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仿若看不到他的冷臉,忽地湊了過去,張開雙手緊緊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身,眷戀地縮進了他溫暖的懷裏。


    盛夏的天氣明明是很熱的,他身上卻清爽無汗,玄色袍服上散發出一股清淡的皂角香氣,和著他清新的男人氣息,很是好聞。


    她知道顧君瑋常年在軍營,雖是貴公子的命,過的卻是糙漢子的生活,在軍營那樣的地方還能維持自身的整潔幹淨,也是非常難得了。


    她好像還沒問過他,他在軍營的時候,日常作息是怎樣的,吃的是什麽,衣服是怎麽洗怎麽換的,會不會缺些什麽,晚上睡覺可能睡得安穩……


    她這個半路趕鴨子上架的妻,要做的和學習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她的身高剛剛好來到男人心口的位置,她隻要側著腦袋,就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那一聲一聲的心跳充滿節奏感地傳來,衝擊著她的耳膜,讓她仿佛連頭髮絲都被安全感包圍著。


    她不禁輕輕地嘆了一聲,很是滿足。


    顧君瑋突然被蘇雲抱住,整個人似乎僵了一下,雙手抬起,稍稍猶豫,便輕輕搭在了蘇雲纖細的肩膀上,出口的聲音,依然是淡淡的。


    「發生什麽了嗎?」


    「嗯……」蘇雲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為什麽那麽粘人,可能是因為他這幾天的冷言冷語,也可能是因為方才青萊與畫屏間的陰差陽錯。


    但這時候,她不想與他討論這些具體的問題,隻低聲道:「沒什麽,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顧君瑋隻覺得心底一熱,隨即那股熱意仿佛溫泉水一般流經四肢百骸,把他整個人都要化成一灘水了。


    但他還沒有忘記,這裏可是在外頭。


    他加大了握著她肩膀的力道,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這麽撒嬌,我們暗處的人該笑話你了。」


    蘇雲:「……」


    糟糕,忘了暗處還有人。


    一眾暗衛們:「……」


    不不不,郎君,我們方才眼瞎了,耳聾了,什麽都沒看到聽到!


    一向堅強獨立的夫人突然像個小女娃一般向郎君撒嬌什麽的,他們沒看到,真沒看到!


    蘇雲懊惱過後,也不管了,加大了抱著他的力度,閉了閉眼有些賭氣地道:「笑話就笑話罷,總歸你才是我夫君,我不對你撒嬌,對誰撒嬌?」


    顧君瑋這下是真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卻被他強行按了下去,輕輕推開她淡聲道:「好了,你這模樣銘兒看到都要笑話你了,迴去罷。」


    說著,轉身便率先走在了前頭。


    蘇雲看著他此刻處處寫著無情無義的背影,真是又氣悶又恨得牙癢癢。


    好啊,這男人這迴跟她動真格了是不是?


    她就不信,不能摘下他這層麵具!


    順了順自己心中那口氣,蘇雲仿若沒事人一般走了上去,和他肩並肩走著。


    顧君瑋腳步微頓,但很快便恢復了原樣,稍顯清淡地問:「你還沒迴答我方才的問題,這麽晚了,怎的還在外頭閑逛。」


    蘇雲瞥了他一眼,「你不也天天在外頭,忙到半夜才迴來,就許你有事情做,我不能有事情做?」


    顧君瑋轉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揚,鳳眸中卻不帶什麽溫度,「你要做的事情便是丟下看到一半的書,走到院子裏瞎逛?」


    天知道他迴到房間,見到房間裏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時,心髒似乎一下子被人攥住,有種緊縮的窒悶。


    雖然知道在這守衛森嚴的刺史府裏,她不會出什麽事,何況她身旁有充足的人手保護她的安全。


    但他走出房間的腳步還是亂了,直到找到她,心裏頭那種窒悶的感覺還一直縈繞不去。


    蘇雲心頭微訝。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過摩擦,但兩人一個太沉穩,一個太理智,每次摩擦都是還沒真正吵起來就和好了。


    像如今這般拖了好幾天的,本來便是破天荒的頭一迴,顧君瑋還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這種稍帶嘲諷的語氣,除了兩人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便再沒有聽過。


    蘇雲覺得更氣悶了,簡直不想理他。


    什麽成熟沉穩,果然都是裝出來的,把她騙到手後,就都不見了。


    以這男人的智商和情商,不可能猜不到她在等他,可他偏要追著她問,追著她問便罷了,還要這樣故意氣她。


    也是忒幼稚了。


    蘇雲覺得今晚這男人還是要哄的,如今兩人這種相處的狀態她不喜歡,很不喜歡,但哄之前,她得先平復一下情緒。


    見蘇雲把頭微微側到了一邊,沒再說話,顧君瑋轉頭看了她一眼,嘴角緊抿。


    兩人很快迴到了房間裏。


    才剛進去,顧君瑋便道:「你先睡,我去旁邊的淨房沐浴。」


    他們如今住的院子是個小三合院,朝南的正房旁邊便有淨房。


    他還沒有沐浴,蘇雲不意外,轉身便要替他準備衣物,顧君瑋卻道了句:「不用了。」


    隨即自己利落地從衣箱裏拿出了換洗的衣物,便轉身走出去。


    蘇雲看得有些呆愣,說實話他們兩人睡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在雍州時她因為受傷大半時間躺在床上,顧君瑋生活上的事務她基本上沒怎麽管。


    今天難得想管一下,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看到顧君瑋要徹底走出去了,蘇雲想起什麽,及時喚了一聲,「哎,已經這麽晚了,沒有人燒熱水……」


    顧君瑋腳步停了停,轉頭看著她嘴角微揚道:「天氣這麽熱,不用燒了。」


    那笑容也是平時那種很象徵性的笑。


    然後蘇雲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走出去了,心裏真是氣悶得不行。


    說實話,她能理解顧君瑋生氣的原因,但他這種態度是怎麽迴事?


    這是在逼著她先低頭,主動向他承諾,以後乖乖待在他身後,接受他的寵愛和保護?


    先不說這一點她做不了,無法妥協,便是顧君瑋待她再好,她也不可能為了任何一個人喪失自我。


    而且顧君瑋和她在一起這麽久,不可能不清楚她是什麽人。


    還是,其實他心底還藏著其他事情,這一次爆發,茲州的事情僅僅是導火線?


    蘇雲無意識地咬了咬唇,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怎的到了他們這裏,反而是男人的心思更重一些?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抿了抿唇,毅然決然地走了出去,走到了旁邊的淨房,裏麵悄無聲息地,偶爾能聽到有水聲傳來。


    隨即她沒有任何猶豫地拉開了淨房的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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