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春雨抬起頭來淡淡地掃了藍韻淩一眼,隨即便又低頭下去,直給簸箕裏的茶葉子挑挑撿撿的,不時地伸個懶腰笑道,“今年這貢茶也不是很好,怎麽那麽多馬蹄?”春雨皺著眉頭,衝著她身後的宮女道,“這些被我撿掉的茶葉,你們先收起來,一會煮了去,娘娘的衣服洗幹淨之後就用這些次茶葉好好蒸蒸。”


    “知道了!”小宮女連連點頭,忙去把春雨從簸箕裏挑出的茶,恭敬的捧在手裏,躬著腰離開了。


    藍韻淩咬了咬牙齒,好久沒有說話,她已經站在這裏好一會了,可是,連這麽一個小小的丫頭,也敢不將她放在眼裏,然而,她也沒有辦法……畢竟,她是司徒青憐――皇貴妃的人!


    苦笑著將雙手緊緊地捏在衣袖裏,縱然心裏已經好像燙了一壺酒了,可是,藍韻淩的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垂首做了個深吸乎,春雨沒有答理她,她便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也不出聲打擾,也不離開……


    又掃了麵前的女人一眼,不過,春雨很快便又繼續挑起了茶葉,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站在這裏的每一分鍾,對於藍韻淩來說都是一種折辱,再怎麽說,她也是一個昭容,位份不知是春雨的多少倍,可是,隻因為春雨是司徒青憐身邊得力的宮女,所以,她敢這麽無視她。而她,竟要對個宮女低聲下去,這,就是權力!


    權力!


    “說吧,藍昭容來這是為了什麽?”春雨突然開口了。


    藍韻淩正好在想著自己的事,楞了那麽幾秒鍾這才迴過神來,輕聲笑道,“我是來找皇貴妃娘娘的。”


    “我當然知道昭容是來找娘娘的。”春雨語氣平靜,依舊撿著茶葉。一付漫不經心的樣子,“我是問你要找娘娘做什麽!”


    藍韻淩捏在衣袖裏的拳頭又緊了幾,這才讓她沒有對春雨的態度多做細量,“我想出宮,想問娘娘拿下令牌。”


    “出宮?”春雨凝眉,這會。手上的活計終於停下來了,藍韻淩這麽一會才入了春雨的眼。


    嗤笑了一聲,春雨沒有再接著尋問,隻打了個哈欠淡淡地說道,“昭容娘娘等也等了,便再等一會吧。這個時辰可是皇貴妃午睡的時候,懵說你了。這會子,便是皇上來了也得等娘娘睡足了時辰。”


    “是的。”藍韻淩笑的和藹,“是我沒考慮周到,倒是驚攏了娘娘。”


    說到這裏,春雨便不再答理藍韻淩了,隻是做了個眼色,讓一旁候著的太監給藍韻淩安排了一個座位。


    “多謝!”藍韻淩也不推脫。就這麽坐了下去。


    這個時候的日頭掛在頂上,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段。春雨她做在樹陰下,可藍韻淩卻是烤在太陽低下的,而她竟這麽著,連位子也不挪一下,楞是在太陽底下做的端端正正,完完全全一付大家閨秀的樣子。


    待春雨將簸箕裏的茶葉全撿完了,也差不多是過了一個時辰。


    “這皇宮裏,奴婢還沒見過多少人有昭容娘娘這點耐心呢!”春雨起身,不冷不熱地說了那麽一句,藍韻淩一時沒聽出她那些究竟是諷刺還是恭維。


    “娘娘睡了多久了?”將簸箕交到身後的一個穿粉衫的宮女手上,春雨問道,“可足時候了。”


    “足了,足了!”小宮女一看便知剛進宮不久,眼宮裏幹幹淨淨,閃閃亮亮,她有著一雙不像是在宮裏呆久了的眼睛,“還超了一刻鍾呢。”


    “這樣啊!”春雨點頭,輕聲笑起,衝著藍韻淩道,“奴婢去叫娘娘,勞煩昭容等那麽長時間。”


    “哪裏!”藍韻淩搖頭,“隻要皇貴妃不嫌我驚擾她便好了。”


    春雨微微點了點頭,竟自朝廳裏走去。


    藍韻淩的目光直隨著春雨進了閣,沒多久,便聽見閣裏傳出一聲軟軟糯糯的嗔罵聲,“死春雨,今兒怎麽叫那麽早,本宮還沒睡夠呢。”


    “都已經兩個時辰了!”春雨的語氣有些抱怨,“你怎麽就能睡那麽久,我這一直在外麵等著,倒還成了我的不是了。”


    “都編排起我了!”司徒青憐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我不過想多睡會,你這丫頭居然還兇我呢!”


    主子和宮女這樣子的對話,在其他地方,無疑要驚掉許多人的下巴不可,然而,在司徒青憐的宮裏,大家好像都已經見怪不怪了,想是,這種對話每天都會上演一遍吧。


    看著在旁邊偷笑的一幹宮女們,藍韻淩的心提的更緊了!


    司徒青憐,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閣門被打開了,司徒青憐先春雨一步走出來了,此刻,她還沒有梳洗,頭發全散了,衣裳也隻穿著那件中衣,連鞋子都沒穿,還赤著腳呢。


    “娘娘,你好歹先把鞋子穿上啊!”那裏麵春雨一下在找她的衣服,一下子又在找她的簪子,“娘娘,您睡前把陛下賜的那碧玉簪子丟哪去了,那可是禦物!”


    “行了,行了,我也不知道丟哪了,找不到便找不到嘛!”司徒青憐都快和春雨撒起嬌來了,“什麽禦賜不禦賜的,真找不到,景楓還能殺了我不成。”


    她這樣直唿景楓的名字,並沒有讓人覺得她有哪裏不尊敬景楓,反而給眾人一種親和的感覺。


    “呀!”到現在,司徒青憐這才看見了藍韻淩,“這不是昭容,你怎麽到本宮這裏來了?”


    司徒青憐的笑依然很溫和,然而,談話之間,她的語氣還是一下子轉成了‘本宮’,這讓藍韻淩心頭一跳,不覺的被一種看不見的威勢嚇到了一般。


    “嬪妾給皇貴妃請安!”還沒等藍韻淩把身子福下去,司徒青憐便已經赤著腳忙到藍韻淩的身邊,一把將她扶住,“好了,好了,這又不是金鸞大殿,行那麽大的禮幹嘛,自家姐妹而已。”


    說著,司徒青憐突然笑了起來,直笑的彎了一腰,弄得藍韻淩莫名其妙。


    好辦天後,司徒青憐這才撫了撫頭發,又垂頭盯著自己的腳,“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被你瞧了去,你可要笑話我了不是!”


    “嬪妾不敢!”藍韻淩垂頭,滿滿的乖巧。


    拉過藍韻淩的手,司徒青憐撫了撫額際,聲音又糯又好聽,整個人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茶香……


    藍韻淩一向覺得自己對任何人都不會放下戒心,可是,不知為什麽,看著這樣的司徒青憐,她竟有些無力,好像,她隨隨便便就已經逼得她沒有辦法去戒備了。


    “對了!本宮還沒問妹妹是來這幹什麽的。”司徒青憐說著話,卻突然跳上了藍韻淩之前做著的那個椅子上,輕聲笑了起來,“剛才地上不一隻蟲子從本宮腳背上爬過去,癢嗖嗖的。”


    “娘娘,你先把衣服換了,成不?”春雨捧著衣服有追了過來,旁邊的幾個宮女有端著臉盆的,有提著鞋子的,還有拿著梳子的。


    撲哧一笑,那粉衫小宮女掩唇,“娘娘每天都要熬半個時辰,才能把衣服穿戴好的。”


    “哪有!”司徒青憐滿滿的不服氣。


    “怎麽沒有!朕看著也是如此!”突如其來的男子聲音好像把所有人都驚到了,院子中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景楓咳了兩聲,笑眯眯地盯著司徒青憐。


    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了下去,直唿吾皇萬歲,隻有司徒青憐沒動,依舊高高地站在椅子之上,就連臉上保持的笑容也沒有半分變化。


    請安之後,院子裏安靜了那麽一瞬間,直到景楓抬手,示意眾人都起身。


    司徒青憐轉頭迴望著景楓,唇角慢慢地綻大,從椅子上跳了下去,顯些把自己也給摔了,“臣妾哪有!”邊說著,連垂頭看了看自己,司徒青憐別了別嘴,一把從小宮女手中將梳子拿了過去,直到景楓身邊,將梳子和簪子全都交到了景楓手裏,“景若是嫌臣妾穿衣梳洗慢,那你就幫妾梳頭啊!”


    接過梳子,景楓微微笑笑,一邊給司徒青憐挽發,一邊去瞧藍韻淩,“你也來了?”


    “是,陛下萬福!”沒由來的,藍韻淩一陣心虛,前些日子,景楓一直在查夏櫻棉被中毒的事,多多少少與她有點關係,之前她一直覺得不會有人查到她的頭上,可是,在見了伊尚裏之後,她就不敢那麽肯定了,伊尚果知道的那麽多,不曉得她是否與景楓提起過,還有,連她是芸湘表妹的事百裏鳳燁也知道……


    越想越覺得後背涼了起來!


    “這可怎麽了?”景楓一雙杏目一挑,“這大熱的天,你怎麽直哆嗦呢,朕有那麽可怕麽?”


    “臣妾不敢!”藍韻淩幹笑了笑,摸了摸額頭,“臣妾沒事。”


    “對了,春雨說你是來找本宮拿腰牌出宮的,可是?”司徒青憐說著已經給藍韻淩遞去了出宮腰牌,“叫幾個小廝跟著,可得小心些,宮外頭可比不得宮裏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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