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尖叫事出突然,連傅成奚和王吉都嚇了一跳。


    “找到了。”太醫手中的匕首一撥,話音一落,眾人便聽到清脆的金屬落地之聲。


    暗器弄出來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快,幫忙止血。”太醫急道。


    太子的手臂血流如注,王吉趕緊拿了事先備好的幹燥帕子過去,一半遞給太醫,另一半他跪在地上把周遭的血汙擦幹。


    太醫迅速替太子包紮好,又看著繃帶迅速被鮮血染紅。


    如此更換了好幾次,這才包紮好。


    王吉和太醫照顧太子的時候,傅成奚彎下腰,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那枚暗器,盯了片刻,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失了那麽多血,太子的麵色已經蒼白不堪,連薄唇都看不出分毫血色。


    好在太醫早有準備,叫底下人做好了補血湯水。


    眼見得太子要昏迷過去,王吉和太醫扒著他的嘴巴給他灌了一碗濃濃的山棗花生紅糖水進去。


    待將太子安置好,他們倆已是滿頭大汗。


    “姑娘,剛才你那一聲真是把奴婢嚇壞了。”王吉拍著心口道。


    徐幼寧舒了口氣:“我也是害怕嘛。”


    她說的輕巧,王吉心裏卻明白,她並不是因為害怕才尖叫。


    那會兒若不是徐幼寧適時尖叫,恐怕承乾宮外的人都能聽到太子的痛唿聲。


    若真如此,所有的安排便全白費了。


    王吉左右看了看,沒見到傅成奚,便道:“奴婢去瞧瞧廚房的湯藥熬好沒有。”


    “你去吧,殿下這邊我看著。”


    王吉頷首:“素心在外頭,姑娘有事就喊她,不必瞞她。”


    “知道了,你有事盡管去忙,我在這邊看著殿下。”


    王吉退了出去,太醫也退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下太子和徐幼寧。


    徐幼寧看著麵無血色的太子,心情頗為複雜。


    下午在侯府,他還兇巴巴地罵她拽她,不過過了幾個時辰,他就奄奄一息地躺在這裏,不能說話,不能動,連眼睛都睜得極為艱難。


    流了那麽多血,也不知得養多久才能養好。


    認識他幾個月了,徐幼寧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蒼白如此孱弱的太子。


    方才她答應王吉要照顧他,眼下卻不知道該從何著手。


    太子身上的衣裳被太醫和王吉剪去半截袖子,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想著給他換身衣裳,又想起太醫說他的手傷得很重,千萬不要挪動。


    可這樣滿是血汙的衣裳穿著不成樣子,徐幼寧起身拿了剪子,想將他身上的衣裳一截一截剪下來,偏生他長得高大,徐幼寧剪起來十分費勁,無奈之下,隻好喚了素心進來幫忙。


    先替他脫掉了衣裳,再打了溫水替他將身上沒受傷的地方盡數擦洗了一遍。


    大部分活兒都是素心做的,但徐幼寧仍是忙出了一身薄汗。今日出了這麽多事,她哪裏還有心情講究這些。


    素心正準備退下,外頭有內侍敲門,說給徐幼寧熬的藥好了。


    徐幼寧躺下將被子蒙上,待素心接了湯藥關上門,才起身給太子灌藥。


    這會兒太子已經昏睡過去了,因此牙關緊閉,無法喂藥。好在這時候王吉迴來了,三個人合力撬開了太子的嘴,才將藥灌進去。


    “王公公,方才你去哪裏了?”徐幼寧問。


    王吉垂首道:“殿下出事,抓捕逆賊的事需要繼續做,今晚隻能暫且交托給傅大人,奴婢方才出去安排了一番,是以耽擱了,請姑娘恕罪。”


    的確,太子這個模樣,便是醒過來,不可能繼續抓捕逆賊。


    “太醫有沒有說,他的傷得養多久?”徐幼寧問。


    “傷筋動骨一百天,說不好什麽時候,”更何況,太子這還不是普通的傷筋動骨,打傷他的那玩意也不知道是什麽來路,唯一慶幸的是,暗器上沒有毒。


    不過,這些話王吉並沒有對徐幼寧說。


    “姑娘別擔心,太醫說,就是這前幾日難熬些,但等養足了血氣,殿下便能醒過來,這手傷慢慢養就是了,不打緊。”


    “那就好”,徐幼寧點了點頭,不管怎麽說,太子總算是沒有性命之憂的。


    王吉和素心都退了出去。


    屋子裏隻點了一支燭。


    太子身上一點衣裳都不剩,搭了一床薄薄的緞子在腰間。


    往常他是極怕熱的,這樣睡著不成問題,但是此刻徐幼寧摸著他的肩膀冰冷的,屋子裏還有冰塊,這樣搭著可不成。


    有心叫下人進來幫忙,念及素心和王吉今夜已經很累了,該讓他們歇口氣。


    若是自己去拿呢,徐幼寧自己的腰也快直不起來了,壓根不想起身去櫃子那邊。


    徐幼寧猶豫片刻,將自己平日蓋的被子搭在太子和自己身上。


    他已經不省人事了,同被而眠也沒什麽打緊的。


    徐幼寧躺下之後,沒多一會兒,便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輕飄飄的,飄出了承乾宮,飄到了大街上。


    她看到太子策馬離開了五城兵馬司,也看到一隊黑衣刺客偷襲了他。好在他武功高強,侍衛亦是訓練有素,這些刺客根本不足為慮。他帶領著侍衛在大街上與刺客廝殺,刺客一個一個倒在他的劍下,然而,巷子裏還躲著一個黑影,一個沒有任何人留意到的黑影。


    那黑影趁著太子不備,朝他打出了一個詭異的暗器。太子的手臂被暗器打中,摔下馬來。


    徐幼寧見那黑影逃走,趕忙朝那黑影飄去。


    眼看就要追到的時候,那黑影迴過頭,朝她露出一個奇怪的笑。


    是燕渟!


    徐幼寧陡然嚇了一跳。


    怎麽是他?


    真的是他要殺太子嗎?


    “做噩夢了?”耳邊傳來一個喑啞的聲音。


    徐幼寧睜開眼睛,轉過頭,對上了太子蒼白虛弱的臉。


    “殿下,你醒了?”徐幼寧聯想起剛才的夢,有些不敢相信太子醒得這樣快,“我還在夢裏嗎?”


    “到底做了什麽噩夢,把你嚇成這樣?”


    “沒,沒什麽。”徐幼寧自然不能告訴他,自己夢見刺殺他的人是燕渟,“殿下,既然你醒了,我去宣太醫過來。”


    “不用,我沒什麽事,就這樣躺著就會。”太子仰頭,看著帳子頂上繡得金鳳朝陽,蹙眉道,“這鳳凰,繡得真俗氣。”


    鳳凰?


    徐幼寧翻過身,仰臥在榻上,朝他說的地方看過去,帳子頂上那隻鳳凰繡得活靈活現的,繡工明明很精湛,不知道他為何要說不好。


    想到太子還要在這屋子住下去,徐幼寧耐著性子道:“殿下喜歡看什麽?明日我叫他們換一副帳子。”


    “你喜歡看什麽?”太子反問。


    徐幼寧用過許多花樣的帳子,不是花兒、草兒,就是鳥兒、蝶兒,雖說繡工有高下,總是繡出來的花樣大同小異,她並沒有特別留意過。


    這個問題,她實在不知道怎麽迴答。


    “帳子頂不是都差不多麽。我倒覺得,要是沒有這帳子頂,其實也挺好的,不,不僅帳子頂,還有屋頂。”


    “屋頂也不要?”


    “對啊,要是沒有這帳子頂,沒有這屋頂,現在,咱們倆應該能看見外頭天上的星星。”


    太子眸光一眯,眸光越發幽深,語氣卻輕鬆起來:“看外頭的星星,是個不錯的主意。”


    徐幼寧道:“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哪能真的不要屋頂了,幕天席地的,肯定不舒服。”


    正說著話,徐幼寧忽然覺得被窩裏有什麽東西在動,還沒來得及查看,右手便被太子握住了。


    “殿下,”徐幼寧頓時不自在起來,“太醫說,你不能亂動,你得靜養,否則,會拉扯到你的傷口。”


    太子沒有迴答,鬆開了她的小手,卻用手指在她的掌心裏劃了一個字。


    徐幼寧反應慢,在腦子裏順著他的動作想了想,方才察覺他寫的是個“謝”。


    “殿下,其實今晚都是太醫和王吉在照顧你,我隻是順手幫了些小忙而已。”


    “我謝的,是你寫給我的那兩個字。”太子輕聲道。


    是那兩個“別怕”?


    徐幼寧忽然心中一動,她轉頭望向太子。


    太子的目光依舊深深盯著帳子頂,徐幼寧隻看得見他的側臉。


    他的額頭飽滿,鼻梁很高,從他的額間往下巴走去,正好可以勾勒出一座峻峭的山脈來。


    “幼寧,你是怎麽知道我害怕的?”


    作者有話要說:  燕渟:我想殺了妹妹身邊狗男人,萬萬沒想到,當晚妹妹就跟他睡了一個被窩。


    摔!


    第43章


    他的聲音很沉、很低, 也啞著,叫徐幼寧聽了心裏涼幽幽的。


    “那個時候我聽見你的心,跳得很快。”


    太子側頭, 望向她:“那現在呢?”


    徐幼寧朝他爬過去一點,用臉貼著他的胳膊。


    “這樣能聽到?近一點, 再試試。”太子像是笑了,抬手似乎像把徐幼寧往前推。


    “你別動。”徐幼寧往太子的胳膊按迴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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