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甘參,不屬於植物,也不屬於動物,介於兩者之間。此物居無定所,可遇不可求,遊離在地下,因長年食死人的脾髒,若撕開它普通人參的植物表皮,便可見透明的液體流出。

    流出的液體本身並沒有特別的地方,但與新鮮的血液接觸後,立刻化為劇毒。人中毒後,全身皮膚泛白,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噬咬般,痛苦難耐,與此同時,身體表麵往往籠罩一層黑霧,皮膚白色越重,黑霧越濃,中毒就越深,離死亡也越近。

    在隔空大陸,要想解石甘參的毒,唯有兩種辦法……

    一種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對症下藥!

    七彩竹,專為解石甘參毒而生,本身是一種半透明的竹子,放到陽光下時便折射出七種顏色,故名——七彩竹。同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隻不過七彩竹是紮根生長的植物,遇到了拔出來即可,不必像捉石甘參一樣大費周折。

    另一種是間接,不能保證治本的方法——逼毒!

    “小姐她怎麽樣了?”唐傲仍是一襲青衣長袍,微風吹過,同長袍下擺一起飄蕩的還有右邊空空如也的袖管……

    望著唐傲因失血過度而顯得蒼白的臉,大花鼻頭一酸,“她沒事,倒是你,流了那麽多血,趕快迴去休息,待會我給你燉盅血燕窩,好好補補。”

    “謝謝!”

    簡單的兩個字,直衝大花的眼睛,淚水終是止不住的滑落下來,她連忙低下頭不著痕跡的試了去,“其實你不用這麽客氣的。”

    “我想看看小姐。”

    平淡的話語,似乎沒有什麽感情,但那雙眼睛裏卻有著讓人心痛的擔憂和溫柔,大花知道,這雙眼睛,不屬於她……

    “好,那我先出去!”說完,她便從唐傲身邊走了過去。

    “大花!”

    這是唐傲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停下腳步,心不由自主的怦怦跳起來,“什麽?”

    “不要告訴小姐?”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要告訴什麽?”

    “就是我右臂斷掉的事。”

    瞬間,她淚流滿麵,都成這種樣子了,他還在為蝶舞著想,她屏住唿吸,不想讓他發現什麽端倪,終是沒有迴答,快步走了出去……

    床榻上,蝶舞仍舊姿勢不雅的抱著被子,唐傲知道,她已經沒事了。

    他輕輕的將被子從她懷中抽出,重新蓋在她身上,最後用他唯一的一隻手,仔細的掖了掖被角……

    他慢慢的轉過身,淡淡的笑了笑。

    一隻手臂而已……

    正午,沒有了往常的豔陽高照,濛濛細雨氤氳開了淡淡的憂傷……

    蝶舞也沒有像往常一樣一起床就嚷嚷著要吃的,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的發生了什麽,但又找不到頭緒。

    她突然扯開衣衫,看了看左肩……

    怎麽會?她明明中了箭!

    左肩光潔如細瓷,連疤痕都沒有,她不敢相信,唯恐記錯了,她又看了看右肩,還是沒有。

    難不成這裏有如此神奇的金瘡藥?還是時間過了太久,久到傷口自動愈合了?

    她摸了摸脖子,楚流邪用細絲勒的痕跡還在,既然麽淺的傷口都沒好,那以上的推斷都不正確!

    她起身整好衣衫,剛出門便看到大花端著一個碗朝唐傲的房間走去,她嬉皮笑臉的迎了上去,“嘿嘿……這是血燕窩吧,嘖嘖~隔老遠就聞到味了,真香!”

    大花沒有說話,隻是往旁邊移了一步,繼續向前走。

    “喂!你咋啦?拉著個臉,誰惹你了?”蝶舞不依不饒,一直跟著她到了唐傲的房間。

    “小傲傲!快出來,大花給你頓了血燕窩,嘖嘖,你看她對你多好,連我都沒有這種待遇!”

    蝶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放在桌子上的血燕窩,“小傲傲,你磨蹭啥呢?趕快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就下手了昂!”

    “小姐,我不餓!”聲音從裏間傳出。

    “喏,這可是你自己說不吃的昂!”

    蝶舞直接將碗端到自己眼前,剛舀起一勺,“哐啷!”好好的一碗血燕窩砸到了地上。

    “你幹嘛?”

    蝶舞吃驚的望著大花,不明白為什麽她那麽用力的將血燕窩推到了地上。

    “你還有臉吃!”大花的憤怒全部寫在臉上。

    蝶舞剛要問為什麽,一個挺拔的身影擋在她麵前,“出去!”生硬的語調直直的刺向大花。

    蝶舞完全愣住了,不是因為大花的反常,也不是因為唐傲的冰冷的語言,而是因為……她看到了一隻空蕩蕩的袖管……

    好半天,她才顫抖著拽住那隻袖管,極力壓抑著內心的痛楚和憤怒,“唐傲,誰幹的?!”蝶舞最先想到的是楚流邪,到目前為止,也隻有他有這個能力。

    “小姐,我沒事!”

    “什麽沒事!”大花歇斯底裏的喊道,“都是因為你,花蝶舞,全都是因為你!!”

    頓時,蝶舞的心亂如麻,她從唐傲的身後走出,雙手握住大花的肩膀,“怎麽迴事?你說清楚!”

    大花擋開蝶舞的雙手,冷笑道:“你總是自以為是,不聽別人的意見,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任性妄為害的唐傲丟掉了一隻手臂!”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任性妄為害的花間受了如此重的傷!

    你的任性妄為,你的任性妄為,你的任性妄為……

    如此重的傷,如此重的傷,如此重的傷……

    蝶舞感覺腦袋好像要炸開了一樣,她突然轉身拉住唐傲的左臂,跪了下來,“不是的!我沒有,我沒有,花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你先起來。”看著蝶舞這個樣子,唐傲的心都要碎了……

    “我不起來,你不原諒我就不起來,花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原諒我,原諒我……”

    唐傲猛地跪下來將蝶舞因驚慌失措而不停搖動的頭按到胸前,“不是你的錯!我原諒你,我原諒你……”

    此刻,站在一旁的大花已經淚流滿麵,她捂著嘴,慢慢的後退,直到消失在門外……

    隨著時間的流逝,蝶舞漸漸的冷靜下來,她推開了唐傲,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對不起……”對於剛剛的失態,她不想做任何解釋……

    “小姐,與你無關,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你不要自責!”

    蝶舞起身攏了攏頭發,她知道,就算她繼續問下去,唐傲也不會說實話,她走到門口,背對著他,輕輕的說道:“你先休息,我晚點兒再來看你!”

    “好!”

    唐傲平躺在地上,用僅剩的一隻手臂覆上眼睛,朦朧中,一滴液體飛快的落入右鬢……

    她剛剛無助的樣子,狠狠的揪著他的心髒……

    對此,他卻無能為力……

    蝶舞見到獨孤光夜的時候,很意外的發現他失神了,茶杯內的茶水已經溢出,但他絲毫沒有察覺,隻是拿著茶壺保持著一個動作,因為有重要的問題要問,所以蝶舞直接拿過他手中的茶壺放到桌子上,單刀直入,“老狐狸,我需要你解釋一下唐傲的事!”

    獨孤光夜淡淡的掃了蝶舞一眼,信步走到窗前,許久,他歎了一口氣,“六年前,你還在淡墨居的時候,唐傲想拜弈成道人為師。弈成道人從不收徒這是世人皆知的,但當他看過唐傲後,竟答應收他為徒。不久後,弈成道人因病去世,唐傲便成了弈成道人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徒弟。”

    “老狐狸,我不想聽你翻動陳年舊事,我隻想知道,唐傲的右臂是怎麽斷的!”

    “弈成道人的武功並不高強,甚至還沒有唐傲厲害。”獨孤光夜仿佛沒有聽到蝶舞的話,繼續道,“但他有一項可以稱的上技能的心決,學會了這種心決,不僅自身可以百毒不侵,而且不管是誰,不管中了什麽毒,都可以用這種心決將中毒者體內的毒素逼出。”

    蝶舞微微皺了皺細長的一字眉。

    “這種心決叫‘決心’,小丫頭,你可知,它為什麽要叫‘決心’麽?”

    蝶舞沒有說話,現在的她從內心深處抵製這個問題,她甚至感覺到,一旦這個問題鋪陳開來,她得到的將會是一把枷鎖,一把無形的枷鎖。

    獨孤光夜緩慢的轉過身來,對上蝶舞略顯逃避的眼神,“因為救活別人的代價便是一條手臂,即使失去一條手臂也在所不惜的‘決心’,不是誰都能夠擁有的!”

    突然,蝶舞的耳邊響起大花的話——

    “都是因為你,花蝶舞,全都是因為你!!”

    “你總是自以為是,不聽別人的意見,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任性妄為害的唐傲丟掉了一隻手臂!”

    瞬間的一個重心不穩,她踉蹌的後退一步,指甲在桌子上留下深深的劃痕。

    “是楚流邪下的毒麽?”半天,她才穩住顫抖的身軀。

    聞言,獨孤光夜重新背過身,“你中的是石甘參毒,解藥隻有楚流邪有,我不知道在令狐家的地宮中發生了什麽,但我可以告訴你,讓你中毒的是你肩上的那支箭,不過,我想,在你身上已經找不到那支箭留下的痕跡了,唐傲是不會讓它留下的……”

    蝶舞單手覆上左肩中箭的地方,頓時,酸澀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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