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尚歌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關心起一隻玉鐲來了,但寸骨玉出自於寸骨山,而寸骨山,曾是聖教聖壇所在之地,她在那裏,度過幾年歲月,與百裏燼塵一起,而北歐炎弘有多介意百裏燼塵,她自然知曉。


    她沒迴復什麽話,伸手往北歐炎弘腰下探去。


    北歐炎弘身體一緊。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你是不知道怎麽迴答,還是不想迴答?」


    曲尚歌反問他,「你按我手做什麽?」


    北歐炎弘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耳根微微泛紅,臉上有幾抹不自在,被她手蹭過的地方迅速地起了反應,他對她的任何親密行為都沒有抵抗力。


    他輕咳一聲,還是將她手拉了出來,固定在懷裏,「別亂點火,下午才剛剛承寵一次,你的身體需要休息。」


    曲尚歌嘟噥道,「那我睡了。」


    說著,人就要脫離他的手臂控製,往床上躺去。


    北歐炎弘笑著擁住她一起躺下,「你別想逃避問題,寸骨山已經劃為皇家禁地,你若喜歡寸骨玉,我讓皇上給我一道開採令,將寸骨玉開採出來,做你喜歡的任何東西,可好?」


    曲尚歌轉過身子看著他,「我確實喜歡寸骨玉。」


    北歐炎弘眯眼,「喜歡就喜歡,本王又不會說什麽,我問的問題,你也不必介懷。」


    曲尚歌忍不住挑刺,「是誰在介懷?」


    「好吧。」


    北歐炎弘坦承道,「本王確實有點介懷,畢竟,你與百裏燼塵有過西域歲月,與赫連均策有過金掌門歲月,而那些歲月,本王連插足都沒有。」


    曲尚歌抱著他,「但你有我的餘生陪伴。」


    一句話,讓北歐炎弘感動的無以復加。


    話題就這般終止了。


    北歐炎弘擁著她,問,「餓不餓?」


    曲尚歌懶洋洋地窩在他的懷裏,搖頭,「不餓,我再睡一會兒,起來了大概就餓了。」


    「嗯,你睡。」


    等曲尚歌睡熟,北歐炎弘看著她的睡顏,又把寸骨玉拿出來,捏在指間把玩了一會兒。


    半晌,他抽出手臂,起身重新穿上衣服,去了皇宮。


    他去禦書房,麵見皇上。


    皇上見到他,笑著把他喚到身邊,「正要差人去叫你呢,你倒是先過來了,來,看看,朕剛剛接到的莫訖國聘書。」


    「聘書?」


    北歐炎弘伸手接過來。


    皇上笑道,「是呀,不是把步玉郡許配給了赫連西容嘛,赫連西容向朕下了聘書,是正規迎娶的意思,這也算是一份尊重,對步玉郡的尊重。」


    北歐炎弘對這聘書沒多大興趣,他隻略略掃了一眼,又還給了皇上,皇上見他那般敷衍,忍不住調侃,「因為不是曲尚歌的事,所以你連看一眼都嫌多了?」


    北歐炎弘輕咳一聲。


    皇上笑道,「罷了,你不樂意看,有人想看呢,朕等步愛卿來,你先說說,你找朕何事?」


    「關於去環西城一事。」


    「哦?」


    「臣弟想拿到開採權。」


    皇上一愣,「開採權?什麽開採權?」


    「就是寸骨山的開採權。」


    皇上看著他,半晌,笑一聲,「你不是說,百裏燼塵的東西,你不會沾染嗎?怎麽事隔沒多久,你又想去開採寸骨山了,是因為曲尚歌?」


    北歐炎弘坦然道,「歌兒她很喜歡寸骨玉,而寸骨玉來自於寸骨山,也隻有寸骨山,才能產出寸骨玉,所以……」


    「朕明白了。」


    皇上一揮手,「反正滅西域是你的功勞,那寸骨山原本就是給你的,隻是當初你不要,朕才收為國庫所有,現在你想討你王妃歡心,朕給你就是。」


    北歐炎弘笑道,「謝皇兄。」


    皇上提醒道,「她如今懷著孕,你想依著她是好事,但女人不能太寵,小心以後沒了地位。」


    北歐炎弘額角一抽,「臣弟明白。」


    皇上又看他一眼,在曲尚歌的事情上,他說再多也無用,便道,「朕待會兒還要與步丞相商議這兩國婚親之事,你若想留就留下一起議議,不想留就迴去。」


    北歐炎弘道,「臣弟先去看看母後。」


    「去吧。」


    北歐炎弘去了太後的宮裏。


    皇上等了一小會兒,步丞相跟步封鈺就來了,兩個人進到禦書房,行了禮,皇上就把剛給北歐炎弘看的關於莫訖國發來的聘書給了步丞相,並道,「大婚在五日後舉行,這是莫訖國給的吉日,聘書上言明,莫訖的迎親隊伍已經出發了,接親的地點是潼關,我們也得趕快送人過去了。」


    步丞相先看聘書,看罷,遞給步封鈺。


    步封鈺認真地看著,看罷,他將聘書一收,道,「我去送郡兒。」


    皇上也正有此意,就笑道,「當然,你是步玉郡的大哥,由你送最合適不過,不過,除了你外,朕還會派刑北一起,既是我丞相府的嫡女嫁於莫訖王爺,又豈能寒磣了。」


    步老丞相立馬彎腰扣禮,「謝皇上。」


    皇上但笑不語,看著步老丞相道,「步愛卿心中不怨懟朕就好,朕知道,步玉郡是你的掌上明珠,把她嫁到莫訖,你大概會捨不得。」


    步老丞相確實捨不得。


    步封鈺也捨不得。


    雖然步玉郡在宴席上的大膽言辭讓他們有點恨鐵不成鋼,但畢竟,那是親女兒,親妹妹,遠嫁莫訖,往後想要見一麵,那就難上加難了。


    但,皇命不可違。


    而當時的情形,若赫連西容不點名要娶步玉郡,皇上恐怕礙於軍功,不得不許步玉郡嫁於邪王為側妃,但邪王隻忠愛曲尚歌一人,如此一來,豈非讓皇上與邪王之間有了嫌隙?


    步封鈺是邪王的手下,對其忠貞不二,更敬他重他,萬不願意看到他為難,是以,隻能讓步玉郡遠嫁。


    日期確定了,後麵就是一係列的準備事宜,皇上宣了禮部以下掌管負責禮慶方麵的官員協同步封鈺一起,準備步玉郡的嫁娶之事。


    就這般,在東方琴嫁給蘇逸之前,步玉郡先一步,和親到了莫訖國。


    看著長長的隊伍從眼前走過,東方琴拉著曲尚歌的手,笑道,「這下子就沒人再打邪王的主意了,你可以高枕無憂了。」


    曲尚歌道,「她不嫁去莫訖,我也高枕無憂。」


    東方琴嗔她一眼,故作羞臉的狀態取笑她,「不知羞。」


    曲尚歌笑著糾正,「我這叫自信。」


    東方琴直接翻白眼,這丫的多得意啊?


    她撇撇嘴,扭頭看向一直不說話的蘇清婉,「婉婉,怎麽一直不說話?是不捨得刑北?」


    蘇清婉臉一紅,「才不是。」


    「那你一直盯著刑北的背影看,都成親了,每天都在見麵,還看不夠?」


    蘇清婉的臉越發的紅了,有點被嗆住的感覺,「我,我……」


    「好了,捨不得很正常,我們又不會取笑你。」說罷,笑著看向曲尚歌,「是吧,歌兒?」


    曲尚歌看她一眼,又看一眼臉麵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的蘇清婉,道,「等你與蘇逸成親了再來聊這種事,到時候,看你會不會羞。」


    東方琴伸伸舌頭,「我就是這段時間被悶壞了,與你們開開玩笑。」


    蘇清婉當然也知道她是開玩笑的,也沒放在心上,但想到這幾天與刑北的相處,那臉就沒法從紅色轉為正常色。


    她是捨不得刑北,雖然,他隻是去送親。


    潼關。


    赫連西容親自來迎親,這對北歐,以及步玉郡來說,都是極大的尊重了,等迎親隊伍一到,他就騎馬迎了上去,後麵跟著華麗麗的喜轎,還有,鑼鼓隊,喜慶隊,撒花的宮女隊等。


    人很多,儀仗很大。


    赫連西容穿著極為艷紅的喜服,那臉,拋去了往日的浮華,隻剩邪魅與矜貴,堪堪與曾經艷冠莫訖的紅衣世子安少琛形影相疊。


    他驅馬來到刑北和步封鈺麵前,揚唇一笑,「刑將軍,步將軍,別來無恙啊。」


    步封鈺看著他,微微蹙眉,眼下有著思慮,拱手一揖,「郡兒我就送到此地了,往後,還望王爺多多照顧。」


    刑北向赫連西容道了一聲喜,別的多餘的話並沒有說。


    赫連西容看向二人身後的喜轎,笑道,「那不介意本王去把本王的王妃接過來吧?」


    「當然。」


    步封鈺拽馬韁,讓出一條路。


    赫連西容趕馬上前,到了喜轎前,他翻身落馬,伸手將轎簾掀開,裏麵坐著一身鳳冠霞帔的女子,雙手端端正正地擺在腿上,紅帕遮麵,正襟危坐,看不見其麵容,但赫連西容知道,這個人,不是曲尚歌,連赫連均策都娶不到曲尚歌,他又何嚐娶得到?


    他那張狹長的桃花眼外麵斂著看似喜悅的笑,但眸底深處,卻有著無盡的寂寞,不管是身為紅衣世子安少琛,還是身為西域魔尊,還是如今的鎮西王,他的心,都是孤寂的。


    在身為西域魔尊的時候,他肆意,他瀟灑,他與曲尚歌一樣,快意地遊走在自由的天空裏。


    他知道她,也明白她,他想帶她走,帶她過他們二人都想過的那種人生,但她嫁給了邪王。


    她選擇了另一種人生,而他,也必須割捨掉自由。


    赫連西容手指微微攥緊,眼眸邊緣的笑有點苦澀,有點悲涼,大婚之日,原是所有男人夢寐所求之日,於他,卻是地獄之門的開啟。


    他緩緩地將攥緊的手指鬆開,大笑一聲,不知道他是怎麽出的手,隻見眼前紅影一閃,那原本坐在喜轎內的女子就落在了他的懷裏。


    隨著一聲嬌媚的低唿,他的笑瘋狂地響徹在潼關牆頭,「哈哈哈,今天,我赫連西容娶妻了。」


    笑落,他轉身往另一邊的喜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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