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大笑說:“我沒有交代啊,不過是大家能互相理解罷了。朝聞對待魔修一向是坦誠平等,為何要怕?”要怕也是魔修怕才對,這幫人都慫得很!


    懷謝一想也是:“魔修在凡界,行動是要受限些。”


    能在凡界來去自如的,大多都是先天魔骨、能抵禦靈力反噬的魔修大能。那些人行事不拘且猖獗,惡行累累,狂悖無道,才叫尋常百姓懼怕不已。大多魔修,出了魔界界碑,便不敢隨意動用法力,與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沒什麽兩樣。


    懷謝笑說:“你可千萬別讓那些墨守成規的修士們知道,否則,他們不定會舉著劍殺進你朝聞來,說你勾結魔修,叛離師門。”


    逐晨沒在怕的,隨意往後一指:“反正有師父在,他們若要誅魔,先從師父手上過兩招吧。”


    懷謝正經了些,小聲問道:“師父人呢?近來可好?”


    逐晨說:“去魔界修習了吧?我幫你叫他。”


    逐晨直接招來瀚虛劍,長臂一揮,示意它去尋風不夜。


    懷謝目送瀚虛遠去,麵上錯愕不已,快速眨了幾下眼睛,才艱難問道:“瀚虛劍為何會在你手上?”


    逐晨說:“師父留給我了呀。瀚虛劍劍意誅魔,他不便帶在身上。”


    懷謝激動道:“瀚虛劍的劍意的確是誅魔,可在你身上與在師父身上有什麽區別?它不是還能尋查到師父的蹤跡嗎?”


    逐晨順著想了想,才品位出來:“誒,好像是哦?”


    她自己沒有本命法寶,也不知這些煉化過的法寶與普通的兵器有什麽區別。更不知所謂凝練的劍意究竟為何。


    但懷謝跟著風不夜修行許久,對瀚虛劍也有幾分了解,比她要清楚許多。


    二人默默對視,逐晨滿臉無辜。


    不對勁。


    這十分之不對勁。


    懷謝生硬道:“許是師父擔心你遇到危險吧,畢竟你尚未出師,也不似小師弟能夠自保。”


    逐晨點頭:“我也是這樣想啊。”


    懷謝豎起耳朵,悄聲問:“那你平日都用瀚虛劍做些什麽?”


    逐晨也用氣音小聲迴答他道:“我哪裏敢用它做什麽奇怪的事?殺雞殺魔獸我都不敢用它,平日最多是砍砍樹、打打架。如今那麽多修士來了,砍樹都輪不到瀚虛。我每次禦劍完,都會好生保養的。”


    懷謝沉思許久,再次低下頭,用更低的聲音問:“如何保養?”


    “你們的劍如何保養我就如何保養啊。”逐晨說完突然放大了音量,“師兄你問這些問題好奇怪啊!而且為何非要這樣說話?”


    懷謝被她嚇了一跳,覺得自己這魂兒已經飄遠了。他喉結用力滾了滾,根本不敢深想。


    風不夜若是把劍賜給他,他怕是得供在八百裏外的大殿裏才行,連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的,畢竟那把劍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生出了劍靈。


    還砍樹……還保養……


    逐晨叫了聲:“師兄?”


    懷謝打了個哆嗦,幾番欲言又止,斟酌好語言,委婉同她道:“小師妹,瀚虛劍是不需要保養的。”


    他抽出自己的佩劍,橫在胸前,給逐晨展示說:“你看,我的劍就從來不讓別人擦拭。我自己偶爾擦拭也隻是……為了心裏舒坦而已。”


    逐晨說:“我也是啊。”


    “你……”懷謝支支吾吾,“你不能是!”


    逐晨覺得懷謝這人吧,有問題,一點都不明白她尊師重道的心。正欲說話,一個錯眼,看見梁鴻落在小心朝這邊張望。


    對方一直擺出淡漠的神態,仿佛什麽都不上心,可進了朝聞之後,不住在四周觀察,顯然很是介懷。


    嗬,這個口是心非又過分自信的男人。


    逐晨推了推懷謝,問道:“大師兄,你這位魔修兄弟又是從哪裏來的呀?”


    “路上偶然遇見的。”懷謝此刻憂心忡忡,隨口答道,“鴻落道友是為報仇才入了魔。他如今是孤身一人,你看他身上的傷,都是在魔界受的苦。雖為魔修,但不是惡人。”


    逐晨問:“他也是從魔界出來的?”


    懷謝搖頭:“他是關中人。魔修滅了他所在的宗門,他一家十幾口盡數罹難。他為報仇,一路追到魔界去,在魔界修煉了好些年,前不久才迴來。可惜,凡間修士對魔修偏見過深,他隻能四處漂泊,躲藏度日。”


    逐晨挑眉:“原來如此。”


    其實都是假的,小白花的人設對直男果然好用。


    梁鴻落是走在時代的前沿了啊。


    不過梁鴻落這人奇就奇在,雖然滿口謊言,卻沒讓逐晨察覺到任何惡意。


    逐晨這腦子刹不住啊,不由就泛起許多遐想來。


    梁鴻落察覺到她詭異的目光,不自在地背過了身。


    恰是此時,風不夜迴來了。


    他在魔界修行這段時日,對魔氣掌握已然精深。逐晨隻看見一道黑光自天邊閃爍,眨眼間人已到了麵前。


    風不夜拂袖一揮,收起瀚虛,袖風揚起一股獨特的冷香,淡淡浮了上來。


    逐晨高興道:“師父,大師兄來啦!”


    風不夜淺淺笑了一下:“懷謝。”


    懷謝朝他施禮。


    風不夜一眼看出他的修為,目光染上了些許暖意,頷首道:“長進了。”


    懷謝笑說:“離山多年,也該有所長進。否則哪裏敢說是您的徒弟?”


    風不夜:“也沉穩了。”


    懷謝唇角抽了下。總覺得現在“沉穩”不是一個好詞。


    逐晨指著不遠處介紹說:“那位是師兄帶迴來的朋友。”


    梁鴻落已轉身朝這邊走來,半抬起手臂,似要朝他作揖問好。


    風不夜狹長的眼睛虛虛一掃,看清對方的麵貌,陡然生出一股可怖的殺氣。他眼神中閃過厲色,如冰刀般駭人,下一秒,不待眾人反應,已經揮出一道劍氣。


    懷謝驚慌叫道:“師父!”


    逐晨:“等等!”


    風不夜的這一擊來勢洶湧,懷謝與逐晨都是阻擋不及。梁鴻落額頭青筋猛跳,第一反應便是抬臂格擋。


    魔氣將劍光阻擋的同時,梁鴻落倒退數步,從胸口嘔出一口氣血,噴到了地上。


    周圍魔修皆是震驚,舉目朝這邊望來。


    他們肩並著肩,足抵著足,忐忑看著對峙的二人。


    若有好心勸道:“道友你犯了什麽錯?快與仙尊道歉呀。”


    若無:“是啊,這不是魔界,你打不過仙尊的。”


    邊上的魔修說:“在魔界那就更打不過了呀!何必逞這強!”


    梁鴻落:“??”


    他給氣笑了。


    就這出息!也能叫魔修?


    第66章 安慰


    梁鴻落用手指揩了把唇角的血漬,低頭看著指尖的紅色,露出個桀驁不馴的笑意,高昂起頭道:“為何殺我?”


    風不夜的臉色比他更為陰沉,瞳孔漆黑得猶如見不到底的深潭。眉頭下壓,蒼白的手指依舊緊緊扣在劍柄上,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追上一劍取他性命。


    懷謝大步過去,擋在梁鴻落的身前。


    一麵是兄弟,一麵是師長,他滿頭霧水,又不知該作何處置。環視一圈,最後兩手抱拳,朝風不夜深深鞠躬,懇求道:“師父!求個明白!”


    風不夜手臂稍抬,逐晨未做多想,直接衝上去將他右手抱住,用力按在懷裏。


    風不夜睫毛顫了顫,偏頭看她。


    逐晨問:“師父,你打他做什麽?”


    風不夜:“他是誰?”


    逐晨鬱悶了:“您不知道他是誰?”


    風不夜自然是認得他的,隻不過不是這位魔修。


    前世的時候,這人還是一個落魄的工匠,徘徊在樸風山下。一次,逐晨下山時將他帶了迴來,說是偶然中救下,從此他就作為一個不記名弟子住在宗門裏。


    風不夜從未對他上心,隻覺得他是個沉默寡言的普通人。逐晨對他倒很是信任,經常與他湊在一起嘀咕。


    後來,逐晨入魔,他便跟著失蹤了。


    再後來,魔修大肆入侵凡界,他又見到此人數次,才知道,原來梁鴻落這名字在魔界,也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他姑息這等奸人在眼皮底下來去自如了多年。


    風不夜至今不明白他為何要潛入樸風,屈身至此,甘願做院中的一名雜役。如今看來,早早便是不懷好意。


    風不夜思及往事,身上寒氣更甚,不由冷笑。


    他若不出現,自己還想不到。


    怎麽,如今逐晨不在樸風,他便換了個身份又來接近?


    逐晨入不入魔,與他有什麽關係?非要不死不休地前來糾纏,真欺他樸風無人不成!


    懷謝見他身上殺意沸騰,忙道:“師父!他是我的朋友,雖是魔修,卻從未傷過無辜的人!”


    逐晨搭腔:“是啊。師父您既然與他沒有仇怨的話,還是不要動手殺人吧。”


    懷謝急匆匆地說:“鴻落道友入魔是為報仇。我遊曆時遇到危險,還是他救我一命。師父!請師父念在徒弟的麵上,暫且放過!”


    逐晨:“師父?師父你怎麽了?你不是一向說要師出有名的嗎?”


    邊上的魔修亦是慌亂,惴惴不安地退了兩步。


    風不夜在二人接連的請求聲中逐漸冷靜下來。指尖擦過瀚虛劍上的劍紋,闔上眼睛。


    等再睜開的時候,殺氣斂去大半,耳邊那種血液流淌的雜音也跟著消逝。


    他心中已有權衡,倒也想知道這梁鴻落究竟要作何打算,將手抽迴來,收起瀚虛,淡淡說了句:“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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