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星月被忽的飄來的滾滾鉛雲隱藏起來,本就寒冷的臘月又被唿嘯的北風充斥填滿,更顯得蕭索悲涼。


    一片鵝毛大的雪花自仇決眼前飄落,落在冰涼的青石板大街上卻須臾間化作一灘水漬,這片雪花像似一個訊號,不時天地間便開始紛紛飄起了大雪。


    仇決望著窗外漫天飛雪,怔怔出神思緒不知大雪飄飛到了何處。


    李寒空依著窗欄,看著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歎道:“你的心情一定很難受。”仇決與上官瑞談話的時候並沒有設置禁製,所以李寒空清楚聽到仇決將所有責任攔在自己身上。


    仇決依舊望著飛雪沒有迴答,李寒空繼續說道:“你為什麽總是替別人著想?即便自己已被傷得遍體鱗傷卻還是將他人放在第一位,你什麽時候肯為自己想想?”


    仇決苦笑道:“寒少不也是如此嗎?”


    李寒空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卻不肯停留在他溫暖的掌中,頃刻即溶,他凝視著掌中的水跡歎道:“我與你不同,我隻關心我所關心的人,而你甚至可以為了一個從未謀麵的陌生人盡力付出你所能付出的一切!”


    仇決又不說話了,李寒空繼續說道:“決少你倘若生在人間武林那麽你一定是一個可令天下英雄折服的大豪傑大俠客,但你卻偏偏踏上了仙途,這是一個比人間武林還要兇險詭詐千萬倍的大江湖,我真不知道你能不能在這個別樣的江湖中活下去。”


    仇決笑道:“至少我現在還好好的活著,還能痛快的喝酒,這便夠了不是嗎?”


    李寒空拍了拍仇決的肩膀,哈哈笑道:“我們現在還能在一起喝酒這已足夠了,哈哈。”


    現在正值晚飯時辰,所以天食居已經擠滿了人,但這些食客卻沒有急著吃飯,他們的目光集中在兩個人身上,這到不是因為這兩人生得如何俊朗豐神威猛彪悍而是在驚詫這兩人的酒量。


    這兩人用最大的碗喝著最烈的燒刀子,一碗接著一碗的喝,食客們已經記不清他們究竟喝了多少碗,隻看到桌上地上擺滿了五六個空壇子,這種燒刀子便是彪形大漢連喝三碗都受不住,但這兩人卻像是在喝水一樣,他們不說話也不吃一點擺在眼前的佳肴,隻是無比歡愉的一碗接著一碗的喝酒。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見梯間響起一陣急促的登樓聲,接著便見到一個披著大紅披風的少年一臉焦急哀傷的登上樓來,這少年徑直疾步走到那兩個喝酒如飲茶的青年桌前,對著白衣青年急道:“大哥大事不好了!”


    仇決淡然一笑如春風化雨般使得上官飛鴻跌宕的心神平靜下來,道:“不急,坐下來喝口酒慢慢說。”


    上官飛鴻果真坐了下去,端起大碗將裏麵的燒刀子一飲而盡,臉色立刻變得通紅,但他的眼睛依舊透露著他內心的悲傷痛苦。


    上官飛鴻頓了頓,沉聲道:“方才父親迴到家中便急著去找姐姐,我一時好奇便偷偷跟了上去,卻聽到父親問姐姐究竟要不要嫁給大哥你,哪知姐姐卻說不願,父親連問了三遍姐姐的迴答卻依舊是不願意。”


    仇決心頭“咯噔”一跳,心道不妙卻沒有打斷上官飛鴻。


    上官飛鴻眼睛通紅在燈光下閃爍著淚光,哽咽道:“父親好道三聲‘好’後說道‘我上官瑞的女兒必將嫁給仇祿的兒子,你既然決意不嫁,當我上官瑞沒生過你這個女兒,你走吧。”


    仇決聽得一時間竟呆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李寒空問道:“然後呢?”


    上官飛鴻道:“姐姐果真走了!”說完便趴在桌上大哭起來。


    仇決猛地起身離席,卻被李寒空拉住了,李寒空道:“事已至此,決少現在去隻會讓二老更加傷心,二老現在正在氣頭上萬萬不可再受到任何一點刺激,隻有等他們消氣後再見機行事方為上策。”


    仇決怔立一會兒後這才重行坐下來,感激的看著李寒空。


    李寒空道:“令堂重情重義一諾千金,現在最怕令堂覺得愧對仇叔叔而一時想不開做出傻事,飛鴻兄弟現在應該立即返迴府中,好好侍奉在二老左右,稍有變化便差人來報。”


    上官飛鴻霍然起身,抹去眼淚,道:“李大哥說得是,小弟一時糊塗這就迴府。”還未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喝酒不光需要體力更需要良好的心情,現在仇決李寒空兩人的心情可想而知,遇此突變兩人哪裏還有心思喝酒。


    兩人迴到客房,李寒空看著仇決臉色雖然平淡但他右手手指不停的輕敲著桌麵已說明他內心的焦慮與無力。


    李寒空倒了兩杯茶水,道:“決少大可不必如此擔憂,上官老伯不過是一時衝動之舉,上官惜弱開明達理隻要給她點時間靜一靜,想必絕不會怪決少你的。”


    仇決苦笑道:“所謂父女連心,惜弱妹妹很了解伯父的性格,她定會原諒伯父的,我但……。”


    李寒空笑道:“決少莫不是還在為你的上官伯父擔憂?”


    仇決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李寒空笑道:“天食居縱是寢食俱佳又怎能與江都首富的府邸相比,決少在此安心療傷等待徐兄,我便去上官府過幾日錦衣玉食的快活日子,哈。”剛一說完人便不見了。


    半餉後仇決吐出一口濁氣,打開窗子任由北風卷帶著大雪襲入溫暖如春的房間裏,凝望著遠方怔怔出神。


    兩日後,天色微曦,李寒空與神色憔悴的上官飛鴻聯袂來到天食居,再次帶來了仇決意想不到的消息,上官瑞夫婦決定隱居,而隱居的地點便是潁州,這是要為仇祿夫婦守墓呀。


    仇決在遠處遙望著上官瑞夫婦登船,卻沒有上前送別,船隻臨行前隻見仿佛蒼老了十多歲的上官瑞重重的拍了三次兒子上官飛鴻的肩膀說了幾句話便在陳五娘的攙扶下決然轉身走入船艙。


    李寒空道:“上官前輩真是一條響當當的血性漢子,近乎固執的重言守諾卻不得不讓人由衷敬佩。”


    仇決似乎在對李寒空說話又像是在對船上的令人敬重的行人說,道:“誰都沒有錯,伯父何苦如此懲罰自己,放棄所有去為先父先母守靈!”


    李寒空沉吟道:“這便是他的道,此道雖不能擺脫輪迴卻能讓他超脫凡塵怡然自在的活著,我們該恭喜他才對。”


    兩人佇立許久,直到船隻起錨漸漸消失在眼簾中,李寒空說道:“走吧。”兩人這才轉身迴城。


    四日後徐敘帶著解藥歸來,仇決服用後不肖半日身上的血蠶絲毒便盡數清除了。


    李寒空笑道:“徐兄不愧是‘小醫聖’,元神之下修士聞之色變的血蠶絲毒,到了徐兄手中隻需七日便能解了。”


    徐敘溫文爾雅道:“這也多虧了道心師弟的七彩神蓮啟發了我改進藥方,不然最少也需半個月才能清除血蠶絲毒。”


    仇決抱拳道:“師兄謙遜了,若非師兄出手相救小弟身上的毒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清除哩。”


    徐敘道:“這是為兄應當做的,看待師弟平安無事為兄便放心了。”


    仇決蹙眉道:“師兄難道要離開?”


    徐敘笑道:“丹楓傳訊給我,他在十萬大山之西的妖界邊緣找到一株前所未見奇藥,隻是他也分別不出這藥性,更沒把握移植,所以需要為兄去幫把手。”


    仇決緊張道:“丹楓怎跑到妖界去了!”


    徐敘自然知道仇決在為丹楓的安全而擔憂,於是笑道:“師弟大可放心,我們神農一脈地位特殊向來保持中立絕不摻合任何勢力,而且在六界之中均有交好頗受敬重,丹楓不會有危險的。”


    李寒空笑道:“就是,神農一脈一個煉丹一個治病,別人想盡辦法搭關係還來不及更別說起歹心了。”


    徐敘微笑著點了點頭,道:“為兄雖不知道樓蘭寶庫中有東西對師弟如此重要,竟不惜與六大妖王殊死力敵,如今血蠶王雖傷了師弟估計自己也隻剩下半條命了,現在你唯一要留心的便是火莽王,他的琉光寶焰位列十三大寶焰之一,威力絕不在血蠶絲毒之下,切勿莽撞行事。”


    仇決心中感動,道:“多謝師兄提醒,小弟自會當心。”


    李寒空道:“徐兄也知道樓蘭寶藏?”


    徐敘道:“樓蘭寶藏一事現在已經傳得風風火火,在下早有耳聞。”他頓了頓說道:“怕此事也是出自兩位賢弟之手吧。”


    李寒空摸了摸鼻子,訕道:“我與決少自知不是六大妖王的對手,自然要尋些幫手。”


    徐敘笑道:“我早該猜到是你們搞的鬼,如果來得及我到時也會去樓蘭一趟。”言下之意自然是去幫助仇李二人奪寶了。


    仇李兩人聞之大喜,李寒空道:“有徐兄在咱們又增一分勝算。”


    徐敘抱拳道:“兩位賢弟多多保重,為兄就此別過。”


    仇決李寒空連忙抱拳,道:“師兄(徐兄)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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