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景瀾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然,司徒青憐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怎麽這麽看著我?”皺了皺眉,司徒青憐道,“我臉上好像沒有東西吧!”


    景瀾淺淺的笑了笑,“當然沒有,景瀾隻被皇嫂的風華震驚到了,三言兩語之間便描繪出那麽一張盛世之景!”


    “菀清公主就在你的身旁,你還說這樣的話!”隨意的擺了擺手,司徒青憐輕聲笑,“取笑我的吧?”


    “怎麽會!”景瀾擺出一個對天發誓的手勢,“景瀾所言句句真心實意!”


    旁邊的菀清也掩住唇角,目光柔和的看了身旁的這個男子一眼,“別說景瀾了,連我都仰慕青憐姑娘的風華。”


    司徒青憐身上的茶香味越發濃重,目光卻有一點點的哀傷,她緩緩的張開了手,和景楓一樣做出一個擁抱天下的姿勢,司徒青憐閉起眼睛,用力的嗅了嗅空氣中食物的味道,也仔細的聽著周圍的叫賣聲,她呀……是真的喜歡這個天下的!這是她和景楓一起打的天下呀!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有些哽咽,卻把淚水一口吞下了肚子裏,臉上的表情依然那麽平靜……


    當初為了讓景楓登上皇位,從肚子裏出來的那一劍啊……


    為了這個天下,她已經不能再做一個完整的女人了!


    做了個深唿吸,司徒青憐不敢再想下去了!這些年來,她安安靜靜的為他看著後宮,本本分分的扮演著一個皇貴妃的角色,可是,那些戰火飛煙的日子,她還是沒有忘記。


    但是她不後悔,如果還有一次機會,她依然想要選擇馬背,和他一起踏遍江山,策馬飛揚!


    輕撫著自己的臉頰,司徒青憐似乎還能感覺到……血水濺到臉上的溫度!即使閉著眼睛,她也依然可以看到當初那般的驚心動魄。十重宮門前,屍堆如山,血流成河……


    聽,還有兵器相交的聲音……


    這是華褚的天下!


    景楓的天下!


    還有……她司徒青憐的天下!


    好半天後,司徒青憐才猛然睜開了眼睛,那一刹那間她眸子裏閃過的銳氣,連景瀾都被嚇到了。


    司徒青憐也看到了景瀾眸子之中的詫異,“怎麽,我嚇到你了?”把雙手收了迴來,放到身後,再不是那個坐擁天下的姿勢,司徒青憐盯著景瀾的目光,“王爺,你覺得這樣江山……這樣的太平,還能持續多久?”


    司徒青憐的眸子那麽銳利,像是化作一道道無形的刀子。


    景瀾躲到菀清的身後,一邊扣著菀清的肩膀,一邊探出頭來,用手指指著司徒青憐,“小桐,你得保護我,她看得我全身發麻……”


    菀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啦,你別鬧啦!”


    在菀清的臉上輕啄了一口,景瀾這才收迴了臉上戲虐的表情,他直視著司徒青憐的眸子,“你放心!”說罷,景瀾迴頭看了一眼菀清的側顏,“你和景楓要的天下是這大好河山……可我的天下,隻有她!”


    菀清垂眸,不經意間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唇角的笑意明媚的要把整個天地都照亮。


    隱住自己心頭的羨慕之情,司徒青憐微微咬住下唇。


    “我不知道,這些日子來,你都聽到了些什麽樣的情報?”景瀾攤開自己的手,“我對那些不感興趣……”


    司徒青憐本就是四大家族的人,即使她真的和司徒無敵火不容,但她的姓氏卻永遠抹不掉,根深蒂固!她身上流的每一滴血,也一樣屬於司徒家……


    皇宮中哪一個權貴沒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皇嫂啊皇嫂!你和我那弟弟還真的是天生一對!”景瀾眯了眯眼睛,“像你這樣的人,天生就是執掌後宮的,你當真甘心把皇後之位讓給夏櫻?”


    司徒青憐翻了一個白眼,挑唇淺笑,“把目光放在烏煙瘴氣的宮鬥中,景瀾,你的眼界也不過如此!”


    景瀾倒吸了一口涼氣!


    心下的震驚,不亞於被千斤重的巨錘,狠狠敲擊!


    “那麽……敢問皇嫂,你把目光放在了哪裏?”景瀾垂下眼角,仿佛隻有這樣才可以抑製住心口處的那份驚訝。


    這一刻,景瀾是真的在司徒青憐的身上看到了和景楓一樣的氣質!


    “還記得我剛才問你的……這樣的太平還能持續多久嗎?”司徒青憐糯糯的笑了笑,聲音也是軟軟甜甜的。


    似乎剛才那銳不可擋的氣勢,隻是景瀾的一場幻覺……


    “我當然記得!”景瀾帶著幾分無奈地搖了搖頭,“我隻當你怕景瀾……攪亂華褚這灘平靜的水。”


    “我當然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和樂!”司徒青憐笑了起來,歪著頭,一副小女兒家的樣子,“難道不是嗎?王爺莫不是覺得……青憐想要天下大亂吧?”


    即使她這樣迴答,但司徒青憐依然知道……景瀾知道了!


    是呀,日子過得太久了,他居然也忘記了……這個女子是武將之後!景瀾也把目光投向了這華褚的京城……


    司徒青憐總是平易近人,均衡後宮裏的各方勢力,就連伊尚果和吉爾妮影憑,對她多年執掌鳳印都默認了下去。若是夏櫻沒有到來,那麽……即使一直沒有所出,司徒青憐也依然是這個皇宮裏正統的皇後。


    可她……卻說,她從來不把目光放在後宮之中!


    這樣的女子究竟為景楓洗去了多少風采?


    看著梅易之遠去的身影,司徒青憐自語道,“一張皇宮結構圖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景把他帶迴來真的是對的嗎?”


    景瀾微些微微啞然,“不過,我有些好奇……嫂嫂是怎麽到的東平?”


    “原來是在懷疑我!”司徒青憐不以為意,歎了一口氣,她語氣有些幽怨的說道,“隨你怎麽想吧!”


    “嫂嫂想做……洛和太後麽?”景瀾把玩著自己的玉佩。


    “洛和太後不到三十便死了夫君,輔佐七歲不到的幼帝,垂簾聽政十餘年……本以為盡攬朝中大權,五十幾歲想以女帝的身份披龍袍,登金鑾,最後卻落得個亂箭射死的結局!這樣不幸的女子……又有誰想做呢?”司徒青憐搖了搖頭,語氣裏全是對洛和太後一生的惋惜。


    景瀾忽地抬頭,重新望著她,“嫂嫂應該知道,我不是想問這個……”


    馬車已經走遠了,卻好久沒有見司徒青憐和景瀾跟上來。


    就連菀清也頻頻迴頭來看這兩個人。


    春雨在馬車上一直衝司徒青憐招手,大聲的叫道,“娘……不,青姐,你快點過來!”


    “就來啦!”司徒青憐往前走了兩步,複又頓住腳步,迴望著景瀾說道,“我不會成為第二個洛和太後,我也不想成為什麽女帝,我更不會站立在景楓的對麵,我依然會陪在景楓的身側,也許……這已經無關愛情了!”說到這裏,司徒青憐的語氣無限悲涼。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和菀清這樣的!”


    “……”


    “最初的我……也應該是愛著他的吧!”司徒青憐的眼底閃過一絲失落,不過很快便又平複了下去,“不,不對……我對他的感情很複雜,不應該僅僅隻用愛或者不愛來概括,那樣也過於狹隘了。”


    用力的想了想,許是也沒有辦法三言兩語理清自己內心深處的複雜情感,司徒青憐搖了搖頭,跑得飛快,朝著前麵的馬車追去,“走吧……大街上討論這些東西,被人聽去了是要殺頭的。”


    顯然……


    市井小民們,各有各的生活,也許平凡,但都在努力地過著自己所向往的日子,哪有什麽閑工夫,聽著兩個人的談話呢……


    司徒青憐軟軟糯糯地聲音被掩蓋在了嘈雜的京城裏……


    景瀾也跟了過去。


    司徒青憐一個旋身跳上了馬車,以前沒有注意,現在才發現……她身手漂亮的不像話。


    掃了景瀾一眼,司白拉開二十四紫骨扇,“你們倆落在後麵談什麽呢?”


    瞧著一甩一甩的馬尾巴,景瀾歎息著,“以前我把嫂嫂看走眼了!”


    “切……”司白一拂身上的桃花錦衣,“她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景瀾沒有開口,他又何嚐不知道司徒青憐從不簡單,隻是……他想不到,她的皇嫂,早已經把目光看向了四海九州!


    她和景楓……是站在一樣的高度啊!她所希望的天下太平,是真真正正的太下太平,而不僅僅隻是……華褚太平。


    馬車噠噠輕響。


    “再轉個彎就到家了!”景瀾目光溫柔,迴頭看著菀清,“這些天一直趕路,小桐,你都累壞了吧?迴去一定得好好休息。”


    菀清笑著點頭,“我哪有那麽嬌弱,在你的眼裏……我好像比個嬰孩還不如!”


    司徒青憐跳下馬車,又走過去,把梅易之的馬車拉停,“春雨,初久……我們也該離開了!”


    兩個小丫鬟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明白,“娘娘,我們去哪裏?不跟王爺她們一起迴宮嗎?”


    “又叫錯啦,都跟你們說了幾遍了,叫青姐青姐!”一邊說道,司徒青憐一邊把春雨和初久拉下了馬車,“我們也該走了!”


    司白搖著扇子,一身桃香,“你去東平找我們,就是為了把梅閣老平安送迴華褚嗎?”


    司徒青憐的聲音,軟弱的如同梨花一般,“當然,你們別把事情都想的那麽複雜!”


    “我們……我們真的不和王爺一起麽?”初久摸了摸鼻子。


    “當然是真的!”往前走了兩步,司徒青憐扭頭看著景瀾,“王爺,若陛下問起青憐,麻煩轉告陛下……青憐離開皇宮,就是為了他的不信任,若想要青憐迴宮,怎麽也得他親自來接!”頓了頓,司徒青憐摸了摸頭上的簪子,笑道,“沒讓他好好道歉,算是全他帝王的尊嚴了。”


    言罷,她帶著春雨和初久,真的消失的幹幹淨淨。


    司白聽了司徒青憐的話語,笑得恨不得在馬車裏打滾!


    “他慘了,他慘了!”嘩地一聲收起二十四紫骨扇,司白桃花眼眯得彎彎的,“青龍要倒大黴,我得迴去看他的倒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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