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著臉走開了。


    ·


    傍晚時分,阿禿載著寥寥雲迴來了。


    寥寥雲玩得滿頭大汗,手裏各舉著一個彤果。阿禿剛一停下,她就張開手臂朝逐晨大喊道:“我想下雪!寥寥雲要下雪!”


    逐晨將她抱下來,問道:“怎麽突然要下雪了?”


    “要下雪!我想吃冰冰的彤果,我想玩白白的雪!我想打滾!”


    寥寥雲繞著逐晨跑了一圈,眼睛明亮得像星星一樣。


    這種表情,逐晨曾在無數南方人的眼裏看過,那是對雪景極致的推崇和無條件的向往。


    她斜了阿禿一眼。阿禿心虛地轉過頭,想裝作跟自己沒有關係。


    寥寥雲抱住逐晨的腿,仰起頭跟她撒嬌道:“下一點點好嘛?一點點!”


    她怕逐晨不相信,還用自己的手比劃了一下:“就這樣一點點雲!”


    她想比一點點,但兩根小手指捏在一起,比出來的剛好是一顆心。


    逐晨十分沒有原則地將她抱住,說:“好,那就下寥寥雲喜歡的雪。”


    寥寥雲握拳歡唿:“嗷——”


    第87章 義士


    寥寥雲突然要下雪,明顯是有阿禿這奸臣在一旁慫恿。可是阿禿開口,就不停地叫嚷著跟自己沒有關係,隻不過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四處亂飄,根本不敢跟她直視。


    逐晨柔聲問:“寥寥雲下雪後想幹什麽?”


    寥寥雲舉起手裏的彤果:“想吃冰的!特別甜!”


    就為了這?


    逐晨笑說:“姐姐現在也可以帶你去吃。”


    寥寥雲沒忘記自己的小夥伴:“那我分禿禿一半!”


    阿禿大為感動,黑色的眼睛裏閃動著愛的淚光。它覺得寥寥雲比逐晨要專情多了,並在心裏控訴了逐晨的見異思遷。


    逐晨聽到它的心念,哭笑不得道:“不用分,你們隨便吃。我直接冰一籃子,你吃不完的都給阿禿。”


    寥寥雲朝阿禿露齒大笑,高興道:“謝謝姐姐!”


    寒氣冰封這樣的術法逐晨是不會的,但萬事不決找師父嘛,風不夜總是有辦法的。


    逐晨抱著寥寥雲,敲門過去打擾。風不夜拂手一揮,將門給她們打開。


    寥寥雲見到人,伸出手大叫:“大魔!”


    她不常來找風不夜,因為風不夜看起來總是很忙碌,對她也不像印象中那樣熱情。因此逐晨能帶她過來,她還是很開心的。


    風不夜猶豫了下,將她抱了過來,任由她掛在自己的手臂上。


    逐晨說明來意,把彤果遞過去。


    風不夜看著那顆奶白色,頂端因魔氣已開始泛紅的果子,沉默片刻,伸手接了過來。


    魔氣自他指尖泄出,不一會兒,白色的果子竟變得紅潤起來,而後表麵快速被一層薄薄的冰霜所覆蓋。


    他試了試捏了捏,覺得這種軟硬正好,就遞給寥寥雲。


    寥寥雲接過,咬了一口。


    冰沙似的果肉汁液依舊飽滿,被她的小門牙啃下來之後,很快融化,將她凍得渾身打了個寒顫。


    這朵雲還是太小了。她才吃了一口,就連眼睫毛上都出現了微微的白霜。


    “哇,好冰!”寥寥雲抽著冷氣,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彤果,很是猶豫,“甜甜的……”不舍得放開。


    她又咬了一口,這迴被冷得口水都流了出來。


    逐晨正要去擦,風不夜已動作嫻熟地扯過一條手帕,將寥寥雲的下巴擦幹淨,並把彤果拿了迴來。


    寥寥雲又怕冷,可是又想吃,抽著鼻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風不夜的手。


    風不夜很幹脆地說:“不行。”


    寥寥雲失望,還是聽話地說:“昂。”


    逐晨看他擰著眉毛,一臉認真反駁的模樣,覺得與他平日冷硬的形象截然不同,有種反差的魅力,好笑道:“師父,原來你很會照顧小朋友。”


    風不夜斜眼瞥了下她,又很快挪開。


    逐晨沒意會到,繼續打趣說:“小師弟以前沒少讓您操心吧。他總說您嚴厲,卻不知道自己以前也麻煩得很。”


    風不夜把寥寥雲放下,推著她去逐晨那邊,意味不明地說了句:“長吟不流口水。”


    逐晨牽著寥寥雲出去後,走了好長一段路,才迴過神來。


    風不夜的徒弟裏,從小入門的,隻有兩個。除了小師弟就是她。


    ……她小時候怎麽可能會流口水?


    風不夜這是造謠啊!如果她不是穿越的,還真要信了。


    她不自覺說出聲來。


    “你會流口水。”寥寥雲指著自己的臉,小聲說,“你還會糊在我的臉上。”


    逐晨整個人都震顫了,尤其是瞳孔,將這句話來來迴迴理解了許多遍,始終無法接受它所代表的含義。


    她十分決絕地搖頭,斷然道:“不可能!”


    “你會!”寥寥雲急了,“不是隻有我流口水!”


    逐晨說:“那其實是你流的口水,糊到了姐姐的臉上,你們都以為是我的。”


    她替自己開脫,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寥寥雲委屈地眨了眨眼,認識到了大人世界的險惡。


    逐晨看她表情,又有點不忍,覺得自己這樣對小朋友的教育不好,隻能忍著心梗承認道:“好吧。你真見著我流口水了?”


    寥寥雲點頭。


    逐晨心力交瘁。


    所以說,風不夜為何要半夜來給她蓋被子呢?


    都是小師弟的錯。定然是他不好好睡覺,師父才會擔心,深夜還來照顧他們。


    都那麽大人了,做事怎還這樣馬虎?


    “我一定是因為太累了……”逐晨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辛苦,捂著胸口說,“我應該要補補。我去找點東西吃。”


    寥寥雲緊緊跟在她的身後,要與她一同前去。


    ·


    逐晨去老劉那裏吃了頓晚飯。


    劉叔也覺得她應該多補補,看著身形實在太過消瘦,跟朝聞夾縫裏長出來的那幾棵竹子似的,搖搖欲墜。


    逐晨心說那些竹子的來曆可不簡單,不過是瞧著脆弱罷了,能在朝聞這種有魔氣的地裏紮根,能是什麽普通貨色?按照竹子的繁衍速度,再過一年,說不定漫山遍野都是了。


    俗話說,“可以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朝聞也就這點東西能讓環境看起來稍稍高雅點,百姓們必須得學會欣賞啊。


    然而當老劉將小碗盛放的紅燒醬肘子、筍幹燉雞湯、蔥燒魚等一一端上來的時候,逐晨還是默默認下了。


    不過是瘦弱罷了,她也不是做不到的。


    吃過飯後,逐晨去找了那群還在喝酒談天的修士,客氣地同他們說,請他們有空來給朝聞搭把手。


    巽天修士離開之後,朝聞的勞丁數量出現了大幅短缺,沒辦法同時進行多個大型工程。學校和政府大樓都不能停擺,隻好重新去請外援。


    這幫修士本就是特意奉師門留在朝聞給逐晨幫忙的,一直尋不著事做,還覺得無聊,聽她請求,當即應允。


    逐晨做好了錢包大出血的準備,想與他們殺殺價,笑問道:“不知諸位道友,平日是如何領取酬勞的?”


    修士們聽她這樣講,臉上笑容卻是退了下去,語氣僵硬道:“都是自己人,哪裏需要酬勞?逐晨道友這分明是看低了我等!”


    逐晨被他喝得一愣,半晌沒迴過神來。


    現在的打工人,覺悟都這麽高了嗎?看他們平日一副閑散的模樣,還以為都是群躺平的鹹魚,不想竟然深藏不露,也是一幫義士。


    修士們拍拍胸口道:“交予我等便是!保管不出兩月,就將房子給您蓋好!”


    若有、若無今日與他們相談甚歡,已經不覺害怕。魔界那地方畢竟不比朝聞,他們也十分想念這裏的溫暖,見有借口,立方跟著搭腔說:“若有幫得上忙的地方,魔界的兄弟也願往!”


    幾人一腔欲報效祖國的赤忱,將逐晨給打動了。她抬手抱拳,道謝道:“那就勞煩諸位了。”


    ·


    第二日清晨,寥寥雲還記著她的雪,大早就跑出去找雲。


    逐晨夜裏一直掛念著風不夜會過來給她蓋被子,怕自己又流口水被他看去,沒敢睡熟。


    結果風不夜沒有出現,倒是寥寥雲趴她懷裏睡得四仰八叉,讓逐晨一度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們兩個給蒙了。


    她起來後,精神萎靡,先去查看了昨日那幾隻幼崽的情況。


    小煤球還是沒睜開眼睛,縮在母親的懷裏,蹬著腿,用力地吮吸。


    好在母獸昨天吃完東西後,已經可以產奶了,隻是傷口尚未恢複,仍舊隻能靜臥。


    逐晨遠遠看了一眼,擔心驚擾到它們,沒有靠前,轉道去看別的養殖區逛了一圈。


    大約是天冷,魔獸們都懶得動彈。逐晨看著那幾隻趴在不同角落裏睡覺的煤球,怒其不爭。


    這什麽時候才能讓她抱上崽子啊?看看隔壁家的孩子,也不學習學習!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采取非常措施了,到時候別怪她心狠手辣。


    逐晨不信這邪,坐在門口重新研究起煤球繁育相關的課程內容。


    沒道理養殖之後,魔獸就喪失了生育功能,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玄機。


    傍晚時分,寥寥雲拖著一團雲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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