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樂器店轉租的主顧是廖翊凡的朋友,喜歡字畫和金石古玩收藏。他把左手的樂器店裝裱成書畫坊間,幫別人裝裱字畫,刻各種石頭和玉器章,也幫別人做些簡單的書畫。經營範圍都是些收工製作,周期長,價格也不便宜,但三三兩兩的客人,還都絡繹不絕。

    “搞這種營生也能活下去?”左手從樂器店搬走最後一批庫存的吉他,心有不甘的看向廖翊凡,“怎麽我就做不成生意?”

    “你們做的事兒不一樣,現在手工做的東西少,雖然人的心態很浮躁,但國人的骨子裏還是喜歡文墨氣息的,當然不便宜。”廖翊凡打量著書畫坊的牌匾,笑著跟左手解釋。

    “這把吉他送你吧。”左手從紙箱裏拿出一把紋路特別的吉他遞給廖翊凡,他的命可能真的不在經營樂器店這條路上,“我約了十八,中午一起吃飯吧!”

    “我……我中午還有事兒!”廖翊凡手裏的吉他差點兒掉到地上,他沒想到左手會約他跟十八一起吃飯。

    “左手?廖翊凡?你們……你們怎麽會在這兒?”十八躡手躡腳走到左手身後,她本來想嚇嚇左手,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兒看到廖翊凡。

    “你們……你們怎麽認識的?”左手更驚訝,他事先沒告訴廖翊凡叫了十八一起吃飯,就是想讓廖翊凡給自己點兒建議,雖然這話沒挑明說,但左手想廖翊凡是知道他想什麽的。

    “哦,我之前去過十八和小歪的燒烤店吃燒烤,我讀研的大學跟他們的燒烤店隔著一條街。”廖翊凡完美的笑容掩飾下,是極不自然的表情,他看出十八的疑惑,“我在左手的吉他店修過吉他,你今天不上班嗎……”

    “今天是周六。”十八奇怪的看著廖翊凡,如此聰明的人竟然會在周六問她上不上班。

    “我忘了,寒假不上課,我的作息混亂了。”廖翊凡迴過神兒,恢複鎮定如初的表情,他攬過左手的肩膀,“既然這麽巧,走吧,我請你們吃飯。”

    餐廳中午的客人很多,十八跟廖翊凡說話的時候,左手就心不在焉的翻看著菜單。餐廳服務員端上菜,十八起身去洗手間,左手才慢慢放下菜單。

    “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認識十八。”左手動作緩慢的摸出香煙,還沒等他拿出打火機,遠處的服務員走過來,友好的提示左手餐廳禁止吸煙。

    “其實,剛開始我和十八並不熟的……”廖翊凡謹慎的斟酌字句,說話的語速也跟著慢下來。

    “不熟?

    不熟你會幫她刻印章?送她曆史書?剛才你們說的話我沒聽錯吧?”碾碎的香煙碎屑從左手的手指間滑落,左手的表情生硬的像石頭。

    “我和你認識的時候,我根本想不到你喜歡的那個人……就是她。”廖翊凡並不驚慌,慢悠悠的喝著茶水。

    “一會兒她過來,你不要亂說這個,我們沒……沒怎麽談過這事兒。”左手果然不是廖翊凡的對手,心事被說中就先亂方寸。

    “你們說什麽這麽熱鬧?”十八甩著手上的水滴,坐迴座位,廖翊凡對大家彼此都認識這個事實表現的太過平靜讓十八感覺怪怪的,難道是她小題大做嗎?

    “左手說他很想……”廖翊凡不緊不慢的說著,看看表情緊張的左手,又看看一臉疑惑的十八,故意打住話頭。

    “很想什麽?”十八好奇的看著廖翊凡,不知道左手到底跟廖翊凡說過什麽。

    “他很想……”廖翊凡剛要說,左手很大聲的咳嗽了一下,廖翊凡笑的更厲害了,“他說他很想在今年的最後一天請我們吃飯,然後再去上海。”

    “去上海?”十八雖然知道左手有去上海的打算,也知道他的樂器店生意不好,但沒想到這個計劃這麽快,或者說她沒想到時間會過的這麽快。

    “樂器店的生意做不下去,我又不會做別的,有朋友在上海開酒吧,想讓我去幫忙,上次吃飯的時候跟你提過一次。”左手的聲音悶悶的,他總覺得樂器店的生意做不起來自己的軟肋,就好像是跟別人說他不能做正經事兒一樣。

    “也沒什麽,做事情哪有那麽容易的,我剛開始學篆刻沒有一根手指頭是好的,學校老師還以為我想不開自殘呢。”廖翊凡笑著拍拍左手的肩頭,伸開修長的手指,弓起其中一根手指的關節,“這個關節傷的最厲害,被刻刀戳的都能看見骨頭,樂器店的生意不好跟你店麵的選址還有周邊環境都有關的,星巴克要是開到胡同裏,照樣沒生意。”

    “也許吧。”左手在廖翊凡的安慰下,情緒似乎好了很多。

    沈嘉落在急診值班室收拾實習期間留下的東西,剛好黃飛去醫院看望導師。兩人在走廊不期而遇,沈嘉落愣了好一會兒沒說出來話,懷裏抱著的紙箱被路過的病人撞翻在地。沈嘉落蹲下身手忙腳亂的撿著,黃飛猶豫了幾秒鍾,也慢慢蹲下身幫沈嘉落撿東西。

    “師兄,你生氣了?”沈嘉落嘟著嘴,小心的看黃飛的表情,sailing沒事兒就炮轟她沒良心,沈嘉落就越來

    越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黃飛在先。

    “沒有。”黃飛把撿起來的東西裝到紙箱裏,阿瑟的財大氣粗他見識過,這並不是黃飛知難而退的原因,而是沈嘉落對阿瑟的反應。

    沈嘉落以前從來不撒謊,就算壞事做盡,也敢於承認事實,在學校的時候,沈嘉落還很仗義的幫別人承擔過失。但現在,她學會說謊,黃飛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迪廳那晚約沈嘉落的不是sailing,而她手機上遮遮掩掩的大頭貼日期正好是她騙自己不能去迪士尼的那幾天。愛情就是這麽混蛋,能把好人變成壞人,也能把壞人變成好人。

    “你就是生氣了!要不然幹嘛不給我打電話?”沈嘉落喋喋不休的數落黃飛,她已經習慣師兄在自己身邊收拾殘局的日子。

    “你現在畢業了,也長大了,不再喜歡橙汁,還學會了喝啤酒逛夜店和談戀愛,我總不能照顧你一輩子。”黃飛說出的話一語雙關,他不想點破沈嘉落的心虛,把紙箱遞給她轉身離開。

    沈嘉落看著黃飛的背影,也覺得自己好像真的長大了。不過她發現這種所謂的長大很孤獨,會在自己和曾經很親密的朋友之間隔開無形的牆壁,或許這就是隱私吧。

    阿瑟請一幫哥們兒吃飯,喝的醉醺醺的。當然了,他那些哥們兒聚在一起吃飯,是不可能沒有漂亮女孩兒摻合的。小歪在酒桌上刺激阿瑟,說他怕沈嘉落怕的厲害,阿瑟當然不買賬,他從小到大怕過誰啊?為了駁斥小歪的理論,阿瑟特意從前女友中叫來最漂亮的,以顯示他當大哥的威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阿瑟摟著漂亮女孩兒走出酒店,送他那些哥們兒上出租車。年底的出租車最忙,而且人家一看見阿瑟他們喝的都不少,也不願意拉,怕他們吐在車裏。

    怕什麽來什麽,這時候沈嘉落抱著紙箱坐在出租車裏剛好經過酒店門口。本來沈嘉落的情緒還沉浸在自己傷害黃飛的內疚中,根本沒看見阿瑟和小歪。倒黴催的阿瑟借著酒勁兒在酒店門口嚷嚷,他身邊的一堆俊男靚女都跟著起哄,非要阿瑟和他的前女友來個吻別的表演秀。

    “你看你看,不敢了吧?吹牛!”不怕沒好事兒,就怕沒好人,小歪的人品就屬於這類的典型。

    “有什麽不敢的?”阿瑟滿不在乎的攬過前女友的香肩,兩個人很膩歪的吻到一起,纏綿的讓門口的保安都看不下去了,小歪和其他哥們兒一起起哄。

    “混蛋!”還沒等阿瑟反應過來,裝著發卡和小玩具熊還有各種巧

    克力盒子的紙箱子砸到阿瑟身上,嘩啦撒了一地。沈嘉落怒氣衝衝的站在阿瑟身後,“喂!姓色的,你啃完了沒有?”

    小歪非常識趣的退到那些哥們兒身後,跟他們小聲說著什麽。正在笑著的一大堆人也不笑了,幸災樂禍的等著看阿瑟怎麽收拾局麵。

    “幫我算時間了沒有,親了多長時間……”阿瑟醉醺醺的鬆開漂亮的前女友,兩個人吻得氣喘籲籲,可見功課完成的多用心思。他蒙登轉向的迴過身,看到身後的沈嘉落,還以為自己做夢,“嘉……落?你,你怎麽來了?”

    “怕了吧?”小歪朝阿瑟打口哨,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你來幹什麽?今天還沒輪到你……嗝兒!乖了,迴去等我電話!女孩子要學會矜持,我還沒說喜歡你呢……”阿瑟被小歪和其他哥們兒的起哄搞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仗著酒勁兒開始胡說八道,好麵子是男人的天性,怎麽說他也不能讓前女友看笑話。

    “這麽小?”阿瑟的前女友肯定帶著醋意,她不屑的打量著氣的渾身發抖的沈嘉落,“小姑娘,等你長大了再來找他吧!”

    小歪和其他哥們兒哄然大笑,他們喝的都有點兒多,有的人雖然在笑,但未必知道自己笑什麽。阿瑟的臉部肌肉開始僵硬,他還是很清醒的,甚至在想事後怎麽哄沈嘉落的招數,畢竟他心腸沒那麽壞。

    沈嘉落深唿吸了一下,她走到阿瑟麵前站住。毫無預警的,沈嘉落一個脆生生的巴掌就打在阿瑟保養的很好的臉上。然後,所有的人都笑不出來了,包括阿瑟漂亮的前女友,小歪竟然開始不停的打嗝兒。

    “你幹什麽?”阿瑟皺著眉頭摸摸挨打的臉,他的反應有些遲鈍。

    “幹什麽?還沒醒是吧?”沈嘉落簡簡單單的一句反問之後,又一個巴掌打過去,這次就連進出酒店的客人都被鎮住了,開始有人好奇的放慢腳步看熱鬧。

    “沈嘉落!你發什麽……”阿瑟終於從遲鈍狀態中醒過來,打人不打臉,他阿瑟怎麽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沈嘉落連著扇他兩個耳光等於犯了他的大忌。

    “我就是喜歡你怎麽了?你憑什麽不喜歡我啊?”沈嘉落完全無視阿瑟的氣焰,她的火氣更大,咬牙切齒的瞪著阿瑟,“你不喜歡我是吧?那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你的朋友都在這兒,你要是再來找我,就不是男人!我明天就去約會別的男人,誰不會玩兒啊?”

    阿瑟的怒氣被沈嘉落的獨特告白硬生生的憋了迴去,小歪和其

    他哥們兒的表情都訕訕的,估計誰都沒想到沈嘉落如此火爆。沈嘉落撿起自己的東西,揚長而去,阿瑟愣在原地,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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