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許若然其實很討厭猜謎。因為太廢腦筋。

    幸好不是人人都像鳳簫那麽喜歡出謎題的。至少皇上就直白的多。

    因為隻是私下裏隨意的見麵。皇上也未穿正統的明黃錦緞,而是一身藍綢雲錦龍紋袍,雖仍然是天威難犯,卻多了幾分親和。

    兩人分別見禮落座後,皇上衝鳳簫別有深意地一笑,接著目光轉向許若然,眼神中仍然存著幾分探究。

    許若然懶懶迴視,敷衍地笑了一下。

    皇上竟也不以為忤,笑了笑,指著一個人道:“寧獻王妃想來是第一次見到辛愛卿吧。”

    許若然這才注意到廳中還站著一個中年人,三十上下,雖一身儒衫,但眉眼輪廓,皆如斧鑿刀刻,顧盼有神,難掩英武之氣。總讓人覺得他腰下所懸不該是漢青玉佩,而是三尺龍泉。

    那人衝鳳簫和許若然一一行禮,道:“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鳳簫連忙起身虛扶了一把,笑道:“快快免禮。”迴身為許若然介紹著說,“這位便是兵部尚書辛佑安辛大人。他父親辛老將軍可是先帝座下名將。虎父無犬子,辛尚書行軍用兵之道乃辛老將軍親傳,五年前七王之亂若非辛將軍用兵如神,我朝又怎能熄兵戈於無形之中。”

    辛佑安笑道:“王爺過謙了。五年前分明是王爺的一闋詞退了敵兵,又怎是下官的功勞。”

    鳳簫哈哈一笑:“世人皆愛傳些浮誇之詞,真相如何你我二人又怎會不清楚?彼時若非辛大人四十萬大軍隔江而望,使敵軍心膽俱碎,小王又如何能僥幸嚇退敵軍?”

    皇上笑道:“你二人無須再爭。十七弟與辛愛卿在朝一稱‘言語妙天下’,一讚‘名德冠朝紳’。一文一武,珠聯璧合。都是棟梁之才。”接著他歎道:“朕曾聽人評論說,我中原有兵七十萬,長江天險,可當十萬,鳳簫之才與佑安之謀,可合當二十萬。有你二人在朝,朕這個皇上當得才能高枕無憂啊。”

    鳳簫和辛佑安急忙跪唿“萬歲”,皇上大笑著扶起二人。而此時許若然竟然微微偏著頭,不知神遊到何方去了。

    皇上與鳳簫已知她的性子,相顧大笑,辛佑安便也跟著笑了。一時氣氛倒輕鬆得很。

    皇上微笑道:“我們幾個大男人盡聊些朝堂之事,也難怪皇弟妹覺得無聊。不過朕敢打賭,朕馬上要說的問題皇弟妹一定感興趣。”

    他已將“寧獻王妃”改成“皇弟妹”,可見經過方才那一笑,不自覺已與許若然親昵了許多。

    許若然漫不經心“哦”了一聲,淡淡掃了皇上一眼,表示詢問——她方才的確走神了,但當然不至於完全不知屋內情況,她不過是懶得隨他們跪下而已。

    皇上興致很高,自己先坐了,再給站著二人賜了座,說了起來:“列位可知道雕玉大師天工璿?”

    鳳簫微一點頭,許若然麵無表情,辛佑安卻微微皺起了眉頭,道:“臣是粗鄙之人,對雕玉一道並不了解。”

    皇上點點頭,解釋道:“雕玉一門,從前隻是一家,直到百年前,才分為南北兩個派別。”說著已端起手畔茶碗,看了鳳簫一眼。

    鳳簫會意,續道:“北派即是傳承上古以來的雕玉之術,講求形神兼備,不強調細節,以描神為主。而南派則相反,注重精工細致,在鏤空雕、多層玉球等方麵獨樹一幟。勉強打個比方,北派的作品就像畫技中的寫意,而南派則是工筆。”

    辛佑安皺眉想了半晌,方問道:“那哪一派更好呢?”

    鳳簫一歎:“正如寫意與工筆,哪一個更好呢?雖然人們說真正的絕品畫作必出於寫意,但抹殺工筆的價值也是不公平的。世人總願分個高低,但如果要小王看,應該是各有千秋,平分春色。”

    皇上滿意地“恩”了一聲,放了茶道:“十七弟雅善丹青,以畫作比喻。丹青中寫意為尊,而在這玉雕中,卻是南派的名頭更大些。”

    辛佑安有些糊塗了:“臣愚昧,但是好像至今為止,臣所見的玉佩都是一個樣子的。應該都是北派的作品吧。”

    皇上笑道:“那是因為北派傳人遍布天下,宮廷玉坊與民間的玉肆中絕大多數是北派之人。而南派的傳人,其實非常少。”

    辛佑安不覺脫口問道:“有多少?”

    皇上伸出兩根手指。

    辛佑安猜道:“二百人?”

    皇上笑而不答。

    辛佑安皺眉,有些不敢相信:“全天下,難道隻有二十名玉匠是南派傳人?”

    皇上哈哈大笑,鳳簫也笑了起來,道:“辛大人,是兩人!放眼天下,隻有兩人是南派傳人!”

    辛佑安目瞪口呆。許若然卻還是漫不經心,好像又要神遊了。

    皇上笑夠了,接著道:“朕方才所說天工璿,便是南派人物之一。南派創始人未留名於世,隻知他一生隻收了兩個徒弟。一為天工璿,一名地善璣。天造物,地法天。天工璿一生雕玉無算,而地善璣卻隻模仿天工璿的作品。以她自己的話說是‘述而不作’。天工好緣,地善好錢。天工璿的玉佩隻給有緣人,而地善璣隻要拿到足夠的銀子,便保證能做出連天工璿也分不出真假的贗品來。”

    辛佑安聽得有些頭暈目眩,試圖理清道:“那麽,也就是說其實南派有多少作品得看天工璿,因為地善璣隻仿造天工璿的作品,是嗎?”

    皇上點點頭,忽然歎道:“可惜天工璿在臨死之時忽然將自己以前作品一一尋得毀盡,說‘覺今是而昨非’,從前的作品不堪迴首,不如何處來何處去,歸於土石。隻留下三塊,代表他一生雕玉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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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一向不喜歡把情節交代在對話裏的設置,但是這次也不得已而為之了……希望不會味同嚼蠟難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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