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把你的心靈和身體都弄得亂七八糟吧。”


    放在調情的時候,這句話也許是打開興奮開關的訊號。


    但由即使周身縈繞著薔薇花瓣的微風,依然無法遮掩那不屬於人類,也不屬於自然異質感的吸血鬼說出時,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隻會給人一種殘虐的味道。


    可盡管如此,說這話的時候,莉塔臉上的笑容依舊和之前一樣溫柔可人。


    仿佛這不是什麽異常的話語,隻是邀請朋友參加茶會般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少女身上這幅貴族大小姐的氣質並不是什麽與生俱來的天賦,而是由自身經曆在時光中結出的果實。


    雖然同樣和腑海林阿納修一樣同樣是繼承上代的二代祖,但她上位的過程可沒有經過什麽廝殺或者背叛。


    莉塔·蘿潔安是名副其實的二代。


    將她變成死徒的人就是她的血親,她從一開始就是被當做後繼者來培養的。


    這種經曆讓她形成了典型的貴族吸血鬼性格,對於自身的力量,身份都感到由衷的認同,也從未被人類的部份影響過。


    明明身為創立者,卻在列車上隱藏身份擔任經理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是她想要看到敵人或者客人發現自己身份時,那動搖而震驚的模樣。


    那麽,這位聖人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是因為事情偏離設想的凝重,被褻瀆者盯上的憤怒,還是單純因她這狂妄的發言而產生的訝異?


    莉塔下定了決心,不管對方的態度具有多麽濃厚的敵意,她都會將其銘記於心。


    畢竟這可不是那些可以像麵包一樣隨意丟棄的血袋,而是少女第一次萌發的戀心。


    作為以後那些殘酷的,冰冷的,愉悅的迴憶,一切一切的起始,這一瞬的價值勝過她所有的收藏。


    所以,在如此放言後,莉塔還故意頓了頓,特地給對方一點消化的時間,才滿心期待的抬起頭看向羅蘭。


    但是——


    “原來是第十五席,難怪我沒有印象,別說討伐了,教會上次更新線索都是十幾年的事情了。”


    羅蘭的神情沒有半分波動,完全忽略了莉塔那仿佛病嬌一般恐怖的言語,反而像解決了什麽疑惑一樣點了點頭。


    他的旁邊的女仆則更加過分,別說感到震撼了,她甚至還不屑的撇了撇嘴。


    “席位順序這種東西根本無關緊要,隻報名字就可以了!”


    她毫不客氣的開口說道,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


    “隻有像白色翅膀那樣缺少高貴身份的下等吸血鬼,才會刻意用這種後天的稱號裝點自己的門麵。”


    “如果你之後還活著,記得趕緊把這個習慣改掉,好歹也是承載祖之名的存在,不要如此丟臉。”


    在一連串的訓斥聲中,反而讓莉塔都有些不會了。


    因為對方的態度太過自然,完全就是上級命令下級的樣子。


    比起被自身被無視的憤怒,先充斥在她內心中的是一種荒誕的茫然。


    “你是不是還沒明白自己的處境?還是說,你是那種以為有著聖人在身邊,就一定什麽事都沒有的狂信徒?”


    過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了的莉塔氣急反笑。


    “沒搞清處境的是你才對……”


    然而,對於這樣的威脅,愛爾特璐琪連眼皮都沒有抬起,隻是不耐煩的迴應了一聲,就又迫不及待的開口了。


    “算了,比起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我有問題要問你——魔眼收集列車有虹之魔眼的消息是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你手上的那雙是直死之魔眼嗎?它是否隻能看到生命的終點,而無法涉及其他?”


    這對主仆在搞什麽呢?


    不會真的是來買魔眼的吧?


    莉塔眉頭深深的皺起,表情也愈發不善了。


    “這種虹級魔眼怎麽可能隻能窺視生物的死亡?”


    但在對抗心理的作用下,她還是選擇反唇相譏迴去。


    “直死之魔眼所看穿的不是死亡,而是世界萬物的終點,是究極的未來視。”


    “如果看不到其他,隻能怪使用者學藝不精,或者……癡心妄想而已。”


    “那麽說……”


    聽到這樣的解釋,愛爾特璐琪表情微變。


    而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樣,莉塔冷笑著說道。


    “就算機緣巧合之下撞了大運,碰見了例外中的例外,擁有了有類似功能的魔眼,那也隻是似是而非的存在。”


    “說到底,仔細想想就能明白,以虹級魔眼的質量,現在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誕生。”


    “恐怕隻有那些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的蠢貨,才會產生自己獲得了虹級魔眼的錯覺,並將其牽強附會的與傳說中的魔眼聯係在一起,並以此沾沾自喜吧。”


    “真是可笑……明明在聖人身邊,隻要一問就可以答案,卻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啊……我明白了……”


    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莉塔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學著愛爾特璐琪之前的語氣說道。


    “你不會就是那個連自知之明都沒有的蠢貨吧?”


    “噗嗤——”


    因為莉塔太過伶牙俐齒的原因,羅蘭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


    完美的迴擊。


    麵對愛爾特璐琪對她這幅貴族風格的嘲諷,少女卻並沒有惱羞成怒直接嘲諷對方的女仆的身份,或者撕破臉皮的動手。


    她精準的抓住了愛爾特璐琪的痛點,用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的方式,毫不留情嘲諷迴去。


    不得不說,雖然本性惡劣,但莉塔所代表的貴族大小姐,顯然不是那種在領地的保護中,不諳世事的米蟲。


    不過,雖然羅蘭對於這種充滿樂子的狀況,自然是喜聞樂見。


    但他的女仆,作為當事人的愛爾特璐琪,可就無法一笑而過了。


    畢竟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如同確實對自己死徒之祖的地位感到驕傲的莉塔一般,在見證了蒼白騎士和羅蘭身體內側本質之後。


    對於被公認的虹級魔眼擁有者——創造了她的朱月抱有憧憬的愛爾特璐琪,難免也產生過自己是不是覺醒了虹級魔眼的幻想。


    這也是她能目前唯一能擺脫契約的希望。


    否則,她豈不是要給羅蘭當一輩子女仆?


    所以,為了防止烏龍後被羅蘭嘲笑,少女才故意隱藏起來,想要自己在魔眼收集列車上得到答案。


    為此,她甚至不惜真的扮演侍奉主人的女仆角色。


    結果現在……這不是全前功盡棄了嗎!


    想到這裏,黑姬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眼底閃爍著洶湧的殺氣。


    宛若被觸犯到了逆鱗的巨龍一般。


    那紅玉一般的瞳孔中,充斥著比莉塔更勝一籌的兇狠與殘暴。


    雖然在羅蘭麵前,愛爾特璐琪表現的就像一個乖巧而又好欺負的小女孩。


    但這隻是因為二人這獨特而又曖昧的眷屬關係所誕生出來,僅限一人的果實罷了。


    在對待其他人的時候,她仍然是那位高傲的遠古之紅。


    “是嗎……既然如此,你也沒有價值了。”


    愛爾特璐琪神色冷冽,用凍徹心扉的聲音開口說道。


    “芙芙——殺了她!”


    驟然間,一抹沉重而巨大的白影裹挾著驚人的氣勢,以及割裂大氣的唿嘯聲,破空而至。


    雖然在愛爾特璐琪的話音落下的時候,莉塔就提前做出了警惕。


    但白影的速度太快了。


    她才剛剛揮動手臂,對方已經如同炮彈一樣飛到了她的身前。


    緊接著,在音爆聲和衝擊混合的巨大聲響中,在大氣如花朵一般綻放開來的漣漪中,以腰部為中心,莉塔的下半身消失殆盡。


    沒有血肉噴發,湧出的擠壓聲,沒有骨骼的塌陷,碎裂的炸響聲。


    她的下半身直接爆散為了一團血霧,器官,骨骼,血肉,都在絕對的暴力下,被瞬間蒸發了。


    “什……!”


    莉塔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眸。


    雖然生活作風窮奢極欲,墮落至極,但她在戰鬥上的積累其實相當深厚。


    由於還和另一位死徒之祖構成了亦敵亦友的關係,也不缺和強敵戰鬥的豐富經驗。


    可即便是這樣的她,在提前做好了防備的情況下,除了那個在身前不斷放大的肉球,卻什麽也沒捕捉到。


    對,肉球。


    白色的皮毛,粉紅色的掌心,看上去就像貓咪的爪子一樣。


    明明是那樣可愛的體型,但在剛剛的速度之下,普通的一記飛踹也會變成如同全力揮下的戰斧一樣暴戾。


    ——是羅蘭懷裏那個像使魔一樣白色的小獸。


    因為看上去隻是吉祥物一般的存在,莉塔並沒有分給它多少關注。


    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防備作為聖人的羅蘭,和可能是精英代行者,甚至埋葬機關成員的那位女仆身上。


    不過,雖然可以用這樣的借口粉飾剛才的失利。


    但少女十分清楚,她會落得這種毫無抵擋之力的下場,根本不是因為這種微小的疏忽。


    而是那上一刻還在羅蘭肩膀下,下一刻就來到她麵前,從極靜到極快,之間沒有任何緩衝的餘地,宛若時間停止一般的速度。


    即使在位於世界金字塔的強者中,能夠像這樣肆意踐踏著物理法則的存在也寥寥無幾。


    “白之獸,凱西帕魯格!”


    結合對方的外貌,此時的莉塔,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襲擊者的身份。


    而有了這樣的先例後,那個女仆的身份也就唿之欲出了。


    除了那位黑色的姬君,沒有誰能夠命令那牢牢的霸占著第一祖位置的靈長類殺手。


    可為什麽,這對組合會和聖人混在一起……還穿著女仆裝?


    莉塔·蘿潔安眼神中閃過一抹不解。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思考這件事的時候。


    雖然魔眼收集列車最開始就是用來釣魚的,但一口氣吞下聖人,黑姬,白之獸這樣的組合,饒是自視甚高如莉塔,也不認為自己能贏。


    但……也隻是贏不了而已。


    二十七祖的真實戰鬥力相當高,就算去掉某些規格外的最高位,以平均水平而論,幾乎都有一流從者以上的水平,高層的戰力更是可以對標閃級乃至神靈級。


    盡管這樣的戰力標準來看,單是常態的芙芙,與莉塔之間的差距也像黃金三靶和一流從者一般巨大。


    不過,現實的戰鬥並不是單純的比數據。


    雖然經常被拿來比較,但死徒之祖與從者之間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最明顯的,就是遠勝從者的不死性。


    換做一般人,就算是從者,被腰斬後也基本必死無疑了。


    但作為祖的莉塔·蘿潔安卻不一樣。


    在上半身因為失去支撐而開始墜落的同時,連一眨眼的時間都不要,她的下半身就恢複如初了。


    她用赤裸的纖足輕巧的點在地麵上,瞬間就恢複了平衡。


    盡管鞋子消失了,但她純白色的裙擺卻沒受到任何影響。


    “嘖、”


    愛爾特璐琪撇了撇嘴,也不感到意外。


    就像她二段變身後衣服也會跟著成長一樣,死徒之祖的不死性可不隻是單純的肉體恢複能力,而是偏向概念上的不死。


    即使被連一點痕跡都不留的殺死了,它們依然會作為一種現象或者天災出現,存在複活的可能性。


    迄今為止,被擊敗的死徒之祖數量並不算少,但被真正消滅的卻屈指可數,就連專業對口的聖堂教會,也是以封印居多。


    親自擊敗了兩位祖的羅蕾萊雅卻將自己的戰利品轉交給教會也是出於這個理由。


    芙芙自帶靈長類殺手是否定人理的特攻,如果敵人是人理的守護者,會愈戰愈勇,甚至不斷成長,遇強則強。


    可麵對同樣依靠汙染人類史才得以生存的死徒時,效果就聊勝於無了,隻能依靠本身自帶的強度。


    不然的話,愛爾特璐琪根本不用和白翼公鬥爭數百年,早就殺了他,然後一統二十七祖了。


    正因如此,在死徒之祖的內戰中,屬性上的差距並不能直接決定戰鬥的勝負。


    每位祖的身上都有著一切成為強者的要素,但歸根結底,它們也隻不過是一種力量的基礎。


    如何以自己的方式,將力量展現出來,才是死徒之祖分辨強弱的真正差異。


    不過,雖然聽上去與寶具和相似,但和追求火力和技藝為主的從者不同,死徒之祖追求的,是特殊能力背後的規則本身。


    能否以自己的智慧和力量,破解乃至無效化對方的能力,才是祖與祖之間戰鬥的核心。


    “簡單來說,就像不需要擔心本體的替身使者互相戰鬥時一樣,是吧?”


    看著在芙芙的攻擊下,不斷消滅又繼續重生的莉塔,羅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替身使者是什麽東西……未來誕生的新力量體係嗎?


    愛爾特璐琪的表情有些微妙。


    雖然在其他方麵和聖人毫無關係,可這種時不時會說出她根本沒聽過名詞的風格,倒是像極了聖人的天啟。


    不過,因為眷屬之間的聯係,她還是大致理解了羅蘭的意思,點了點頭。


    “就算加上我一時半會也無法徹底消滅她,既然芙芙單獨出擊也足夠壓製她,倒不如先觀察一下對方的原理。”


    黑姬小姐淡淡的說道。


    “而且,我有些在意那個未來視的預言,當時你還沒有表現出自己的力量,她的目標也是巴瑟梅羅,在那種情況下,對虹級魔眼了解到這種程度的她,卻給出了需要商量這種迴應。”


    “從她剛剛的表現來看,實在很難想象她會為了麵子或者維持計劃這種事情而說謊。”


    “雖然那家夥狂妄又自大,但從見識來看,似乎也不是什麽後手都沒有,就敢來對抗聖人的蠢貨。”


    ……真要就事論事的話,在這方麵你才是莉塔的前輩吧。


    羅蘭不露痕跡的掃了一眼愛爾特璐琪。


    “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什麽失禮的事情?”


    雖然他明智的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和他在一起的黑姬小姐,還是露出了狐疑的眼神。


    “是你的錯覺吧。”羅蘭麵不改色的說道,舉起手指著前方的莉塔,轉移愛爾特璐琪的注意力。


    “——看,她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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