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了之後,就怔怔地張開了嘴。茶杯抵著唇,隨著茶水減少,頭也越來越向後仰,單純的受著貝亦銘的控製,最後仰到了他的肩上。

    房間裏的茶杯,竹椅,浮雕,吊燈,插花似乎都在提醒神不附體的自己,正倚在一個男人懷裏。

    又喝了茶的蘇好,瞬間清醒,聽到身體裏陡然變快的血液流動聲,忙也似地想逃出來。

    可在還沒推開他時,貝亦銘卻率先沒有任何預兆地移開,還揉了揉肩膀,好像被壓到了一樣,皺著眉嫌棄道:“不是都說將要離婚的女人,會變瘦嗎?”

    被驟然摔在床上的蘇好:“……”

    誰會願意嫁給毒舌男?蘇好在心裏腹誹。

    蘇好捂著後腦勺,咬牙切齒地說:“怪不得你一直娶不到老婆。”

    貝亦銘彎腰放杯子的手一緊。

    幾秒後才鬆開,轉過身來,像沒聽到她詛咒的話一樣,淡道,“既然都醒了,一會兒一起迴萊安吧。高先生讓我順便把你接迴去,不是明天過生日?”

    蘇好彎彎的眉毛下是一雙嵌著惱怒的眼睛。她頭發睡得有些毛糙,前麵的頭發簾像個炸毛的刺蝟,可偏偏臉上白嫩如嬰兒般吹彈可破。

    再是怒瞪著的目光,也被削弱了幾分。

    像被柔風吹拂過心尖。

    貝亦銘遞給她一摞衣服,笑道:“去洗洗。”

    蘇好扭了扭脖子,看都沒看他拿得是什麽衣服,接過去邊向浴室走邊問:“峰會結束了吧?最佳品質樓盤是哪家公司的?”

    “桐城餘氏。”

    “怎麽不是程氏?”蘇好猛然停下腳步,轉身驚訝的問。

    餘牧出事後餘氏股票的跌落,都是程氏援手,甚至貝亦銘他公司資金周轉有問題,也是程氏解囊相助。程氏的實力有目共睹。

    蘇好猛然抬起頭,“餘牧以權謀私?”

    “你說呢?萊安畢竟是省會,最佳樓盤卻被桐城拿走……不過也有特例吧。”貝亦銘難得的說了句廢話。說完便倚著窗偏頭看向樓下,半側的臉陰暗不明。

    明顯的知道實情,又一副懶得說的模樣。

    “你為什麽會這麽閑?今晚不應該有對接商務酒會?”蘇好似乎察覺了什麽,皺著眉喃喃自語,“死的那三個人,即使被揭露應該也不會對你產生影響。非天災人禍至少二十人傷亡你才會被審理,可也隻是會平調,但同時背後的

    連帶關係很多,包括貪汙受賄,都會被連根查出……我幫你處理的是最表麵也是最基本的問題……可你從北京迴來前,是不是就已經暫被調離了?萊安的事現在餘牧正獨當一麵,如果峰會成功,他就會調升,同時會有代理書記派過來。那他以權謀私,是為了在你下台後獨占一省兩市?”

    蘇好說得很亂,想到什麽就脫口說出來了。貝亦銘卻聽得很清晰。

    她很確定餘牧以權謀私。

    從窗外收迴視線,再轉過頭時,笑意隻增不減。

    “想象力不錯。”貝亦銘讚道。

    正說著,床上蘇好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屏幕上正閃爍著程兮的名字。貝亦銘看了一眼,起身去叫housekeeping。

    蘇好快步走迴來接了起來。站在床邊更是邊思索餘牧的用意。

    “蘇好你昨天怎麽不接電話!”另一麵的程兮,怒不可遏的咆哮。

    “對不起。”蘇好不想解釋,又問,“我剛聽說峰會上你們企業沒拿到獎,是你收到餘牧會做手腳的消息了嗎?”

    “噗,”程兮忽然一聲嗤笑,本來是怒意四射的聲音,變得吊兒郎當,“怎麽可能是他做了手腳,都是我讓著他的。我堂哥程偉你知道吧,怎麽也是個常委副省長,這位子已經非常牛了吧,可偏偏老爺子就是看不上,一直都把我當寶似的。我這次再來個卓越輝煌的小成就,我堂哥就又該被老爺子批了。我就在裏麵做了點手腳,讓餘氏順利得冠,省得老爺子又有話提。”

    蘇好鬆了口氣。程兮做事一直都是神鬼莫測的。做出這樣的事情毫不令人驚訝。

    可她剛才的念頭隻一轉,就將責任推到了餘牧身上,直覺是餘牧在裏麵動了手腳。現在,蘇好卻忽然驚覺,她已經不再信任餘牧了。若是從前,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會確信——餘牧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蘇好頭痛地揉了揉腦袋,倚在床頭盯著那隻茶杯問:“那你這麽急著找我幹什麽?”

    “鳳凰鳥呢?她電話怎麽始終打不通!”程兮的語氣又狠了起來。昨天下午聽到朋友說看到他經常帶著的短發女生,還是在布洛維酒吧。更是在連著給她打了幾十通都沒人接,最後居然幹脆關機。程兮的火氣就跟三味真火似的蹭蹭地升了起來。這可真是玩野了,再不教訓還不得翻了天。

    “哦,她睡著了,我旁邊呢。”還以為什麽事把鼎鼎有名的程二氣成這樣,蘇好,麵不改色

    的撒謊。

    “那叫她接電話。”

    “我說她睡著呢。”

    程兮:“……叫醒她。”

    鳳凰鳥就像美味巧克力的原材料黑鬆露。不僅甜,更難得。黑鬆露長在歐洲森林區,無數人尋它未果,卻隻有豬能找到,因為豬的嗅覺是專為它而生。可豬卻往往不自知它獨有的能力,很多人更是也不相信它獨有的這種能力。

    豬……

    蘇好笑道,“程兮,你可不是她親叔啊,你就沒覺著你管得太多了?”

    程兮“啪”地一聲將電話掛了。

    程兮當初為什麽找貝愛?因為貝愛在他麵前表現得非常乖巧。而鳳凰鳥,是她的反例。

    豬……蘇好低頭沉吟著,一邊捏著手中貝亦銘遞給她的衣服,

    手中的熟悉感,就和她是“貝愛”時,貝亦銘給她準備衣服的感覺一樣。

    良久,自嘲道,“真是豬。”

    **

    奔三的人過生日,委實是種小諷刺。蘇好窩在沙發裏不想動,懶到隻睜著半隻眼睛看高玄在廚房裏忙活。電視裏正在轉播前三天峰會的盛況,全國工商聯地產商會會長正在做演講。鏡頭從會長半老的臉上,移到餘牧年輕的臉上。停留五六秒鍾後,再轉迴會長臉上。

    反差之大讓人覺著攝影師在惡搞一樣。

    今天,無論哪個台,都會出現餘牧的身影,卻獨獨不見貝亦銘。

    雖然程兮那件事蘇好猜錯了,但她另外的猜測,貝亦銘暫被調離應是真的。而其中,餘牧口中所說的“毀了貝亦銘”的證據,蘇好總覺著不會產生那麽大的影響。

    所以可能還是蕭若飛。蘇好擔心的想。

    從桐城迴來後,鳳凰鳥被程兮接走,她被高玄勒令在家。

    昨晚被貝亦銘送迴來後,蘇好吃了點東西,聽高玄嘮叨了一會兒“婚姻要慎重”,就跑到樓上睡覺了。

    可一晚上,翻翻滾滾總是睡不著,吃了點藥,也隻睡了兩個小時,再睜開眼睛時才四點。

    無聊拿出手機,開機時看到餘牧的短信。

    “蘇蘇,生日快樂。”時間是淩晨整點。第二條是五分鍾後,“蘇蘇,禮物我會讓人送到爸那裏。我知道你最近不太想見到我,我就不去了,玩得開心些。愛你。”

    最後兩個字,似乎小心翼翼地,蘇好甚至都能想象到,餘牧坐在書房

    ,伴著微弱的電腦光,摩挲著手機鍵,鍵入再刪除,刪除再鍵入,反複許久後,才鍵入這兩個字,選擇發送。

    蘇好想起餘牧經常工作到一點。有時候她都睡一覺醒來了,床邊依舊是空的、涼的。那時候她就會起來幫他做些夜宵送進他的書房。他習慣不看文件時不開燈,她就會坐在他的腿上一起看電腦。電腦的光很弱,不刺眼,但餘牧還是會在幾分鍾後關掉電腦,抱她上床。

    那時候他能讓她覺著、她背倚著的是火爐般溫暖的胸膛。

    蘇好不自覺地縮了縮身體。

    高玄看到了,高聲問:“這麽熱的天,你怎麽還冷了?懷寶寶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蘇好邊嘟囔著,邊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挪到他身邊,幫他打下手。

    “丫頭,要是難受,現在去看你爸去吧。我在家等他們來。”高玄邊單手炒菜邊用手拍她肩。今天約好了蘇好幾個好朋友過來吃便飯。可也極少人知道,蘇好生日這天也是她父親的忌日。每年到這個時候,她都會失眠情緒不穩。

    蘇好吸了吸鼻子,廚房很香,鍋裏有煮的魚,大概是放了酒,空氣裏還有丁點酒香。

    蘇好搖搖頭,沒離開,低頭幫他切胡蘿卜,一邊淡寫輕描地將多年來的疑問問出了口,“叔,你守護我媽那麽多年,從來沒有過其他的女人……為什麽?真就那麽愛?”

    一道菜出鍋,高玄把菜盛到盤子裏,關了火,一邊從她手中接過胡蘿卜,放在菜板上切著。

    “愛啊,我活了一輩子了,也不知道什麽是愛。我對你媽呢,最初是一種執著吧,後來,就變成了一個想法——‘隻有她在我身邊,我能受得了’。好像換了個女人吧,就不是那種感情了,要一起過日子?也可以,但也都是對付著過,沒有大起大落的開心與難過,也就那麽迴事。既然如此,還不如一直等著她。”

    “可她臨到死,都沒再愛上你。”

    “傻孩子,你怎麽知道她沒愛?隻是她不敢。你爸在她心裏住了那麽多年,又比她早離開幾年,她過不去那個坎罷了。”

    蘇好撇撇嘴:“你又知道她怎麽想的?”

    “孩子,”高玄徹底停了手中的工作,半老的臉變得柔情,仿佛在迴憶,輕聲和她說,“我問你,你媽是個丈夫去世就一蹶不振的女人嗎?她不是。你媽比你更堅強倔強。但她為什麽身體越來越差?因為她始終在掙紮,對理智的掙紮,對感情的掙紮。她是個

    傳統的女人,接受不了自己心裏有了除丈夫以外的第二個男人。如果她心裏沒我,你會看到她的笑嗎?我問你,她在我麵前笑得少嗎?”

    “喲,孩子還哭了。”高玄抹了抹蘇好臉上的眼淚兒,笑說,“傻姑娘,還有什麽問題?”

    蘇好皺了皺鼻子,抬起手背胡亂的擦著,輕聲問:“所以你有時候下意識地支持貝亦銘,是因為他像你?”

    高玄卻沒答,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心裏藏的事太多了。負荷太多,早晚會崩潰。高爸告訴你,隻要不違背倫理道德,男歡女愛,都是人之常情。想做什麽,就去吧。”

    剛說完,家裏的門鈴就響了。

    蘇好連眨了數十下眼睛,直到眼裏徹底沒了淚水,才跑去開門。

    門外的貝亦銘,俊朗如男模,一手拿著一個大大的盒子,一手斜斜地插在褲兜裏,垂頭看著手中的盒子。

    門打開,貝亦銘聞聲抬頭,笑著向她身邊推了推盒子。

    “生日快樂。”

    奔三的人居然還有禮物收。

    “謝謝啊亦銘書記。”蘇好笑吟吟地接了過來,一邊拉他進來。

    倆人剛走進來沒幾步,又響起了鈴聲。蘇好把禮盒放到桌子上又走迴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卻是個快遞小哥。

    蘇好皺眉,快遞一般都是被放在門口的收發室的,今天居然被允許送進門來?

    貝亦銘也看到了快遞小哥,大步走過來,將蘇好護在身後,接過了他手中的快遞。

    蘇好在他身後簽單子,邊說:“你先替我打開吧。”

    貝亦銘蹙眉打開,裏麵是個信封。

    再打開,隻看了一眼,貝亦銘就又放迴了信封裏,不容置疑道遞給快遞小哥:“送錯了,原件返迴。”

    貝亦銘的反常,隻一瞬,蘇好就覺察出來,眼疾手快地從他手中搶走了信封。

    信封裏放著的,赫然是一份dna鑒定書。

    作者有話要說:不過昨天一天沒按時更,就嘩啦啦的內疚t_t

    為表歉意,明天開始雙更不是夢,會有驚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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