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量避開人群住到了深山,可是……也還是會傷害到別人!”墨宜的語音雖淡,裏麵的悲哀卻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上次阿櫻來的時候,她讓我小心一些,她希望我不要受到傷害,可是,阿櫻若是知道我才是一切罪惡的源頭,那麽……”


    墨宜閉上眼睛不知道再想什麽,好半天後,他額跡的那墨蓮又重新消失不見了。他這才從景楓懷裏拿過那玉葫蘆,倒了一點液體在手心裏,等把那玉葫蘆裏七彩的液體撒到空氣中……


    下一刻,池塘子滿滿的枯枝死水竟……重新變得枝葉茂密,那些蓮花從焦黑的狀態重新綻開了,腳下的枯草也都重新茂密起來,新的螢火蟲開始飛舞著,幽綠色的光芒一閃一閃的!


    世界從黑色變為了彩色,有粉色的荷花,有暗綠色的小草,還有七彩的不知名的小野花……


    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前的一切,簡單……詭異到離奇的地步!


    把手上的玉葫蘆重新交給景楓,墨宜輕聲問道,“阿櫻不要麽?為什麽在你的手裏。”


    “不是夏櫻,是百裏鳳燁!”突然之間便想起皇宮裏那兩具焦黑的屍體,還有那一小片區的黑色……


    是的,這個男子去過皇宮,也正是有了那兩具死屍之後,百裏鳳燁把藍無風調到了皇宮裏守著昆華宮!


    傾刻之間萬物枯死,又在傾刻之間,萬物複蘇!若一切不是他的幻覺,那麽……這個銀發白袍的公子哥,還是人麽?


    “墨宜躲在這樣的深山裏……”景楓臉上的詫異讓墨宜更加難堪了一些,他的嗓音顫抖著,“我也害怕傷害任何人啊!”


    看著手上的玉葫蘆,景楓漸漸相信不是幻覺了!


    他也是親眼看見魚傾歌身上的傷痕全在一瞬間愈合的……


    若是這種能力可以控製,那麽……到了戰場之上,他一方麵可以讓敵軍傾刻死去,另一方麵又可以保證所有的傷兵不死?


    這個念頭起來的時候,景楓都覺得瘋狂……


    搖了搖頭,他不再去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屬於他的時代必將是他自己創造出來的,把所有的希望以及戰事寄托在一個人的身上,除了可笑,便是可悲了!


    他要的是金戈鐵馬,萬眾一心!他要的是君臨天下,唯我獨尊!


    墨宜哪裏知道適才景楓腦海裏閃過多麽瘋狂的主意,繼續說道,“你跟著老師來到這裏,也是想帶走傾歌麽?”


    歎息著,墨宜語氣堅定,“我不會讓你傷害傾歌的……我也不會讓你把她帶迴皇宮。”


    “淳於夢娜都把她放出來了,何況是朕!她身上的東西,還沒重要到讓朕親自過問。”景楓一拂衣袖,打量著麵前的一方世界,“我來這裏隻是想知道妖魄為什麽消除夏櫻和……林阮思的記憶!”


    猛地抬頭看著景楓,這個安靜而優雅的少年居然也會有所波動……


    “你說……消除記憶?”他啟唇,語氣裏滿滿的不可思議,“阿櫻……失去過記憶?”


    被墨宜的反應刺激了一下,“你說你愛慕夏櫻,我原本以為關於夏櫻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景楓半眯著眼睛,打量著這個一身疑問的男子,“你究竟是什麽人?”


    這個男子啊,他比妖魄更詭異,比淳於家兩姐妹還要更神秘!


    “我究竟是誰?”墨宜搖頭,“我也想知道。”


    景楓看著他的表情,不由的一驚!這個少年從和他談話的一刻起,便顯得那麽真誠,似乎真的不會說謊一般,他問什麽他便答什麽,沒有有意有所指,沒有誤導打岔。


    魚傾歌在茶席上已經睡過去了,身上還蓋著墨宜的衣服。想來,是墨宜封了她的睡穴,好讓她盡量安睡吧。


    墨宜皺著眉頭,滿滿的疑惑,“老師有能力抹去人的記憶麽?”


    景楓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你……也不記得其中一段記憶麽?”


    搖了搖頭,墨宜是如此的失落,“前半生的所有事情都忘記了,隻記得醒來後,那一年半的時間!”墨宜望著夜空,現在天上下那輪下弦月變得越來越淡了呢,“我一直在尋找著我自己……”


    景楓臉色發黑,他知道百裏鳳燁的想法了!


    可是……不可能啊,怎麽可能!


    若是真的……就,就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他今夜所見的這所有事,哪一件不是詭異的?


    “你要去找沐煜?”景楓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到任何一絲破綻,“你想怎麽找?”


    “從大夏找起吧!”墨宜的眸子裏依然瞧著那下弦月,“先生已經答應了……她會陪我一起,一路找尋沐煜,一路把我變成一個正常人……我不想難過的時候把身邊的一切生命都殺死!無論怎樣痛苦的過程,我都想做一個和別人一樣……正常的人!”


    微微起了一點悲傷,那額上的墨蓮竟又要出現,若隱若現的閃了幾下。


    墨宜趕忙從懷裏拿出一拿白絲巾,緩緩地係到麵上……


    “見笑了!”隔著麵紗,那男子盡量讓自己快樂,從睜開眼睛,從這個世上活過來的時候,他的喜怒便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事了!


    多麽可悲啊!連悲傷都不允許他悲的徹底。


    也許……是另一種考驗吧!墨宜始終相信,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他睜開眼睛見到的人便是魚傾歌和碧娘,他曾經那麽相信他們,相信他們和他說的所有事件……


    可是現在!青梅竹馬是假的,婚約也是假的,那麽……會不會連他信任的他們,都是謊言的編造者。


    他說,夏櫻和林阮思失去過一段時間的記憶,是先生造成的!


    很巧的事,他也失去了自己的記憶……


    先生,你會騙墨宜麽?墨宜忘記的一切有沒有可能是你讓我忘記的?


    他不喜歡猜測別人,也不喜歡用惡意去揣度一人心的。他希望每一個人都是和善的。


    可是,先生……你醫術那麽好,便是治不好墨宜那血毒,那,能不能治好我的失憶呢?


    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了下去!


    他是誰呢?墨宜想自己去找尋答案,他不願意再聽碧娘和魚傾歌那一套說辭了,縱然編得看似天衣無縫,但假的總是真不起來的。


    “謝謝你的到來,讓我正視了一些問題!”墨宜友好的衝著景楓微笑,他伸手想和景楓握一握,但是依然被拒絕了,墨宜也不惱。


    轉迴小木屋裏,他喝了一杯茶。


    “我明天就動身去大夏……”言語間,已經有委婉的送客的意思了。


    景楓聽出來了,卻依然沒有動作。


    “朕還不想走!”景楓折迴了小木屋裏,“也許你可以和朕說說,我想我是可以幫助你的,宮裏的太醫也不少。”


    墨宜輕輕地笑了笑,“如果沒有自己想起來,那麽……即便查的再清楚,我也不知道自己曾經的心境。那麽……又有什麽意義呢?人生的組成不應該是事件,而是心路的變化……”


    景楓細細地聽著這個少年的言論,看著他把茶水抿了下去,又勁自著摸著那一年半的時間……


    時間居然對得上!他和夏櫻從昆華雪山離開的日子恰巧是一年半。


    臉色變得青黑青黑的,景楓連做了幾個深唿吸,忽又笑道,“我想起來……我五年前見你的!不過那個時候,你的頭發還是黑的。”反正這個男子也是什麽都記不清楚,所以,景楓就瞎掰著劇情,“你身邊是不是有一個小童叫阿寧的!”


    “是的!”連連點頭,墨宜的眸子亮的像是突然閃耀起來的星光,“是阿寧!你居然認得阿寧。”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阿寧不過八歲!”景楓的心一下一下的沉了下去,“你把阿寧畫出來我看看!”


    如果阿寧真的是跟在沐煜身的邊阿寧,那麽……


    那個最不可能,也最瘋狂的猜想就是事實。


    “好!”墨宜答了一聲,按著胸口——也許,他是誰,他從哪裏來,這個答案竟是可以從景楓這裏猜測出來的。


    墨宜拿過一紙一筆,剛想提筆,但又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也給了景楓一紙一筆。“我們一起畫。”


    “好!”破天荒的,景楓竟然沒有拒絕。


    彼此打量了一眼,墨宜的心跳有些加速了……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墨宜便已經把阿寧的樣子畫好了,景楓畫的稍微慢了一點,這也不奇怪,畢竟他和阿寧朝夕相處,而景楓卻是五年之前見過一次,僅憑著記憶畫的……


    又過了一刻鍾,景楓終於畫好了!


    當兩個人把自己的畫像放到彼此麵前的時候,大家都驚著了……


    是的,同樣的一個人!是阿寧!


    接過景楓手裏的麵像,墨宜看著阿寧,“你說,五年前你見到我的時候,我的頭發還是黑的麽?”


    景楓根本沒有聽見墨宜的話,他隻是……不敢相信這個答案!


    他是沐煜!他帶著阿寧離開了大夏!可是……他卻變了樣子,也失去了所有的記憶,甚至還有一身奇特到不似常人的血……


    他是沐煜,是夏櫻心心念念的沐煜!


    手心捏的越來越緊,他多希望這個人消失!可是,腦子裏卻想到百裏鳳燁的話。


    他說——鳳燁唯一一個想殺死的人,卻是鳳燁永遠動不得的人!


    他說——這一生,除了這個男人,再無鳳燁不敢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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