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還沒有上完,就逃出來,來到這座城池。

    對我而言,以上這些才叫做天性。

    習慣是慢慢培養出來的,而天性則是與生俱來的。

    天性的積累可以形成習慣,而習慣的積累則隻能形成惡性循環。

    如果說這些過渡性的東西也可以叫做天性的話,那麽天性一定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

    因為它經常會影響到我生活中的多姿多彩,影響到我對生活中酸甜苦辣的辨別,甚至會影響到我的感情的離別。

    98。

    我突然覺得,原來這座城池的生活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寧靜。

    99。

    當老幺匆匆趕迴書社的時候,我已經躲在櫃台的後麵開始喝上了。

    老幺在院子裏停放好摩托車,抬腳邁進來,指著地下的那一大堆空酒瓶,大叫道,靠,大冬天的你喝這麽多啤酒,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衝著她擺了擺手,醉言醉語地說道,這算什麽,老子從來都是把啤酒當成汽水來喝的,受不了找個涼快的地方呆著去。

    老幺朝著凍得跟蘿卜似的手哈了兩口氣,說道,喝這麽多的啤酒你也不怕變成冰棍兒,到時候人家買本書再送根冰棍兒,生意估計還能好起來的。

    說到這裏,他突然驚叫了一聲,說道,原來你這小子並不是真傻呀,還能夠想起來生爐子,煮火鍋呀。

    說到這裏,他也搬了張凳子圍著爐子坐下來,用筷子不停地去夾放在鍋裏的白菜和豆腐,魚丸。

    等到雙手暖和起來,能夠自由活動了,便從懷裏掏出一大瓶精裝的“林河大曲”,朝著我呲牙咧嘴地說道,要是真有種的話,就跟我幹這個。

    我說,幹就幹,有什麽了不起的,老子怕你呀?

    老幺端起杯子,不停地感慨,說道,這個酒呀,可真他媽的是個好東西,所謂一醉解千愁,來,咱哥倆兒抖一個。

    我把杯中的酒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跟喝水似的,甚至連什麽味兒都沒有品出來,隻是覺得喉嚨這個地方跟架了個火堆在烤一樣,嗆得我咳嗽不止。

    想吃點兒菜增援一下,誰知道一不小心又夾到一個小辣椒,這下可真是大發了,辣得我眼淚和鼻涕一起往下流,看得老幺一驚一詫的。

    看完之後,把大拇指一豎,說道,小子,你真行,五十八度的白酒竟然敢一口蒙下去,果然不是蓋的。

    我說,今兒咱們一定來個不醉不歸,女人算他媽什麽東西,衛生紙。

    老幺說,你總算想通了。

    說完之後,才端起杯子,細細地品了一口,眉頭皺得跟舔貓尿似的。

    舔完貓尿,也開始大發感慨,說道,這個酒呀,雖然能夠讓人忘記一時的煩惱,但是,你有沒有注意到,當你喝醉之後,又會更煩惱?

    我說,沒有,我什麽都沒有注意到,隻是注意到你他媽不夠意思,我都一口蒙了,你他媽還那裏舔貓尿,為什麽喝醉之後會更煩惱呢?

    老幺說,因為有形的東西容易丟掉,而無形的東西卻是很難拋棄的,當你醒來之後卻發現,那些你原本想要去忘記的東西卻又更加深刻地印在了你的腦海中,因為當你刻意去忘記一種東西的時候,原來隻不過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記憶而已。

    我一臉迷茫地瞪著老幺,不明白他究竟要跟我說些什麽東西。

    老幺說,所以,現在其實你不是真的想喝酒,你喝酒隻不過是想來逃避你那些難以忘掉的記憶而已。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臉的平靜。

    我說,你他媽的不要在這裏跟我裝深沉了,說明白點兒。

    老幺突然說,唉,不跟你說了,天機不可泄露,還是留給你自己去揣摩吧。

    我說,揣摩個屁呀,我的頭都痛死了。

    老幺說,當你仍然還可以感覺到痛苦的時候,就說明你還沒有真正誤入歧途,還是可以拯救的。

    我說,操你大爺的,你才誤入歧途了呢?

    老幺說,當你感覺痛苦的時候,就能夠明白,一個人還是什麽都不明白才是世界上最為快樂的事情,了解得越少,所得到的快樂也就越多。當你把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揣摩透的話,那就真的索然無味了,所以,很多的情人都是因為相互不了解而結婚,又因為相互了解而離婚。

    我說,操,還是不明白。

    老幺又微微喝了一口,仍然假裝深沉地說道,其實婚姻就像是漫無邊際的大海,而戀愛中的人則是這茫茫大海中的漂泊的水手,

    誰也無法預料自己所要到達的那個小島究竟是荒蕪人煙,滿目創痍,還是滿地的鮮花,瓜果飄香,就像是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

    當然,誰也無法預料得到,在到達這座前途未卜的小島之前,在路途上又將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

    所以,充滿幻想的泰坦尼克號才會有一個美麗的開始,卻要偏偏發生一個沉重的結局。

    但是,越悲壯仿佛又偏偏是最美麗的,所以,在這個前途未卜的航行中,總是會聽見水手說,他說風雨中這點兒痛算什麽,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聽到這裏,我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操,原來你是他媽的是在背歌詞呀。

    老幺的眼睛卻突然黯淡下來,猛然灌下一口酒,歎了口氣,兩眼無神地望著窗外。

    此刻,這座城池的黃昏已經結束,暮色開始降臨。

    老幺放下酒杯,點了支煙,淡淡地說道,出去走走吧。

    100。

    我們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此刻,那些迎麵吹來的風,猛烈地把酒給吹醒了好幾分,凍得我們瑟瑟發抖,頭也就越發痛得厲害。

    但是,我們卻沒有一點兒要退縮的意思,兩個人就這樣一起迎著寒風,昂首闊步,樣子極其得悲壯。

    我們跌跌撞撞地穿越好幾條黑暗而甬長的胡同,然後來到城牆根下,從倒塌下來的缺口處一躍跳了出去。

    陰曆十二月的古城雖然已經隱隱浮現出了春節的氣息,但是,當我和老幺沿著那條雜草叢生,滿地臭狗屎和臭人屎的環城小路一晃三搖地遊蕩的時候,心裏卻異常地抑鬱和淒涼。

    那些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吹來的風狠狠地刮在臉上,像是哪個仇人在自己的臉上正狠狠地抽著耳光。

    我抖了抖肩膀,支起外套的領子,盡量把脖子往裏縮,用以躲避那些冷風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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