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洛聽見了,沒等盛光發問, 便頭也不抬地道:“它想方便了。”


    盛光許是從沒養過寵物, 竟問她:“它要怎麽方便?”


    薑洛這才抬起頭來, 道:“你把它放到地上,它自己會找地方——別讓它身上濕了就行。”


    盛光依言將團團拎到地上。


    果不其然, 爪子才碰到地麵, 團團立馬就不哼唧了。它在長椅下轉了轉, 許是沒轉著適合方便的地方, 它轉頭朝廊外去。


    盛光一手牽著繩子跟在它身後,另一手伸出橫在上方,給它擋雨。


    這會兒雨勢仍然不大,但地麵已被全部打濕。團團在它之前蹲坐過的那個凳子周圍轉了轉,終於小屁股往下一蹲, 尿了。


    也就是團團還小,不會像大狗那樣翹著腿撒尿,因此它隻尿在了地上,沒尿凳子上,等雨再下大點,一衝就沒。且這高台上明明沒土,它尿完後,居然還有模有樣地用爪子刨了刨地麵,一副愛幹淨的小模樣。


    看它尿完,盛光要牽它迴廊下,它卻不肯,非要去別的地方溜達。


    還是薑洛喚它,它才主動往廊下跑。然後往薑洛腳邊一臥,小腦袋擱在薑洛柔軟緞麵的繡鞋上,不動了。


    “團團乖。”


    薑洛垂下手拍了拍它,繼續編花環。


    盛光把繩子一端係在薑洛旁邊的圍欄上,重新落座。


    由於之前在上清苑有過經驗,這次薑洛編花環速度很快,團團撒泡尿的工夫,她已經編了大半。


    眼看快要收尾,薑洛隨口說道:“再過幾日,就該去萬明宮避暑了吧。”


    盛光應道:“再過個四五日吧。”


    薑洛很想問你去嗎,但怕露餡兒,就沒問,隻說:“萬明宮那邊有好玩的嗎?”


    據宮鬥文裏寫的,去年五月當今登基,因要守孝,便沒攜後宮妃嬪離京避暑,所以阿洛沒去過萬明宮,薑洛這麽問也合情合理。


    便聽盛光道:“應該有。”


    薑洛說:“應該?”


    盛光道:“我也還沒去過。”


    薑洛哦了聲,手指靈活地繞了幾下,打好最後一個草結:“好了,大功告成。”


    她把被梔子花密密包裹著的錦囊遞給盛光。


    盛光接過,正反麵皆看了看,道:“比上次用的花多。”


    薑洛答:“上次是第一次沒經驗,這次順手些,也掌握了點小技巧,自然用的花更多一點。”又說,“你別嫌棄我手藝糙就行。”


    盛光說不會,還評價了句:“很好看。”


    他把錦囊重新佩在腰間。


    錦囊本就是素色的,搭配著白色的梔子花,在他一襲深色便服的映襯下顯得分外顯眼,也叫他沉穩中多出點鮮嫩的氣息來,竟似有種少年郎鮮衣怒馬的意氣風發。


    薑洛瞧著,覺得她的救命恩人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然後說:“摘下來的花不放水裏養著,兩天就會枯掉。”


    至於用作繩子的草莖雖然比梔子花枯得要慢些,但她剛才拆解上次的草莖時,發覺草莖已經沒了水分,全幹了。


    沒有水的滋養,經過采摘的花草挺不保鮮的。


    盛光說:“我知道。”


    薑洛道:“上次的枯了,你叫我給你編新的。等這次的也枯了,你也還讓我再給你編嗎?”


    盛光默了默,道:“若我說是,你會給我編嗎?”


    薑洛沒有立即迴答。


    她看向廊外。


    雨還在下,卻正肉眼可見地逐漸停息。她站起來,理了理裙子,才漫不經心地答道:“那去萬明宮之前,我再抽空給你編一次吧。”


    盛光道:“好。五日後的黃昏,我還在這裏等你。”


    薑洛說行。


    她解開圍欄上的繩子,牽著團團道:“天要黑了,我先走了。”


    盛光說:“才下過雨,地麵濕滑,你下去的時候小心些。”


    薑洛給他施個禮,轉身離去。


    及至下了高台,往扶玉等宮人們守著的入口處走,薑洛不經意間迴頭,就見高台之上,盛光正在看她。


    離得遠,薑洛看不清他的神色,隻抬起手,向他一揮,之後便再未迴頭。


    團團也“啪嗒”“啪嗒”,小屁股風騷地扭著往前走,絲毫沒有眷戀它熱愛的人形狗罐頭的意思。


    到了入口處,見娘娘空著手出來,扶玉也不問花都去哪了,隻問可還要再逛園子。


    “不逛了,”薑洛說,“迴去吧。”


    一眾人這便離開西棠苑,往永寧宮去。


    用過晚膳,薑洛練了會兒字,又看了小半本書,難得的沒鹹魚。


    聽扶玉說馬上要三更天了,娘娘該就寢了,她才放下書,麵上不顯,實則提著一顆心地去沐浴。


    出於前兩次互穿都是在洗澡的時候,薑洛初步判斷水是她和阿洛互穿的媒介之一。於是脫光了下浴池,薑洛把自己埋進水裏,一會兒想她要是又穿迴去了該怎麽辦,一會兒想要是沒穿迴去呢?


    兩個想法在腦海中交戰,時而前者占上風,時而後者壓住前者。


    隨著時間流逝,最終後者贏得了勝利。因為薑洛發現她都洗完上去了,她也還是在永寧宮,沒迴她的大別墅。


    薑洛一時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懊惱。


    懊惱沒穿迴去吧,那邊確實沒這邊讓她過得舒坦;慶幸沒穿迴去吧,她媽還在那邊呢。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孟子誠不欺我啊。


    薑洛感歎完,爬上床扯過被子一蓋,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翌日。


    經過一夜好眠,薑洛心態放得更平了。


    她慢悠悠地品著茶,看穆貴妃當著眾佳麗的麵給弄月道謝,又給她道謝,還讓貼身宮女呈上一疊食譜,說是江南的幾樣地方小食,正適合盛夏時節食用,娘娘可命小廚房做了解暑。


    薑洛略略翻看,幾乎每樣都要用冰,可不正是解暑。


    便道:“貴妃有心了。”


    然後叫扶玉收下,迴頭拿去讓小廚房試著做出來。


    專門派人給家裏遞信,花了整整半日才得來這麽幾樣的食譜送出,穆貴妃十分滿足。


    她握著紈扇搖了搖,聽薛昭儀說已經從宮外搬來曇花,如今放在臨清殿裏,預估兩日後的夜晚就會開放,屆時請諸位前往一觀。


    穆貴妃聽了,問:“是隻有一盆要開,還是全部都開?”


    薛昭儀答:“一盆。其他的還得再等等。”


    穆貴妃問:“讓本宮猜猜看,是小葉曇花,還是孔雀曇花?”


    薛昭儀道:“對,是孔雀曇花。”


    孔雀曇花又名待宵孔雀,花開時花瓣細長,狀若白菊,十分美麗。


    大約是曾經見過開放的孔雀曇花,穆貴妃笑道:“孔雀曇花好。正巧先前從婕妤妹妹那兒搬的梅子酒還沒開封,到時本宮帶上梅子酒,再帶些小食過去,大家盡管吃喝玩樂。”


    薛昭儀道:“貴妃娘娘這話說得好像妾不會準備酒水似的。”


    明知薛昭儀是在假意嗔她,但穆貴妃還是趕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本宮是想著多多益善。”頓了下,“畢竟有人可能吃了。”


    這話倒把李美人給刺了刺。


    顯見是還記著昨日李美人惹她生氣。


    正一如既往沉浸在永寧宮小食中的李美人聞言抬頭,忙擦幹淨嘴,委委屈屈道:“貴妃姐姐這話說得好有失偏頗,妾是能吃不錯,但妾也沒那麽能吃。”


    穆貴妃道:“是嗎?不若你問問在座的各位,哪個有你能吃?依本宮看,全後宮就屬你最能吃。”


    李美人更委屈了:“能吃也不是妾的錯呀……誰叫妾不吃多些,就會覺得餓呢。”


    穆貴妃道:“所以你這是認了,你就是後宮裏最能吃的。”


    李美人道:“嗯……”


    這個稱號聽起來好像不怎麽好聽。


    還是薑洛道:“美人年紀小,還在長身體的時候,自然比常人能吃。”又說,“也是巧,昭儀的曇花兩日後開放,本宮吩咐人辟出的梔子園,也是過兩日便能去看了。”


    皇後開口,穆貴妃自也不揪著李美人繼續刺,接話道:“這敢情好。剛進宮那會兒,妾就覺得禦花園美則美矣,卻未免太過空蕩,花也不多,連最常見的梔子桂花都沒有,如今可算是如願了。”


    正如西棠苑,先帝愛惜寵妃時,宮人們把西棠苑打理得比任一園子都漂亮;寵妃沒了後,先帝不再去西棠苑,宮人們也不再打理,任由其荒廢。


    又如梔子花,也是有個先帝喜愛的妃子不喜歡,先帝便沒叫人在禦花園裏栽種。


    而等先帝身體日漸衰弱,連離寢宮最近的牡丹園都去不了,他的妃嬪們亦無心遊玩,禦花園裏荒廢的就更多了。


    且知禦花園的花絕大多數都是名貴品種,需要精心侍弄,兩三年四五年下來無人打理,嬌貴的花多半都枯死,可不就成了穆貴妃口中的空蕩。


    薑洛平時遛狗,也有覺得禦花園裏的花太少,根本名不副實,便道:“桂花?倒是可以再叫人辟個單獨的桂花園出來。”


    穆貴妃順勢又道:“妾前些日子經過梅園,見裏頭有好些都枯死了,該移栽新的了。還有菊花,等中秋迴宮,正值賞菊時節,也得提前安排上。”


    薑洛問:“還有嗎?”


    穆貴妃道:“還有……”


    穆貴妃一一說著,旁邊扶玉一一記下,留作過後吩咐。


    等穆貴妃終於說完了,薑洛道:“你這是把禦花園逛了多少遍,竟能記得這麽清楚。”


    穆貴妃道:“妾喜歡花,禦花園裏的花四季都有開放的,妾常常過去看,久而久之便記得都少了哪些。”


    薑洛道:“日後若又有發覺少的,就同本宮說,本宮叫人去辟園子。”


    穆貴妃應下。


    於是定下兩日後去臨清殿夜賞曇花,再白天遊梔子園,不久,佳麗們告辭退去。


    薑洛正用早膳,一小太監進來,給弄月附耳說了話,弄月點點頭,轉過來和薑洛附耳說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皇後一心混吃等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乃並收藏皇後一心混吃等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