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佛淨身?


    蘇雲暗暗皺眉,有點意外崔氏沒做任何鋪墊,便說出了對她的處置,卻也立刻想到了原因。


    如果她沒猜錯,崔氏打破這麽多天來的沉默,親自上場對付她,是因為顧君瑋對她態度的轉變。


    崔氏執掌顧府這麽多年,不可能不清楚這府裏的動靜。


    更大膽地去猜測,即便鄭雲歌和管家之子之間的通信一直很隱秘,但長久下來,難免會露出一些馬腳,作為這個顧府的女主人,崔氏不可能察覺不到一絲異樣。


    隻是鄭雲歌身份特殊,彼時又有顧老爺子在背後撐腰,因此即便崔氏察覺到異樣,在沒有證據之前,也不可能直接就對鄭雲歌發難。


    所以,為什麽最後揭發鄭雲歌與人有私情的,會是嚴格來說隻是顧府客人的崔六娘?


    帶著人闖進管家之子的房中,搜出鄭雲歌貼身手帕的人,也是崔六娘?


    以蘇雲對崔六娘的了解,她就是一個被寵壞的世家娘子,雖看起來張牙舞爪,刁蠻任性,但實際心思單純,沒什麽心計,要說是崔六娘自己察覺出鄭雲歌和管家之子之間的私情,進而作出調查,可能性不大。


    更大的可能是,崔氏故意漏出一點口風給崔六娘,以崔六娘對顧君瑋的執著,以及對鄭雲歌的嫉恨,不可能對這件事一點反應都沒有,於是,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要是最後發現這整件事隻是一個誤會,反正鬧事的是來做客的崔六娘,與崔氏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也不用擔心被顧老爺子指責。


    而崔六娘作為客人,雖然做下這些事很不合禮數,但到底不是自己人,不能打不能罵,頂多責備幾句,與鄭雲歌賠禮道個歉便算了。


    要是最後發現這件事不是誤會,卻是正中崔氏下懷,她剛好趁這個機會,解決鄭雲歌!


    簡單來說,在這件事中,崔六娘完全成了崔氏手中的劍。


    而最後的結果,顯然也讓崔氏很滿意。


    所以她這會兒直接便說出了對鄭雲歌的處置,是因為她覺得鄭雲歌的罪名已定,她現在隻是作為一個法官,在對已被定罪的犯人判刑!


    蘇雲越是深想,越是覺得心驚,隻暗暗感嘆,崔氏這個段位的對手,鄭雲歌和蘇娘她們怎麽鬥得過?若此時坐在這裏的是真正的鄭雲歌,怕是早已被打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


    去水月庵禮佛淨身隻是個藉口罷,隻怕若她真的應了她,她便再也沒有迴到顧府的機會,崔氏雖不至於殺了她,但要讓她一輩子遠離上京,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而崔氏隻需等上一段時間,就能對外宣稱國公府的少夫人因病或出了什麽意外去世了,至此世上再沒有鄭雲歌這個人,國公府也可以在損失最小的情況下,解決這個麻煩。


    這手段不得不說,很是高明了。


    所以這水月庵,她不能去!


    蘇雲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微微抿唇,抬頭看向崔氏,道:「母親為什麽突然讓兒媳去水月庵禮佛淨身?可是兒媳做了什麽事惹母親生氣了?或是崔娘子在母親麵前說了什麽?兒媳前些日子與崔娘子發生了些口角,後來兒媳也深深反省過自己了,兒媳作為國公府的少夫人,不應該如此意氣用事,希望母親不要因此生了兒媳的氣才是。」


    崔氏原本以為把讓她去水月庵這件事說出來,她自己便能心知肚明是怎麽迴事,此時見她還在裝傻,忍不住勾起嘴角,冷笑一聲,端起杯子,用茶蓋輕輕撇著茶水上的沫子,淡淡道:「有些事,我念著我們好歹婆媳一場,你又為顧府生下了家銘,本想給你留個臉麵不點破,隻是,若你執意挑戰我的耐性,以及我們國公府的尊嚴……」


    崔氏挑起眸子冷冷地瞥了蘇雲一眼,沉聲道:「我也不妨讓你知道,做出了那等不知廉恥之事,讓我們國公府蒙羞,會是個什麽下場!」


    這是明著在威脅她了。


    蘇雲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抬眸直視崔氏,一字一句道:「母親可是在暗示兒媳與人有私情這件事?且不說兒媳自上迴跌倒摔到頭後,便想不起之前的許多事,便是兒媳沒出任何問題,也相信自己斷是不會犯下那等錯事,母親一直說兒媳給國公府蒙羞,可是有了確切的證據證明兒媳與人有了私情?僅憑一塊手帕,兒媳卻是無法甘心!」


    她打定主意不認這件事,她就是要離開顧府,也決不能在如此被動倉促的情況下離開!


    何況在古代,女子婚後與人有了私情是個足以被沉塘的罪過,她不甘心在自己沒做任何努力的情況下,便輕易被人抓住這條隨時會給她帶來無盡麻煩的尾巴。


    即便蘇雲在看完鄭雲歌與那管家之子的信件後,知曉他們之間的情誼基本隻停留在信件上,便是幽會也僅有過兩迴,而且最大的尺度隻是牽了牽手,還沒來得及做任何逾越雷池的舉動,但已足夠受萬人唾棄了。


    所以,她不能在崔氏麵前認下這件事。


    說自己失去了一切記憶,一是給自己現在的變化提供一個理由,二,也是為以後留個退路。


    她手上有那管家之子給鄭雲歌的信件,那管家之子手中,必然也留有鄭雲歌給他的信件,那才是能證明鄭雲歌與人有了私情的決定性證據!


    早在看到那些信件時,她便打定主意要從那管家之子手中把鄭雲歌和他的通信都拿迴來,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覺。


    若拿不迴來,也無妨,反正她半年後便會離開顧府,若到時候這件事終是無法掩蓋,她自認倒黴,從容離開便是,隻是到時候,她定是要帶上家銘的。


    也或許,不需要半年,若他們真的揪著這件事不放,那她再留在這裏,隻是自取其辱。


    而家銘……


    原先她以為鄭雲歌隻是被人誣陷的時候,曾樂觀地想過,她努力為家銘爭取,總能讓家銘在顧府過上好日子。


    然而如今,她不敢想像家銘繼續留在顧府會遭遇什麽樣的處境,即便她相信顧君瑋不會再放任家銘不管,即便為著國公府的顏麵,崔氏不可能大肆宣揚這件事,甚至反而會百般遮掩,但一個小家庭便可以組成一個世界,更別說偌大一個顧府,家銘有了這樣一個名聲受損的母親,在顧府的日子定不會好過!


    這樣想著,蘇雲突然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胸口憋悶憋悶的,讓她忍不住抿了抿唇。


    聽到蘇雲的話,崔氏又是驚訝又是惱怒,忍不住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擱,厲聲道:「放肆!鄭雲歌,我管你是不是忘了先前的事,反正這水月庵,你不去也得去!別說隻有一塊帕子證明不了什麽,你自己做了什麽事,自己最清楚!」


    是啊,她怎麽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從他們眼前消失。


    蘇雲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裏麵已恢復了清明與冷靜,直直地看著憤怒的崔氏,淡淡道:「母親,恕兒媳無禮,這水月庵,母親實在不應讓兒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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