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玦單手將那廠衛提起,身上震出的內勁形成一股氣流,吹得他墨發飛揚,衣袂獵獵作響。


    “呃……”


    那個廠衛的雙腳漸漸離地,吃力地掙紮著,雙眼也一點點翻白。


    “殺本督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顧玦陰森地勾唇,那模樣,儼然像是要屠殺人間的魔鬼。


    “督……髹”


    “砰!”


    那人沒來得及為自己喊冤,整個人已經被狠狠甩出去,再加上強大的功力,攔腰撞在牢房的鐵欄上,震出巨大的餘力,落地,吐血身亡。


    顧玦收手,轉身看向另外幾個廠衛,微側著臉,鳳眸徐徐看去,“一起上吧。蠹”


    “督主,您發生何事了?是小的們啊!”那幾個廠衛著急證明身份。


    督主好似入魔的樣子,將他們當做是殺他的人。


    顧玦看著他們一個個張嘴說個不停,譏笑、辱罵各種,他幽幽眨了下眼,倏地,身形一閃,秀氣好看的手已變成魔爪朝他們伸去。


    “啊!!”


    那幾個廠衛嚇得屁滾尿流,瘋狂地往外逃,逃不掉的隻能喪命於他們督主的魔爪中,哢擦,脖子一歪,一命嗚唿。


    “督主瘋啦!”


    “督主入魔啦!”


    所有廠衛死的死,跑的跑,顧玦要追出去之前,忽然停下腳步,迴頭看向牢裏僅剩的一個活口,右手微收,開始凝聚內勁。


    “快去追他們,他們要殺我們!”高鬆趕緊出聲,在方才顧玦動手大開殺戒時,他已經弄掉頭上的頭罩了,“我這樣子,難不成還能跟他們是一夥兒的?”


    他看到顧玦的症狀就猜出來是烏香之癮發作了,他可是親眼看著顧玦吸食那烏香的。


    想必,他此時眼中所看到的應是在西涼邊界時被追殺的場景吧,所以,將每個人都當做是殺他的人。


    顧玦冷冷看向已經被折磨得快不成人形的高鬆,似乎在懷疑他的話。


    這時,有更多廠衛湧進來一看究竟。


    他冷戾地扭頭看去,隻消一眼便能叫人嚇得魂飛魄散。


    “督主果然入魔了,大家快逃啊!”有人大喊。


    於是,整個牢房裏裏外外,乃至整個東廠都人仰馬翻,驚恐逃竄。


    高鬆見牢房裏隻剩自己一個人,趕緊抓緊時間趁亂逃出去。


    顧玦將他折磨成這副鬼樣子後,料他已沒有力氣逃,所以並沒綁縛他的雙腿,既然老天都把逃命的機會送到眼前了,他哪有不逃之理。


    ……


    “混賬東西!”太後憤然掃落茶盞,眼中怒火滔天,“顧玦怎會犯這樣的錯誤!”


    “太後息怒!”宮女太監嚇得跪地齊聲。


    “馬上叫可靠的太醫過去,千萬別讓丞相他們查出是什麽原因導致九千歲這樣子!還有,馬上讓駙馬全力緝拿高鬆,格殺勿論!”太後冷靜地下令。


    萬一高鬆落入裕親王他們手裏,那就完了!她該親自處決了高鬆的!


    “是!”


    鳳鸞宮裏的太監宮女,趕緊退下,忙著去傳達各種命令。


    太後看向外邊的天空,烏雲輕飄,好似在預示著就要變天了。


    不!她決不允許!


    這天,掌握在她手中,無論如何,都不能變!


    ※


    “聽說了嗎?九千歲發瘋砍殺了好多廠衛,整個東廠在短短的時辰裏,血流成河呢。”


    離開皇宮後,正要踏入蕭家藥鋪處理事情的風挽裳,聽到這句話,赫然停下腳步,心頭猛地揪緊。


    他砍殺廠衛?


    血流成河?


    怎會是這樣?


    在宮裏的時候,他不是還好好的嗎?還叫她乖乖等他來找的。


    “自從屠殺太傅一家後,就平靜很久了吧,這會倒好,連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殺,太可怕了。”


    “有傳言說,九千歲入魔了,把人看成妖怪。”


    入魔?


    風挽裳秀眉微微蹙了蹙,腦海裏浮現出他在宮裏曾經也‘入魔’過的畫麵。


    那一次,他將她當做是曾經把他當男寵養的惡人,險些掐死她。


    又將她當做他的心上人,險些……


    可是,除了那一次是真的外,他之後就沒再吸食過烏香,隻吸食一次不應該會上癮才對,就算真的會,相信他也克製得了。


    還是……在西涼遇刺時,他又碰了?


    那現在呢?


    現在他如何了?情緒安定下來了嗎?


    “夫人,您來了。”


    她差點就轉身去找他,是正好走出藥鋪迎接她的孫一凡拉迴她的理智。


    不行!


    她不能這般莽撞!


    剛稍稍轉動的腳尖停止不動,看向孫一凡,淡淡地頷首,帶著蓮蓬往藥鋪裏去,假裝沒聽到過路人的各種聽說。


    她隨孫一凡進藥鋪,打起精神處理藥鋪上的各種問題,心裏卻已七上八下,擔心著他此時的安危。


    隻能祈望他能好好的,不要再出事了。


    ※


    兩個時辰後,太後宣顧玦入宮。


    顧玦麵容憔悴,像是換了一個人,步伐也有些虛浮地步入鳳鸞宮,有愧地躬身低頭認錯,“太後,是奴才該死,奴才因為一己之私沒有馬上殺了高鬆,導致壞了太後的計劃。”


    “你的確該死!現而今隻能祈禱高鬆沒有落入裕親王他們手裏了!”太後怒拍金椅上的扶手,麵色不留情。


    “奴才已經派人去尋了,他傷得隻剩一口氣,應是逃不掉。”顧玦說。


    “最好如此,若不然,你也別怪哀家。”太後似乎已經想好了後路,頗有暗示地說。


    “奴才明白。”顧玦低頭道。


    “哀家給你的烏香,你莫不是已經用完了?”太後懷疑地問。


    “迴太後,奴才重傷時,都是靠那些熬過來的,癮已深。”


    太後點點頭,打消了心底對他的最後一絲懷疑,“那些是直到明年西涼有收成的量,你用完了,上哪要去。”


    “奴才還得仰仗太後。”


    “也得還有機會仰仗!”太後冷哼。


    就在這時,殿外響起通報聲——


    “啟稟太後,丞相和裕親王求見。”


    太後臉色丕變,從椅子上站起,已然清楚這二人求見所為何事。


    她看向下邊同樣緊擰眉頭的顧玦,“你覺得該如何應對?”


    顧玦冷靜地思索了下,毅然撩袍跪地,“太後可將一切推給奴才,讓奴才將功贖罪。”


    “為今之計,也隻有如此了,就暫時委屈你吧。”她原本就是這樣打算的。


    顧玦是她最寵信之人,要說這一切全都是他自作主張,一人所為,也不會太突兀。


    “是奴才犯的錯,就該奴才承擔。”顧玦語氣平靜地說。


    “宣!”


    太後一聲令下。


    很快,丞相和裕親王進來了。


    他們看到跪在太後麵前請罪的九千歲,不露痕跡地對視一眼,上前行禮,“微臣參見太後!”


    “免禮!”太後看向他們,“二位來得正好,哀家正在問九千歲在東廠大開殺戒是怎一迴事。”


    “啟稟太後,微臣二人也是為此事而來。”薄晏舟拱手道。


    “噢?”太後頗為訝異的樣子。


    薄晏舟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顧玦,臉上露出應該有的幸災樂禍之笑容,而後,對太後說,“迴太後,兩個時辰前,有人前來向微臣求救,那人正是之前在太後身邊伺候,後又擔當東廠廠公一職的高鬆高公公。”


    一言激起千層浪,太後眯起銳利的眼,“哀家記得這高鬆好像是因為自己牽扯到當年景家一案,正急著逃亡,哀家也正命人將其抓迴審問呢。”


    “稟太後,微臣與裕親王對其審問才知,此人已落入九千歲手中,被九千歲動用私刑,好在,得天見憐,才留著一口氣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昭告天下。”薄晏舟的聲音溫溫淡淡,卻是擲地有聲。


    “喔?是紙上說的皇陵秘密?”太後不慌不亂地問。


    “不止。”裕親王拱手發言,“高鬆交代,九千歲之所以突然砍殺東廠廠衛,是因為吸食過烏香!”


    “顧玦,起來迴話!”太後凝重著臉色,不悅地說。


    “謝太後。”顧玦緩緩站起,看向旁邊的二人,冷笑勾唇。


    “裕親王,你接著說,這烏香是何物,何以讓九千歲瘋魔。”太後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是。”裕親王躬身應是後,看了顧玦一眼,便將所查到的詳細道來,“烏香,乃天下之禁,遠古時期,名醫華佗曾意外發現一種花可作為麻醉使用,這種花名為罌粟。後來,又有人提煉成烏香,在罌粟未成熟蒴果經割傷果皮後,滲出之白色乳汁幹燥凝固而得,一旦吸食後,癮發,無法控製自己,甚至不知自己在做什麽。”


    “好你個顧玦,你居然背著哀家幹這種危害天下之事!”太後勃然大怒地斥罵,氣得全身發抖,滿臉失望。


    顧玦不疾不徐地看向裕親王,“裕親王何以證明本督是吸食了烏香?”


    “要證明,很簡單!隻要將九千歲囚禁起來一段時日,九千歲烏香之癮不發作,便可證明自身清白。”裕親王胸有成竹地道。


    顧玦臉上的沉靜頓時消失,眸色森冷,“本督而今執掌司禮監,管理國家大事,代君批紅,裕親王這是想要亡我南淩?”


    “既然如此,朝政之事有哀家,以及丞相還有各位大臣。”太後恐再說下去會把自己拖下去,趕忙決定,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顧玦,宣布,“就按照裕親王你說的辦,將九千歲囚禁,看是否會有烏香之癮發作。”


    “太後,是高鬆有意栽贓奴才,請太後明察。”顧玦躬身請求,俊美的臉,依舊從容不迫。


    沒聽到前邊的話的人,恐怕會肯定他是無辜的。


    “哀家也想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所以,這囚禁是必然的,希望你莫要叫哀家失望。”太後意味深長地警告。


    “……奴才,遵命。”顧玦有些沮喪的迴應。


    “稟太後,高鬆不隻交代九千歲吸食烏香一事,還說,九千歲的烏香是您賞賜的,您費盡心思取得西涼那塊地,就是為了種罌粟,好用烏香來控製人心。”薄晏舟又站出來,沉靜自若地道。


    “放肆!高鬆好大的膽子,膽敢這般誣陷哀家!”太後憤然站起,氣得滿臉通紅。


    “太後息怒。”薄晏舟的腰又往下彎了些,“罌粟喜陽光充足、土質濕潤透氣的酸性土壤。不喜歡多雨水,但喜歡濕潤的地方,所以選擇地方要注意日曬充足,土壤富養分,地勢要求較高。微臣也查過關於西涼那塊地,均符合。”


    “薄晏舟,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憑一個***才的片麵之詞就懷疑哀家!”太後淩厲地怒喝,發狠地看向顧玦,“顧玦,哀家要你去西涼看看那塊地所種下的玉娘茶如何了,你怎迴複哀家的?你說一切尚好!”


    “啟稟太後,確實是一切尚好,就是不知曉奴才迴來後,好不好了,或許後期會土質不適合。”顧玦很配合地說。


    “迴太後,是否種的是茶,微臣鬥膽,已自作主張立即派人前往西涼查探真相了,快馬加鞭來迴不需一個月。”薄晏舟道。


    “薄晏舟,你確實是鬥了膽了,沒有哀家的命令竟敢如此行動。”


    “事出緊急,微臣唯有先斬後奏,請太後恕罪。”薄晏舟撩袍跪下。


    太後氣得頭疼,揉了揉額角,由宮女攙扶著坐下,平複了些許怒火後,才道,“高鬆還說了什麽,都給哀家一樁一樁地道來!”


    “高鬆還說,當年景雲天確實有叫他約見裕親王,要談有關於皇陵底下秘密一事,高鬆將這消息傳給太後您,之後,皇陵在夜間坍塌,景家因此被誅九族!高鬆也在之後被調至鳳鸞宮當差。”裕親王上前鏗鏘有力地說出真相。


    太後剛壓下的怒火立即又熊熊燃起,她淩厲地瞪向顧玦,“顧玦,皇陵坍塌一事,是你奏明哀家,哀家才同意問罪的,高鬆後來也是你安排來到鳳鸞宮的,你倒是說說,這是怎麽一迴事!你到底都背著哀家幹了些什麽!”


    聞言,裕親王和薄晏舟不約而同地看向旁邊的顧玦。


    隻見那張俊美妖冶的臉依然從容淡定得嚇人,一雙鳳眸徐徐看過來,沒有一絲慌亂,還輕扯唇角,對他們勾出嘲弄的笑弧。


    “既然前邊可以以囚禁本督來證明,這一樁,不如就親下皇陵求證好了,看看景雲天所說的皇陵秘密是什麽。”


    “胡鬧!那是各祖先皇的安息之地!豈能隨意驚擾!”太後第一個不同意。


    薄晏舟想了想,拱手道,“啟稟太後,也隻能如此,方可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該還的人一個清白。”


    “微臣附議。”裕親王也拱手,大聲讚同。


    “不行!此事,哀家如何都不能同意!”太後依舊斷然拒絕。


    “既然如此,此事隻能明日早朝再議了。”薄晏舟淡淡地施壓。


    “薄晏舟,你敢威脅哀家!”


    “微臣不敢,但是,微臣相信,各先皇在地下有知,也希望能盡早解了景家這樁懸案,早日還我南淩、天都一個太平。”


    太後頭疼地揉額,似乎是在考慮,低下頭的時候,目光卻悄悄看向顧玦。


    也罷,事已至此,她若堅持拒絕下去,隻會更值得人懷疑。


    反正一切都推到顧玦身上了,這下皇陵追查真相一事,到時候再另想他法便是。


    “好,此事,哀家暫且同意!畢竟是驚動各祖先皇之事,讓欽天監擇個日子再行動。”


    “太後英明!”薄晏舟和裕親王鬆了口氣,異口同聲。


    太後看向顧玦,“這九千歲……”


    “因為九千歲是太後您最寵信之人,為免有人非議,請太後同意讓微臣來安排囚禁九千歲一事,自然,還要公開公正。”


    薄晏舟都這麽說了,太後還能再說什麽,心力交瘁地揮揮手,“就這麽辦吧。”


    “微臣領旨!”薄晏舟低著頭,唇角微微勾起,直起身,看先顧玦,“九千歲,請吧。”


    “那就有勞丞相大人多多關照了。”顧玦輕笑。


    “本官會的。”薄晏舟淡笑。


    兩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後卻隻當他們是水火不容,不由得有些擔心顧玦這一去處境會很糟糕。


    唉!也隻能暫時委屈他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願犧牲他。


    這該死的蕭璟棠,關鍵時刻,居然半點忙都幫不上!


    別人都將一切抖出大半了,他都做出什麽成果來了!


    接下來,她還能指望他嗎?


    ……


    日落西山,殘陽如血。


    風挽裳已處理完蕭家的事迴到醉心坊。


    從青龍街到朱雀街,整個天都的人好像都在議論著同一件事。


    “聽說九千歲吸食了什麽烏香,才會那樣發瘋的,現已被丞相一舉拿下,關起來了。”


    “是啊,還好還有丞相,要不然這九千歲不知道還要禍害多少人。”


    才下馬車,她沒想到這麽快又有了新的流言傳出。


    她停下腳步,渾身一震,臉色微微蒼白,不敢相信事情已進展至此。


    他不隻砍殺廠衛,吸食烏香的事也被抖出來了,還被薄晏舟抓起來?


    是薄晏舟抓的她倒是不擔心,怕就怕,薄晏舟到最後也護不了他周全呢?


    比如,會受刑什麽的?


    她不敢想,一想,心就揪得慌。


    他好像還渾身是傷痕呢,怎能受刑?


    還是,這一切都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


    那他在宮裏那麽費心地讓那個太監引她過去,吻她,是為了道別?


    越想,風挽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因為知曉他這一步走出去會有多麽驚險,所以,才留下那句要她乖乖等他來找的話,是嗎?


    ---題外話---咳咳,烏香啥的別太較真哈,明白大概意思就好了,群麽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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