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白傷心地喊:“師父是我呀,我是昱白!師父!”


    老道兩手停在空中,當是自己老了,眼神已差到這等地步,不忍直視道:“你怎弄成了這幅模樣?”


    昱白抹著眼角,百感交集:“師父,朝聞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掌門自座上起身,麵色陰沉,厲聲問道:“那風不夜為難你了?好,這分明是與我潁川發難!他樸風宗的人喜歡護短,莫非我潁川就不護短了嗎?”


    昱白搖頭:“不曾。”他連人都沒見過。


    掌門:“那是他授意,叫誰為難你了?”


    昱白仔細想想,還是搖頭。


    逐晨對他是客氣的,就連魔修,麵上也是一派和樂,不曾與他翻臉。


    掌門沉默了。


    老道替他問說:“那你為何會弄成這樣?”


    “不慎被朝聞養的東西抽的。”昱白含糊帶了句,激動匯報,“師父!逐晨就是朝聞的掌門,她在朝聞養魔獸,養魔修!且不是普通的魔修,有好些是修為高深,跟在魔君身側的魔修大將!那些人都聽她的話,留在朝聞幫她做事!”


    “做什麽事?”掌門再次紅了臉,怒斥道,“欺行霸市、魚肉鄉裏不成?竟與魔修勾結,她忘了自己是個修士嗎?還講不講仁義!”


    “難怪朝聞近日聲勢浩大啊,隔著那麽遠,連潁川都能聽見它的風聲。”


    “不是聽聞,道君留在魔界邊際,就是為了抵禦魔修嗎?莫非也是欺名盜世?”


    沉默的人變成了昱白。


    掌門氣道:“你說啊!唯唯諾諾做什麽?你若指證她,我這就召集人手,去朝聞討個公道!”


    “魔修在朝聞倒也沒做什麽。”昱白不知為何變得心虛起來,聲音也小了下去,“就是修修路,打打雜,砍砍木頭,燒燒鉛水什麽的……”


    眾人:“??”


    老道蹲下身,慈愛地捧住他的臉。


    “我徒。”他小心撫上昱白的後腦,惋惜道,“命苦,怎就被打傻了呢?”


    昱白:“……”


    第124章 銀行


    昱白費了好些力氣,總算將事情給他們講清楚了。


    掌門聽完,頗感無語。


    老道斟酌許久,低頭說了句:“這怪不得人家呀。”


    邊上幾人表示讚同。


    其實也沒發生什麽,就是他自己愛表現又倒黴,被魚抽了一下。用著人家的傷藥還要嘴賤,惹到了別人。如今迴到潁川,想找人告狀,卻嘴拙了。


    這不活該嗎?


    幾人當即不再管他,兀自討論起來。


    “可是,為何那群魔修會聽從逐晨的指令呢?既然都是跟隨在魔君身側得專征伐的大將,那魔君呢?未曾聽說魔界近日什麽變亂。”


    “這位新魔君,一直打探不出來曆,倒是很神秘。掌管魔界之後,也不曾在都城定居,不知去了何處,有何野心。”


    “該不是魔君也在城中罷?”


    眾人望向昱白。


    昱白捂著臉,搖了搖頭:“不、不知。我隻待了半天就迴來了。”


    老道嗤聲。


    這徒弟怎麽那麽上不了台麵?說是去打探消息,光帶迴來一團疑雲,有何用啊?


    昱白垂頭喪氣,想起一事來,終於有了底氣,把微霰威脅他們潁川宗去朝聞賣小商品的事給抖了出來,問掌門該怎麽辦。


    掌門怒道:“你既已答應了你還問我怎麽辦?你說我該怎麽辦!”


    昱白複又低下頭去,乖巧恭順。


    老道沉吟半晌,開口道:“恰好,可以趁機派人過去打探打探,瞧瞧他們朝聞是在做什麽計劃。若真如傳言所說,是為了平定邊境,那我潁川宗出些力也是理所應當。”


    掌門頷首:“有理。那你就挑一批優秀弟子,再從庫中選些貨品出來,帶到朝聞去。記得要找那些機靈膽大的弟子。朝聞如今如龍混雜,不好管轄,莫幫不忙,還給人添了麻煩。”


    老道抱拳應下,思忖過後,又說:“不如將此事順道告知左右宗門,與他們一同前去。這樣,若發生變故,我們也好同心協力,互相照應。”


    掌門:“也好,那你待我擬封書信來。”


    ·


    近日,朝聞來來往往又多了不少訪客。許多都是從魔界過來的居民。


    那群魔將自從在朝聞定居之後,就放了消息出去,把自己手下的將士也召集過來。


    哪有他們在這裏打工做事,部下卻在魔界悠閑享樂的道理?自然是要共富貴同患難的。


    逐晨也說,任何城鎮,想要繁華起來,那人口必須要多,魔修們就更肆無忌憚地唿朋喚友了。


    風不夜坐在長劍上,垂首看著山道間如螞蟻穿行的人影,長袖垂下,於風中滌蕩。零散的發絲遮擋住他半邊的麵容。


    自從那群魔修前來投靠之後,從魔界到朝聞的道路,已修了十來公裏了。再往深處,已可以連接魔界內部的道路,不需他們繼續忙碌。


    大道兩側都插著鮮豔的戰旗,這一幕,風不夜從前也是看過的,隻是種種風景,已與前世大有不同。


    前世沒有朝聞。魔修與道修,也從不曾這樣和睦相處過。


    彼時變故來得太快,眾人都以為異象會隨季節變更而快速消逝,不想天地真的傾覆,雙方衝突不斷,戰亂的野火很快燎卷了整個凡界。魔界戰旗所過之處,哀嚎遍野,每一道山川河流都帶著萎靡慘敗的氣息,宛如地獄重臨。


    這般兩重割裂的現實,讓風不夜有些懷疑,那一切究竟是切實發生,還是他大夢一場,卻如莊周一樣沉溺其中難辨真假。


    可若仔細去想,往事確實模糊,恍如夢境。


    他思及往事,眸中暗光閃動,隨著魔界界碑發出的紅光生出些許不平之氣來。


    那股燥鬱的心情在他胸口盤旋了一陣,被他狠狠壓下,可卻不能像往常一樣,徹底消弭,反有野草再生之勢。


    心魔密密麻麻,已在他神識中生根。


    他不住去想,又懷疑。逐晨如今已能獨當一麵,他應該高興才是,不知為何隻覺得空虛。


    隻他一人,仿佛,不該是這世界的。


    無論是前世今生,都如此寥寥孤寂。


    原本他以為,隻有他能救得了逐晨,重來一次,卻似成了負累。


    為何?


    他體內殘缺的龍魂察覺到他的破綻,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在他經脈中快速遊走,隨著心髒的跳動與血液的流淌,似要生剮他身上的血肉。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風不夜竟享受起這種疼痛來,能清晰提醒他自己還是活著的,又能止住那些沉浮的思緒,不再細想。


    這分明是有些自欺欺人的退避,可他也不想再做個無懼無畏無所掛礙的道君了。


    此生再不求仙問道,又何必在乎能否善終?


    風不夜伸出手,將界碑中的魔氣吸納過來,皙白手腕上顯出血痕與青筋斑駁交錯的痕跡。


    龍魂受到壓製,發出不甘的怒吼,又退迴至他神識的角落,龜縮不出。


    風不夜嗤笑一聲:“孽畜。”


    ·


    因為最近人流量多了起來,臨時銀行也正式開辦了。


    反正朝聞的人已經習慣了臨時辦事處,一麵工作,一麵建設,倒是輕車熟路。


    隻不過目前這個臨時銀行,隻接受魔獸內丹的匯兌和存款業務,與盡易宗的人合作,幫助魔修盡快融入凡界生活。


    逐晨中午過來巡查,見到小小的一塊空地上,排了裏三層外三層的隊伍,知道魔修們都是拖家帶口地趕過來,極有誠意。


    幾十位魔修將領也在經過短暫培訓後緊急上任,在現場維持秩序。


    一魔修將領翹著二郎腿,語氣懶散地喊道:“要換魔獸內丹的,先去鑒定一下品階,再拿著條兒過來領取靈石。靈石在身上攜帶不便,也可以來這裏換取憑證,拿著這紙錢在朝聞與盡易宗使用,都是能認可的!莫要找我扯關係閑聊,老子沒空!”


    瞧瞧,這什麽狗脾氣?


    逐晨搖頭興歎。


    而在不遠處的鑒定台,人山人海,魔修們懷揣著自己的魔獸內丹,拚命想往人群前列鑽。邊上的修士扯著他們的衣袖讓他們過去排隊,魔修還生出不樂意的情緒來。


    業務辦理得並不順利,因為是初次開展,業務員脾氣差,解釋不清楚,鬧出許多矛盾。


    “我這內丹明明比他的要好看。你瞧,這珠子上一點裂縫都沒有,還生得渾圓。他那玩意兒叫什麽?奇形怪狀的,甚至都有裂口的。為何他的價格會比我高?”


    “誰買內丹要挑好看的?你當串你頭上呢?這是要磨碎了煉丹,自然隻看修為。你賣不賣。”


    “賣。但兄弟說好,你可不能坑我呀!”


    “你怎這樣煩?我知道我一天要收多少內丹嗎?坑你這麽一點靈石,嘁!”


    “誒兄弟莫惱,我盡易宗在凡界的名聲,您盡管可以出去打聽,童叟無欺,從來沒有騙人的時候。您請隨我來!”


    “……”


    各種嘈雜的聲音,落到逐晨耳中,卻是宛如清脆的弦音。


    這簡直就是她夢裏的場景。一群人排著隊,拿著富有的號碼牌,千裏迢迢來朝聞給她送錢。


    都是怎樣的寶藏男孩啊,多虧了魔將們的引薦。感謝命運終於把上輩子欠她的哥哥還給了她。


    逐晨樂嗬嗬地在裏麵轉了一圈,暗自記下需要改進的地方,準備晚上找負責人好好談一談。


    那邊,被逐晨欽點為經理的魔修走上前,諂媚朝她笑了笑。


    他搓著手,一臉奸商模樣地問道:“逐晨掌門,你看我做得怎麽樣?”


    逐晨拍拍他的肩膀,欣慰誇讚:“幹得不錯,繼續努力!”


    他隨意客氣了兩句:“可有什麽要改進的地方?”


    “有一點,但是不多。”逐晨笑說,“你看,這些兄弟初來乍到,想必來住的地方都還沒有。你可以推薦他們買房、買地,買vip。”


    魔修:“買房買地倒是可以,最後買……那是買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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