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流民裏有一個小女孩,從淹水的泥土裏撿起一顆米粒,“娘親......你看,是米。”


    說著,女孩把生米塞進了嘴裏。


    不知誰喊了一句,“米!他們運的是大米!”


    場麵就此失控。


    流民不要命地一窩瘋衝了過來,一把扯開馬車上的油布......


    男的女的,大人小孩,全都往馬車上爬,連那幾個跪著乞討的人,也爬了起來,加入了搶米的活動中。


    壓送糧草的人,本就是訓練有素的士兵,要說拿下幾十個流民,也並非難事......可不知怎麽搞的,這些流民居然特別難纏。


    “前麵怎麽迴事?”陸敬有些怕,“少夫人,你千萬別下車。”


    他們現在的位置,雖在郊外,可臨近京都。


    隨著叫嚷聲,越來越多的流民被吸引了過來。


    竟將前路擋得水泄不通。


    “天!”蘭舞慌了神,“以前從沒有見這麽多流民......這都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主子怎麽辦?這會天都大亮了......這些人都不要命麽?”


    陸敬也被前麵的景象驚著了,調轉馬頭要往迴走,“易井先生,你讓讓......貨是送到你們手上的,這種情況我們也管不著。”


    伊尚果翻了個白眼,這種商人嘴臉,有時候挺讓人討厭的。


    “我們不進城了,讓讓。”陸敬駕著馬車倒退。


    蘭舞望向伊尚果,“主子,我們要不要也往迴走?”


    “折頭。”伊尚果做出了決定。


    可話音一落,前後兩邊的道路上,突然包抄來數千名衙役。


    衙役們將所有人都包圍了,誰也跑不掉。


    “官爺。”陸敬臉色發白,一個勁地使銀子,“官爺,我們是路過的......你放我們迴去吧。”


    “下車!”衙役很是兇惡,銀子照收,可下手也一樣狠辣。


    二話不說,衙役直接給陸敬拷上了枷鎖,臨了還搜走了陸敬的金算盤......唯一慶幸的是,今日陸敬身上並沒有帶著大量的銀票,否則......再多的銀票也都得打水漂。


    久容抿了抿唇,突然明白了眼前這是怎麽一迴事。


    流民是假的。


    官府借平亂打劫糧草才是真的。


    連伊尚果和蘭舞也被拷上了枷鎖。


    八十車大米全被沒收,上百名流民被收編,所人人都被衙役投進了監獄。


    ***


    “進去,好好呆著!”鬆開枷鎖,將人一股腦地全推進監獄。


    衙役心情不錯,看樣子......今天這些貨物,他們還比較滿意。


    “放我出去!”流民們被關在對麵的監獄,一窩瘋的砸門。


    “閉嘴!”衙役揮舞著鐵棒,敲打著獄門。


    蘭舞捂著耳朵,心情煩燥。


    “公子,怎麽辦?”為領的士兵瞧著伊尚果,臉上並沒有太多焦慮,出這種監獄,就跟鬧著玩似的,唯一讓他懸心的......隻有那八十車大米。


    監獄不大,可算上趕車的,這裏也關了將近一百多人。


    初寧拉著久容退了到了角落裏,“委屈你了。”說話間,初寧脫了衣服撲到草上,撫著久容坐下。


    久容微笑著搖搖頭,“還好跟來了,和你關在一起,我心裏很安定。”


    初寧望著久容,在這樣髒亂的環境裏,襯得久空越發美麗,輕輕吹掉落在久容臉上的灰塵,初寧動情,“你都不知道你說的話有多動聽麽?”


    緩緩坐了下來,兩人靠著牆壁,並排呆在一起,望著愛人的眼,恨不得就此老去!


    久容將頭枕在初寧肩上,神色寧靜,溫柔似海。


    陸敬衝那兩人翻了個白眼,心裏酸楚地做了個嘔吐的動作。


    可內心裏,陸敬也想遇見一個甘心陪他做牢的人。


    他也想恩恩愛愛地酸別人一臉。


    蘭舞重重地往鐵門上砸了一下,“公子,你能想得到麽,這輩子,居然能被人投進監獄來!”


    即便是蘭舞,也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虧。


    她們一直是橫著走的......連皇帝也隻敢將她們禁足!平生第一次見識這種監獄。


    伊尚果瞪了蘭舞一眼。


    蘭舞終於不再抱怨了。


    “能出去?”伊尚果低聲問士兵。


    領頭士兵點點頭,“可以!這種鎖很容易打開。”


    “糧草他們放哪裏了,有人看到麽?”


    “公子!”另一名士兵走來,迴答道,“糧草全堆後堂了......可惜被流民撕搶,損失了一部份。”


    領頭的士兵沉默了一會,方問,“要不殺出去?直接把親衛調來,咱把衙門搶了吧!”


    在這些士兵看來,遲早要打進京都的,何苦再吃些閑氣。


    幹脆提前鬧個天翻地覆!


    陸敬忙著從幾個士兵身邊擠進來,滿臉堆笑,“易井先生......你神通廣大,跑的時候別忘記了把我們也順上。”許是覺得這話份量太輕,陸敬連忙又加了句,“雖說糧食都運的差不多了,可......還有一小部份沒交易呢。”


    “滾開。”蘭舞一把將陸敬推開,嫌棄之色怎麽都藏不住,“這種時候,你還想著占便宜。”


    陸敬摸摸鼻子......初寧和久容那裏,他是插不上話的,易井先生這邊,又懶得理他......


    唉,數百人的監獄裏,要找個人說說話怎麽這麽難?


    “算了!”伊尚果一咬牙,權衡利弊,隻好選擇斷尾求生,“找準機會就跑吧,人離開就行了......糧食留下,我們的倉庫裏糧食不少了,丟了這些無甚大礙。”


    所有的兵力都得用到刀刃上,為了這些糧食,暴露一部分親兵實在不劃算......


    要知道,留在京都的親兵都是悍將,還等著和關外進攻的士兵裏應外合的。


    “天!”一直站在小窗前的士兵倒吸了一口涼氣,“恐怕跑不了。”


    他這話讓伊尚果一頓,也跟著走到小窗前。


    伊尚果個子不高,看不到外麵。


    直接有一士兵蹲下身子讓她當踏板。


    一眼看過去......隻見小小的京都衙門裏,居然湧入了上千號大內侍衛,夾雜著原本的衙役,幾千人有條不紊又一絲不苟地守在牢門之外。


    伊尚果眉頭一皺,要說衙役們的得性,她多少知道一些。


    總之......眼前看到的情景,不像衙門,反而像極其精銳的軍隊。


    “公子,他們有上千人,如果日夜看守,我們不可能逃走。”士兵很快做出了判斷,“況且......我們身上的武器還被收走了。”


    伊尚果從士兵身上跳了下來,這會兒......她才開始心慌起來。


    舅舅雖然已經離開了京都,可萬一他要知道自己被關壓在這裏,指不定亂了四大家族的一切計劃。


    “怎麽會有這麽多侍衛?”領頭的士兵也有些慌了,“主子,他們不會已經知曉我們的身份吧!今早的事......我越想越覺得蹊蹺。”


    正說著,監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


    站在門口的衙役有些犯賤,“我知道你們這些人打算跑路,也知道你們個個身手了得......來來來,大門敞開,請出吧!”


    這衙役做了個請的手勢,一副請君入甕的樣子。


    可沒有任何人輕易妄動。


    “怎麽這麽慫?大門都開了,一個有種的人都沒有?”說話間,那衙役還將自己的佩劍解下來丟到一邊,整個人痞裏痞氣地,跟個二流子一樣。


    血氣方剛的士兵,被那個‘慫’字惹怒了,當下就要暴揍這差衙,好在被伊尚果攔了一把。


    “嗬嗬,怕了吧......”那差衙覺得自己威示了得,“算你們識相,誰是初寧?”


    陸敬連忙把手高舉了起來,“官爺,官爺......我在這裏,我是初寧。”


    其他人看著這李代桃僵的一幕,也沒人揭穿。


    “官爺。”陸敬笑**地出了監牢,脫了鞋子,從裏麵掏出最後一張銀票子,直往這差衙手裏塞,“官爺,你別嫌有味道......這不是身上值錢的都被你的同伴順走了麽?麻煩您跟縣老爺通個話......讓他見我一麵,銀子還有......多多的有。”


    那差衙瞧著塞進手裏的銀票,眉頭一皺,“是有些味道......不過,我喜歡這銅臭味。”


    “誰不喜歡呢!”


    沒說幾句話,那差衙和陸敬便已經好的如同親兄弟一般了。


    “還是初寧老板會做人,怪不得生意能做那麽大。”


    眼看著差衙和陸敬嬉皮笑臉地離開了,久容微微一笑,那差衙是褚藝,憶冰樓裏最自戀褚藝。盡管褚藝做了些易容術,可聲音沒變,況且......褚藝本就沒有打算瞞著久容,一進來就對久容比了個老相識的手勢。


    初寧望著陸敬離開的方向,頗有幾分擔憂。


    “無事的。”久容拍了拍初寧的手背,壓低了聲音湊到初寧耳邊道,“是樓裏的人。”


    初寧一聽,反而更加咬牙切齒起來——該死的百裏鳳燁!


    “久容,兩天後就是我們成親的日子。”委屈巴巴的一別嘴,初寧連聲歎氣,複又一付兇狠之色,“那該死的家夥......整天找我打秋風,我都忍了!可他現在還壞我親事!”初寧的臉氣豉鼓地,“我恨不得咬掉他一塊肉!”


    初寧故作兇狠的樣子,逗笑了久容,在她看來,這簡直太可愛了。


    伸手捏了捏初寧的臉,久容淺笑,“你得多吃些,臉上都沒肉了,捏著不舒服。”


    初寧重重點頭,“好,出去後我就加油把自己喂胖。”


    陸陸續續地有衙役提審犯人,可這間牢房的,除了初寧,再沒有傳召過任何人。


    而對麵那些流民,反倒空了近一半。


    站在小窗口的士兵又衝伊尚果招了招手,語氣帶著幾分驚恐,“公子!”


    伊尚果湊過去一瞧,倒吸一口涼氣,“他......他怎麽來了!”


    盡管那人穿了便服,盡管她看過去的時候隻有一個背影......可伊尚果認得出來,進入衙門的人——


    ——是景楓。


    胸中酸澀,隻有大口大口地唿吸,伊尚果才能阻止了眼中的淚意。


    口腔裏都咬出了血,她告訴自己......她得堅強,她已經放棄了小女孩的身份,此刻,她是這些士兵的領袖。


    不能慌!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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