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的時間,可以讓第一次去寺廟給心愛之人祈福的靜言準備的更周全,也可以讓一些陰謀籌劃的更完善。

    常人總說無巧不成書,偏偏有些事就是毀在一個“巧”字上。

    今日是該去進香的日子,天色未明靜言就已起身。

    焚香沐浴,裏外全換了幹淨衣裳,折騰完時正好各院各處的管事來開早會。也不知哪個小丫頭嘴欠提了一句,這些管事的丫鬟婆子一聽章姑娘今日要去寺廟給王爺以及出征的將士們祈福,一個個人精似的又怎能錯過這巴結奉承的機會?

    以王大娘為首,各處管事都忙忙的打發人去取了銀錢供品,隻說請章姑娘代為布施,也讓他們能替王爺盡盡心。

    這一拖,再加上眾人又嘮嘮叨叨的說了許多漂亮話,耽擱的時間就更多了。但大家說的都是祝福之詞,靜言也不好打斷,等人都散去時天已大亮。

    靜言又好氣又好笑的說:“真是起個大早趕個晚集。”

    夏菱端來一小籠素包子並一碗粥,“姑娘吃些東西再走。”

    靜言擺手示意不用,“我曾聽我娘跟我講過古,誠心禮佛便要沐浴更衣空腹,唯恐滿腹的濁氣玷汙了神佛。我出去也不是遊玩,敬了香,布了施就迴來了,往返不過個把時辰。你給我預備些餑餑,等迴來後墊吧墊吧就該午飯了,少吃一頓半頓的也不算什麽。”

    夏菱一聽這是有講究的禮儀也就不好再勸,因還要和夏荷一同留下盤庫等等,便派了兩個最妥當的小丫頭跟著同去。

    夏荷提了隻小小的食盒過來,衝夏菱一吐舌頭,“你也變笨了不成?姑娘禮佛之前要禁食,禮佛之後就可以吃了。”說著把小食盒遞給要跟去的丫頭,“喏,這裏頭有兩樣酥皮點心和兩種糕,迴程時若是姑娘餓了就先吃幾塊。”

    靜言已經穿好了鬥篷,聞言便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出了素雪庭就看見有門上小廝備了軟轎,靜言正奇怪,那小廝便恭敬行了禮,說因為是王府祈福,所以要預備的供品和供物甚多,還有王府專用的祭祀法器等等,這一應物什都收在東院大庫,許管事怕搬來搬去恐碰壞了器皿,便讓車馬備在東院角門外,也方便裝卸。

    原本此次去寺廟不過是大郡主為表孝心,誰曾想昨日被姑奶奶知道了,便吩咐既然要去就該按規矩來,是以才隆而重之的請出了這麽些東西。

    靜言心裏有點兒慌。

    畢竟這事從一開始隻是她自己想給衛玄求個平安符,而後被大郡主一參合變成了替王爺祈福,最後竟鬼使神差的又讓姑奶奶知道了,變成替整個北疆軍祈福。她不過是個西院管事,這種事兒按理應該是王妃去才對……

    但轉念一想王妃終日懶洋洋的樣子,靜言又釋然了。

    也罷,雖不懂王府祈願進香的規矩,好在這次隻她自己去,沒人挑理就行。

    來至東院角門,一下轎子迎麵就看見了一身便裝的大世子。

    靜言行了禮。

    大世子笑著扶了她一把,“聽說你要去寺廟進香,其實是文箏那丫頭偷懶了吧?她素來厭惡去廟裏對著一尊泥偶又跪又拜,必然是借口差事繁雜推給你了。”

    雖然平日與大世子交往甚少,但靜言對這個爽朗青年總有份好感。也許因為他是大郡主的哥哥,也許因為他是衛玄一心效忠之人。

    抿著嘴微微一笑,“大世子英明。”

    靳文符仰頭大笑,就像對待自己親妹妹似的摸了摸靜言的頭,“你呀,總順著文箏,早晚被她欺負死。”

    正說話間,有小廝匆匆跑過來一臉為難的對大世子說:“真不巧,今兒車馬都派出去了,要不您騎馬去?”

    大世子一皺眉毛,“怎麽連輛車都沒有?”

    那小廝誠惶誠恐的低著頭說:“明日您就要啟程去邊關,要帶的東西多,親兵營那邊馬車不夠使,一早來借走了三輛。今兒章姑娘又得去寺廟祈福,光是法器就拉了兩車,還有……”

    大世子一聽都是正事兒便擺手道:“行了行了,給我備馬去罷。”

    突然他身後跟著的貼身小廝上前一步說:“您與陳太守約的時辰快到了,恐怕現去備馬會耽擱了功夫,不如您就搭一段兒章姑娘的車,等到了太守府小的再迴來把您的馬牽過去。”

    大世子想了想,轉頭問靜言,“我搭一段可使得?”

    靜言一愣,“您先用馬車就是了,我在這兒等著也無妨。”

    大世子哈哈一笑,往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把你扔在門房外頭凍著,讓衛玄知道了還不殺到邊關去揍我一頓?”

    靜言立刻慌了,“這……不,他不會……”

    隨即反應過來,整張臉都臊得通。衛玄!他把他們的事告訴大世子了?這人真是……狗肚子裏裝不住二兩酥油!

    大世子笑得更開心了,輕

    輕拍了拍靜言的後背,“走!今日就勞煩小表妹送哥哥一程。”

    這一趟路途雖短,但大世子靳文符是個開朗風趣的青年,靜言萬萬沒想到竟能和他聊了一路,笑了一路。

    靳文符雖一直都知道有靜言這麽個人,但他與這位沒有血緣的表妹向來接觸很少。不過總聽母親說她好,聽妹妹說她能把西院管得穩穩當當,便對她有了個印象,也有一份好感。後來又被衛玄暗示中意他這小表妹,更是將靜言看做一家人。

    衛玄是與靳文符一起長大的,是靳文符最信賴,最親近的好友,亦是他未來繼承築北王王位後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所以,衛玄的媳婦,等於就是他的嫂子。

    靳文符大馬金刀的坐在馬車裏笑著說:“雖然衛玄那廝隻比我大了半個月,但在將來我也得喊你一聲嫂子。不過從另一邊看的話,你是我表妹,那衛玄就是我表妹夫,他應該叫我一聲哥才對。哈哈!從小到大他總拿大我半個月壓我一頭,這迴我可算翻了盤啦!”

    靜言已經尷尬得變成了一尊木雕,尤其是大世子這種笑起來沒心沒肺的樣子,任由她臉,低頭,不語,扭捏的揪手絹,人家就是當沒看見。

    於是靜言隻得大著膽子岔開話題,問了問邊關的事兒。

    靳文符是那種對一切都充滿信心,對一切都無所畏懼的青年,與生俱來的尊貴身份讓他有一種後天學不來的大氣瀟灑。

    他相信北疆軍的兵將,就像相信自己的騎術和寶劍一般,自信無比。而且,對於他來講,保衛國土,守護北疆的子民,就是他的天職。

    “妹子,你放心,不管對方多麽兇悍,隻要有咱們築北王府在,琉國人的鐵蹄就休想踏進咱們北疆一步!”

    西院的女人們不懂戰事,亦對戰爭存著一種敬畏的心,所在在西院是絕對聽不到任何關於邊境上的消息的,也不會有人公開談論這些事。

    衛玄也從不和她說這些,即使之前她問過一次,他也隻是握緊她的手,告訴她:“打仗是我們男人的事。你是我的女人,你隻要相信我,相信我會保護你。”

    所以,今天大世子在馬車上說的一席話,是靜言第一次聽聞真正的關於戰爭的見解。

    虔誠的跪在佛像前。

    靜言雙手合十,她的心仍舊隨著大世子的話起伏難平。

    那是一種身為北疆人的驕傲。在這片曾經的苦寒之地上,是北疆每一個人民用雙手把這裏變成全國第二個

    南域,變成如今與外族通商的重要經濟樞紐。

    一代又一代的北疆子民用血汗讓曾經的荒原變成了肥沃的良田,讓荒山長滿果樹花木,給泛濫成災的大河修築堤壩,這裏是他們的家園,絕對不許外族侵犯!

    滿天的神佛啊,請你保佑北疆軍此戰大捷,保佑王爺凱旋而歸,保佑大世子和王府所有人都平平安安。保佑衛玄……不受傷,不生病,一舉把琉國人打迴去!

    靜言也不知她祈禱的對不對,也不懂這麽說行不行,但她有一片誠心,這樣便夠了罷?

    抬起頭,仰望垂著眼睛憐憫眾生的佛像。

    它是那麽淡然的看著跪在它腳下的信眾,福兮禍兮,生老病死,千百年來,它依舊淡然。

    迴到王府。

    明日大世子就要隨著最後一批輜重去邊關了,東院的人都忙翻了天。

    當晚王爺特意擺了家宴替大世子踐行,知道他還有一票兄弟在城中最有名的酒樓給他擺送行宴,王爺便隻讓大世子小酌了兩杯,還囑咐他明日一早就要啟程,晚上不要鬧得太晚。

    夜。

    靜言緊張的攥著平安符在葦子塘畔的花廳裏踱步,片刻後衛玄來了。靜言主動拉著他讓他坐在圓杌子上,把她親手縫製的裝著平安符的小錦袋掛在了衛玄脖子上。

    靜言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說:“知道你日後會越來越忙,我就不去打擾你了。”

    衛玄摸了摸那枚小小的錦袋,捉住她要抽迴去的手,“我不稀罕這張破紙,我要你每天都想著我,每天都替我祈福。”

    靜言點點頭,“好。”

    衛玄低下頭去親吻她的指尖。

    靜言蜷起手指,衛玄又一個一個的掰開。

    掌心裏全是他唿出的熱氣,心,也暖暖的。

    夜。

    王府東院靳文筳的居所內,今晚上夜的小廝趁著自家主子爺還沒迴來,偷懶縮在腳凳上想打個盹兒,卻聽門板吱呀一聲。

    睜眼一看,正是二公子。

    慌忙爬起來,“二爺怎麽迴來的這麽早?小的以為那群公子擺送行宴且得鬧騰呢。”

    靳文筳脫去外袍隻是含糊的“嗯”了一聲,示意要看會兒書,揮退小廝後獨自坐在椅子裏卻是微微一笑。

    是啊,且得鬧呢,而且得好好的鬧。

    夜。

    巴雅城內最

    好的酒樓裏,大世子一連幹了三四杯酒後覺得身上有股莫名的燥熱,視線也有些模糊搖晃。

    勉強站起身衝在座的人一抱拳,“明日即將出征還要早起,諸位的好意心領了,恕我不能奉陪,先行迴府歇息。”

    其中一位圓臉的公子不依不饒,“才喝了幾杯而已,世子是海量,原想著今夜不醉不歸呢!”

    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公子在桌子下麵踢了他一腳,麵上幫著打圓場:“大世子的公務要緊,快迴去歇息罷!”

    那圓臉公子一時沒能領悟,嘴上還說著:“這一去邊關就是戎馬軍旅,還不趁著今兒晚上好好享受享受……”

    旁邊的公子這次狠狠踩了他一腳,又瞪了他一眼道:“大世子就是要去享受嘛!”

    桌上靜了一下,而後哄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靳文符揉著眉心。這次醉酒的感覺很稀奇,全身都有股說不上來的古怪勁兒,口幹舌燥的。正好他的貼身小廝遞來一碗茶,靳文符一口氣喝光,似乎比剛才好了一些。

    眼前晃著一隻酒杯,有人在旁邊起哄:“老規矩,提前退席罰酒三杯!”

    靳文符想推開,但這些公子七手八腳的拉扯他,三杯酒不由分說的就被灌了下去。

    從酒樓出來後騎在馬上,冷風一吹酒意散了一些,卻不想丹田裏躥起了一把火,直接燒得靳文符渾身難受,忍不住撕扯著自己的鬥篷。

    “怎的如此熱!”

    牽馬的小廝側過頭飛快的打量了他一眼,隻見大世子已扯開了鬥篷扔在馬鞍子上,彎下腰伏在馬背,一手揪著馬鬃,一手已軟綿綿的垂在身側。

    “爺?世子爺?”

    小廝舔了舔嘴唇,牽馬到了一處陰暗的拐角,伸出手顫顫巍巍的在靳文符胯下摸了一把,好家夥!世子爺那物……鐵棍子似的!

    夜。

    一個帶著厚棉帽的中年漢子突然從拐角的另一邊冒出來,帽子壓得低,看不清來人的長相,但那小廝似乎是認得他。

    “大叔,這……我們爺明兒一早還要出征……”

    中年漢子也不說話,塞了一隻小布包給他。那小廝接了放在手裏掂了掂,咽了口吐沫,最終還是牽起韁繩跟著那漢子走了。

    東拐西拐,到了城東的一處小巷。在一戶民宅前停下,那中年漢子壓著聲音對小廝說:“你且拿著銀子去快活罷,自有我帶世子進去

    。這裏是他的老相好,你一早來接就是了。”

    那小廝又留心看了看四周,確定這是東城的普通民戶,不是什麽暗娼館子。又看這院牆和大門前的抱鼓石,想必也是個沒落氏族之家。再想想自家世子爺畢竟二十多了,有一個兩個相好的也是正常。

    得了人家這麽一大筆銀錢,不過是幫著想給世子留個種以便日後可以進王府當妾的女人搭個線……貪字頭上一把刀,那小廝終究沒過了這一關。

    夜。

    寂靜的夜。

    東城一條普通的民巷內,從一處民宅裏傳出一陣隱約的打鬧聲,好像還有女人的尖叫。

    鄰居大多都沉浸在夢鄉之中,有被驚醒的,也不過嘀咕一句:“這是誰家的媳婦又作妖了?打!打老實了就好了……”

    屋內一燈如豆。

    靳文符渾身好似火燒,朦朦朧朧間摸到一副柔軟的身體,身上的火似乎有了去處,長臂一伸,不管不顧的將那身子摟進懷中好一番揉搓。

    耳邊有女人壓抑的抽泣聲,不停的說:“放開我!放開我!你是誰?!”

    混沌的意識恢複了短暫的清明,“我是靳文符,美人兒,你是誰?美人兒,我身上熱得很,你給我吧,我對你好。”

    然而身下這女人卻突然狠命的掙紮起來,“大世子!你不能這樣!我是章靜言的嫂子!”

    章靜言?

    靳文符一震,這個名字很熟悉……是……是……

    然而這女人的掙紮更給他身上添了一把火,靳文符煩躁起來,把一切都拋在腦後,隻想要這個女人。

    孔武有力的大手撕碎了女人的衣衫,一股幽幽清香撲麵而來。

    靳文符幾近癲狂。

    突然腕上傳來鑽心的疼,讓埋首在女人胸前亂拱的靳文符猛的抬起身。雙目通,隻見那女人不要命般死死的咬著他的手腕。

    常年習武讓靳文符下意識的抬手成刀,狠狠的砍在女人頸後,然而這疼卻讓他終於清醒過來,剛才她說章靜言……靜言表妹!

    這個女人是靜言表妹的嫂子?!

    眼前天旋地轉,耳中嗡鳴不斷,暈厥過去的女人袒露著雪白香軟的身體。

    靳文符知道他不能,決不能碰這個女人!但他的身體是這樣渴望,渴望得幾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靳文符勉力聚起最後一絲理智,運氣強壓體內的

    欲火。

    淩亂的炕上,靳文符弓著背,像隻受了重傷的野獸般劇烈的喘息著,然而那身下的孽根卻怎麽也不肯安生下來。

    突然,靳文符猛的提起拳頭擂向自己的太陽穴,然而揮到一半時隻覺眼前一黑,竟是氣血逆轉,全身一軟便栽倒在了炕上,自此無聲無息……

    夜,恢複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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