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溪黎見人都走了,她也不願再呆在這裏,“皇後娘娘,如果沒有什麽事……臣妾便先走了。”


    歸海溪黎去拉歸海修黎的左手,而歸海修黎的右手卻被百裏鳳燁拽住,歸海修黎夾在自家姐姐和百裏鳳燁之間,左看看右看看,頗有些為難。


    “幽貴人……”幽是景楓賜給歸海溪黎的封號,按理說,其他國家送來給景楓以作兩國聯姻的女子,位份就算不能是皇後,可是,至少也應該在貴妃一列才對,然而,這幾年下來,歸海溪黎的位份的一直都是貴人,從來沒有晉升的餘地,連宮人們對歸海溪黎的態度也不是特別尊重。


    “皇後娘娘!”歸海溪黎沒有理會百裏鳳燁,而是轉頭看向夏櫻,“您把臣妾叫到這裏,就是為了扣押我們姐弟二人麽?臣妾雖位卑言輕,可是,便是拚了姓命也不會讓皇後把弟弟留下的。”這個女子的聲音越發的冰冷起來,眸中也似起了一層冰霜,看得出來,若是百裏鳳燁再不放手,歸海溪黎真的可能與百裏鳳燁拚命。


    夏櫻張了張口,有些不解地望向百裏鳳燁,她也不清楚百裏鳳燁拉著歸海修黎究竟是什麽意圖。


    在華褚,縱身不由已,可是,夏櫻也不願意去主動招惹任何人,她對歸海溪黎的提議與交易,她即然已經拒絕了,那麽,以夏櫻的性格是萬萬不會勉強的,“放開他們吧!”夏櫻皺了皺眉。“百裏鳳燁……你,為什麽這做?”


    百裏鳳燁薄唇輕輕地揚了起來,拽著歸海溪黎胳膊的力道不減,眸中卻變得溫柔了幾分,衝著夏櫻眨了眨眼睛,百裏鳳燁依然不動,隻是對著歸海溪黎說道,“幽貴人,您若再這麽用力。令弟可會被你拉疼的。”


    歸海溪黎聞言,投給百裏鳳燁一個冷若寒冰的目光,卻也去瞧歸海修黎的神色,被這兩個人這般扯來扯去,歸海修黎哪能不疼,可是。這隻有**歲的孩子卻依然投給歸海溪黎一個放心的眼神,“姐姐……修黎不疼。”


    夏櫻歎了一口氣,她已經讓百裏鳳燁放手了,可是,話已經說到了,百裏鳳燁卻沒動。這便說明百裏鳳燁也有他的堅持,夏櫻是不會去幹涉的……


    明明額上已經被兩人拽出了汗珠。可這孩子卻沒叫過一聲疼,反而去安慰自己的姐姐讓她放心,這樣的孩子……實在懂事的叫人心疼!


    知道歸海修黎很疼,所以,百裏鳳燁和歸海溪黎都放鬆了力道,鳳目一眯,百裏鳳燁一淺笑。“幽貴人,恕鳳燁無禮。可否問句――貴人與歐陽生先可是舊識?還有……貴人明明不願呆在華褚,又為何要拒絕阿櫻的交易?”頓了頓,百裏鳳燁放柔了語氣,“我們沒有敵意,貴人若有什麽難處盡管告訴鳳燁,鳳燁受了令弟的三個響頭,便是承了他的敬師禮,如此……他便不是貴人可以帶得走的,除非,令弟自己想要離開。”


    歸海溪黎有些站不穩地退了一步,盯著百裏鳳燁,唇色發白,“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修黎,我們走。”


    “歸海……修黎麽?”百裏鳳燁念著這孩子的名字,鳳目裏像是妖魄一般,無端的讓那孩子看進了他的鳳眸裏,居然一點也不想掙紮,也不願掙紮,百裏鳳燁抿唇,輕輕說道,“修黎,你要走麽?你若告訴鳳燁一聲,那麽……鳳燁立刻放手,你說可好?”


    歸海修黎看了看百裏鳳燁,又看了看歸海溪黎,頓了頓,他竟用力一掙左手,掙脫了歸海溪黎的掌心,“姐姐,我不走,姐姐……我要留在這兒。”


    許是沒有想到歸海修黎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歸海溪黎眼中閃過一絲疼意,“修黎……”看著空落落的左手,歸海溪黎喃喃地說道,“修黎……姐姐隻有你啊!”


    歸海修黎走去,用力地將歸海溪黎抱住,“姐……我永遠不會離開你,而且……我想保護你!”說著,歸海修黎指了指百裏鳳燁,“我相信,那個男人可以教我!”


    瞧著這孩子堅定的目光,百裏鳳燁的眸子之中也柔了幾分,素手往歸海修黎的腦袋上一拍,百裏鳳燁蹲下身子,在歸海修黎腰上係了一枚形狀特殊的犬牙,“算是鳳燁贈你的見麵禮,先同你姐姐走吧,三日後來昆合宮找鳳燁,可好!”


    歸海修黎重重點頭,“好!”低著望著那犬牙,此刻,歸海修黎還不知道……百裏鳳燁贈他的東西有多麽珍貴。


    把玩著小小的犬牙,歸海修黎笑的眯起了眼睛,露出小小的虎牙,端是一付可愛的模樣,這是歸海修黎在華褚的這幾年裏,第一份收到的禮物。


    臨走前,歸海溪黎眼中的敵間絲毫未減……


    目送著那兩人離開,百裏鳳燁懶懶地伸了個懶腰,鳳眸之中的無奈依舊如一,“阿櫻……從你下了雪山,到入了後宮,鳳燁總覺得有人在對著咱們撒網,可是鳳燁到現在都沒有查出那人是誰來……”


    夏櫻微微點了點頭,抱著龍淵,道,“到驛館時,我還昏迷不醒,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苦笑了一聲,夏櫻揉著腦袋,神情是那麽失落,“就連在雪山上發生了什麽,我都不知道。”環抱著寶劍,夏櫻緩緩地蹲下了身子,“百裏鳳燁……你可知道江湖中有沒有什麽藥,或者功法能叫人隻遺忘一段時間的事麽?”


    百裏鳳燁對著夏櫻說了句什麽,夏櫻跟本沒有聽進去,每當提起那段空失的記憶時,夏櫻的心都會生出一種莫明的疼,還有一種空洞到沒有盡頭的荒涼之感。


    “別想了!”百裏鳳燁走到夏櫻身邊,脫下紅裝披到夏櫻身上。“夜涼,睡了吧……明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褪下了紅裝,百裏鳳燁身上隻穿著非常單薄的裏衣,現在已經是半夜了,露氣重,風吹來,頗有幾分刺骨。


    夏櫻望著肩膀之上的紅裝,心裏的說不出的溫暖,隨即夏櫻便躲開了。將腰間的暖玉給解了下來,“你不是送過我暖玉麽?我怎麽會冷?”說著,夏櫻便拿著百裏鳳燁的紅裝,緩緩走去,重新披到了百裏鳳燁身上,“夜涼。你上次的內傷還沒好全……你去睡吧,今晚,我在菩提樹上守著。”


    百裏鳳燁捏著自己的衣服,上牙輕咬著下牙,露出幾分孩子般的脆弱,片刻後。百裏鳳燁亦是搖了搖頭,“不了。阿櫻,你忘了……屋裏睡著林阮思。”


    夏櫻一楞,她還真把這事給忘記了,在宴會上,林阮思哭著要迴君子穀,夏櫻沒法,一掌將她打昏了……百裏鳳燁便將林阮思帶到了桫欏殿裏。到現在,林阮思還沒醒呢。


    說起來。林阮思可算是夏櫻的救命恩人,而夏櫻也挺羨慕林阮思可以活的那麽隨性,把目光投向了黑暗的內閣,夏櫻歎息了一聲,“到底是因為我的原因,百裏鳳燁……你說,華褚後宮中有誰可以進到君子穀?那地方……連我都進不去。”


    百裏鳳燁半張了張口,沒說話,事實上……華褚的確還有一人能入君子穀!她便是月華,可是……月華也不可能將她師傅的墳給刨開,那麽……究竟還有誰呢?


    搖了搖頭,百裏鳳燁拍了拍夏櫻的肩膀,“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誰弄的,總是逃不掉的。”百裏鳳燁望著夏櫻將那鳳凰暖血玉重新係到了腰間,唇連微微地仰起笑來,她答應過他,會一直帶著他送的玉的,百裏鳳燁心底帶著驕傲,雙手撫到了胸口,而那裏,百裏鳳燁還藏著一支菩提樹的簪子,這是那天,在這裏,夏櫻親手削給他的。


    “即如此,不如……今晚我們就說說話吧!”百裏鳳燁的聲音剛落,人便已經竄上了菩提樹上,夏櫻隨即便跟了上去……


    夜空如墨,星光似霜,好美的一個夜色。


    百裏鳳燁和夏櫻背靠著背,兩人不停地說著話,偶爾便會傳出一陣淺淺的笑聲,這樣的相處讓夏櫻感覺到很放鬆……聞著空氣裏的甘甜,百裏鳳燁隻覺得此生,最美的時光便在今晚了。


    胸腔中,百裏鳳燁的心髒跳的很快,夏櫻的背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孱弱,反而平滑卻堅韌,閉上眼睛,百裏鳳燁細細地感覺著背部的觸感,於是,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和鮮明起來,每一絲風過的聲音,每一縷空氣的流動軌跡,百裏鳳燁的心那麽清明,那麽敏感,每一點細微的變化他都可以輕鬆的感覺得到……


    咳了兩聲,夏櫻突然說起,“百裏鳳燁,你知道最開始我什麽會那麽討厭你麽?”


    夏櫻開始說起那個白衣男子,說起他們的相識,說起……她有多麽地喜歡沐煜,百裏鳳燁不動聲色地聽著,可是,夏櫻不知道,她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地插在百裏鳳燁的心口。


    夏櫻喃喃地說著,說起對那個人的思念,說起她一定要找到她的決心。


    不知道說了多久,夏櫻問了百裏鳳燁一句,“百裏鳳燁,你說……他會在哪裏呢?”


    然而……沒有迴音!


    夏櫻緩緩地扭過頭來,這才看見,百裏鳳燁已經眨起了那雙總是似笑非笑的鳳目,唿吸也變得勻稱起來,“居然睡著了!”夏櫻撲哧笑了一聲,緩緩地閉上了口,再沒去打擾那個男子,這些天……百裏鳳燁其實比她還累!


    突然,夏櫻隻覺得百裏鳳燁的頭緩緩地偏了偏,然後,那人便悄悄地枕住了夏櫻的肩膀。


    夏櫻頓了頓,卻沒有推開百裏鳳燁……任百裏鳳燁那麽枕著自己,好一會後,夏櫻亦合上了眸子……


    而此刻,百裏鳳燁這才睜開眼睛,看著夏櫻的側臉,百裏鳳燁在她的肩頭上微微蹭了一蹭,他怎麽可能睡著?苦笑了一聲,百裏鳳燁望著星空,若是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睡過去,這樣的話,他就可以不用知道她有多愛那個人了!


    百裏鳳燁的眸子帶著沉疼,他抬起手,隔空對著夏櫻臉上的輪廓畫了一圈……阿櫻,你對沐煜,是不是今生都無法望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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