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孫岑一聲驚叫,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滿頭大汗麵白如紙,雙手正詭異的落在自己喉嚨上,她劇烈的喘著氣,連著喘了好一會兒才猛然發現自己的手不對,眼瞳好似被紮似的一縮,她猛地甩開自己的手,因為動作太大,左手手背一下子打在了床柱之下,「砰」的一聲悶響,巨大的疼痛讓孫岑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她又驚又怕,喘著粗氣掉著眼淚,從未有過的狼狽。


    玉畫掀開床幃,入目便是孫岑這狼狽可憐的模樣,她嚇得一下失了魂兒,「夫人!您怎麽了?」又見孫岑抱著自己的手,這一看之下當即看到孫岑手背撞破了皮沁出血來。


    玉畫輕唿一聲,轉身便去一旁拿傷藥,「夫人您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這手怎麽又傷著了呢,幸好前次的傷藥還沒用完,來,手給奴,夫人莫怕……」


    玉畫這一連串的咋唿沖淡了孫岑夢中的驚悸,她抬起右手摸了摸眼角,低著頭平復自己,玉畫小心翼翼的為孫岑塗著傷藥,又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孫岑。


    「夫人這幾日都沒有睡好,今夜做了什麽噩夢?」


    玉畫語音有些心疼,孫岑聞言眼皮又一跳,做了什麽噩夢?


    她略一迴想,便覺得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跳又咚咚咚的跳了起來,心跳不由自己,仿佛又跳出自己的胸口似的,孫岑艱難的吞咽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見她不願意說玉畫又嘆了口氣,「夫人,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孫岑沉默一瞬,點了點頭。


    玉畫總算是舒了口氣,看著傷口塗好,她又輕輕吹了兩下,這才愁眉苦臉的道,「這兩日夫人受了兩次傷,還都見了血,這不是好兆頭,明日奴去欽天監走一趟。」


    孫岑到底身嬌體貴,別說是見血,便是破了點皮掉了個頭髮絲兒都是大事,而最近卻連著見血,這怎麽都是個小的血光之災,玉畫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那一對紫櫻耳墜子,「夫人……您夢裏是不是夢見了莊姬王後?」


    孫岑眉頭一皺,低垂的眸子驀地抬了起來。


    她眼神冷漠,可不是平日裏那個溫婉的孫夫人,玉畫看的心頭一顫,忙道,「夫人,您還記得那紫櫻耳墜兒嗎,奴覺得就是拿東西讓您這幾日過的不好,那時候奴便覺得有些不吉,現在看來真是如此,夫人,不如把那耳墜子扔了吧?」


    孫岑下意識握了握拳,可手背才傷過,當即疼的她一呲牙。


    那紫櫻耳墜兒孫岑怎麽會忘記?玉畫說的對,都是因為那紫櫻耳墜子她才開始心神不寧的,哪怕她每天告誡自己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可是那耳墜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將這麽多年落在舊事上的塵埃一下子拂了開,那些被她忘記的事一件接一件的想起來,不僅想起來,還不斷出現在她夢裏,夢裏的她身臨其境,而那些藏在心底身處的心魔伸出了爪牙,讓她惶然不安,讓她忐忑驚悸,然後在某個時刻猝不及防的伸手,要將她拉向無邊的深淵。


    「扔了好……扔了好……」孫岑點頭,連著說了兩遍。


    這會兒已經是半夜了,外麵安安靜靜的隻剩下偶爾兩聲鳥鳴,玉畫點點頭,「奴馬上就去扔掉,那東西一扔掉,保準您什麽事都沒了……」


    話音沒落,玉畫已經去角落裏的箱子處翻找那對耳墜子,那耳墜兒是她親自放的,不多時便被她找到,玉畫轉身走出門去,打算將這耳墜兒找個地方埋了。


    玉畫出去了,這屋子裏便隻剩下了孫岑一人,她早已睡意全消,看著屋子裏燈火太暗,不由自己下床去點燈,她將燈盞一盞一盞的點燃,待屋子裏的光線亮了兩分方才鬆出口氣去,正在這時,窗外忽然有什麽聲音響起,「噠噠噠」的,好似人的腳步聲。


    那窗外臨著院子裏的走廊,孫岑以為是玉畫在院子裏,當即上前去將窗戶打了開,窗欞打開,外麵卻空蕩蕩的,燈火大都被滅了,隻剩下窗外廊道的盡頭處掛著一盞昏燈。


    孫岑還穿著睡時的衣服,被夜裏涼風一拂頓時打了個寒顫,再看了一眼,還是無人,不由搖了搖頭,正要關上窗戶,一道影子卻從左邊投了過來,那盞燈就掛在左邊兩丈處,孫岑看不到,卻是知道,而那道影子似乎是有人從左邊走過來,一看便是個纖細的女子身影,孫岑想也沒想便覺得是玉畫,當即吩咐道,「快進來吧,外麵冷,莫要驚動了旁人。」


    吩咐完,那影子卻不動了,於是孫岑沒看到人,隻看到個投過來剛剛好落在她窗前的影子,涼風又來,孫岑沒多說將窗戶合了上,窗欞合上,孫岑轉身朝床榻的方向走,不知怎麽,走出幾步之後孫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而背後更覺得涼颼颼的,她迴頭看了看,窗戶嚴嚴實實合著的,她適才做噩夢之時出了一身汗,這會兒忙朝著床榻走的更快了些,一來是不知怎麽有些生畏,二來,是不想讓自己病倒了,她走至床邊,坐下,身上的冷意才過去。


    又等了片刻,房門輕響,孫岑抬眸看去,是玉畫迴來了。


    玉畫身上也穿著件薄衫,進來的時候抱著自己肩膀,「眼看著都入夏了,夜裏還是這樣涼,夫人,您快躺下蓋著被子,莫要讓自己著涼了。」


    玉畫雖然聒噪了些,可是在這些事上從來十分盡心。


    孫岑聽話的褪下雲履躺在床上去,玉畫又上前來為她拉上被子,「夫人安心吧,這是長秋宮,沒什麽事的,夢都是反的,夫人不要當真,明日咱們去請個太醫來,給夫人開兩幅安神的藥就好了,一定是夫人最近太累了,所以才容易心神不寧。」


    玉畫連連安撫開導,孫岑唿出口氣躺了下來,被子蓋上的確暖和多了,再加上玉畫在旁說話,夢裏見到的東西的確越來越遠了,然而一閉著眸子,那人血淋淋的樣子又好像浮現在她眼前,孫岑於是不敢現在就睡著,玉畫見狀,十分盡心的陪著說話。


    「夫人,姐姐這兩日出去的次數很多,夫人讓姐姐幹什麽去?」


    玉琴這兩日的確出去很多,而玉畫知道,孫岑對她們兩姐妹不同,比如看起來她是時時侍候在孫岑身邊的,好似更親近些,可是玉畫也知道許多重要的大事孫岑都是交給玉琴去做的,她甚至不知道玉琴去做的是什麽事。


    孫岑手腳在迴暖,聞言便虛虛閉著眸子道,「家裏的事。」


    孫岑嫁入了宮中,孫氏卻還是她的依仗,當然她也是孫氏的靠山,玉畫一聽便覺得是孫氏有什麽事要求孫岑,於是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姐姐這幾日卻有些奇怪,白日裏她不走出宮門的,這麽多年姐姐生病,多少人都不知道您身邊有她,她眼下病大好了,不是應該多走動走動熟絡熟絡嗎,您掌管著後宮,她也好和奴一起幫您吶。」


    孫岑心底微嘆,玉畫有時候的洞察力著實讓她無奈,於是她幹脆閉著眸子說了句假話,「我身邊有你八麵玲瓏就好了,你姐姐生病之後性子比之前更沉了,隨她吧。」


    「八麵玲瓏」對玉畫來說絕對算是誇獎,於是她高興的應了,「夫人說的是。」話音落下又想起什麽似得道,「對,夫人,奴將那耳墜兒埋在了右偏殿後的花圃裏了!」


    鬆快下來的孫岑倏地睜眸,「你說什麽?」


    玉畫不知孫岑又怎麽了,更被她這突如其來一句話嚇到了,於是呆呆的重複了一遍,「奴說,奴將那耳墜兒埋在了右偏殿後的花圃裏了!」


    「你從哪裏去的從哪裏迴來的?」


    孫岑渾身僵硬起來,玉畫一臉的迷茫,「出了門往右走不就是了,迴來的時候原路不就迴來了……夫人您怎麽了……」


    孫岑咬著牙沒說話,整個人卻頭皮發麻,如墜冰窖。


    ------題外話------


    早安~謝謝阿枝升級成我的大狀元嗷嗷嗷!撒花!謝謝桃子升級我的解元!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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