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就是那隻可憐的海龜,而古城的雪就是那些鹽。

    生活得愈加沉悶,煙也就抽得愈加厲害。

    老幺的邏輯是,煙就像是大米,都能填補空虛。

    所不同的是,大米填補的是肚子裏的空虛,而煙填補的則是精神上的空虛。

    但是,有時候煙抽多了,不僅無法填補精神上的空虛,反而會弄得人口幹舌燥,頭痛欲裂。

    這就跟大米吃多了會胃脹同一個道理。

    我想,我應該寫點兒東西了。

    106。

    雪天到來之前,是漫長的雨天。

    北方的冬天竟然可以連著下上一個禮拜的,想想還真是他媽的見鬼了。

    在這座城池進入雨季的第二天,便把人全給趕迴了房子裏麵,沒有人再樂意出來。

    我和老幺憋在房子裏麵,不知道該做些什麽,隻好幹脆什麽也不做,就直接鑽進被窩裏,沒日沒夜地睡,睡得昏天暗地,日夜顛倒。

    實在睡不著了,便爬起來一邊泡麵,一邊把那些從街邊的小攤子上買了的毛片塞到電腦光驅裏麵,用那些女人豐碩的肉體畫麵作為下飯的菜。

    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弄明白,那個時候,在對著那些畫麵的時候,自己是怎麽把泡麵吞到肚子裏去的。

    看完了,便長長地唿出一口氣,覺得那些情景真他媽不是人幹的事。

    之後,老幺便鑽迴被窩裏接著睡。

    而我呆坐在電腦前,胡亂地打開一首歌,任憑歌手在耳朵裏沒命地幹嚎著。

    在那些不知所謂的歌聲裏,我則用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那些淅淅瀝瀝的雨,努力地去迴憶著什麽。

    想到盡興處,邊對著鍵盤就是一陣猛烈地劈裏啪啦。

    但是,電腦屏幕上出來的並不是我所想要表達的文字,而是一片稀哩嘩啦的亂碼。

    發泄完了,心情也開始漸漸的平靜下來,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兒不像話,開始心疼起自己的寶貝筆記本來。

    長長地歎了口氣,把那些亂碼小心地刪除,繼續沉浸於那部未完的書稿中去。

    我記得有位詩人曾經說過,雨天帶給人的不僅僅是濕意,還有就是傷感。

    我從電腦屏幕後麵抬起頭可,問正躺著抽煙的老幺,老幺,傷感是什麽東西?老幺很不耐煩地迴了我一句,傷感就是他媽的王八蛋。

    這個時候,我才猛然醒悟,哦,原來傷感就是他媽的老幺呀。

    因為斯時的老幺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但是,老幺卻說,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可恥的人是屬王八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王八蛋。

    107。

    我們已經開始了喝白酒。

    一次半夜的時候,老幺突然從被窩裏爬出來,鑽到床底下,摸索了半天,鼓搗出一瓶高純度的白酒。

    他朝我搖了搖,說道,小子,有種的就陪我一醉方休。

    我連忙擺手說,別,別,我過敏,喝醉了跑到大街上,估計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老幺罵罵咧咧地說道,媽的,不講義氣。

    我說,如果你講義氣的話,就應該把我那份兒喝了。

    老幺說,喝就喝。

    看著他的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以為他真的很能喝,可是,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半瓶還沒有喝,就倒了下去,醉得一塌糊塗。

    我說,老幺,不能喝就他媽別在這裏裝大蒜瓣。

    老幺擺擺手,忿忿地說,你他媽說誰不能喝,不能喝?老子今個兒就非喝給你看看不可。

    聽他這麽一說,我嚇了一跳,趕緊把他拖到床上,說道,別,別介呀,假如你喝死了,我他媽還不給你陪葬呀。

    老幺使勁晃了晃腦袋,念念有詞的說道,小子,你可別以為我真的醉了,是在說胡話,告訴你,聽好了,沒有,我沒醉,在喝完酒之後,我的心裏才更明白,你的,明白?

    我趕緊說,我的明白,大大的明白。

    老幺說,丫挺的日本人是畜生,你說中國話好不好?

    我說,好,好,說爪哇話都沒問題。

    老幺突然從床上坐起來,抓住我的手,氣喘籲籲到說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很蠢的。

    我說,知道,知道,外麵很冷的,你快點兒躺迴去好不好?

    老幺使勁推了我一下,罵罵咧咧地說道,放屁,你他媽根本就不知道,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你。

    我說,好,好,我放屁,那麻煩你先把鼻子堵上,免得被臭死。

    老幺說,小子,我知道你一向都是個很臭屁的人,可是,假如你的臭屁跟我那個朋友比起來的話,頂多算是打了一個飽嗝而已。

    我說,這麽厲害?那你說說你那個朋友是怎麽臭屁的?

    老幺說,我的那個朋友,記住,我說的是我那個朋友,不是我,我的那個朋友的女朋友總是向他抱怨說,她項鏈上的鑽石不夠大。

    我說,那你那個朋友反應如何?

    老幺哈哈大笑著說道,我那個朋友就說,巡航導彈夠大了吧,我也得有本事送給你呀。

    我說,哈哈,確實很好笑。那後來又怎麽樣呢?

    老幺說,後來,他的女朋友於跟他抱怨說,他的身材不夠高大健壯,無法給她安全感。

    我說,你那朋友反應如何?

    老幺說,我那朋友就說。種驢的身材夠高大,家夥也夠大,那你去跟種驢做愛去呀。

    我說,哈哈哈,那結果如何?

    老幺又放聲大笑起來,笑得已經不像是在笑了。

    他說,結果當然是他的女朋友成了別人的女朋友了,你說我那個朋友蠢不蠢呀?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老幺,假如你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我知道,你很難受。

    老幺哈哈大笑著說,我不難受,我一點兒也不難受,不僅不難受,還很快樂呢?

    說到這裏,他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穿著內衣就衝了出去,當街長歌當哭。

    而內衣者,內褲是也。

    在院子裏,老幺舉起一根拖把,放在嘴邊,唱了起來。

    我想,他一定是把那當成麥克風了。

    他一邊扭動著全身的各個部位,一邊迎著飄下來的冬雨,高聲地幹嚎著什麽“春天刮著風,秋天下著雨,春風秋雨海誓山盟都隨風而去,什麽都可以拋棄,什麽都可以忘記,你說的話全都他媽是在放屁,你不屬於我,我不也不擁有你,你要分手也要他媽找編織一個美麗的借口”。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就是被老幺篡改得已經麵目全非的《戀曲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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