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芝不好推拒,收迴步子, 先一步擺低姿態道:“此番承蒙您幫忙, 陶家感激不盡。大人有什麽用得上某的,隻管開口,能幫上忙, 某定不會推遲。”


    “如此,某先謝過林娘子慷慨。說事之前,倒還要同林娘子賠個不是。內子莽撞,險些害了林娘子,某不指望能得林娘子能寬恕,在此代其賠罪。某在此保證,絕不會有下次。”朱正年神色肅然,此番他親自前來,實則也是知曉自家夫人對林氏做的齷蹉事。


    他心底下頗有些惱,溫氏往常聰明的很。偏偏此次竟看不出自己對陶家的禮讓,要不是在小兒子處察覺出異樣,順藤摸瓜他還被蒙在鼓裏。


    朱正年深明陶家興的才學,往後必定有所作為,自己在其落寞之際伸以援手,往後對其而言,是雪中送炭的情意。上迴替其姐姐和離算留下情麵,可惜沒等他再作為,溫氏就將他的心思,付之一炬。徹底將人得罪透頂,要不是眼下陶家興有所求,他還真沒臉登陶記的門。


    原是為的這個,林雲芝幡然醒悟。


    要說一點都不怪罪,那是假的,畢竟那場謠言,險些讓自己身敗名裂。林雲芝不是普度眾生的聖母,可以諒解所有,心裏那塊疙瘩,總歸是留下了。


    可真要讓溫氏如何?她又覺著犯不上。沒有誰被瘋狗咬過,又會去咬瘋狗的。這不,若非朱正年提及,她都想不到他是為此事而來。


    所以,她很坦然:“即是往事,又何故重提。能得堂尊一句賠禮,某今日卻已釋然,隻當是一場不成玩笑的鬧劇,散了也就散了,過好以後已然不易,拘泥於從前,豈非給自己平添負擔?”


    許是她神情太真切,看不出半點作偽,朱正年跟著鬆了一口氣。笑合了眼,讚歎道:“某自以為林娘子是尋常婦人家,如今想來是某孤陋寡聞了,能有此見地,又有那介尋常婦人能做到。”


    “說來不怕林娘子笑話,某所求之事也與此有關”朱正年寬厚的臉上閃過肉眼不可察的愧疚,神色低沉道:“韞兒知其母親所為,隻覺無顏再見你,再家中又無法麵對他母親。從上月起,直至今日,已然有月餘沒迴家中。


    如今,卻是隻有一封書信,說是要去什麽勞什子遊曆,明日動身離開隰縣,我想著解鈴還需係鈴人,某想請林娘子替某勸勸,再不濟也讓我們父子,能說上兩句話。”


    溫氏看過兒子的書信,像是看了絕筆書,當場便撅過去,弄得整個縣府一陣兵荒馬亂。這些日子裏,溫氏因此茶不思飯不想,朱正年眼看著妻子身體衰敗,哪裏能無動於衷。眼見勸不動兒子留在家中,好歹、好歹讓溫氏與人說上幾句,將心結解開。


    “為何我不知曉這事?”林雲芝疑惑地看向陶家興,而後又轉向朱正年。


    水雲軒這月裏還送了分紅來,一切如往常,她隻以為自己推拒了朱韞的情意,他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才不來陶記,想著與自己劃清界線。眼下看來,這界線劃開的可不僅僅是陶記。


    林雲芝反而糾結了,她道:“他連你們都不願見,又怎麽會願意見我?”


    朱正年眼底一暗,卻肯定地道:“不會的,眼下除了你,他不會再同別人相見,隻當某的所求,若他執意連你也不見,我也就此死心,都由著他。”


    “堂尊話到這份上,某試試就是”林雲芝點了點頭。


    暗下感歎,兒女債,看看堂堂縣令,為的見自己兒子一麵,連腰杆都折了。


    朱正年連連感激,約好明日的時辰後,便又同林氏保證道:“我與聶兄交情甚篤,林娘子要我辦的事,我已經同他交代明白了,他會派捕快去拿人。


    除此之外,他還會親去李家祠堂,有他坐鎮那些老腐朽不敢陽奉陰違,分家之事定讓娘子滿意”


    覃縣縣令姓聶,名纏中,年輕時曾與朱正年同過窗,加之兩人離得又不遠,故而時常有書信。陶家興同其交代李全的事,朱正年去以書信便將其中的事交代明白。


    林雲芝感念他伸以援手,謝了又謝,將人送迴馬車。隻見車輒咕嚕咕嚕作響,緩緩離開,心中思緒有些亂,轉過身見陶家興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看,他張了張嘴問:“嫂嫂真不恨嗎?”


    林雲芝愣了愣,待反應過來他所言,釋然笑道:“恨什麽?溫氏也該得了報應,朱正年沒約束好內子,也沒有逃脫責難。身為父母官卻要求到我麵前,這些還不解恨嗎?”


    朱韞雖說給她帶了難處,但想想其實他其實也並不好過。


    “若所謂的解恨,填進去的是朱家母子決裂,父子離心,或許很難讓人高興。”


    父母的債,要子女還,原就是沒有道理的枷鎖。


    陶家興眼中閃爍著奇異,林氏從他身邊走過後,他不由得喃喃方才她所說的話,說著說著竟笑彎了唇角


    --他有些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喜歡上林氏了。因為她的處事方法、因為她為人的通透,她什麽都明白,什麽都看得透徹,與她在一處,無論做什麽都讓人舒坦。


    本來喜歡這個東西無跡可尋,硬要給它套個“起承轉合”,太過不切實際。因為察覺時,已然深陷其中。


    朱正年來的匆匆,去的自也匆匆,並沒有驚動李全和陶絮。次日他們的分家分的沒再遇到阻礙。李淮被抓現行太過突然,以至於他根本沒有機會買通賄賂村裏的耆老。


    再加上,縣官老爺坐鎮,那些人老成精的可比年輕人會做事。一麵拿著李全的傷對其口誅筆伐,一麵又討好了縣太爺,還給自己立了個“大公無私”的好牌子,一石三鳥,李淮便如此成了他們墊腳石。


    李家分了家,陳氏跟著李全夫婦。李淮德行有失,並沒資格以生父自居。往後李全可以不用贍養,李淮的作為會被當做告示貼在村頭布告上,以儆效尤。李家不負眾望,成了隨時要塌陷的危牆。


    左鄰右舍,以往吃過啞巴虧的心思都跟著活起來,落井下石的、冷言冷語諷刺的不再少數。李淮在村裏成了過節老鼠,人人喊打不說,連著平素與他稱兄道弟的狐朋狗友也對其敬而遠之,實在是容易引火燒身。


    秦氏受不了這窩囊,夫妻二人日日吵架,李淮隻管以酒消愁,最後鬧得不歡而散。秦氏找了相好的,給李淮扣上一頂油光水滑的綠帽子,叫那相好的尋人打了一頓,鼻青臉腫的。


    一時間李淮成了全村人的笑話,成為閑暇時的談資,更是成為許多婦人教導孩子的錯誤典範,這些都是後話。


    李全的日子是安穩了,林雲芝則同陶家興一道去了朱家,她並沒有進朱家大門,而是在馬車上等。朱正年勸了兩迴都沒勸動,被其“我怕他過門不入,門牙子來不及通報”嚇得閉了嘴。


    馬車內靜的嚇人,林雲芝眼觀鼻、鼻觀心,頭迴覺著自己不會說話,她皺著眉看向陶家興,心裏沒地,空落落的:“你說我一會見到他,我該說什麽?”


    似乎說什麽都太過刻意,越斟酌越像是將刀子裝飾的富麗堂皇。如此,依舊沒法辦掩蓋它會戳中對方的痛腳的事實。


    陶家興沒辦法幫她,因為林氏也不會允許他介入。他喜歡林氏,而喜歡更多的應該是尊重。所以,他什麽都沒說,隻是伸手將那人的手納入手中,輕輕地捏了捏。


    “你......”林雲芝料不到他會突然親昵,但許是因為那封信,又或是自己那晚生出來的勇氣,她沒有甩開,也沒有覺得困擾,更多的確實難得的安心。


    這是從她接受原身至今,第一次有這種感觸。原本還打算自欺欺人,眼下看來,她已經失去偽裝的本領。她是喜歡陶家興的,從之前抵觸,到如今的心安,都不可否認。


    “你如今戰戰兢兢,沒準朱韞都清楚。他既懂,你說什麽又有什麽必要,隻管隨心,別在糾結了。”


    陶家興臉上笑意燦爛,因為林氏沒有推開他,她的默許,無不是再告訴自己。她對自己並非無心。


    自己雖說不抱希望,也不會放棄,但驟然得到迴應,好似風過林梢,牽動最心尖的那份悸動。


    第82章 、釋懷


    咚咚~車轅邊傳來幾聲扣響, 是守在外頭的門牙子。:“林娘子,人到了”


    門牙子是打山裏出來的, 雖說在朱家幹了大半輩子,依舊沒該去一嘴濃厚的鄉音。因林氏不願進朱府,外頭又寒,朱正年怕勞得人受寒,便讓門牙子在庭階邊上守著。待看見車馬再去扣車轅,告知林氏。


    門牙子方才冷的直跺腳,裏三層外三層裹著衣裳, 腦袋上還扣著頂六合帽,活似偷吃完燈油撐著走不動道的灰耗子。細眼滴溜溜轉,眼梢瞥見前頭主幹道有輛馬車緩緩朝府邸駛來,仔細看能辨出是朱家的馬車。


    縣老爺和夫人都在府上,管家也沒朝外送東西,這輛馬車載的何人不用說, 都能知道是小少爺。於是,門牙子麻溜的照吩咐辦。


    隻聽“咿呀”一聲,車門從裏頭被推開, 門牙子趕忙取下放在邊上的車凳。裏頭下來一名婦人, 軟聲軟語的對著他說了聲“多謝”,門牙子叫對方打照麵的容色震住。


    朱家是權勢人家,門庭若市,他自然跟著沾光。貴家小姐婦人的, 他也沒少見。門牙子活了大半輩子, 都比不上眼前這位。許是馬車裏有些熱,婦人耳根子通紅,映著雪膚和眉眼, 倒有幾分雪中紅梅的俏麗和嬌豔。


    老爺吩咐辦事的時候,他挨著遠,沒能看清婦人的長相。眼下瞧了,才又想起小少爺院裏那些有鼻子有眼的傳言,當下如醍醐灌頂,如此容色也無外乎小少爺這少年郎滋生情愫。


    “勞你廢心了”林雲芝叫寒氣撲了個滿懷,臉上的熱度也漸漸褪下去,恢複如常。


    虧得是這老漢在外頭守著,她和顏悅色的道謝。


    “哪裏的話”門牙子趕忙搖頭,跟著又想起老爺交代的話,垂著腦袋道:“還望小娘子盡力而為,小少爺他性子扭,真要就此出去,沒準是要吃虧的。就算真的勸不動,再怎麽也得讓府上替著他打點一二。”


    這也是難為溫氏和朱正年了,連著門牙子都專程訓過,這些話尋常人家的門牙子可不會在自己跟前說此番話。


    她隻能說了句“盡力而為”後,朝前走去。前頭馬車停在路邊,幾息後卻沒見有人下來,反倒是支起一角側窗,估摸裏頭的主子沒打算下來,從窗子裏看看而已。


    林雲芝不由得好笑,她這小徒弟什麽時候脾性這般大了。


    “這位娘子您是?”駕車的車夫見有名婦人上前,神色下意識緊繃,他記著車主子的吩咐,不許旁人靠近馬車。


    車夫出聲後,以後那婦人會識趣停下來迴答,結果對方似沒有聽見般,不理睬自己不說,越過自己在哪支起的窗柩,素手敲了敲,說話裏頭帶著熟攆:“你這脾氣倒是大,連著我也不見了?”


    正打算放下側窗的朱韞看清來者的容貌後,抬起的手一頓,又訕訕收了迴去,聲音裏帶著低落和輕嗤:“父親連師父你都請來了,看來他真的是怕我去外頭遊曆。隻是,我主意已定,他們同不同意也不作數。”


    “下來聊聊吧”林雲芝沒正麵迴答,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茶樓道:“難得來隰縣一趟,就算之後要離開去遊曆,眼下是不是先該進進地主之誼?”


    朱韞原以為對方會順著自己的話說下去,一口諷刺的話卡在嗓子眼,登時上不上、下不下,他直勾勾的盯著眼前容色明媚的人,抿了抿唇,好半天才點頭說:“好”。


    他下了馬車,那家茶樓卻是頗為熱鬧,大廳人雲亦雲的,不是能說話的地。朱韞同掌櫃的相熟,輕車熟路的要了雅間,由著小廝帶著上樓。


    “非走不可?”小廝離開時合了門,案幾上擺著烹茶用的茶具,林雲芝信手將水燒上,信手撥開茶匣子,抬至鼻尖嗅了嗅,道:“六安銀針轤,茶倒是好茶,隻可惜水卻是欠缺點。這兒不便,攢不起冷泉和惠泉的水,烹茶要屬這兩處的水好用,活、且甘,尋常雪水山泉水,烹煮後難免要少些醇厚和甘甜。用來消遣,想來已是頂好。”


    進門時,她掃見櫃台前的雅間價錢,兩個時辰,五兩銀子,價錢不能算便宜。故而有銀針轤不奇怪,而她拿水說事,也不過是順嘴一提,緩一緩兩人之間的沉默。


    果不其然,朱韞接了話茬:“天下茗茶的雅士大多吹毛求疵、癡迷癲狂,幸得師父與我這般不過爾爾的,已然是最好。否則,我父親那些家底,估摸也不夠我一人敗的。若真是這樣,如今就算我不走,他們也該攆我了。”


    林雲芝見他故意岔開話題,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她沉聲道:“可你並不是”


    熟料,朱韞卻點頭道:“我是,沒遇見師父的時候,我整日無所事事,專研藥膳庖丁之術,在我爹娘眼中其實與不學無術並無差別。藥膳要耗費太多藥材,比茗茶燒的銀票要多太多了。成品沒人敢嚐試,注定血本無歸。茗茶好歹品的好,還能得個雅士的殊榮,為家裏添光。


    而他們都說我是瘋子,盡做這些沒用的,大晉除了內庭,各府州根本沒有典籍記載,所以沒人知道那些藥材混合之後會發生什麽,會不會喝死人。那些時光,明明我活在人間,卻跟在深淵裏沒有區別,我隻敢堵住自己的耳朵,不去聽那些所謂“為了我好”,但是他們無孔不入。”


    林雲芝跟著自己一直很乖巧的徒弟,頭迴這麽聲嘶力竭的。雅間的隔音很好,但也寂靜的可怕。她沒想過,對方會在心裏藏了這麽一段過往。


    如今,一字一句的說出來,無疑是要撕開已經結痂的傷疤,讓那些舊傷公諸於天下,林雲芝心下一疼,她不能這麽對他,她厲聲道:“夠了,別說了”


    “不,我要說,我要師傅你也死心,死了勸我迴去的心”朱韞咧嘴一笑。


    許是沒有好好休息,他的皮膚蒼白,眼底下有濃重的青痕,來不及整理儀容,稀稀拉拉的胡渣將他折騰的無比滄桑。


    “原以為我會那樣在他們的“好心”中國一輩子,可是偏偏沒有,餘生讓我嚐到了甜頭。跟著師傅學後,建了水雲坊,有了那些得了成效見果的藥膳,流水進賬的銀子後。他們所有苛責的話都變了,變成讚美的話,父親是,母親也是還有哥哥他們。我原以為我放下芥蒂了,可是母親不應對你出手。她不應的。”


    他的眼中驟然浮現血絲,長久沒有入睡的眼球從渾濁變得通紅,他像是著魔的賭徒,一咧嘴便是極度的執拗:“因為沒有你,我不可能走到那一步,可他們卻以為是你耽誤了我。他們是我最親近的人,師傅,你知道嗎,我最近的人不計一切手段的去對付我最尊敬的、甚至最喜歡的人,知道事情的始末時,你知道我心裏有多痛嗎?我根本沒辦法去麵對他們,一看到他們的臉,我就會想起,那些潑在你身上的髒水,那些誅心的刀子。”


    他折了腰,眼淚順著臉頰滾落,林雲芝霎時屏住了唿吸。誰能想到平日裏笑嗬嗬的人,會受如此崩塌。或是真的是父債子還,溫氏傷的是心,可朱韞他確實誅心。因為兩麵他都不能抉擇,父母於他而言有生養之恩,而自己於他卻如同再造。


    他誰都不敢對不起,正是誰都不敢,所有的刀劍隻能掉轉個,悉數往自己的心窩裏頭紮。還要咽下所有的委屈,那種無能為力,林雲芝隻是稍稍思慮,便也能覺得痛徹心扉。


    她起身,將他摟進懷裏,低聲的在他背上拍著。自己雖然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但他二人師徒相處的那些日子,早將他當做親人。如今,看見他這滿身看不見血的傷痕,她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林雲芝抬頭,為的不讓眼淚落下來,她嘶啞著聲道:“好,好了,師父不勸你,你要去哪師父都不會攔著你。但你能不能答應我,別走的太幹淨,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師傅。”


    “師傅不怪你,也不敢你母親,你不要有負擔。家裏既然讓你悶的喘不過氣,那咱們就到外頭去換換歇歇。等歇夠了,就迴來,成嗎?”


    朱韞沒想到對方會有如此動作,渾身霎時僵硬。而對方的手又一下沒一下的拍在自己的身上,他又漸漸緩和。他明白林氏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意,但她對自己也並非無心--至少她拿自己當了親人,而不再是他想的“一頭熱”。


    心中劃過絲絲暖流,將冰冷僵硬的心融化。他悶悶地點頭,林雲芝察覺懷中人鬆緩下的身子,不由得鬆了口氣,看著被熱氣頂的哢哢作響的茶壺,她笑道:“水開了,不沏給為師嚐嚐嗎?”


    “好”朱韞滿臉通紅的從裏懷裏掙脫出來,耳根子像是燎到火般滾燙,他默然用鑷子夾了茶葉,放進滾水中。


    一點點茶色,在水中氤氳開,宛如一塊無瑕的黃玉。


    **


    林雲芝並沒有再勸,待飲完兩盞茶後,她獨自起身離開茶樓,同朱韞道了別。她明白今日一別,他日何時再見便不得而知。可是沒人能左右他人的想法,他若想闖蕩,強行將他束縛在身邊,隻會適得其反--就如方才,那副扭曲到自己不認識。


    沒能完成囑托,林雲芝沒有生出愧疚,反而說不出的坦蕩,她對著朱正年道:“籠中雀過的再富麗堂皇,卻也不見欣喜。有些念頭,大人能掐滅一時,卻不能掐滅一輩子。或許,出去於他而言,好處遠勝弊端。”


    “其實,他早已經在大人不經意間,長大成人。”


    朱正年愣愣地品著最後一句,眼中的從迷茫,一點點化成釋然--是啊,他們其實一直把韞兒當成孩子,卻沒想到他早有了自己的主意。


    他眼下不過是為自己而活,他們又何必想成生離死別。


    第83章 、阿鬥


    李全事了, 朱韞事畢,陶家總算從陰謀詭譎中挪出身來, 為的慶賀往後的安穩日子,自家打頭用上了鍋子。鴛鴦鍋一麵是奶白色的筒骨湯底,另一麵則是紅油辣椒湯底,配料也豐富,除了尋常見的芋頭片、土豆片、魚丸、海蝦、香蕈,阿鬥還特意片了五花三層的羊肉片、豬肉片、炸混沌、芋餃,還烙了一疊蛋餅。


    甜的鹹的, 腥的辣的,一點都不忌諱。吃鍋子便是這點好,什麽都能往鍋裏頭涮,涮熟了就可以吃,還不怕吃不飽。


    菜過半巡,大家夥肚子裏都墊了東西, 吃法跟著慢下來。這時,李全起了酒,替自己與陶絮斟後, 又給滿席的人也斟了。林雲芝知道他想做什麽, 於是笑眯著眼等他接下來的話。在席的其他人,也因他這動作而停下來,連著閑不住的饅頭這下也一錯不錯的盯著自己的小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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