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無味,草草收場後各自迴家,離開的時候我發覺,樊曼妙很注意地看了一下我的右手腕。左手腕戴著手表,右手腕上戴著的,是薛奴送給我的那串褐色念珠。仔細一聞,是有點味道,檀香的味道。


    樊曼妙說的味道,該不是指這串念珠的檀香味吧……


    第二天一早上班,事情很多,我考慮著等到傍晚再去南山道觀找一下墨農先生。其實樊曼妙說的沒錯,這次在地宮裏的經曆,就像是從西漢穿越迴來一般。我找墨農先生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驅鬼。我隻希望他能給我提供一些線索。比如楊雪詩,比如龍驃營,還有神秘消失的黑甲軍和古夜郎……


    上午一直在和老周商量再次進入黑蟒洞拍攝《大挑戰》的事情,老周叫我趕緊和大古,還有老張聯係,盡快落實拍攝的時間和“挑戰”的任務項目。下午正準備給大古打電話的時候,老張卻先打電話來了。


    “喂,閔老弟啊,你沒死啊。”老張口無遮攔,直入主題。沒心沒肺的家夥。


    “等於是你巴不得我死咯嘛,我死了你的那筆宣傳費可就泡湯了哦。”


    “哥哥不是擔心你嘛,快50天沒得你的消息了呢,我可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哦。”


    “牛b哦你,怕你是擔心你那25萬宣傳吧,是不是挨你們的書記縣長罵了。”想著因為我的失蹤害了老張,口氣就多了一些歉疚:“這事呢,誰都不願意啊,我這次經曆了一場大難,但是估計你挨的訓斥不少,所以就兩清了。我正想找你商量一下,看看選個黃道吉日再進去補一些鏡頭……”


    話未說完,老張就急促地打斷了:“哎呀老弟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你失蹤之後,哥哥我可是傷心死了啊,這不?一接到你們周總的電話,知道你安然無恙迴來了,我就第一時間給你打了電話。不會傷心歸傷心哈,工作歸工作。現在不是補不補鏡頭的問題,是要重新拍攝呢。我和分管旅遊的楊副縣長一起去看過你手下帶迴來的那些視頻資料,不是遇到了鱷魚了嗎?楊縣長很興奮,說既然才進入洞口就遇到了鱷魚,那麽洞裏麵肯定還有其它很多稀奇的物種,這個黑蟒洞啊,還有很多的秘等著我們去探呢。”


    “哎哎哎,你不要搞錯了啊,那裏怎麽叫做洞口,好幾公裏深了還洞口。”


    “算是洞口,你知道黑蟒洞全長多少公裏?”老張淡定地說:“看來你就沒有好好研究我們劉副局長的那本書,黑蟒洞裏麵的可是別有洞天啊,粗略的估計就有三十多公裏,你要是把這三十公裏全部跑遍了,起碼可以做好幾期節目呢……”


    “我說張局,等於我這個《大挑戰》欄目,隻是專門宣傳你那個黑蟒洞了是不是。”


    “當然不是。”老張慢悠悠地說:“協議上不是還有火龍洞嘛,一洞一世界,一樹一菩提。”


    “對啊,黑蟒洞和火龍洞,就亮起嘛。”


    “現在兩期肯定是高不下來的。”


    “不是吧,我們隻是簽了兩起節目呢。”


    老張說:“我正想給你說呢,按照楊縣長的意思,節目還可以增加,所以,現在就和你商量啊。”


    我暗自一喜,要是清鎮縣答應做個四期節目,一百萬元不就到手了嗎。不料老張接下來的話給我潑了一盆冷水:“不過你的這次失蹤,算是閃倒腰杆了,楊縣長很不高興,他擔心會再出什麽意外。”


    我急忙解釋說:“意外嘛,誰能把控得住意外的發生,你們又期待著我們再深入探秘,但是又擔心再出意外,這個我就不好說了。”


    我一著急,老張就樂嗬嗬地說:“好說好說,要不你過來一趟,我們到民族風味山莊邊吃邊聊,我把楊縣長也請來,兩口就一喝下去,什麽都好說了。”


    ……


    清鎮縣分管旅遊的副縣長楊光明,也是一個性情中人,兩口茅台一喝,加上我幾句話一糊弄,他就打消了疑慮,當即表態要我盡管拍攝,能做多少期就做多少期。


    “怎麽樣,一百萬做五期行不?”老張趁火打劫。


    老張之前他暗示過我,年底書記就到點了,縣長有可能頂上書記的寶座,那麽,分管旅遊的楊副縣長就很有可能……現在他正狠抓政績呢。


    這個……我本來想給老周打個電話。但是為了證明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而且還當著楊副縣長的麵,於是就繃起了麵子:“我閔子墨也是清鎮縣的人,為家鄉做貢獻義不容辭,這個主,我還有那麽一點資格做了,就這樣決定,一百萬拍四起,哦不,是五期。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人家一個縣就出資百萬元,這個頭必須得開,也好激勵其他縣市。所以我有把握做這個決定,不要說會挨批,估計諶總和老周高興都來不及。權當是批發價唄,反正都有錢賺,不就是頻道多送一期節目時間而已,橫豎都不吃虧。廣告價最低還可以打到三折呢。


    這頓酒喝得很爽。


    吃完飯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老張又準備安排我住進那家五星級酒店。這個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響了。


    “老墨子,你在哪裏?”


    電話是尹二孃打來的。我當即一驚,聽她這口氣不是太好,急忙說:“我出差呢,怎麽了?”


    “我……怕。”


    莫不是樊曼妙到當鋪去找尹二孃的麻煩了?


    “怕?你怕什麽啊?


    “老墨子,我不敢睡覺,一到十二點,我就聽到隱隱約約的有人在唱歌。”尹二孃的語氣開始驚恐起來。


    我不屑地說:“你就住在街邊,對麵又是一個咖啡廳,晚上有人唱歌這有稀奇啊,酒瘋子多得很,你把門鎖好就行了嘛。”


    說完心裏也有點恐慌。這個恐慌,來自於尹二孃,她這些年都過來了,平常難道就不怕有人唱歌嗎?我在她的當鋪了住了兩個晚上,現在怎麽就害怕起來了呢?該不會是對我有所依戀了吧。


    尹二孃在電話裏用哭腔訴說著:“不是你說的那樣,這個歌唱得很怪,像古裝電視劇裏的那樣,還有古典的樂器伴奏,唱什麽……山風涼,秋草黃,莽莽天際思什麽故鄉的……”


    我當即嘴巴就合不攏了,半晌才說:“不怕,不怕啊,你等著我,我馬上趕迴來。”


    我突然想起,我把裝著罐子的麻紗口袋扔在了尹二孃的床底,應該就是那個罐子作祟。


    “不行,我得趕緊迴去。”我對老張說。


    老張看我的表情,知道事情不小,也不好過問,就說:“但是你怎麽迴去,我們……都喝酒了。”


    “找代駕。”我堅決地說。


    老張很快就找來了代駕,叫辦公室主任丟了兩百塊錢給那個代駕小夥,說:“一百裏到林城城區,不夠的話再叫他補。”小夥子客氣地說:“好的,應該是夠了。”


    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車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


    尹二孃的電話又來了,這迴直接哭了:“老墨子,那歌聲又唱起來了,你聽嘛。


    一片沉寂之後,果然從那邊傳來隱隱約約的歌聲,似乎還真的伴著罄樂:


    山風涼,秋草黃,莽莽天際思故鄉。


    將軍淚,家國殤,豪情熱血付衷腸。


    遺恨長安揮長劍,身陷南蠻舞銀槍。


    揮長劍,舞銀槍,長歌一闋淚殘陽。


    ……


    我一看表,正好是淩晨零點零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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