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了酒吧的景,九條走過去,插著腰擺了個自己的認知中最嫵媚的招式,勾著嘴角醇聲say了個hello,say完以後自己我感覺十分良好的保持微笑。三杯身邊的大美女比他先一步望過來,瞥然兩眼瞬霎過,她一挑眉毛,九條忽然楞神。怎麽如此麵熟?這不是相親女主角麽。她反應過來後挺友好的衝人家笑,可是人家不友好的瞪著一雙殺氣騰騰的美目向她發出仇視的光芒。仿佛是怕到手的白臉唐僧被其它洞裏的妖精帶走似的,兩手一環就順勢吊上三杯的脖子。狀況外的三杯同誌當即就咳嗽了起來,明顯被勒得不輕。九條目光一沉,那女人上午還一副新嫁娘的模樣煙視媚行,天黑了以後濃妝豔抹的改做柳嬌花媚,感情是個雙麵伊人啊。小三豔福不淺,相了一個等於人家娶了倆,一妻多用賺大發了。

    三杯沒有她那個覺悟,不覺得哪裏賺了,反倒看見她就跟看見了救世主似的,故作平靜的把天外飛來的玉臂從脖子上卸下來,搖著尾巴對她笑:“真巧,你一個人?坐這吧。”

    九條對那個迷途小狗的眼神十分不待見,他那一雙眼睛如秋波似流水仿佛雌性激素過量的小太監,她覺得太銷魂了,不像男人。再加上眼前的兩個人氣場很玄妙,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轉身走出去才算明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是,她更不待見有人用看混世魔王的眼神看著自己,況且還是個半吊子的情敵,那純粹是挑釁。

    美女胳膊一揮,咬著牙給三杯拆台:“對不起,這裏有人。”

    九條忽的臉色黯淡,很想問問她,你究竟會做人麽,比我還不會做人的人,頭次見,應該把你領到我媽麵前讓她老人家見見世麵,生了個我出來應該滿足的。九條認為像眼前這種沒有營養的挑戰需要直麵,需要替天行道打擊一下小妖精的囂張氣焰,今天我就要把唐僧帶走破滅你長生不老的歹念,如何啊。屏住一身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架勢,一屁股坐了下去。

    當然美女也不是善主,揚著下巴抿起嘴角,推過來一杯也不知道是什麽內容的酒,忽閃著一雙眼:“喏。”

    九條這個時候居然小家碧玉了,雙手一擋:“我媽媽說不能隨便喝別人給的東西。”

    三杯正喝著什麽,因為一口氣沒上來,一邊想笑一邊劇烈咳嗽,眼角浮起一層層水汽。九條趕忙拍他後背:“哎呀,你沒事吧,都說了不要隨便喝別人給的東西吧,你忘了當年白雪公主是怎麽被撂倒的了。”於是三杯越咳越兇,肺都要被咳到氣管裏去了還在笑呢。

    美女用眼神狠狠剜了九條一刀,轉過頭,下巴一低,四十五度仰角看著三杯,樣子楚楚可人:“很難受麽。”

    三杯緩過氣來,像偉人一樣擺擺手:“我沒事。”

    美女貼過去繼續婉轉:“曉川,我想去酒會轉轉。”

    三杯做思考狀:“你很想去啊。”美女點頭。也許三杯勉強算是好男人,可是好男人能算是人麽,當然不是。他溫柔的開口:“那你去吧。”站起身,拽著九條,“我們去甲板走走。”背手邁步,磊落光明,天然風流的樣子就都給抖落出來了,照得九條心馳神往,逃都逃得這麽帥。

    美女半張著嘴巴愣在那裏,要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白白便宜了九條,勝利來得如此輕鬆,麵子裏子都有了,看吧,唐僧偶爾強硬起來也是個男子漢啊,這就是和尚和太監的差別,和尚能還俗,太監卻隻能往生。以後再也不嫌棄三杯的眼神富含雌性了,人家那叫純淨。九條跟著三杯走出去,昂首挺胸,就差把高跟鞋踩出滴答滴的凱旋節奏了。

    夜裏的風浪有些大,站在甲板上覺得寒意凜冽,風裏帶著些潮濕的鹹味。四周茫茫無涯,除了墨色還是墨色,遠看根本分不出哪裏是海,哪裏是天。隻能在近船的位置辨識,因為船上燈火通明,才隱約能看到一彎一彎亮著的波浪。

    九條穿得單薄,不自主的打了哆嗦。三杯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九條慣性使然轉身要拒絕。三杯把衣服按在她肩膀上沒放手,嘖了一聲問:“你媽媽難道說過不能穿陌生人給的衣服?”

    九條笑:“是啊。”

    三杯也笑,摸摸鼻子:“不算很陌生吧,好歹咱倆也相過親。”

    九條瞥了他一眼,把寬大的衣服在胸前收收緊,“裏麵那個也跟你相過親,估計正在問候你祖宗十八代,順便在心裏把你殺死了再鞭個屍。還不如是個陌生人。”

    三杯嘿嘿笑了兩聲,露了一排整齊的牙齒:“我實在沒辦法,多虧你及時趕來,不然我也沒辦法脫身。”

    九條皺著眉頭,感情這就是自作孽助紂為虐啊。船有些搖晃,船頭風又大,她跑去扶欄杆:“我看你一開始坐在那裏也挺嗨皮的。”

    三杯走過來跟她並肩站著,問:“不然呢,還非得哭天搶地的?”很友好很紳士的伸手過來,說了一句不著邊兒的話,“謝謝你美救英雄啊。”

    九條懶得搭理他,用手指頭點點他的手心象征握過了,又裹了裹衣服:“

    英雄用得著我救麽,我救的那是狗……”話說一半,船又開始搖晃。三杯等著反駁下文,結果她沒了動靜,隻得怏怏開口:“怎麽也得是狗熊吧,狗算是怎麽迴事啊。”

    九條白了他一眼:“瞧你那熊樣,配做狗熊麽?”

    三杯嘴一咧,樂了:“我都熊樣了,我怎麽不配了?”

    九條托著下巴看海,十分不屑:“那也是隻熊瞎子。”

    三杯覺得風挺大,風裏麵的九條被吹亂了發髻,幾縷長發隨風起舞,飄飄然看著挺美的,可是甩在他臉上生疼,小樣發質挺好,一根根像小鞭子似的。轉過身靠在欄杆上歎氣:“我是瞎。”

    九條趴在那裏一動不動,過了會說得很平靜:“別說,她是長得有點像許文茜,尤其是鼻子以下那部分,不怪你瞎。“

    三杯猛的抬頭,側過身來看她,眼神裏有些不可思議,話在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九條斜視過去,教育他:“你這又是何苦呢,不想相親還偏偏要來找個替身。小三你要知道,看不到的你人無論如何總是看不到你,你心裏想著個人所以看來看去都是那個人,其實不能說學姐瞎也不能說是你瞎,是感情這種東西太盲目了。”

    三杯琢磨了一陣,“同誌你文藝過頭了嘿,剛才是不是喝多了?”

    九條甩著長了一大截的袖子抽打他:“你才喝多了呢,你什麽時候醒過。”

    三杯嗬嗬樂著:“九條我第一次見你,你就是醉的,還管我叫二哥呢。”

    九條隨口問:“哪次?”

    “難不成你每次喝醉了都管別人叫二哥啊?”三杯搖著頭說:“就是咱倆應該相親的那天。”

    這句話莫名刺激到了九條,什麽都不管不顧似的,伸手過來死命扯他:“是你把我送到賓館的?!”

    三杯點點頭,還美滋滋的,“不用太感激,舉手之勞。”又趕緊說,“我可沒有趁人之危啊。”

    九條根本沒想到清白的那個層麵去,更別提感激了,殺氣還差不多:“你把我包扔哪了!”

    三杯被她的氣勢嚇了一跳,身子向後一仰差點掉到護欄外麵去:“什麽包?”

    “我的皮包啊,裏麵好多證件。”

    他舉著左手以示清白:“沒看見啊,我看見你的時候就兩袖清風的。”

    九條定下來想了想,她那包裏除了手機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三杯要是不說她

    也不會知道那天的事兒,看來他心裏也沒鬼。舔了舔嘴唇:“算了,反正都補辦過了。”又瞪著他問,“我喝醉了都說什麽了?”

    三杯想都沒想張口就說:“你說我是火雞來著。”

    表情挺委屈,看來還記仇了。九條大眼睛眨了眨:“不要以為自己是孔雀的那句?”

    三杯點頭:“那句話什麽意思啊?”

    九條垂首:“那是別人說我的。”不知道是風大還是聲音消沉,她的語氣聽起來涼颼颼的。

    三杯沒接茬,哦了一聲問:“還冷麽?”

    九條勉強說:“不冷。”

    三杯像模像樣的環視了一下四周,拍拍肩膀:“你看這裏也沒人,你要是覺得冷,就靠近點,別跟我客氣啊。”

    “拉倒吧,你就一件襯衫加人皮,火力能有多壯。”九條笑起來,沒心沒肺的那種,眼睛大大的眉毛彎彎的,皮膚又白,樣子挺動人。忽然張口問:“你說,咱倆怎麽總能碰上啊。”

    三杯雙手插著口袋,說得一本正經:“我是熊瞎子,你是死耗子。”

    九條笑起來:“那得是貓瞎子。”

    三杯吸氣,“那熊瞎子一般碰得上死什麽?”

    九條說的痛快:“死棒子唄。”一轉頭,含血瞪他,“你才是死什麽呢?!”三杯一時沒忍住,哈哈大笑。九條說完自己也跟著笑。

    兩個人都快要笑到一堆兒去了,忽然有人開口叫她:“方小姐,我們經理正到處找您呢。”九條才意識到自己這個走走是走了太久了。可是麵對著薄秘書那一臉苦大仇深的正直表情忽然很天真的問了旁門:“為什麽別人叫他龍總,你要叫他經理。多別扭啊,一般不是越是秘書越要叫得親熱點麽,比如龍龍啊,海海啊,還是說隻限於女秘書?”

    龍海的聲音從天而降:“因為他習慣了。”

    九條微微吃驚,做壞事被抓現行似的小心謹慎的抬眼看著他。龍海的目光不帶任何感□彩的在她臉上掃了一眼,向下停在那件西裝上,又偏頭去看三杯,伸手出去自我介紹:“龍海。”

    “任曉川。”龍海還在等著什麽,於是三杯識相的補充說,“我是方妙言的朋友。”說完了迴過頭看著九條,等著她點頭。九條也覺得挺難介紹的,“上上個相親對象”以及“這次的相親對象”這樣的稱謂有點不倫不類,於是對朋友定義的包容性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啊,我朋友。”兩個都是她朋友。

    龍海的語氣和神色依舊看不出感情來,“這裏風大,進去吧。”

    九條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三杯:“那我走了。”伸手時正巧趕上大浪撲來,船微搖晃,她那個姿勢根本站不穩,踉蹌的時候左右好像還能有個選擇,最終倒向了任曉川。她果然沒跟他客氣,腦袋撞過來時磕得他胸骨悶聲響。三杯還沒來得及出手,龍海長臂橫空過去就把她扶正了,伸胳膊出來交代說:“抓穩了。”九條那個沒立場的女人,立即感激的望過去,跟著人家屁顛屁顛的走了。

    三杯感覺自己吃大虧了,明明吃苦受累,肋骨都要被撞出夏娃了,居然還沒討到好。握著衣服,目送著九條被那個叫龍海的男人領走,想起來她說的那句話,看不到的你人無論如何總是看不到你,你心裏想著個人所以看來看去都是那個人。挺有道理的,他覺得九條的背影看過去和許文茜挺像,高挑而纖細,並且身邊都有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像一堵牆一樣側立,留下他一個人當旁觀者。人生真是蹉跎,並且不長眼的循環播放了。

    然而播到尾聲的時候居然出了個為時兩秒鍾的插曲,九條在最後時刻悄然迴了個眸,遠遠的望了他一眼。夜如墨妝,船頭的男人長身玉立,色彩溫潤,夜未央,三杯耀眼若星光,在無邊的夜幕裏看起來又挺拔又單薄,錚錚骨架顯得格外倔強,襯著背後無邊的汪洋,竟像是浪跡天涯白衣翩然的少年郎,讓人不由怦然。九條決定視心動而不見,丫裝嫩,明明徐郎半老。

    迴到房間的時候九條恍然意識到今天最大的戰役終於打響了,她身處的可是間危險的大床房啊!在龍海進來順手把門關上的那個瞬間,她的唿吸就紊亂了,警惕的盯著他的舉動,一顆勇敢的心為革命時刻準備著。玄關雖然空間狹小但是離逃生口很近,她沒敢邁步,站在原地無所適從。龍海從容的從她身邊走過去,他很高,離得近了感覺更高,隱隱透過來一股壓迫感。九條感覺自己像是一隻待罪的羔羊,用莊嚴而肅穆的眼神婉轉的表現了那麽點不屈不撓。

    龍海迴過頭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溫聲問:“今天很累了?”

    累,但是沒有這會兒更累,莫西西說,寧肯陪斑馬跑步也不想與老虎獨處,精神壓抑能累死大活人的。此刻的她內心十分煎熬,從牙縫裏蹦出兩個字:“還行。”對不起父老鄉親對不起天地良心,其實已經不怎麽行了。

    老虎發話說:“你去屋裏休息吧。”

    九條眼前一亮,忙問:“你呢?”

    老虎很通人性指了指前方:“我睡沙發。”

    九條興奮了:“那臥室都歸我?”

    老虎微笑著點了點頭,學著她的神情:“啊,客廳歸我。”

    放下包袱的九條一邊往裏走,一邊在心裏快樂的哼哼著,二零零八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虎在賓館的臥室前劃了一個圈。

    洗完澡,她躺在加大版的床上翻來滾去,客廳的燈還亮著,透過門縫在臥室的地上染了一小片明晃,他還沒睡。九條想客氣一把,問問他要進來洗澡麽,又覺著實在不夠矜持。思維一跳,想起熊瞎子任曉川來,不知道他怎麽樣了,該不會已經被霸王硬上弓失去貞操了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這麽好命的。

    船在海上擺起來像是嬰兒的搖床,她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半夜的時候隱約醒了一次,外麵的燈還未滅,她腦子裏麵蹦出來了點什麽,很快又昏昏沉沉的睡熟了。

    直到天光大亮,她爬起來時周圍沒有任何動靜,迅速的洗漱完畢推門出去,老虎已經不知去向。過了會薄秘書敲門,帶著她去吃了早餐,然後就到港下船,沒再見到龍海。九條感歎,這才是正真的神龍哇,首尾具是不得見,隻露了一段肚皮還沒有看全。

    下船後她站在路邊等著打車,任曉川就招搖著出現了,伴隨著底氣很足的喇叭聲。九條對他那輛車有著十分糟糕的印象,直接打開後排門鑽了進去,小手一揮:“前進!”

    車開在路上,忽然三杯瞄著後視鏡問:“後麵那車你認識麽?”

    九條迴頭看了看:“是奧迪啊,你這不也是a4麽,土星來的都開這車。”

    三杯無奈:“我是問那車牌你認識麽?人家幹嘛一路跟著你。”

    “憑什麽是跟著我啊。”九條微撅著嘴:“你欠誰錢了還是殺誰全家啦,別是糟蹋人家姑娘了吧。”

    三杯笑:“我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麽說話老那麽毒呢。”

    九條不屑:“我這叫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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