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練,群星黯然,月下洛水波光異彩,水聲濤濤,多少才子佳人泛舟其中,如夢似幻。


    華燈初上,人流攘攘,此時的洛陽比成都還要繁華數倍。


    仇李兩人踏住月華燈火沿著禦道向北城的醉仙樓走去。


    李寒空看著周圍的光景,調侃道:“決少你看這洛陽多麽繁華,怪不得那麽多人想要得天下,看得我也想弄個皇帝做做。”


    仇決笑道:“太平盛世才能有這份光景,憑寒少你的能力若是要打下這天下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但要論治天下,以你那點花花腸子就是十個你也不及當今李家小子。如今夜不閉戶,路無拾遺,盜賊全消,百姓衣食不愁的盛世,當真古今未有。”


    李寒空嘿嘿道:“開個玩笑而已,決少你說得像是真的一樣。”


    兩人又走了一會後,李寒空笑道:“決少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要幫蕭壯救他家小姐嗎?”


    仇決停步看著李寒空認真說道:“寒少你是我下山結實的第一位兄弟,你告訴我便告訴我,你若是不說我也絕不會問,有些事我不會過問,即便前方不可預知,我依舊會在你身邊,縱是刀山火海無不往矣。”


    李寒空一去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態,道:“就是因為決少你什麽都不說,我才感到別扭。”


    “蕭壯口中的小姐是洛陽名妓,本名叫蕭落雁,如今化名雪雁,是他主人的獨生女,蕭落雁的爹一生愛劍成癡,白手起家創立拜劍山莊,性情仁厚於我有一飯之恩。有一日她父親帶迴一口寶劍,本是喜事,但世事無常又過了些時日山莊一夜間被夷為平地,百餘口人隻有外出的蕭落雁和家奴蕭壯逃過一劫。我學道有成後欲拜訪拜劍山莊,還昔日一飯之恩,到時才發現山莊被毀。數年來蕭落雁數次遭到暗殺,最後改名換姓委身醉仙樓以避禍難。後來我明察暗訪,到洛陽後才尋到昔日恩人之女。這些年來我走遍天下便是為了手刃仇敵,以慰恩人在天之靈。”


    仇決皺著眉頭,低聲道:“能一夜間將山莊百餘口人盡數屠殺,事後又將山莊夷為平地,怕不是人力所為。”


    李寒空恨道:“我也是這麽想的,若是凡人他便有通天本事也休想活到現在。”


    仇決苦笑道:“咱倆可真是難兄難弟,此生皆不為長生,隻為能手刃仇敵,以報血仇。”


    李寒空聞言頓時眉開眼笑,笑道:“怪不得我第一眼看你就順上眼了。”


    仇決接道:“本是同路人。”


    李寒空忽的沉聲道:“隻是你那仇人有些棘手,嘖嘖……元神真仙,不瞞仇大少爺,本少修道為的不是什麽狗屁長生,我嫌活的太久麻煩,但今日不同了,咱要有兩手準備,且不說靈珠集不集的齊,那元神真仙之人壽元無盡,他要是閉個千八年的關,硬耗也把咱倆給耗死了。”


    李寒空抬首看著懸掛高天,蓋過眾星光彩的明月,嘻哈道:“二百年內定成道元神。”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仇決身子猛地一顫,心間彌漫難以言表的滋味,一趔嘴剛要說話,眼睛卻蒙上了一層水霧,他忙不迭的抬頭學著李寒空一般望著那輪明月,強說道:“他日我若有不測,寒少你拿著我手中的劍,取下紫冥人頭祭奠我父母雙親。”


    李寒空聞地上前一把摟住仇決肩膀,嘿嘿笑道:“這話我原封送給你,現在就讓本少爺帶你去洛陽第一妓院見識見識,好破了你小子守了二十年的純陽之身。”


    蕭壯一早就在門口等候,見仇李二人來到連忙迎了上去。醉仙樓剛開門迎客,故而來客人也沒幾個。


    李寒空問道:“那批東瀛人來了嗎?”


    蕭壯揖禮道:“還不曾來,估計再過一會便會來。”


    蕭壯剛將仇李二人領進隻是這前廳便有四層樓層,共計幾十間房屋,中有迂迴走廊連接,分四個上樓梯口。其裝飾富麗堂皇,絲毫不下餘皇家庭院。


    一個塗抹了厚重粉底,渾身塗滿了各種香料,香氣迫人的半老徐娘的婆媽鬼叫般的迎了上來,嗲聲道:“這不是李公子嗎?可想死奴家了。”說著就欲撲纏李寒空。


    李寒空嗬嗬一笑,身子卻向後移了半步,道:“媽媽越發年輕了。”這人卻是醉仙樓明麵上的老板。


    老鴇見李寒空有意避開,也不生氣,依舊堆起一臉媚笑,道:“李公子都風流到哪去了?可把我家雪雁想壞了。”


    李寒空問道:“今晚我來就是請我這兄弟來聽聽曲。”


    老鴇聞言這才看向仇決,隻見仇決俊俏摸樣人間少有,盡顯瀟灑飄逸之態。仇決今晚心情上佳便對老鴇出於禮貌的報以微笑,結果直望得老鴇芳心亂顫,舍下李寒空就要往仇決懷中撲去。


    幸好李寒空見機快,擋住了老鴇,問道:“雪雁可曾接客?”


    老鴇被李寒空一檔,不能與仇決親熱一臉失望,聞言後失望頓時變成了為難,支支吾吾著說道:“怕是不好,雪雁今晚已有預約。”


    李寒空見狀伸手將一袋金子丟給老鴇,笑道:“不礙事,便是聽幾首琴曲罷了,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老鴇看著手中滿滿一袋的金子,再看了看李寒空身後的蕭壯心中立即明了,但也不點明,表麵上喜滋滋道:“不瞞李公子,說來我家雪雁真是命苦,前幾日來了一幫東瀛水鬼,硬是要雪雁侍寢。”


    老鴇見李寒空一副風輕雲淡絲毫不為所動的摸樣,心中頓時料想到了後果,最後又不舍地看了看李寒空身後的仇決,對著身旁的蕭壯嚴聲道:“還不帶李公子及他兄弟去雅間。”隻是那“兄弟”兩字聲音提得老高,言罷對著仇決拋了個媚眼後扭著腰肢去了。


    仇決冷冷地打了一顫,正好被李寒空和蕭壯看見。


    李寒空笑的前仆後仰,指著仇決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來,蕭壯也是一副極力忍俊的樣子,不過最後還是沒能忍住笑了出來。


    仇決滿臉一紅,冷眼看了李蕭兩人一眼,率先向後院走去。


    蕭壯知道仇決為人和藹,隻是做做樣子而已,便扯著李寒空跟了上去。


    後院華燈高掛,亮如白晝,院中假山鬼斧神工形狀各異無一相同,小池蹊徑圍山開路,潺潺水聲不絕於耳,溪上搭有各樣玲瓏小橋,各種樹木花簇點綴其間,院中小徑無數通向座座閣樓,其中又擺放了若幹酒案供來者休憩玩樂。


    蕭壯領著仇李兩人踩著小徑往深處走去,遇見不少花間女子,李寒空因為蕭落雁的緣故時常前來探望,倒也是熟人,如今再加上一個仇決,兩人走在一起,縱是她們見慣世間諸多人雄也沒見過這般人物,一時癡笑連連媚眼不斷,李寒空來者不拒,一一調笑,仇決覺得這些女子也是迫於無奈,哪個女子不向往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常人誰願委身青樓做些出賣肉體身心的事,心中也不覺她們的厭惡肮髒,所以也報以微笑。為此流鶯們更是為之瘋狂。


    蕭壯將仇李二人領帶一處兩層竹樓前,竹樓周圍隻有些假山樹木溪水裝扮,極為空曠。隻聽樓內傳出委婉連綿的琴聲,似山泉自幽穀中蜿蜒而去,低迴如呢喃細語,曲調淒涼而又決絕。


    蕭壯眉頭緊皺關懷之色盡顯臉上,想要往屋內瞧瞧卻被房門阻斷,最後隻能化作一聲無力的低歎,上前敲了敲房門,便向仇李二人告退了。


    一個相貌俏美的丫鬟推門而出,竟見李寒空及另一位自己從沒見的美男子站在門前,丫鬟激動的險些落淚,顫聲道:“公子終於來了,小姐知道定會很高興的。”這丫鬟便是侍奉蕭落雁的唯一的丫頭,名叫秋鳴,李寒空及蕭落雁從把拿她當做下人,故而與李寒空相當熟絡。


    李寒空連忙做個噤聲的動作,然後領著仇決悄然進了房內。


    屋內布置的極為樸素卻不失典雅,用具纖塵不染,窗邊兩束深秋黃菊,散發著縷縷清香,沁人肺腑。


    丫鬟知趣沒有跟上,李寒空帶著仇決登樓而上。兩人在琴房門前同時停下步子,靜靜地傾聽著動人的琴聲,誰也不願打破這片刻的寧靜。


    一曲終了,琴房被人自內拉開,一道柔弱的身影展現在李寒空眼前。


    身高直達李寒空鼻尖,披散的絲發映著明亮的燈光泛著烏亮的色澤,白玉璧般的膚色,穿著一身淡藍色素衣,佳顏雖不及北冥雪兒但也不愧他落雁之名,嬌軀散發出的淡淡體香,不知有多少才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藍衣女子雖從腳步聲中猜到李寒空的到來,但當她親眼看到他人時,眼中依舊露出了驚喜淒婉之色,不過隻是刹那便被平靜的眼波代替了,溫聲道:“你來了。”這是才發現一旁的仇決,藍衣女子微微點頭示意。


    藍衣女子捏著手將仇李二人迎進琴房,三人落座後,剛剛在樓下遇見的丫鬟端著香茗進來,為三人各滿一杯後便退了出去,將房門輕輕扣上。


    李寒空看著藍衣女子笑道:“姐姐,這是我朋友名叫仇決,與我有過命的交情。”頓了頓又道:“決少這就是我姐姐蕭落雁,你已經知曉我就不多贅言了。”


    仇決起身長揖,道:“既是寒少的姐姐便也是我仇決的姐姐,姐姐請受小弟一禮。”言罷長長的揖了一禮。


    蕭落雁見仇決舉止言行皆是不凡,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隻好坦然受之,蕭落雁行了一個萬福,微笑道:“公子人中龍鳳,落雁能有你這樣的兄弟真是修來的福份,既然你與寒空以兄弟相稱,我便隨寒空叫你決少吧。”


    仇決見蕭落雁言行毫不做作,心中不覺得多了幾分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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