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要她乖乖的,那她就乖乖的,不能亂了陣腳。


    握緊拳頭,風挽裳壓下想要去看他的衝動,進入醉心坊。


    醉心坊一成為皇家舞坊,便開始招收舞伶,好日後為皇家宴會大典等做準備。


    她隻能借著忙碌來壓抑住心底的擔憂。


    稍晚,素娘迴來告訴她,打聽不到丞相將九千歲囚禁在哪髹。


    她相信薄晏舟不會害他沒錯,怕就怕太後或者蕭璟棠又出什麽陰招,他孤立無援。


    不知不覺,天已不知黑了多久,風挽裳還在看著與蕭家生意往來的人員名單,這些日子,她不隻了解透蕭家藥鋪的運轉,還知曉蕭璟棠有意要拓展蕭家的生意,不局限於藥材。


    而她要做的就是從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毀掉蕭家的所有生意蠹。


    她等著那一日的到來,等著看蕭璟棠痛不欲生的樣子!


    別怪她狠,這些,都是他教的,用一個人的信任化作尖刀,狠狠刺入對方的心窩!


    “夫人,駙馬來了。”門外響起蓮蓬的聲音。


    風挽裳眉色一冷,將手頭上的那份名單收好,開門出去見蕭璟棠。


    同蓮蓬在外頭的還有素娘。


    “駙馬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夫人,您當心些。”素娘忍不住擔憂地提醒。


    風挽裳心裏暖暖的,素娘不知曉蕭璟棠是大奸大惡之人,卻還是擔心她會被欺負,她知曉,這是發自肺腑的關懷。


    “我會的,你忙完了也早些歇息吧。”淡淡頷首,她轉身往外走去。


    素娘還是不放心地拉著蓮蓬叮嚀了一番後,才讓她跟上去。


    後門外邊掛著兩盞燈籠,朦朧昏暗的燈色下,停著蕭璟棠的轎子。


    孫一凡一見到她出來,便撩起轎簾子請她上轎。


    微弱的燈光映照出裏邊蕭璟棠的臉色,確實,不太好。


    她彎腰坐進去,如常地端坐在他身邊。


    “挽挽,你怎忙這麽晚不迴家?”蕭璟棠的語氣有些不滿,大概連他也沒察覺到已經將心中的氣撒到她身上了。


    風挽裳依然神色平靜,不冷不淡地迴答,“醉心坊剛成為皇家舞坊,要忙著招舞伶,忙著規劃很多事,近段時日可能會忙晚些。”


    蕭璟棠看不慣她如此平靜,他將事情辦得一團糟,迴來還看不到她,心下更煩躁,看到她還是一副平靜得仿佛沒有七情六欲的樣子,他心裏一惱,倏地伸手強行將她擁入懷。


    風挽裳沒料到他會由此一舉,嚇得想要掙紮,但是,以他眼下的情緒,隻怕自己越掙紮越不利,她僵著身子,冷冷出聲,“阿璟,你再這樣我便下轎了。”


    蕭璟棠聞言,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趕緊放開她,有些慌地解釋,“挽挽,我方才不是有意的,我隻是……”


    “是事情辦得不順嗎?”風挽裳懶得聽他解釋,直接問。


    在蕭璟棠聽來,卻是她的關心,他心裏一喜,看著她,心裏的煩躁也一掃而空。


    起初,他還擔心她聽到那些關於九千歲的傳言會跑去關心那男人,還好,沒有。


    看來,他的挽挽真的決心要放下那個男人了。


    “應該說是值得歡心的事,因為有高鬆到丞相跟前作證,逼得太後不得不答應擇日下皇陵去探索所謂的秘密,所以五日之限隨著欽天監給出的日子延長半個月。”


    延長了?


    這也是在他們的計劃當中嗎?


    也對,五日哪裏夠讓旭和帝重迴皇宮。


    “嗯,如此倒也挺好。”她淡淡地迴應。


    “隻是太後說我一點事都沒辦成。”顧玦搞砸太後的事情,他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插手幫忙。


    不過……這也許是顧玦的詭計。


    旭和帝的母親是異族人,顧玦是琅琊族的,倘若他這樣做為的是暗中幫旭和帝呢?


    “太後要我平常多入宮陪她說說話,需要我同她說說嗎?”風挽裳不得不假意應付。


    若是他要,在太後眼裏也隻會更沒本事。


    蕭璟棠臉色微沉,“挽挽,我同你說,不是想要你在太後跟前替我美言,我想要的隻是你能像以前那般關心我,安慰我。”要她替他美言,他還沒那麽窩囊。


    “那是以前。”風挽裳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直視前方。


    “我知道是以前,難道就不能有以後嗎?”蕭璟棠開始有些心煩氣躁了。


    “……”風挽裳沒有說話。


    “挽挽,你明知我……”


    “停轎吧,我想下去走走。”她冷冷打斷。


    蕭璟棠看著她,鬱悶地一拳往轎壁打去。


    她到底還要他等多久?


    要等多久,她才走出傷痛,才能重新接納他?


    他以為隻要她在身邊,自己就可以一直耐心地等下去,可是,每次看著她冷淡麻木的樣子,他心裏真的不是滋味。


    “我們說好的,隻當家人。”風挽裳看向他,淡淡地申明。


    她從頭到尾都沒表現出半點要跟他迴到從前的意思,是他一直以為可以。


    可以?在他殘忍地讓她自己扼殺腹中胎兒後,在他殘忍地殺了那麽美好的皎月後,怎麽可能!


    是!她卑鄙,卑鄙地利用他對她的感情來實施對他的報複。


    她說過了,她要做一個壞女人,一個不念過往,忘恩負義,虛情假意的壞女人!


    有些仇,若是不報,枉為人!


    “……”蕭璟棠靜靜地看著她,無言以對。


    倘若當初不這麽說,她會留下來嗎?


    他知曉,不能逼她太緊,若逼得她太緊,她又會離他而去了。


    他的挽挽,羽翼正在漸漸豐滿,隨時都會展翅高飛。


    是他說的,過去太不關心她想要什麽,而今,她想要做什麽他都縱容,哪怕要讓醉心坊成為皇家舞坊,隻要她開心就好。


    可是,他好像也給了她一雙翅膀,隨時都能飛離他身邊。


    轎子沒有停下,轎廂裏陷入沉默。


    盡管她很想知曉顧玦被囚禁於何處,但是,她還是強忍住要探問的衝動。


    這事,從哪兒知曉都可以,就是不能從他口中得知。


    ※


    翌日,陽光明媚,風輕雲淡。


    近晌午時分,太後派人來傳話,要她入宮。


    換上適合的衣裳後,風挽裳便帶著蓮蓬,坐著轎子入宮去。


    她自是歡喜的,入宮,也許就能趁機知曉有關於顧玦的消息了。


    昨夜她本來打算第二天就入宮一趟的,反正太後也說過要她時常入宮,但是,想到這關鍵時刻,若她急著進宮的話恐惹人懷疑,於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想到太後就派人來叫她入宮了。


    轎子在宮門外停下,風挽裳下轎,上前對守宮門的禁衛表明身份後,邊帶著蓮蓬入宮。


    但凡入宮的外來者,不管你對皇宮有多熟,都得太監或宮女在前頭帶路,尤其是入後宮的。


    在太監的帶領下,風挽裳總算抵達鳳鸞宮,還是留蓮蓬在外頭候著,她一個人進去。


    提起裙擺拾級而上,邁入殿門,她看到太後半躺在陰涼處的貴妃椅上,單手撐著腦袋,閉目養神,左右有宮女為其扇風取涼。


    “挽裳給太後請安。”她上前行禮,聲音不大不小,細細柔柔的,叫人聽了不止悅耳,也悅心。


    太後緩緩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宮女扶著坐起來,旁邊負責奉茶的宮女立即將茶奉上。


    “起來吧。”她擺手,接過茶盞。


    “謝太後。”風挽裳徐徐站起,站到一邊,靜靜地等太後開口。


    “哀家又叫你入宮,沒耽擱你的事吧?”太後啜了口茶後,輕輕擱置迴宮女手上的漆盤裏,朝她伸手。


    “太後言重了,再大的事也沒有太後來得重要。”風挽裳邊說著,邊明白地上前攙扶太後起身,往外邊大殿的位子走去。


    扶著太後坐上金椅後,風挽裳又站在旁邊,聽候吩咐。


    “想必你也聽說九千歲出事了,怎麽說他也替哀家盡忠多年,哀家也不能完全無動於衷。你曾是他最寵的妾侍,若是由你出麵去探望他,應屬正常。”


    風挽裳臉上錯愕,太後要她去看顧玦?


    她沒想到機會來得如此之快。


    “怎麽?你不願?”見她如此吃驚,太後不由得問,眸光有些逼人的淩厲。


    “挽裳願意。”風挽裳低頭,淡定地迴應。


    她哪裏會不願,這可是送上門的好機會。


    “哀家以為你會因為九千歲休離你而不願。”


    “挽裳萬事以替太後分憂為先。”風挽裳聰明地迴答。


    太後笑了,“這嘴甜得,莫不是也是跟九千歲學的吧?”


    “太後見笑了,挽裳過去怕九千歲都怕得很,哪裏敢。”


    “嗬嗬……以後無需怕他了,有哀家給你撐腰呢。”


    “謝太後厚愛。”風挽裳福身一謝,依舊是淡然自若,寵辱不驚。


    她知曉,太後並不隻是要她前去探望那般簡單。


    太後拊掌,很快,一名宮女拎著一個三層食盒走進來。


    “這是要送給九千歲的午膳,你去看一看。”太後說。


    風挽裳頷首,上前打開食盒,底層放著兩道菜和米飯,中間那層放著一疊糕點,糕點裏埋著太後的目的,她平靜地將糕點還原。


    菜肴和糕點出自宮裏禦廚,哪會有差。


    但是——


    “太後,挽裳鬥膽,請太後準許挽裳親自為九千歲燒幾道菜,如此,也比較名正言順。”她屈膝淡淡地提要求。


    自從他去西涼後,他就沒再吃過她做的菜了,在這個時候,她就是想做給他吃。


    太後擰眉想了想,笑了笑,“你果然心細,就依你說的做吧。”


    “是。”風挽裳點頭,緩緩起身,由宮女帶她前往鳳鸞宮的小禦膳房。


    走了幾步,她忽然想起關鍵的問題沒問,停下腳步,迴身,“挽裳忘了問,九千歲如今被關在哪兒?”


    “長生殿。”


    長生殿?


    風挽裳愕然不已。


    皇上的寢宮!


    這薄晏舟安排囚禁顧玦的地方居然是皇上的寢宮?


    將九千歲囚禁於皇帝的寢宮,這恐怕又要在史書上記下一大筆了吧。


    “這薄晏舟啊,是防著哀家呢,不是有說哀家容不下12歲以上的幼帝嗎?把這九千歲安排進去,是要看哀家會不會趁此機會要九千歲烏香癮發作掐死小皇帝罷。”太後毫不避諱地笑著替她解惑。


    風挽裳淡淡一笑,“挽裳明白了,多謝太後為挽裳解惑。”


    太後好似有意要讓她知曉一切,是信任,還是試探,她不懂,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


    在紫宸殿倒也挺好,那裏就有一條通往煉藥地宮的密道。


    在蓮蓬的幫忙下,風挽裳迅速做了兩道顧玦愛吃的菜,便拎著食盒隨著小太監前往長生殿。


    穿過一條條花徑,經過一座座宮苑,總算到達到處都是蟠龍盤旋的長生殿。


    這裏,因為多了個九千歲,被重兵把守,一半是禁軍,一半是裕親王的人,大半是禁軍居多,畢竟這是皇宮,若無***動,除了禁軍外,其他兵種是不能入宮的。


    如此,為了公開公正,也隻能準許裕親王的十號人入宮駐守。


    就連昔日伺候小皇帝的太監也由丞相指定新選入宮的宮女伺候,就連送到紫宸殿裏的一日三餐也需得經過丞相親自檢查,方可放行入內。


    不僅如此,但凡送進去的,拿出來的東西都要檢查,以防有烏香在內。


    所以,風挽裳才到紫宸殿外,就被兩邊的守衛攔下了。


    “太後和丞相有令,九千歲囚禁期間,除了指定送飯的人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幾位大人,我是風挽裳,我聽聞九千歲被關起來了,念在曾是我夫君的份上,邊想著前來看看他。”風挽裳淡淡地解釋。


    風挽裳?


    兩幫守衛你瞧我,我瞧你,一下子就想起來著女子是誰了,可不就是九千歲曾經最寵的小妾,而今大長駙馬的心頭寶嗎?


    這會又跑來看九千歲?


    “不行,不行!誰來都不可以!”禁衛率先表態。


    “這……風老板,你還是迴去吧,我們不能放你進去。”倒是裕親王的人比較會做事。


    “那行,你們可否幫我將這午膳送進去?如此,也算是心意到了。”風挽裳也不惱,微笑著從蓮蓬手上接過食盒遞給他們。


    “這……”兩幫人馬又為難了。


    忽然,有人眼尖地發現一抹俊雅清逸的身影正朝這裏走來,欣喜地喊,“丞相大人來了,風老板,您還是親自問丞相大人吧。”


    能得到太後準許隨意入宮的人,又豈是隨便能得罪的。


    風挽裳迴眸看去,就見薄晏舟一身雲紋錦衣,步伐穩健地走來,一手於前,一手於後,身後跟著貼身隨從。


    很快,他來到她麵前,她微微福身行禮,“風挽裳見過丞相大人。”


    “風女官無需如此多禮。”薄晏舟伸手虛扶。


    她挑眉,不解。


    他笑,“風老板而今擔的是整個皇家舞坊,也算是我國的女官了,本官如此喊,不為過。”


    “丞相大人說的是。”風挽裳微微頷首。


    薄晏舟看向她婢女手上拎的食盒,便明白怎一迴事了,卻還是公事公辦地問,“風女官因何而來?”


    “沒什麽,隻是想來看看他好不好。”她低頭,有些不自在。


    愧疚,在他的大哥麵前,她沒法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放不下他才來的。


    當初以那樣的方式離開,而今又有何臉麵來談放不下他?


    “隻是如此嗎?”薄晏舟謹慎地追問,沒辦法,那麽多雙眼睛盯著,總得做做戲。


    “是,既然丞相大人來了,還請丞相大人通融一下,幫挽裳將這午膳送進去。”薄晏舟來了,她不敢肯定他會不會放她入內,也許記恨著她對顧玦所做的一切,連午膳都不幫她送也說不定。


    太後讓她以這樣的理由來探他,自然不能抬出太後。


    “這得本官親自驗過才行。”薄晏舟一本正經地說。


    風挽裳麵露欣喜,讓蓮蓬把食盒拿過來來,她親自打開食盒。


    食盒一打開,香味撲鼻。


    隻見,青瓷盤裏,是撒了蔥花、薑絲與黃酒,以薄薄一層網油包裹,清蒸出來的鮮魚,色澤誘人,看得守衛們不停咽口水。


    薄晏舟看著食盒裏的兩道菜,總算知曉他這二弟以前為何都要趕迴去用晚膳了。


    “大人請。”風挽裳貼心地雙手送上筷子。


    薄晏舟頷首接過,旁邊的守衛翹首,瞪直了眼。


    這丞相大人居然真的吃了……吃了……


    昨日囚禁到現在,哪一次不是仔細檢查過就放行的。


    可現在……居然一下筷就吃,而且還吃得津津有味,毫不客氣的樣子。


    風挽裳看著薄晏舟一筷接一筷的‘試毒’,且還沒有停手的打算,她忽然想起初見時他也是不停地吃,甚至在幽府辦宴迎接北嶽特使時,他還要求打包剩菜,心裏有種不太妙的感覺,擔心他真的把菜吃完了,想了想,鼓起勇氣,厚著臉皮出聲阻止,“丞相大人,不知您是否驗出結果了?”


    薄晏舟一怔,伸向美味佳肴的筷子隻好放下,依舊溫文爾雅地說,“菜是沒問題了。”


    接著去檢查那碟糕點,糕點是宮裏宴上常出現的,他倒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隨意檢查了下,收手,讓其過關。


    風挽裳暗自鬆了一口氣,頷首道謝,“謝丞相大人。”


    “嗯,你這婢女得在外頭等著,你進去前還得讓宮女搜一下身。”薄晏舟淡淡地說明。


    “挽裳明白。”風挽裳點頭,帶著蓮蓬拾級而上。


    到了殿門外,一旁的宮女上來對她搜身,完後,她才提著略顯笨重的食盒入內。


    殿門開啟又關上。


    紫宸殿內金碧輝煌,雕梁畫棟,大柱子上都是鷙猛的蟠龍。


    穿過前方大殿,往右邊是寢宮,往左邊是禦書房。


    但是,這禦書房早已虛設二十餘年。


    風挽裳往裏走去,越靠近,就越緊張,因為馬上要見到他,以關懷的名義來見他,胸腔裏的那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


    她用手去按住,生怕它會跳出來,更怕在這如此靜寂的宮殿裏,有人聽得到她的心跳聲。


    很快,她走到裏邊的寢宮。


    然後,她停下腳步,滿臉的不可思議。


    小皇帝可憐兮兮地蹲在柱子那裏,努力朝趴在龍床玉階上的小雪球招手。


    可是,小雪球不理他,傲嬌地耷拉著小腦袋,跟龍床上的主人一塊閉目養神。


    是的,龍床。


    他居然占據屬於皇上的龍床,反而,小皇帝蹲在一邊,小眼睛裏流露出對小雪球的渴望,可又不敢上前抱,好不可憐。


    “風……”


    小皇帝總算發現她了,就要開口喊她,她連忙做噤聲的手勢。


    小皇帝很聽話,立馬將小嘴閉得緊緊的,欣喜之餘,還不忘躡手躡腳地朝她靠過來。


    風挽裳的目光再迴到躺在龍床上的男人,他一襲寬鬆的玉色輕袍,袍子上繡著簡單的折枝花樣,隨意而躺,雙腳還在外頭,鞋靴未拖,不羈地交疊著;修長精致的手,一隻做枕,一隻輕輕貼放在身前,閉眸假寐,深深淺淺的光輝裏,他就像是醉臥花間的謫仙,俊美優雅得不似人間。


    此時的他,悠然得仿佛不曾承受過那麽多苦難和傷痛,依然內心平靜。


    是否,在他雙手沾染鮮血的同時,內心也始終保持著一方淨土?


    小雪球嗅到異樣的香味,刷地睜開眼,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立即爬起身,一溜煙地竄過去,昂首,搖尾巴,咬裙子,求抱抱,求關注。


    小皇帝撒歡地跟著轉來轉去。


    風挽裳趕緊放下食盒,蹲下身將小雪球抱起,悄聲地對它說,“乖,不許吵。”


    小皇帝也趕緊噤聲,直勾勾地盯著她懷裏的小雪球。


    她忍不住笑了,也是難為他了,跟小雪球共處一室,隻能看,不能抱著玩。


    看了看床上沒醒的男人,她又看向小皇帝,響起他前幾日生病了,於是便伸手往他額頭探去,正常的體溫讓她放了心,將小雪球給他。


    “不許到外頭去,隻許在裏邊玩知道嗎?也不許進來吵醒……他。”指了指霸占別人龍床的男子。


    小皇帝歡喜地點頭,伸手將小雪球抱過來。


    小雪球一百個不樂意,使勁扭著小身子,小皇帝抱得緊緊的,大步往外走去。


    臨走前又迴頭看了眼,想說什麽,還是沒有說。


    風挽裳放輕腳步上前,看著躺在龍床上的男子,仔細地凝視著這張過於俊美的臉,隻差沒數他的眼睫毛有多少根了。


    她的目光一點點往下看,停在他的襟口,想起那日不經意摸到的疤痕。


    上次他無論如何都不願讓她看,即便是在兩人那般纏綿時,他還能保持著一半的清醒不讓她除他的衣物。


    此刻,他睡著了,襟口又有些鬆鬆的,若她小心一些,應該不會驚醒他吧?


    但是,她還是不太敢下手,小手伸出去,又縮迴來,心裏百般躊躇。


    又認真想了想,她終於下定決心,一探究竟。


    可能是做賊心虛,她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得一手按著,另一手則一點點、一點點地靠近。


    好不容易,她的指尖終於碰上他的衣襟邊沿,小心翼翼地輕輕拉開,倏然——


    她的手被抓住!


    “啊!”


    她嚇得低唿,然後,雙眸對上一雙攝人心魄,卻也銳利如鷹的鳳眸。


    刹那間,風挽裳整個人不知所措,心慌意亂,整個腦子緊張得無法思考,臉蛋更是紅得滾燙發熱。


    她方才那樣的舉止……被他當場抓到了!


    “爺是在做夢嗎?”他倏地用力將她扯近,鳳眸褪去鋒銳,慵懶惑人。


    做夢?


    她真的想順勢點頭的,可是,不行,她今日不是以夢的方式出現的。


    “千歲爺襟口上的花紋挺好看,我就想看看,沒有要冒犯千歲爺之意。”風挽裳試著掙紮,這般跌在他身上,不太好。


    “爺明明看到你要趁爺睡著時,輕薄爺。”他鬆開她的手,卻是按向她的後腰,用力箍緊,似笑非笑。


    “你不是睡著了嗎,又怎會看到?”風挽裳小小聲地嘀咕。


    他笑,摟著她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俯首,緊盯著她紅得誘人的臉蛋,俊臉又逼近幾分,“說什麽?大聲些。”


    “我……民婦是說,千歲爺誤會了,民婦真的隻是想看看千歲爺襟口上的花紋怎麽繡的,僅此而已。”她力持鎮定,目光閃爍,不管與他對視,就怕被他迷惑了去。


    “這裏沒有千歲爺和民婦,隻有……”他倏地俯身壓下,埋首入她的頸畔,低聲說,“男人和女人。”


    她渾身一顫,溫熱的氣息已覆上她的耳朵,就連喘息也是那般魅惑人心。


    “爺,別……”她掙紮,推他。


    她已經很清楚他這般是要做啥了,但這裏是宮裏,他別忘了他可是‘太監’啊,而且還是在皇帝的寢宮裏。


    “乖,就一會。”他低聲誘哄,陰柔的嗓音壓低來,叫人酥軟蕩漾。


    “不行……”她強撐著理智拒絕他。


    他執意地索取,吻著她的耳,她的頸,然後,偏過頭來吻住她的唇。


    輕輕地吻,柔柔地吮,那樣的愛憐,那樣的珍惜,仿佛她是易碎的東西,怕碰壞似的。


    她眼眶發熱,心裏的堅持和理智潰不成軍,緩緩閉上雙眸,推拒的雙手漸漸鬆開,輕輕滑到他的背上,輕輕擁住他。


    鳳眸倏地睜開,熾熱如火,看著身下的她柔順迎合的模樣,他覺得那根名為‘克製’的弦,斷了。


    閉上眼,一改溫柔,瘋了般地攻城略地,索取她的甜美。


    這一刻,風挽裳也仿佛拋開所有的束縛,不知廉恥地迴應著他,順應著心的渴望,與他的氣息相交。


    他的手在她身上不停地遊走,貪婪地想要將她揉進身子裏,想要將她揉小,握在掌心裏。


    然而,越發纏-綿時,一切戛然而止……


    她睜開春-色迷離的清眸,對上他依然火熱的鳳眸。


    “你怎能一副不滿的樣子,嗯?”他輕笑,伸手幫她拉攏衣裳。


    原本就紅得醉人的臉蛋,更加通紅似火。


    他又戲弄她!


    她生氣地推開他,起身整理衣裳。


    顧玦笑著下榻,暗自壓下心中的浴火,走過去拿來她帶來的食盒。


    一提起,還挺沉,眉心微蹙。


    他拎著食盒過去,在龍床前席地而坐,看了看食盒,又抬頭看她,“特地來看爺的?”


    風挽裳已整理衣裳,還特地注意發髻有沒有亂,這才看向他,對上他還戲謔的眼眸,立即別開臉,“是太後要我來的。”


    然後,走到放著梳洗水的架子那邊淨手。


    她的情緒,在他麵前還是無法隱藏,隻怕以後更別想了。


    俊臉一沉,打開食盒,見到裏邊的菜色後,臉上的烏雲立即散去,但是,看到那上邊已經不完整的魚,臉色又晴轉多雲。


    風挽裳擰了條幹淨的布巾轉過身來,看到的就是他滿臉不悅的樣子。


    她微微蹙眉,走過去,擔心地問,“怎麽了?”


    “無事。”他說,拿起筷子開始用膳。


    倏然,一隻柔軟的小手覆上來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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