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令狐決,命必先不斷!

    而這些……都是沒保住命的人……

    屍骨和花蛇並不是與東牆相連房間僅有的兩樣東西……

    暗褐色光滑無痕的箭身,上好的佳木箭頭,凋零卻仍顯高貴的紅羽箭尾,勝似一件價值不菲的藝術品,橫插在這些白骨和花蛇之間,戲謔著這些人的不自量力。北牆荔枝大小的洞,正是這些藝術品的原本的棲息地……

    樂不斷,箭不斷;樂斷,箭亦不斷!

    一旦楚流邪催動短笛,一旦音樂響起,北牆的這些藝術品便不再是擺設,或許,它們本身就是些嗜血的生物……一旦開始,就必須堅持到箭自動停下。

    最終,箭斷,樂才能斷!

    紛亂排列的洞口,無法預知的軌跡,蝶舞不相信楚流邪能一邊吹笛,一邊躲過亂箭——

    “楚流邪,若是到這裏麵吹呢?”蝶舞指了指近在咫尺的地方,“到這裏吹根本不用躲避這些飛箭!”

    “你要是想讓我陪你你就直說,不要講的好像你很關心我似的!”楚流邪冷嘲道。

    “你……”

    蝶舞為了證實楚流邪錯誤的推斷,狠了狠心,一腳踏進散發著腐氣的死亡陣地,“誰……誰說我害怕了,我……我這不是站在這裏了嗎?”

    “不打自招!”

    “……”

    蝶舞懊惱的想咬下自己的舌頭,她到底在幹嘛?他媽的,都是這些該死的蛇,攪亂了她的思維。雖然對這些東西恨之入骨,但她還是沒那個膽量上去踩死它們。

    “花蝶舞,如果真像你說的可以不用躲避飛箭就能拿到令狐決的話,這裏也不會有那麽多白骨了……”楚流邪撫摸著北牆上的箭孔,突然,他邪魅的一笑,“花蝶舞,仔細看好了!”

    絳紫色長袍無風自鼓,墨發飛舞,楚流邪足尖點地,推開北牆,滑到房間中央,淡藍色的眸子瞬間加深了顏色,噙笑的雙唇覆上透明的短笛,刹那間,尖銳刺耳的笛聲劃破束縛著藝術品的包裹……

    蝶舞忘記了周圍腐敗的屍骨,忘記了那些肥胖惡心的花蛇,她甚至忘記了唿吸……

    看不清楚……

    一點兒也看不清楚……

    箭速太快了,她隻能模糊的捕捉到一絲飛快遊走的淡紫色。

    金戈鐵馬,錚錚踏驥,狂風怒吼,撕裂的戰旗,殘酷的喊殺聲,一切,都在胸口豔麗的綻放……

    蝶舞感覺好像有什麽利器插進了腦中,攪得的她頭疼欲裂,可是,她喊不出聲,任憑鋒利的笛音灌注於耳,黑暗一點點的侵蝕她的視覺,突然,一口鮮血噴射而出,頓時,眼前豁然開朗,楚流邪絕美的麵容映入眼簾——

    “你還好?”

    “你怎麽沒死?”

    “……”

    好奇怪的對話,楚流邪對此很無奈,當他看到蝶舞蹲在地上一臉痛苦時,他好幾次想要降低樂速,抽離一點兒內力,可是對麵的箭根本體會不到他的心情,反而變本加厲打亂自己的軌跡,讓他分不得一絲神。終於,箭停了下來,他也看到了蝶舞吐的那一口鮮血。好心問她怎樣了,她卻期望著自己死……

    其實,蝶舞也不是期望著楚流邪死掉,隻是她太震驚了,她真的想不到在這樣的雜亂的箭速下,還能有人完好無損……

    蝶舞緩慢的站起身來,當她看到南牆時,怔住了,“這是……”

    本來空無一物的南牆飛箭入土三分,排列有序的飛箭就好像……

    “樂譜?”蝶舞不敢置信,這些箭排列成的圖案太像隔空大陸上的樂譜了。

    “嗯!這是已經絕跡的‘北刹’,在外流傳的隻有一半,我也是吹完之後才發現的!”

    “你真當我是傻子嗎?哪有人不知道曲子是什麽還能吹出來的?”

    話剛說完,蝶舞立即倒抽一口冷氣,她將目光再次投向北牆。

    果然……

    在二十一世紀,有一種燈叫聲控燈,跺腳,幹咳,不管怎樣,隻要能弄出足夠的聲響,燈就會點亮。二十一世紀還有一種噴泉,叫音樂噴泉,噴泉隨著音樂高低起伏,緩和平調,迸發高潮。

    在隔空大陸,令狐家的地宮裏,有一種機關,暫時還不知道名字,它射出的箭組成一首樂曲,叫‘北刹’,想要破除機關,就必須用指定的透明短笛跟上箭射的速度,吹出‘北刹’,並且還要憑著身體的靈活性,躲過已放出的飛箭。

    在二十一世紀,人們在驚歎聲控燈和音樂噴泉這種高科技產物的同時,還深深的敬佩著發明這些東西的科學家。

    在隔空大陸,如果人們聽說了這種機關,並且知道有人已經破除了它時,女人或許會為如此厲害的人物高聲尖叫,男人或許會以他為目標,拚命的追趕。而花蝶舞,用她二十一世紀獨到的目光看到是機關幕後的科學家!

    而且,這還隻是首關!

    “看來,你也發現了呢!如果我再告訴你,我若是吹錯了一個音符,就會亂箭齊發,你會是什麽反應呢?”

    聞言,蝶舞麵無表情的扭頭對上楚流邪的深眸,“我會譴責上天,為什麽沒讓你吹錯那個音符!”

    “嗤!”楚流邪輕笑出聲,“你還真不讓我失望,總是在危險的情況下表現出你冷靜的勇氣!”

    蝶舞知道,他在嘲笑她。她也知道,她不能再反駁了,正如他所說,她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下一步是什麽?”蝶舞總覺得事情不太對頭,既然箭已經射完了,曲子也已經吹完了,那這環境也太過安靜了!

    聞言,楚流邪皺了皺精致眉毛,他不動聲色的將蝶舞拉到身邊。

    其實,有的時候,一個細微的入不得眼的動作很可能就會改變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看法,就如現在,蝶舞心裏很是感動,她很自然的認為楚流邪雖然處處針對她,但在這種境況下還是很夠朋友的保護她。

    但是,當她的肩膀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瞳孔逐漸放大,意識漸漸模糊,自嘲扯開唇角時,楚流邪眼底的驚慌在她心裏,一文不值……

    幹淨素雅的雲雀刺繡棉被,輕輕的蓋在一麵色蒼白的女子身上。女子緊皺的一字眉,蝶翼般濃密的睫毛汗跡點點,偶爾微動的唇角無一不顯示她正在被痛苦侵蝕。

    “不好了,臉越來越白,黑氣越來越重了!”大花撲通一聲跪在獨孤光夜麵前,“獨孤前輩,求求你,救救蝶舞,她快不行了!”

    獨孤光夜一臉陰沉,他緊緊的盯著站在窗前背過身絳紫色的修長身影,“現在隻有你能救她了!”

    許久,那抹身影都沒動一下,隻有被微風拂起的長發還能帶來他的一絲氣息。

    “楚流邪,花蝶舞是活蹦亂跳著進去的,出來的時候卻是這幅摸樣,難道你不覺的應該為此負責嗎?”

    冷笑,在如此壓抑傷悲的環境下顯得是那麽的突兀,“人是不是上了年紀都容易記性不好?甚至忘記了過去的自己?獨孤,我能給你帶個活人迴來已經算的上是仁至義盡了,你的得寸進尺隻會加深我對你的厭惡而已!”

    “帶個活人迴來?這個活人和死人又有什麽區別?”

    “這就是你們的事了,與我無關,我的時間寶貴,先行告辭!”

    直到最後,楚流邪都沒有迴頭……

    獨孤光夜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蝶舞,握了握拳,踩著那陣薄荷香氣,飛速的掠過窗口……

    大花呆呆的望著窗外流逝的身影,許久,她從地上站來,來到床邊,盯著緊握蝶舞雙手的唐傲,問道:“現在怎麽辦?”

    唐傲緩慢的鬆開蝶舞的手,輕柔的試過她額前的細汗,“現在就隻有一個辦法!”

    望著唐傲毅然決然的眼神,大花心底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暖雨樓前——

    “你還要跟多久!”冰冷的話語透著一絲殺氣。

    “流邪,影兒的事……”“閉嘴!你根本不配提起她!”唿之欲出的憤怒浸染著楚流邪的雙眸,“當初在三品茶樓我就恨不得殺了你,我警告你,不要再跟著我,否則,我不介意用暖雨樓做你的墓地!”

    “流邪,影兒不希望你見死不救……”剩下的話語,哽在喉間,攪拌在一口血液裏,順著食道,落迴腹中……

    “獨孤,我的話不會重複第二遍!”

    東方魚肚泛白,勤勞的人已經在為新的一天忙碌準備,獨孤光夜閉著眼睛,頹敗中夾雜著訴不出的淒苦,終於,壓不住的血絲沿著嘴角流下……

    小丫頭,我該如何是好……

    暖雨樓角落不起眼的房間,緊閉的門窗遮住了即將到來的黎明,沉重的唿吸顯示著室內人的極度壓抑,突然——

    極其清脆的陶瓷碎裂音突兀的響徹在暖雨樓內,晚娘的心也在這一刻差一點停止跳動,她猛的推開門,心痛的一聲‘公子’換來的卻是楚流邪冷冷的一聲‘滾!”

    她猶豫的站在門口,想要再向前邁近一步,一陣掌風夾雜著內力向她襲來,若不是吟楓及時的將她轉移,恐怕,現在的她已經成為廢人了。

    “滾!”

    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滑下,她低著頭,轉過身,踉蹌的腳步,越來越遠……

    吟楓仍是清清淡淡的,當他準備退下時,楚流邪沙啞的聲音響起——

    “吟楓。”

    “屬下在!”

    他順手拋過一個黑桃木匣,“四合院,交給獨孤光夜,他知道該怎麽辦!”

    終於,一向沒有表情的吟楓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很快,他便領命出發。

    楚流邪打開窗戶時,朝陽已經露出半個臉龐,他靜靜的站在窗前,腦海中一直浮現著一個笑容,一個很深的,自嘲的笑容。就是這個笑容,讓他感覺到從沒有過的驚慌……

    花蝶舞……

    細微的聲響將那個笑容打散開來,“吟楓,怎麽樣了?”

    “公子,她已經用不到了……”

    唿吸猛的一滯,夾雜著內力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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