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節章末尾有更新)

    鳳簫和許若然還沒來得及去辛府,辛府的一位客人卻到了。

    這一日傍晚,許若然與鳳簫正在後庭散布,管家忽然帶著個家丁走了過來,管家的手上拿著一把小弓,家丁的手下卻擰著一個孩子。那男娃兒不過十歲,脾氣卻似乎硬得很,就算被家丁反擰了雙手仍舊不斷叫罵掙紮。許若然微微皺了下眉頭,鳳簫卻已經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管家無奈地迴稟:“爺,這孩子在我們府門口搗亂有將近十天了,凡是從咱們府正門口出去的都得被他的冷箭嚇迴來。府裏的下人們抱怨了很久,今兒好不容易才抓住他。但是他說……”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孩子,管家有些遲疑地道:“他說他是辛府的人,吵嚷著一定要見您。”

    辛府的人?許若然和鳳簫對望一眼,顯然管家也和他們一樣不知真假,不敢擅做決定,這才叫幹脆把孩子帶到主子麵前,讓他們決定。

    家丁已經扭著孩子走上前了,誰知那孩子一見著鳳簫,就像尋著了宿仇債主般狠狠瞪著他,破口大罵了句:“無恥小人!”

    這話一出,管家和家丁的臉都白了,鳳簫和許若然也同時愣了一下,然後許若然好奇地微偏了下腦袋,鳳簫卻好像什麽都沒聽見一樣,揮揮手,讓家丁把這孩子放開,彎下身溫和地問:“你認識我?”

    那孩子掙脫出不情不願地放手的家丁的鉗製,瞪著鳳簫怒氣衝衝道:“我當然知道你!你就是那個寧王爺鳳簫!”

    許若然輕輕歎了口氣:“看來他真的是辛家的孩子了。”

    鳳簫此次來姑蘇本是秘密,如今知道此事的除了沈家、言若,便隻有辛府了。隻是不知道這孩子又為何要做這種事情,又為何要罵鳳簫無恥小人呢?

    鳳簫卻已經笑了起來:“我也知道你是誰。你就是辛府的辛香。”

    辛香?許若然心下訝異,多看了這小男孩兒一眼——這分明就是個女孩的名字,難道眼前這小“男娃兒”竟然是個女兒身嗎?

    那小家夥似乎也沒想到鳳簫會知道她,驚訝地看著他,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話一出口卻又好似後悔這麽快不打自招地承認了似的,滿臉懊喪。許若然暗自好笑,心道孩子果然就是孩子,真是喜怒不加掩飾,但正是這份出於天然的純真才正是孩童的可愛之處啊。

    鳳簫淡淡笑道:“早聽說辛將軍有個小孫女,小小年紀就武藝出眾,頗有古木蘭的風範。”

    真是個小丫頭!

    辛香聽到鳳簫這麽說,居然臉紅了一下,但還是強硬地仰起脖子道:“不要你拍我馬屁。別以為我年紀小就不知事,要不是你用些卑鄙的手段,爺爺怎麽會受欺負?爺爺怕你,爹爹和舅舅怕你,我可不怕你!”

    許若然心下了然,想來這女孩兒是辛將軍的孫女,不知道聽到了家裏什麽樣的言談,對鳳簫有了成見,又聽說了鳳簫來了姑蘇,這才隻身“複仇”來了。不覺有趣。

    鳳簫沒有生氣,溫聲問道:“你為什麽覺得爺爺受欺負了?”

    辛香扁了扁小嘴:“我聽奶奶說的。爺爺從小就打仗,總想著為國效力,他在戰場上殺壞人,最後大家卻都誇是你的功勞。你一定是用了什麽卑鄙的手段把功勞都搶去了!”說到這裏,又動起氣來,大聲道:“你現在一定得意死了,是不是?我就是來告訴你,就算爺爺拿你沒辦法,我也要來找你的麻煩,我是辛家的人,你不許看不起我們辛家!”

    鳳簫漸漸收斂了笑容,變得嚴肅起來,他認真地看著辛香的眼睛,慢慢地道:“辛將軍是良將,是國家不可缺的人才。論領兵作戰,我不如他。”

    辛香本欲開口再罵,聽他這麽說,反而愣住了,她不敢相信的說:“你說什……”接著卻又輕哼一聲道:“不用你假惺惺!”話是這麽說,眼神卻不似剛才銳利了。

    鳳簫薄笑一下:“你怎麽想我沒有關係,但是你應該相信自己的爺爺是什麽樣的人。‘他的功勞’和皇上的評價無關,與外人的評價更是無關。”他盯著辛香的眼睛,道:“他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英雄不是皇上金口能封的,也不是天下人誇出來的。”

    辛香不自覺地開口問:“那是誰規定是不是真正的英雄的?”

    “他們自己。”鳳簫道。

    看著辛香有些迷惘的、似懂非懂的眼神,鳳簫又笑了,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放到辛香手上,“把這個帶給你爺爺,說鳳簫銘記他的救命之恩,改日在府中設宴,請他務必賞光一聚。”

    辛香愣愣接了玉佩,再看向鳳簫的眼神已不再有初時的敵意,反而多了些許不解。

    鳳簫衝管家道:“送辛小姐離開吧,把她的弓還給她。”

    管家躬身答應,引著辛香離去,辛香最後迴頭看了鳳簫一眼,撇撇嘴跟著管家離開了。

    鳳簫直起身子,迴頭衝許若然笑了一笑:“我們得準備酒宴了。”

    許若然卻不答他,反而道:“我卻不知,辛家還有個這般出名的小丫頭。”

    鳳簫點頭道:“你的確不該知道。”他歎了口氣,“因為她本就沒有’這般出名’。”

    許若然挑了挑眉梢,鳳簫解釋道:“我先前之所以認出她是辛香,隻因為我恰好知道辛將軍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這孩子既然是女孩兒,自然就是孫女了。聽了管家的敘述,她能從遠處射箭嚇退出門的下人而不傷人,必是自小學武,又作男裝打扮,應該不會反對別人將她比喻成花木蘭。”

    許若然似笑非笑:“可憐她畢竟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竟真的相信了自己名聲在外,歡喜之餘,也就就這樣卸去了對你的心防。”

    鳳簫笑道:“你應該知道,我對辛將軍的評論卻是出自真心。”

    許若然慢慢道:“這一點你可以等明日酒宴上親自告訴辛將軍”她輕輕歎了口氣,“你把皇上的禦賜玉佩讓他孫女帶了迴去,他怎能不急著來還給你?”

    原來鳳簫剛才送給辛香的竟是那禦賜的太極玉佩!當日在養心殿皇上將它賜予鳳簫,承認鳳簫的功勳更高於辛佑安,這是讓辛佑安耿耿於懷的一塊心病。鳳簫雖然有將皇上禦賜之物轉贈於人的特權,但他能送,辛佑安又怎能收?此番小辛香帶著那塊玉迴去,免不了還要轉述一下鳳簫當時說的那番話,辛佑安又怎能不來親自與鳳簫談上一次?

    許若然先前雖與鳳簫商量要登門道謝,但卻也隱隱擔心辛佑安是否會接見他們兩人——以他的性子,怕是不屑於接受他們的感謝了吧。不過如今這麽一來,這一點倒是不用憂心了。

    許若然看了眼鳳簫,對方仍舊溫潤如玉。她故意歎了口氣:“這個人還有算不到的東西嗎?”

    鳳簫笑了:“有。”他湊近,輕輕咬著她的耳朵說了幾句話,許若然的臉便微微紅了起來。

    天邊正燒著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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