻仍不滿於前,唇微微離開,趁寶兒下意識地大口唿吸空氣的時候,再次覆下,熱舌迅速抵住她的牙關,緊緊纏住小舌,像要吞入腹中一般地狠狠拉扯吸啜,大力到寶兒舌根都發麻。

    昏昏沉沉間,寶兒隻覺得強烈的排斥感仿佛由魂而生,刀斧般撕裂了整副心肺。

    她喉頭一鹹,一股腥濃便急漫而出,湧遍了整個口腔……

    “寶兒!”

    急切的唿喚驚醒了寶兒的神智,她迷迷糊糊張開眼,就看到蘭熙的俊臉塞滿了她整個視野。

    方才被強迫的記憶迴籠,心頭一把怒火狂燒上來,寶兒一巴掌就重重扇了過去。

    “啪!”

    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格外響亮。

    蘭熙整張臉都被打得偏向一邊,久久迴不過來。

    寶兒收迴作疼的手掌,忽然覺得自己下巴

    上濕膩一片,抬起另一隻手一擦,便摸了滿把的鮮血。

    大腦一陣恍惚,心口也隱隱作痛。

    這是怎麽迴事?

    真被這廝氣得嘔出血來了?

    “你沒事吧?”蘭熙半邊俊臉頂著鮮紅的掌印,小心地縮到寶兒身邊,手腳僵硬著,想動又不敢動。

    “我有事沒事,與你何幹?”心裏那強烈排斥的感覺還未完全褪盡,此時蘭熙在身邊,寶兒就隻想閉起眸,連看他一眼,都會覺得吞了蒼蠅一般的惡心。

    聽到她的迴答中氣十足,蘭熙怔了一下,隨即垂下腦袋低聲抱怨道:“嘖,親個嘴都不行,有這麽討厭我嗎……”

    寶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軍太下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曉風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曉風默並收藏將軍太下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